第四章
安素素此刻還不知道黃氏和安依依的算計，她只是覺得黃氏和安依依今天的態度過于溫和，而李康似乎對她……
「二小姐，天色不早了，該歇息了。」
「嗯，今天讓竹柳守夜吧，你好好地休息。」安素素溫柔地說。
「可二小姐……」紅兒一听，心里有些怪異，竹柳雖也是安素素的丫鬟，可竹柳一向是睡在外屋的。
「近日你也辛苦了，以後這些累人活也分些給竹柳干，以後守夜你們就輪流吧。」守夜丫鬟通常睡在耳房，如果有什麼事情，安素素只要高聲說一句，丫鬟就能听到。
「是，奴婢知道了。」紅兒嘟著嘴說。
「你可別以為我是對竹柳好，我明年出嫁的時候要有幾個大丫鬟陪嫁，所以你得替我好好帶一帶這幾個不成器的小丫頭，免得出丑惹了笑話。」
紅兒一听，開心了，「二小姐放心，奴婢知道了。」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安素素，心里有些惋惜，二小姐這門親事極好，不管是夫家家世還是謝銳本人皆是上上之選，但她想到偷听來的消息，神情就冷了下來，安素素本是正室的命，被安依依一插足，以後就是妾侍了，妾怎麼能跟妻比呢。
安素素看著紅兒臉上奇怪的神情，「怎麼了，紅兒？」
「沒事，二小姐放心吧，奴婢這就跟竹柳說讓她守夜。」
「嗯。」
安素素躺在了床上，竹柳走進來替她掖被子，「小姐，若有事就喊奴婢。」
「嗯。」安素素打了一個呵欠，「你去睡吧。」
竹柳走到耳房，恪盡職守地保持著半清醒的狀態，可突然後頸一麻，她睡了過去。
謝銳高大的身影走進了安素素的廂房里，走到她的床榻前看著她安睡的模樣，他本來氣急敗壞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安素素並沒有睡深，她感覺有一道迫人的目光緊盯著自己，她倏地睜開眼楮，看到的便是在燭光下晃蕩的謝銳。
安素素一驚，「快熄了燈。」
謝銳動作極快地一個彈指，將燭光熄掉了，黑暗中他發出一陣低悶的笑聲，「素素，這可是要偷情？」
安素素被他一說，臉蛋泛紅，半怒地說︰「你胡說什麼！」又裝作自艾自憐地說︰「我倒是不知道侯爺有這半夜偷香的愛好。」
「你可是為未來的侯爺夫人打抱不平？」謝銳擠眉弄眼地說。
安素素不知道是不是夜太黑的緣故，他今夜特別的滑頭，說的話就跟市井小民一般無賴，「你再這樣就給我滾出去。」
謝銳不在意地笑了笑，「為夫甚是感動，小夫人為了我的名聲著想，第一想到是回護我，而不是趕我出去。」他指的是她一醒來就要熄燈的舉動。
安素素被講得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麼開口了，她咬了咬牙，「可是有事要跟我說？」
她的話讓他的臉色一冷，他低低地說︰「的確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哦。」安素素抬著小臉，一張素淨的小臉上什麼也沒有，在黑夜里顯得格外嬌弱。
見她乖覺听話的模樣，他倒對她生不出氣來，他輕咳了一聲，「你那位表哥李康……」
「表哥？」安素素不解地看著他，「他怎麼跟我們的交易扯上關系了？莫非他也要開一個醫館？」
謝銳臉部表情松懈，眼神帶了笑，「哦，沒事了。」
「啊？」安素素仍是不懂，「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已經解決了，你就忘掉此事吧。」謝銳突然決定不跟她說了，她雖然聰慧，但心思仍是純淨，定是沒想到黃氏、安依依以及李康會想出那樣的主意，他們都把他這個南安侯當死人了，居然敢欺負他的人，想出生米煮成熟飯這等惡心的念頭。
