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君樺,放開我。」冷薔猛然伸出雙手推他,但只是徒然。即使他發著高燒,依她的力道還是撼動不了他半分。
「你在害怕什麼?黎陌洋?沈郁希?告訴我,你在怕什麼?」
「你!」她突然氣憤地朝他大喊,所有的偽裝在瞬間敲碎,只剩下赤|luo|luo最真實的自己。
「你害怕我?」他挑眉。
「為什麼要一直靠近我?為什麼就是不能放過我?黎君樺,我從來就不是你要的,你不可能喜歡我,你只是喜歡上獵捕的快感,你把我當成你的獵物,讓你這頭野蠻的獅子能夠盡情地玩弄……」她潰不成聲地吼著,兩只顫抖的拳頭敲打著他的肩膀。
好痛,痛死了。他的肩膀像水泥牆一樣堅硬,她根本是在自虐。
「我害怕你一直在動搖我,我害怕被你牽著鼻子走的自己,我害怕
破碎的話語被一張執意破除她心牆的嘴封住。
他就像一場暴風雨,她毫無招架之力,為了不被淹沒,只能選擇緊緊攀附著他。
「沒錯,你的確應該怕我,因為從你惹上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打算放你走。」
他貼著她的下唇,夾雜著濃烈的喘息聲說︰「不管你到底是誰,我都不會放手。」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她的心口顫晃不已,努力建構起的一切只剩下空架子。
老天,他究竟知道了什麼?
為什麼偏偏是他……這個該死的問題已經困死她,她自問過不下數千次。
會不會其實她也病了?
否則她怎會躺在他的床上,冒著可能破壞計劃的風險,跟這個男人繼續糾纏。
一定是的,她一定是病了,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被點燃,他滾燙的肌膚貼上來,像一座巨大的人體暖爐,她被煨得全身發汗,身上僅存的衣物被他扯下,迷蒙的眼烙印著他逐漸赤|luo的身軀。
他好強壯。視線所及的每一處都是結實的,胸肌,月復肌,手臂的肌肉賁起,全身上下找不到松散的線條。
當他將全身重量壓在她身上,她不由自主地深呼吸,溫暖潮濕的吻立刻落下。
她永遠忘不了,在夢魘來襲時,是他給了她活命的一口氣。
「黎……」她說不出半句話,唇舌全都交付予他。
「我不在乎你是誰,不在乎你做過什麼,我只在乎我要你。」他霸道而驕傲的宣示,彷佛她注定要臣服在他身下。
……
騷亂的情|欲像絢爛的煙火過後,逐漸歸于平靜。
他倒落在她身上,喘息聲透過胸膛傳進她的心底,她轉過臉,親吻他的臉頰,縴手攏抱住他仍然繃緊的後頸。
他將臉轉向她,鼻尖廝磨著她的頰,低嗅她身上特有的甜蜜香氣,一只大手撫上她溫暖的小骯,緊緊貼住。
這一刻,遠比更真實,他們依偎在彼此懷里,床上以外的世界,不再與他們相關。
冷薔將臉埋進他的頸窩處,吻著他喉間的硬結。
在清醒以前,就讓她繼續耽溺吧。
她好累,好累。
也許,等她睡醒再睜開眼,一切會回到原點,她不再是冷薔,而是原來的自己……
黎君樺向來淺眠,他已經許久沒睡得這麼熟過,以至于當他睜開眼,看見一道模糊的人影在床邊走動時,他下意識想伸手探向床頭。
在床墊與床架之間的夾層,藏了一把槍。
站在金錢與權力的最頂端,往往也意味著正站在懸崖邊緣,危險隨時會找上門。
有時他不得不這麼想︰出生在如此顯赫的家族,對他們這些家伙而言究竟是上天的祝福,抑或是魔鬼的詛咒?
