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約聚小火鍋店,從熟悉的地下街出口鑽出來時,看到冷薔與富靖凱聯袂出現,陳志杰愣了一下。
「這是……」他有些驚疑不定,怕自己表錯情。
「志杰哥,我跟靖凱……」冷薔臉上飛起紅雲,「總之,我們在一起了。」
確定她臉上嬌羞的神情是真的,陳志杰呆滯一秒之後,故作鎮定的點點頭。出乎冷薔意料的是,他沒開口虧她,也沒表示不贊成,反而扭過頭,認真的盯著富靖凱。
一向有點三八的他,眼神變得異常嚴肅,像是自任她的親兄長,直直的看著他,那種嚴苛的、挑剔的、不能隨意被討好的神情,幾乎不像她心目中的志杰哥。
富靖凱坦然與他對視,「我會對她好,一輩子都如此。」
听出他一諾千金,陳志杰的神情微妙轉換,變得有些感傷,也有難以言喻的釋然。
冷薔的心口突了一下,正開口要問,陳志杰忽然恢復平時的模樣,夸張手勢漫開。
「所以,你是吃到了冷薔的口水,被她迷了心竅,才開始追她的嗎?」他誠心發問。
啊啊,他這個大嘴巴!「志杰哥!」冷薔低呼。
「什麼意思?」富靖凱听了有趣,「難道跟咖啡有關?!」
陳志杰一臉「仁兄,您真內行!」的神情,「說到這個嘛,我就要說了,我們家冷薔千辛萬苦,一直保留著她的初……」
冷薔飛快的攔住,「志杰哥,不要說了!」她鄭重警告,「真的,不要說了哦。」
陳志杰對富靖凱聳聳肩,「好吧,那沒什麼,只是我跟冷薔之間的小笑話。」在她的威脅視線之下,他帶開話題,「話說,冷薔,你跟富先生在一起了,怎麼也不找家高檔飯店請我吃飯?我罩了你這麼久,上次還把你打扮得那麼漂亮,你們卻只約我吃平價的個人小火鍋,這樣對嗎?」他痛心疾首,「真的對嗎?」
想到冷薔出席金秘書退休宴那晚美麗的模樣,還有她初初意識到自己是個女人,一顰一笑與他隔空對應的嬌態,富靖凱立刻豪邁的說︰「你想吃哪家?隨便點,我們馬上殺過去。」
睡前,坐在床上為自己擦上乳霜時,冷薔回想席間對話的場面,思索著說︰「我怎麼覺得,你跟志杰哥看起來好像沒有很生疏的樣子。」
這一晚,三個人說說笑笑,毫無隔閡,讓她幾度偷泛淚光。雖然以志杰哥那有些阿花阿花的個性,以及靖凱處事周延的態度,不可能讓氣氛太糟糕,但他們聊在一起那種自然的投契,讓滿足感油然而生。
十年前,靖凱曾在多個夜晚,主動招呼哥哥一起吃消夜。每次想到他對別人的那份關照,也曾發揮在她哥哥身上,她就又開心又感動,也可惜自己來不及參與。
方才,看著志杰哥與他相處融洽,奇妙的,那點遺憾好像消失了。
不過,認真想想,志杰哥對于他們竟然一下子從敵對狀態轉為戀愛關系,一點都不驚訝——他是真心誠意的不驚訝,不是眨眨眼楮,暗示改天再約出來girltalk,眼前暫時先圓過去的不驚訝。為什麼?
對于她的疑問,富靖凱解釋,「事故發生後不久,我跟他見過一面。」
「真的假的?」冷薔嚇了一跳,差點打翻手上的乳霜,趕緊先放回床頭櫃。「你們這些人怎麼回事?為什麼都習慣背著我偷偷模模做好多事?」
富靖凱倒了兩指高的威士忌,邊啜飲著,邊眯起眼楮,回想過往,「他知道你哥哥生前在計劃一些不那麼對的事。」但實際上陳志杰知道多少,他不確定。
不過,光憑著他知道要找上門來問他的這一點,他想,冷子葉對陳志杰透露的應該不算少。
冷薔又愣,「他知道?他怎麼會知道?我都不知道了!」「他們是同儕,對彼此的了解比較深。我沒把你哥哥死亡的真相告訴他,但間接承認了跟他的行動有關,所以,他知道你哥的死不能怪在我頭上。」
「那他為什麼沒對我說過?」冷薔跳起來驚呼,大床因而晃動。
「因為我告訴他,我打算怎麼做。我說,這個大壞人我是當定了,絕不毀滅你哥留在你心目中的印象,我也建議他別說破。」他們只見過那次面,那是男人對男人的談話,達成的共識就是保護冷薔。富靖凱搖晃酒杯,「他听進去了。」
冷薔回想,每當她提到要報復的時候,志杰哥總會勸她要想開,別記仇;每當她說富靖凱有多可惡時,他總是苦笑不答,不附和她的言語,原來他早知道內情。
這些年,多虧他在身邊扮演穩住她的角色。因為他知情,才沒在旁邊挑是非、敲邊鼓。她不敢想象,萬一志杰哥跟她同一個鼻孔出氣,聲聲討伐,事情會變得多麼可怕,她可能轉為偏激!