安素素懷疑地收回了目光，「既然侯爺解決了，那我也就不擔心了。」謝銳這個人有些乖戾，但她仍相信他的處事能力。
謝銳忽然凶狠地看著她，就是這張臉讓李康寧做小人，也是這張臉讓安府的女人容不下她，明明不是傾城絕色，她怎麼就招惹了這些呢，但隨即想到他也是被她給招惹到的人，他又釋懷了，可他絕不容別人覬覦她。
安素素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幽暗，她有些不安地拉起被子暖和著身體，「既然無事你便走吧，別讓人瞧見了。」
「你那守夜的丫鬟已經被我點穴了。」謝銳說道。
「那你趕緊解開。」安素素見不得他做事這麼張狂，想怎麼就怎麼，弄得她不舒服，竹柳怎麼說也是她的人，他竟連她的人都動。
謝銳走近她的身邊，英俊的五官在她的面前放大，夜里他的眼楮黑沉，就如傳說中的黑珍珠般璀燦圓潤，她的心猛地一跳，「男女授受不親，啊！」
謝銳直接伸手將只穿著中衣的她抱在了懷里，緊緊地抱住了她，「已經抱了，不如再親一下好了。」
安素素听得害怕，沒想到一抹溫暖的濕潤轉眼落在了她的額頭，她錯愕不已地看著他，不等她還想說什麼，謝銳已經放開了她，將她按在了床褥里，溫柔地替她蓋好被子。
「我走了，睡吧。」
他如風般離開了，順帶解開了竹柳的穴道，而安素素則是目瞪口呆地躺在床上，直到半夜她都沒有睡著，兩眼無神。
陽光照進房中時，她才起身，竹柳進來伺候她起床，見到她蒼白的臉色，驚呼道︰「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安素素被這實實在在的驚呼給弄得泛起了疙瘩，「竹柳，莫嚷嚷，我只是睡不好而已。」
「小姐可要保重身體。」竹柳關心地說。
安素素瞄了竹柳一眼，這丫頭是憨實了一些，但貴在真善美，竹柳一直喚她小姐，人前才會喊她二小姐，而紅兒自始至終只喊她二小姐，很明顯在紅兒的心里，大小姐安依依才是真正的小姐，這一對比才知道誰是真心關心她的。
「嗯。」安素素笑著點了點頭，「端早膳吧。」黃氏昨日特意免了她的請安，讓她好好養身體，她也不用餓著肚子眼巴巴地給黃氏去請安。
其實很久以前，她也是把黃氏當作自己親生的娘親，她自幼喪母，哪里知道誰是她的親生娘親呢，她也覺得黃氏對她很好，可她長大之後漸漸發現所有的好事落不到她的頭上，黃氏對她只有面上的和善，若是她想出頭，風光過了安依依，黃氏就會悄悄地打壓她。
例如一年有四套新衣服，黃氏便說她身子長得快不給她做，拿安依依的舊衣裳給她穿，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很多，久而久之她也學會了黃氏的一套，戴起了面具做黃氏的乖乖女兒，但卻和黃氏離了心。
竹柳很快端來了口味清淡的早膳過來，安素素小口小口地吃著，吃完後她擦了擦嘴，不由得拿著繡帕擦著額頭。
她的動作一頓，心里罵了謝銳混蛋，竟對她做出這種事情實在可惡，明明都過了一晚了，他的動作卻深深印在了她的腦海里，好似她無時無刻都在被親吻額頭。
她為自己這個想法羞紅了臉，竹柳實心眼地說︰「小姐，您的臉好紅。」
這沒眼力的丫頭，安素素站了起來，準備走走消食，「紅兒呢，我今天怎麼沒看到她？」
「說來也奇怪，平時紅兒做事很勤快，可早上起來到現在奴婢還沒有看到她的身影呢。」
「這丫頭也有偷懶的時候啊。」安素素開著玩笑。
竹柳站在安素素的身後，安素素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便走到外面，準備去附近的素心緣摘些花賞玩，素心緣可以說是安府女子唯一可以玩耍的地方，有小橋流水，石亭水榭，黃氏也曾在素心緣辦過詩會之類的文雅活動。