打從有自我意識的那一刻起,他便開始學習如何算計,如何提防身邊每一個笑容。
在他所處的世界,每個笑容之後可能藏著刀,每句話背後可能藏著刺,一不小心就會讓自己粉身碎骨。
于是他們開始學會如何置人于死地——以金錢與權力。他們學會鐵石心腸,學會如何在每個場合完美演出,亦學會封鎖心門,不讓任何人左右意志。
他們是商場上的殺手,是貪婪而殘酷的野獸,利益凌駕于一切之上,他們甚至不允許自己真正愛上任何人。
愛是危險的,是非理性的,是會將人吞噬的瘋狂。
「奧斯汀,你可以找一個完美的妻子,也可以挑選無數個合你心意的情人,但謹記一點,永遠別讓她們擁有你的信任與愛。」
他的父親曾經如此告誡過他。
「女人會使男人軟弱,她們會侵蝕你的意志,到最後反過來掠奪你的一切。」
其實這些道理他都明白,他見過太多活生生的案例。女人可以是甜蜜的天使,卻也能在下一秒成為無情的背叛者。
他沒想過自己會陷進去。
當黎君樺的手穿過枕頭下方,探進床墊與床架間的夾層,手指踫觸到冰冷的金屬物時,這一刻他已經完全清醒,前後不超過十秒鐘。
空氣中的一縷甜香瞬間喚醒他的記憶,踫觸著槍柄的手指慢慢縮回來。
他依然側身躺著,暖橘色的被子滑至腰際,露出強壯的胸肌與堅硬的月復肌,以下的部位充滿了遐想空間。
他閉著眼假裝熟睡,听見那道輕緩的腳步聲停留在床邊,一只縴手將包裹著毛巾的冰袋放上他的前額。
然後另一只手貼上他的臉頰,測量一**溫,隱約能听見她松了口氣的嘆息聲。
那一刻,他的胸口被無限的柔情填滿,冷硬的心髒為此抽緊。
她沒走,她在照料他。這個口是心非的女人。
黎君樺感覺得出她正蹲在床邊,靜靜地凝視著他,輕緩地幫他將被子拉好。當她的手指輕滑過他的胸膛,他立刻有了反應,一瞬間硬得像燒熱的鐵石,腦中充斥著各種se情的沖動。
他幾乎是耗盡自制力,才將點燃的冷卻下來。
他听見她站起身,隨後他的嘴角被一份柔軟覆蓋,甜美的氣息滲進嘴里,他差一點就伸出手將她拖到床上。
幸好她只是在他唇間輕輕一吻,隨後抽身離開。
他立刻睜開眼,瞧見她已換回造訪時的白襯衫與黑裙,並將他的針織衫綁在腰際,遮掩裙子繃裂的兩側。
但那層保護掩蓋不去那迷人的曲線,他的腦海迅速與先前的畫面連結。
她在他身下顫抖,像被熱刀劃過的女乃油,完全融化在他體內……
shit!一陣火熱的顫栗竄過了背脊,他反復深呼吸,將那份躁動的獸性壓下。
拿開額上的冰袋,他坐起身,撈起地板上的長褲利落套上,踩著杳然無聲的腳步,循從廚房的切洗聲走去。
走近廚房入口,他看見冷薔背對著他,袖子挽至手肘處,不久前交纏在他身上的長發已梳成馬尾,縴細的身影在電磁爐前忙碌著。
爐上正熬著一小兵燕麥粥,她打了幾個散蛋,拿起打蛋器迅速攪拌,在下鍋前加入鮮女乃與鹽巴,幾分鐘後,一盤散蛋配上煎得恰到好處的培根,與濃稠的燕麥粥上了桌。
她拿起銀制抹刀,手中托起一片酥軟的吐司,挖了一匙女乃油抹平,然後換下一片,等到咖啡機的燈切換亮起,她才放下吐司與抹刀,準備幫自己沖一杯咖啡。
突地,奇異的直覺讓她下意識別過臉,當她看清楚佇立在入口處的高大身影,美眸倏然驚縮,她僵在原地。
老天,他幾時醒來的,又在那兒站了多久?
