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黎家混球!
冷薔喝了一口手里的香檳,努力深呼吸,彷佛快要窒息。
事實上一整晚她都處在半窒息的狀態。此時她身上這件馬甲式禮服勒得她肋骨發疼,肺部的空氣也一並被榨光,而她還必須應付時不時靠過來寒暄的無聊人士。
冷薔又灌了一口香檳,冰鎮滿腔的怒氣,盡可能讓自己顯得很投入這場派對,雖然她已經盤算著再過十分鐘就悄悄走人。
「薔薔,放輕松一點,你看起來好像是在參加喪禮。」一個渾身散發成熟風韻,臉蛋卻年輕美艷的女人靠過來,慵懶地取來一杯粉紅香檳啜飲。
冷薔目光有絲無奈的看著女人——噢,她不該稱呼她女人,而是母親才對。
她的母親杜光琴,二十幾年前曾經是家喻戶曉的一代艷星,身邊不乏富商名流爭相追求,聲勢極高,身價亦然。可如今她只是一個離過婚,花光了贍養費,靠著醫學美容挽留青春,意圖重振昔日風光的失婚貴婦。
每每看著杜光琴,冷薔不明白,為何再美的女人,也逃不過的擺布?她們已擁有與生來的籌碼,能夠輕易得到她們要的,為何她們還是總將己身命運交給男人決定?
看著杜光琴盡其所能的賣弄風騷,冷薔只替她感到悲哀。她從不認為女人的價值該由婚姻的好壞,或者另一半的身價高低來估算。
「對了,你跟黎君樺進展得怎麼樣?」杜光琴在跟一名貴婦寒暄完後,又返回冷薔身邊,口吻帶著三分醉意。
「很好。」冷薔敷衍地說,匆匆別開眼,明顯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
「你不打算向我透露進度嗎?」杜光琴不滿地追問。「薔薔,你可不要白白辜負媽咪的努力。為了幫你爭取這個位置,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讓黎軒明幫你開這個口。」
「我知道。」冷薔嘆氣。
「你已經失敗過一次,絕對不能再讓黎君樺從你手中溜走。如果你能成功嫁給他,我們母女倆就能向你那個混蛋老爸揚眉吐氣。」
一提起因為不斷外遇撕破臉,日前已經梅開三度的前夫,杜光琴美艷的臉部表情扭曲,眼角的細紋微露,經過數次微調的下巴也隱約露出手術痕跡。
真丑陋。冷薔平靜地望著美麗崩毀的這一幕。或許上帝最不公平的地方,便是賜予心態丑惡的人擁有美麗外貌好欺騙世人的眼,而內心美麗的人,往往不見得能得到同等的外在。
「看,是蘇總裁。」杜光琴揚起綴著珍寶飾品的那一手,與迎面而來的俊美男子揮手致意。
冷薔的思被迫中斷,不得不對那位年輕的王者回以禮貌性一笑,後者亦為她綻開一抹迷人的淺笑,眼神流轉之間似染上些許曖昧。
那男子是蘇陽,掌管「星采娛樂」的總裁。
緊接著杜光琴又挽起她的手,像只翩然飛至的蝴蝶來到派對另一頭,兩名別具特色的男子佇立于古典樂隊演奏的舞台前,高談闊論著海外投資的話題。
冷薔忍住想逃開的沖動,冷眼看著杜光琴與兩名男子寒暄,隨後那兩人逐一朝她舉杯示意,兩雙同樣飛揚著自負的男性眼眸,流露出高度的興趣。
對此,她勉為其難地擠出一絲笑,假裝不經意的別開眼,藉此掩飾內心更濃的逃意。
真是夠了!先是蘇陽,再來是齊震曦與富靖凱,彷佛怕極了她無法成功征服黎君樺,杜光琴用盡心機讓更多年輕強盛的豪門繼承者對她引起興趣。「媽,同時讓這麼多男人對我產生興趣,只會為我帶來麻煩,為什麼你就是不懂?」
杜光琴不以為然地說︰「女人是一種商品,價低你得自己哄抬,價高你就得找到更多競標者,才能讓價格炒得更高。商場如戰場,婚姻也一樣,你不能只設立一個目標。」
這些道理她不是不明白,但她的目標僅有一個,不需要其它的追求者來攪局,更不會去招惹其它麻煩。她只要鎖定那個目標,專心一致地朝那人前進便已足夠。
一抹堅毅的冰冷掠過她的眸海,冷薔毫無焦距的凝視著某一方,放任身旁的杜光琴徑自高談婚姻市場的丑陋面。
「薔薔!」察覺女兒心不在焉的放空自己,杜光琴不悅地低喊。
「我看見了一個熟人,過去打聲招呼。」冷薔兀自往派對的另一頭鑽去。
今晚是某個知名集團接班人的婚前派對,男女方都邀請了各自的友人,私人別墅里持續有受邀客人進入。
她說看見熟人當然只是謊話,她在這個圈子根本沒朋友,也不認為自己需要朋友。在上流社會談友情,甚至是愛情,就如同妄想在沙漠中尋找綠洲,不過是海市蜃樓,太可笑了。