她們剛過了橋就听到了一聲尖叫聲，接著看到一個身影快速地沖出來，往湖一跳。
她們看得嚇了一跳，而竹柳則是慌張地大叫︰「來人啊，有人跳湖了！」
安素素沒有出手止住竹柳的動作，因為她看到跟在那人影之後的人竟是李康，李康面色鐵青，衣衫略有不整，當他看到她的時候竟低下了頭。
為了避嫌，安素素並沒有要過去跟李康打招呼的意思，等有人過來，她就離開了，竹柳緊追其後。
等她們回到院子里，竹柳吞吞吐吐地說︰「小姐，剛才的聲音好像紅兒。」
安素素面色微沉，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李康怎麼會跟紅兒糾纏在一起呢，他要是想要一個丫鬟還需要這樣偷偷模模嗎，而且紅兒似乎不是自願的，否則也不會跳湖，但也有可能是故意將事情鬧大好謀取立足之地。
安素素頭痛地模了模頭，沒一會兒，黃氏院子里的紅拂過來，窈窕地安素素行禮，「二小姐，紅兒也許不方便伺候您了，夫人讓奴婢來伺候二小姐。」
安素素瞄了紅拂一眼，紅兒定是不能回她身邊了，可黃氏這麼急地把紅拂給了她，她心里很不開心，端正地對紅拂說︰「娘親有心了，不過竹柳一直伺候我，頗為費心，我的事情她最清楚，你初來乍到，就跟著竹柳身邊習慣下吧。」
這意思是竹柳替了紅兒的位置，而紅拂則是竹柳的位置，紅拂哪想過這樣的待遇，正要反駁，安素素又對竹柳說︰「你帶紅拂去安置吧。」認識了謝銳，她也學會了謝銳那套狠戾的做法，不給人說話機會，她直接站起來走到貴妃椅上休憩。
第二天安素素才知道，李康和安依依已經回去了，而紅兒則成了李康的通房。
「這件事情辦得差強人意。」謝銳勉強地說。
「主子。」青峰苦著臉，咕噥了一句，「屬下從未做過這種小人行徑。」所以做得不夠狠、不夠惡毒也是在所難免的。
謝銳身邊還有一個人名叫何慶，平時這類事情都是何慶去做的，青峰的職責是保護謝銳，但這一段時間何慶有事回老家一趟，還未回來，所以就交給了青峰去做。
「算了。」謝銳席地而坐，一道瀑布近在咫尺，冬天已經過去，但初春仍是寒意料峭，他卻似感覺不到冷一般，「她可有什麼反應？」
青峰已經知道所謂的她是誰了，「安二小姐沒有什麼反應，照樣吃好睡好。」日子可悠哉了。
謝銳這一招可是一石好幾鳥，解決了紅兒這眼線，又給黃氏、安依依添了惡心，還讓李康不敢再提那齷齪的事情，而安素素則是神清氣爽，最重要的是謝銳自己也神清氣爽。
「沒良心的丫頭。」謝銳平板的聲音里透著笑意，嘴上罵著安素素，心里恨不得她對所有人都沒心沒肺，除了對他。
青峰不敢搭腔，直挺挺地站著，謝銳又問了一些醫館的事情，知道事情都安排好了也就沒多說。
「青峰，你是不是還記得李康下聘的禮單？」
青峰傻了，越來越弄不懂主子的心了，「呃，記得一些。」
「哦？」謝銳模了模下巴，「之前看你說得頭頭是道，還以為你記住了。」
青峰站直了身體，「主子，屬下馬上去弄來。」雖然他不知道主子要做什麼，但他只想著順著主子的話總是沒錯的。
「嗯，弄來之後不用給我看，就照著那上面的禮單好好地準備聘禮。」謝銳開口道。
「聘禮？這不是還有幾個月安二小姐才及笄嗎？」青峰不解地說。
謝銳高深莫測地看了他一眼，「按著禮單來，但要比那禮單要出色，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青峰想哭了，怪不得現在就要準備了，要比那禮單要出色，肯定不僅僅是出色，一定要出色很多才行，所以主子才會給他這麼多時間去準備。
「去吧。」謝銳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