「他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她碎碎念,「他明明可以告訴我,他的話,我就會听啊。」但她也知道,自己多數時候是當參考用。
「幸好他沒說,我本來就不要你知道這些。」富靖凱來到床上,拍拍她的小腦袋,目光變沉。
陳志杰跟冷子葉的交情,應該不是冷薔以為的簡單。冷薔看到的陳志杰,是哥哥的知交故友,但對他來說,當初找上他,尋求一個解答的陳志杰,那悲痛欲絕的模樣,是驟失愛情的人才會有的。
他猜想陳志杰跟冷子葉是一段來不及展開的禁斷之戀,因為有這段沒能圓滿的年少情緣,因為愛不到的遺憾永遠存在,才讓他對冷薔放不下心,一直看顧著她、陪伴著她。
陳志杰的存在,對他的小女人很重要,在他還沒實質出現在她的生命之前,陳志杰為他呵護這朵小花,心中無私,他默默的感謝。
握起她的手,他深深一吻。「我們能在一起,托了好多人的福。」最重要的是,托了這小女人的福,她的堅決、她的盲勇,功不可沒。
而她的寬容,她的放手,更成全了他們之間的情緣。
在知道無法以法罪名讓姑姑得到該有的懲罰之後,她退了一步,接受第二好的選擇——讓他將姑姑做過的好事,以及本來打算搞垮捷思沛的計劃,轉告給他父親。
身為捷思沛的現任總裁,他本就有權拔掉姑姑的虛餃,撤掉每月匯進她戶頭的高薪,但過去看在父親的面子上,這把大刀,他始終沒有劈下來。
不過,她竟然鼓動外面的炒手,匯集資金,要逼眨捷思沛的股價,趁隙搶奪經營權,這太過分了,即使父親對胞妹仍有親情,也不能拿事業、員工去犧牲。
于是,虛餃撤了,高薪沒了,給用的豪宅與名車收回來了,連帶父親給的其他物質供應一並斷絕。姑姑雖然沒去坐牢,但對吃不了苦的她來說,貧窮勢弱是另一種形式的監牢,她活多久,就困她多久。
看著富靖凱,冷薔軟軟微笑。
是啊,那麼多不快的過往,那麼多無法圓滿的殘缺,那麼多難以收拾的殘局,最後竟能讓他們從中萌生感情,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美好。
她緊緊回擁住他。「真的,我們好幸運。從今以後,我們要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總裁們的戰爭輸了她……盤絲
國際機場里的咖啡廳中,一個深褐色鬈發的少年斜依在座位上低頭打電玩。即使是這樣閑散的姿態,也從骨子里透出一股舉止優雅、從容不迫的氣息,惹得四周的人不斷頻頻回頭看他。
少年雖然年輕,卻極為性感,甜膩的、魅惑的,引誘著人上去舌忝咬一口,像是一塊上好的生巧克力。他的魅力不分男女,可以說是全場通殺。
有不少人想過去搭訕,但他看起來真的很年輕,考慮到外國人外表早熟,他未成年的機率極高,便又躊躇。
末了,終于有人提起勇氣過去搭訕——是個男人。
「嗨,你好。」那個大約三十幾歲的男人一身高級西服,一身企業精英的作派。考慮到少年的西方面孔,特地用英文與他說話,「我可以坐這里嗎?」
蘇陽把游戲機按了暫停。他抬起頭,沒有被打擾的不悅,「您好,請坐。」企業精英坐下的同時將手上鑰匙圈順手往桌上一放,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車鑰匙的Logo就正對著蘇陽,是輛要價不菲的歐洲名車。
「你是英國人嗎?」企業精英有技巧的詢問。
這個人顯然對搭訕很熟練。他不問蘇陽是哪國人,反而問他是不是英國人。詢問一個人的身家資料時,如果直接問反而會令人產生防備心,他這種問法反而會讓人不知不覺配合起對方的問題。
「怎麼,我很像嗎?」蘇陽顯然也不是省油的燈,不答反問的回應了一聲後就繼續低頭打電動。
「你身上有種英式的……」企業精英聲音略微低沉了一些,用英式英語曖昧地道,「禁欲的美感。」
蘇陽低著頭繼續打電玩,微笑點頭回應了他一句,「是嗎?」
一般人遇到蘇陽這樣不咸不淡的回應大概都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了,男人卻顯然還沒有放棄,「但這樣的人熱情起來總是特別性感,你說……是嗎?」