冷薔握緊手中的香檳,默默地退居角落,琢磨著該在何時離開。
驀地,她的目光被一道身影吸引,當看清那人的面貌時,她全身一震,宛若遭電流襲擊,僵硬的呆立在原地。
「陌洋,你可終于出現了。」
遠處傳來那群人的交談聲,而她震視的目標,正帶著斯文爾雅的笑容,與團團將他簇擁的人潮寒暄。
黎陌洋。
冷薔清楚的听見有人喊出男人的名字。那個多少夜里困住她,讓她無法安然入夢的名字。
她的手指在顫抖,幾乎拿不穩酒杯,縴細的背脊抽直,卻無法掩蓋激動的情緒。
冷靜!她在心中警告自己,反復深呼吸。她不能讓任何人看見她現在的表情,更不能接近黎陌洋,她怕自己會失控。
一旦失控,她所努力的一切都將毀去。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因此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刻走開。
走開。
冷薔宛若著魔一般,腦中反復念著這句,美眸卻固執地直視著那個醒目的男人,握緊酒杯的縴手顫抖得更厲害。
她對自己下達走開的命令,但身體背叛了意志,朝著黎陌洋所在的方向挪動。
不,不不不!她不能在這時候接近他,太出乎意料,她的準備還不夠,她會毀了現在的一切……
「冷秘書。」
一張俊美的臉龐猛地竄進視線,冷薔僵住,仰著頭迎視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黎君樺,他正對著她微笑,那種挑釁似的笑。
宛若向催眠者下達解除的指令,她渾身大震,瞬間回過神,脈搏依然猛烈抽跳著。
又是他!這個混球!冷薔在心中大罵,但同時也矛盾地充滿感激。如果不是他忽然現身擋住去路,恐怕她已經把持不住,直往黎陌洋那方而去。
「好巧,黎總也來了。」像一條拉緊的橡皮筋陡然失去拉力,她明顯的松懈下來,緊繃的肩頸線條也變得柔軟,恢復該有的美麗曲線。
這些變化黎君樺全看在眼底。從他一進派對現場,她身上彷佛放置了某種雷達,引領他的目光輕易找尋到她。雖然他懷疑,極有可能是她身上的敵對磁場導致。
總之,他就是注意到她了,看見她從她母親身邊走開,穿越了派對現場,一個人走到角落,目光不斷飄向門口,明顯的心不在焉。
突然間,她定定的看著某一方位,他無法確定她關注的是什麼,但那對她來說似乎有強烈的吸引力。她兩眼發直,宛若受到某種力量驅使,筆直往那方走去。
那當下他好奇也充滿惡意,故意上前打斷她,讓她無法繼續前進。然而當他清楚看見她眼中的排斥與不耐,他發現自己的感受並不愉快,甚至可以說是惡劣的。
「如果黎總不介意的話,恕我不奉陪了。」冷薔淡淡一笑,立刻轉身想走。
一只大手驀然搭上她的肩頭,定住她的腳步。
渾圓而細致的肩頭,因為男人掌心的熱度,陡然升起一股顫栗,熟悉又陌生的慌亂再次擾亂一顆敏感的芳心。
「急什麼?我有話跟你說。」低沉的嗓音從她耳後傳來,她幾乎能感受到他的氣息擦過耳垂,曖昧在空氣中發酵。
「我想除了工作上的接觸,黎總跟我最好不要有任何私領域的交涉,以免引起無謂的關注與話題。」她是站在他的立場真心提醒。
「既然我都不介意了,你又何必操這個心。」黎君樺的目光掃過那截瑩白的頸子,落在縴瘦的美背上。
彷佛意識到他正欣賞著背後美景,冷薔猛然轉過身,捏緊了香檳杯,再次露出想對他破口大罵的表情,黎君樺卻笑了,愉悅的表情讓她瞬間恍悟,他是故意的!他認為惹怒她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抑或他認為兩人之間的戰火仍未弭平。
「可是我介意。」冷薔抿緊了下唇,這動作反使他注意到她今晚的唇色。
有別于以往上班時的淡粉色,今晚為了配合身上那件黑色小禮服,她換上大紅色的口紅,鮮艷而直接,紅唇黑發,雪膚皓齒,構成強烈的視覺效果。
不可否認,她是美麗的,而且美得極有層次,能夠同時撐起各種裝扮。不論是樸素的上班女郎,抑或是一身堆砌的上流名媛,皆能展露多變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