「我……」她動了動嘴唇,卻不曉得該說些什麼。
「那些是為我準備的?」黎君樺瞥了一眼擺在中島台面上的早餐。
「如果你不擔心我可能會在里面下毒的話。」她艱澀地說。
黎君樺凝瞅了她一眼,然後跨步走來。
冷薔喉頭一窒,握緊了杯耳,下意識轉身走向另一頭的咖啡機。
當她按下開關的同一刻,一雙手臂圈擁住她的腰,濃郁的男性氣息比咖啡香先一步充滿她的呼吸。
她下意識屏息,心髒狂烈的撞擊著胸口。
「放棄黎陌洋,到我的身邊來。不管你要的是什麼,我都能給你。」
他沙啞的嗓音縈繞在她耳畔,那強烈渴望的語氣不是一貫霸道的命令,而是請求,放下了驕傲與自尊的請求。
冷薔的心瞬間被一陣強烈的情感擊潰。她不敢相信,這個傲慢的男人居然在請求她,要她到他的身邊,彷佛在渴求她的愛。
「不管你過去做了什麼,我都不在乎。冷薔,我只要你。」黎君樺低下頭,親吻她白皙優美的後頸,雙手交扣在她的月復部。
冷薔閉起了眼,將差點月兌口的答案吞回,再睜開眼時,她已將眼中的情意殘忍地抹去。
她抓下環在腰間的手臂,迅速轉過身推開他,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退到入口處。
「不過就是上床而已,你會不會想太多?」她冷冷地說。
黎君樺的雙眸瞬間結成寒冰,尖銳的怒視她。「少在我面前假裝瀟灑,那是你的第一次。你給了我,而不是給黎陌洋,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你對我有很大的性吸引力。」她無動于衷的反駁。
「這樣矛盾又自欺欺人的游戲,你要玩到什麼時候?」他冷笑地問。
「只要你別再來煩我,游戲隨時都能結束。」
語畢,冷薔抓起吧台椅上的包包,轉身逃離他震怒的控訴。
當她意識到自己愛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逃,但越逃越近,到最後她自投羅網的逃到他床上。
「別再逃了,你心里比誰都清楚,我們屬于彼此,你愛的人是我。」黎君樺朝著她軟弱的背影低狺。
冷薔雙肩一震,停頓了下,心跳狂亂,太多復雜的情緒交混,致使她只能僵硬的呆站在原地,但始終沒回頭。
昨晚,當兩人的身體交融,當他用他的體溫煨暖了她,那一刻,她確實感受到彼此命中相屬的震撼。
他們一切契合,彷佛生來便該如此。每個吻,每個擁抱,每個眼神,彷佛他們是為了對方而存在——
但,到此為止了。
作夢的時間結束,她必須從天堂返回丑陋的現實世界。
冷薔緊閉雙眼,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你必須清楚一件事,一旦你選擇黎陌洋,我就不可能再保護你。」黎君樺森寒的下達警告。
冷薔錯愕的停住所有動作,全身血液凍結。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心慌間,她听見他用不帶感情的口吻繼續說︰「這場鬧劇即將結束,不管你再拿出什麼都沒用了。我的話只說到這里,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該明白。」
她在瞬間明白了一切。
圈套。全部都是圈套。
董事會讓他停職,為的是讓他退到暗處,誘使敵人走到光明處,無所遁藏。
沒人知道停職的這段期間他去過哪里,又做了什麼。所有的人都以為他被切割了,被黎家冷凍了,但其實不然。
獅子是不冬眠的,冬夜再寒冷,情勢再怎麼惡劣,它們依然不會停止獵食,噬血的本能依然敏銳。
憤怒鑽入心頭,冷薔猛然轉身怒瞪著他。「你騙了我!」
黎君樺冷酷的直述著另一個事實,「你不也出賣了我。」
是啊,在她的立場來看,她根本沒資格指控他的演技。
她怎麼會傻到忘了,黎家的男人最擅長演戲。
這些該下地獄的混球!
「出了這個門,你我就是敵人,我不會再保護你。你跟著黎陌洋不會有任何好處的,到此為止吧。」他深湛的目光表達了強烈的渴望。
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一次毫不猶豫的轉過身,加快腳步往大門走去。
黎君樺緊隨在後,在害怕失去她的心慌間沖口而出︰「沈郁希,站住!」
她渾身大震,握住金屬門把的手緊得泛白,面如死灰的瞪著門板。
「難道你看不出來,黎陌洋根本不愛你?不管你是誰,他都不愛你,他只是想利用你。」
早在他約黎陌洋共進晚餐的那晚,他就看出那家伙流下的淚水有多虛偽,當他提及心愛的女人時,那雙眼除了空洞以外,別無其它情緒。
「他根本不愛你,你听見了嗎?沈郁希,你听見了嗎?」
黎君樺知道此刻他說的話有多荒謬,但他不得不賭一個可能性。
即使那個可能性完全超乎正常邏輯,沒有科學根據可左證。
他看見她在顫抖,但很快又恢復平靜,但她的背部抽直,身體每一處線條都是僵硬的。
她緩慢的轉過臉注視他,那張清麗的小臉慘白無血色,雙眼像是兩泓絕望的黑洞,看不見一絲生命該有的光彩。
她直視著他,嗓音彷佛來自遙遠的深處,緩緩低語——
「我不是沈郁希。」
然後她拉下門把,奪門而出。
黎君樺僵立在原地,陰霾爬進了他的雙眼。
所有神秘而無法解釋的謎團,全在方才她恐懼的目光中迎刃而解。
她真的是沈郁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