「這是個好問題。」面對這樣與性騷擾無異的搭訕,蘇陽仍然面不改色。他從容地關上游戲機,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卡片放在桌上,輕輕推向男人,唇瓣帶著既清純又性感的笑容,「也許晚上可以研究研究。」
這時一名美麗的金發女人走了過來,問也沒問一聲就往桌邊的另一張椅子坐了下去。
企業精英原本因為有人打擾而略有些不悅,定楮一看發覺是個精靈般清麗秀美的女性,抱怨到了嘴邊就卡殼了。
金發美女朝蘇陽眨眨無辜的雙眸,「小帥哥,請我喝一杯熱可可好嗎?」
「這是我的榮幸。」蘇陽玩電玩,起身去櫃台給她點飲料。
「大帥哥。」金發美女雙肘靠在桌面上,雙手交叉。「你們在聊什麼呢?」
蘇陽站在櫃台邊等待時,便見企業精英與金發美女相談甚歡。金發美女聊到開心時手還順勢在那人身上輕拍了一下。
沖調一杯熱可可花不了太多時間。當蘇陽端著熱往回走時,他們的閑聊也到了尾聲。
「那我就先告辭了。」企業精英輕輕吻了金發美女的手背,滿臉笑容地道,「今天很高興能遇見你們。」
蘇陽與金發美女都親切地與他打招呼,目送他離去。「凱莉,你的可可。」蘇陽將熱可可遞給自己母親。
凱莉道了聲謝,端起可可輕輕啜飲。「你們剛才聊了什麼?相談甚歡的樣子。」蘇陽問。
「說我呢。你剛才遞了什麼給人家?」凱莉反問。
她太清楚她這個兒子的魅力,這也不是她第一次見到兒子被男人「把」的過程。
「飯店房卡。」蘇陽拿起電玩,繼續打電動。
「房卡不是在我這嗎?」凱莉反問。
蘇陽頭也不抬地回道,「剛才另一個人塞給我的。」
她早該知道,她這個兒子是從來不吃虧的。也更加相信讓他遠離義大利是正確的選擇。
「杰夫,兒子就交給你了。」凱莉與蘇文燦輕輕擁別。
「放心,我會照顧他的。」
蘇陽目不斜視地繼續打他的電動,也不覺得這對明明已經離婚的夫妻這樣互動有何不對。
蘇陽的母親凱莉.柯里昂是義大利人,父親蘇文燦是中義混血。
蘇文燦的義大利文與中文一樣流利,不過從外表上看卻非常「東方」,沒什麼混血兒的感覺。而擁有四分之三義大利血統的蘇陽則看不太出東方血統。只能說遺傳真的是一種非常神奇的東西。
蘇文燦與凱莉離婚之後還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兩人舉止仍非常親昵。
蘇陽母親的柯里昂家族在義大利是歷史超過百年的犯罪家族,凱莉非常期望他可以遠離家族糾紛。
不知何時母親已經離去,蘇陽听到父親蘇文燦在與另一個年輕女人對話。無意間抬起頭,就只一眼,改變了蘇陽的一生。
那是個清秀的女孩,留著一頭絲綢般光滑柔順的長發。她穿著一件樸素,甚至帶著些土氣的高中制服,卻掩飾不了天生麗質。
蘇陽第一次有一種心頭怦跳的感覺,比他第一次與女孩約會還有心跳紊亂、血液逆流的動心感。
蘇陽從小就很受歡迎,不論是搭訕還是被搭訕,對他而言都是一件再輕松容易不過的事,直到此刻才第一次有了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無措。
蘇陽這個人很灑月兌,他是個不會回頭看的男人,當他決定離開義大利時就沒有打算回來。
柯里昂家族的人也很了解他的個性,因此當他回歸義大利、回歸柯里昂家族時,所有人都不禁大感意外。
再次回到柯里昂家的蘇陽不再人如其名,總是笑得如地中海陽光燦爛。他的笑容里開始出現陰影,即便仍是笑著,也如同南極洲的永凍土冰寒。
經歷過上個世紀的動蕩後,柯里昂家族的「經營」事項已逐漸洗白,但超過百年的根底卻是永遠也洗不清。
在身為家主的曾外公允許下,蘇陽開始參與柯里昂家族的事務。他表面上接掌了柯里昂家的飯店,私底下參與了道上的談判。他拋棄了模特兒的工作,也遠離了父親、遠離了台灣,更是為了遠離……那個女人。
「你這是何苦呢?」保羅嘆了一口氣。「那句中文是怎麼說的?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玫瑰花。」
「住口,保羅。」蘇陽咬著雪茄。
保羅記得他以前是連煙都不抽的,顯然失去他那朵玫瑰花讓他整個人都改變了。
蘇陽在台灣時喜歡上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最後卻不是選擇他,而是選擇了一個搞生物科技的男人。
「好吧。」保羅無奈地雙手一攤,又提議道,「如果你非要那個女人不可,那我去把那個……那個姓有錢的男人做了如何?」
「不!」蘇陽板起臉來警告他,「不許動他。」
「為什麼呢?我手尾很干淨,不會有人發現的。」保羅道,「你可以趁玫瑰小姐傷心時安慰她,她一定會接受的。」
「不行。」蘇陽微眯著眼,視線落在不知名的遠方,「他是她的幸福。如果殺了他,她會生不如死。」
他太了解她了。她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有些冷漠,實際上卻是一個溫柔的女人,而且……還特別死心眼。
也許他有一百一千一萬個方法弄掉她其他的追求者,卻無法掌握她的心。
不,應該說他並沒有珍惜,所以他失去了她。
「我已經讓她傷心過一次,不能讓她傷心第二次。」蘇陽幽幽道。
再次遇見那個女人,是在一個很意外的情況下。
蘇陽代表柯里昂家族到美國與道森家族談合作,意外地在飯店大廳看見冷薔與她所選擇的那個男人。
他們站在櫃台前頭靠得很近,不時在交談什麼,並沒有注意到他。兩人臉上都帶著淺淺的笑。
當年除了他,還有另外三個男人同時在追求她,最後她沒有選帶著王者氣質的黎君樺、沒有選外表看上去也許有點嚇人,卻總是用溫柔眼神凝視著她的齊震曦,也沒有選他,而是選擇了那個看上去與她一樣有點冷的男人——富凱。
是負負得正嗎?他們的笑容雖然輕淺,卻洋溢著幸福。
「柯里昂先生,道森先生已經在樓上等您了。」見他停下腳步,前來迎接的男人婉言催促道。
飯店大廳是挑高的設計,左側有一個階梯,直接到樓中樓式的咖啡廳。
「我突然想喝一杯咖啡。」蘇陽腳步一轉,走上一旁的階梯。
他挑了一個靠柱子的位置坐下,這個位置讓他可以掌握大廳的情況,卻不容易被身處大廳里的人察覺。
「柯里昂先生。」前來接他的人頗為困擾地道,「相信您應該明白,不願讓您與道森先生見面的人並不少。」
柯里昂家與道森家若是結盟,整個勢力的分配將會全面洗盤。這是一個隱含著高風險的任務,也是蘇陽證明自己的機會。
蘇陽輕輕地「嗯」了一聲,向服務生要了杯濃縮咖啡。為了保護冷薔,他不敢明目張膽的張望,只敢用眼角余光偷偷瞄她。
為什麼光是這樣一個背影,就讓他有種痛徹心肺的感覺?他不知道,卻又移不開眼。
他是個從不回頭的男人,卻為了她回過頭,為什麼她最後選擇的卻不是他?她究竟知不知道,如果有什麼人能讓他回頭,那個人一定是……
突然間,在沒有引起人注意的情況下,不知何處飛來的子彈沒入蘇陽的胸□。
蘇陽身子一頓,整個人無力地由椅子上摔落,發出「砰」的落地聲。
「柯里昂先生!」
「啊!」
「血,好多血!」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二樓的混亂一樓也听到了,只是距離太遠,無法分辨發生了什麼事。
「上面怎麼了?怎麼那麼吵?」
「我們已經派人了解,請不用在意。」櫃台服務人員鎮定地回道。
「會有人去處理的,我們走吧。」
「嗯。」
溫熱的血液由胸前的傷口不斷溢出,濕透蘇陽大半個胸膛。肺部似有火在燃燒,創傷造成氣胸讓他呼吸困難。
尖叫聲、嘶吼聲、求救聲混作了一塊兒,吵雜得讓人無法思考!蘇陽惱怒地皺起眉。
太吵了,吵得他都無法思考了。幸好這些吵鬧聲不久後就漸逐遠去……
蘇陽沒去思考為什麼突然安靜下來了,反而想到,或許正因為頻率相近,所以他們才能走進對方的世界。
視線逐漸蒙朧中,只有一道美麗的倩影永恆清晰……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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