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浪堯面無表情的走回自己的房間,而安以晨仍是跟隨在後。
從剛才回家的路上,段浪堯根本連甩她都不甩,徹底當她是個隱形人。
當然羅,她說的話他自然是沒有听進去,也是因為這樣,安以晨不得不踏進他的寢室再對他耳提面命一番。
她不能讓段浪堯繼續荒唐下去,更不能讓他把段叔的遺言當成馬耳東風般無關要緊。
「現在不是自甘墮落的時候。」她先開口打破沉默。
段浪堯打開衣櫃,從里面拿出了一件藍色襯衫與黑色牛仔褲出來。
他打開衣服的鈕扣,露出胸口,雙眼直視安以晨。「我要換衣服。」
安以晨雙手環胸,沒有避開的念頭。
段浪堯索性將整件襯衫與褲子月兌掉,心想她都不害羞了,他還別扭些什麼!
等他換好之後,一面對安以晨時,嘴角竟不自覺的往上揚,今晚心中的怒火全消失殆盡。
他本以為她會完全無動于衷,就算一個大男人光溜溜的站在她面前,她也會面無表情的看著。
但是他錯了,他沒想到她也是有害羞的一面。
此刻的安以晨正閉著眼楮,縱然表情漠然,但緊閉的雙眸卻是掩飾不了她的羞赧。
羞赧為她那出水芙蓉般的麗容增添動人的氣息,緊閉的朱唇就像在邀請他品嘗,使他心迷意亂了起來。
但他的嘴巴卻是不想輕易地放過她,還是昧著良心的說︰「哼,你不是很有膽量敢看我換衣服,怎麼,現在卻成了一個膽小的女人,竟然閉起眼楮來。」他不用話揶揄她一下,難消心里的氣。
听他這番酸不溜丟的話,安以晨知道他已經換好了衣服,于是睜開雙眼定定的看著他,完全不被他那番話刺激到。
「現在不是夜夜笙歌、沉醉胭脂粉味的時候。」
「哼,你不是我老婆,你管這麼多做什麼!」他鄙視的瞪著她。
劍拔弩張的情勢在兩人之間一觸即發。
安以晨不受他影響的說︰「段叔--」但是事情並不如她所願那般順利,段浪堯根本不讓她有把話說完的機會。
段浪堯憤怒的打斷她的話,不知道她到底有何能耐,總是有辦法將他已平息的火氣又點燃。
「夠了,別一直不斷的提醒我尋人,我很煩你知不知道!」
「就算你煩,我還是要說。」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識相,以前的你根本連話都懶得說不是嗎?怎麼我父親一死,你就變了樣,嘴巴不曾停歇的說話,一會兒教訓我,一會兒趕走我的快樂。怎麼,你想踩到我頭上來管事是不是?」
安以晨屏息以對,不讓自己受了他的話影響。
「人在最脆弱、無助的時候,總是會說出一些傷人的話。」他用傷害自己來逃避現實,這樣的方式終究會累了自己。
「誰跟你說我脆弱、無助了?」強烈的自尊心惹得他不悅的反駁。
「你的所做所為就是。」
「我只是早上工作太累,晚上找點不一樣的樂子來慰勞自己一下也不行嗎?」
「以前的你不會這樣。」
「你錯了,我從以前就是這樣,看到女人總是會像只哈巴狗一樣的對她們噓寒問暖,努力的賣弄自己的唇舌,竭盡一切討女人歡心,喜歡看她們笑得花枝亂顫的模樣。」
「那些都只是表面而已,我知道你只是想掩飾自己的情緒。」他知道他對女人的想法,所以她就冷漠的看待他與其他女人逢場作戲。
「你什麼都不知道,別在那里大言不慚的要嘴皮子。」哼,這女人說起來話好似很了解他一樣,其實說穿了,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們兩個一起長大,你的一舉一動我都非常清楚,否則我不會接下這個女保鏢的工作。」安以晨鎮定的回答。
兩人的情緒是一個十足冷靜,一個像座火山一樣,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段浪堯冷笑的瞅著她,「女人,你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你真的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什麼嗎?」他緩緩地逼近她,兩人之間的距離已不到十公分。
「你現在只想狠狠的教訓我,把我的腦袋敲醒。」
「不錯嘛,你還有幽默的時候,我還以為這些年來,你的幽默、天真早已被磨光,只剩下一副空殼子。」他仍是不罷手的繼續譏諷她。
兩人再繼續耗下去,他則是有可能發瘋的那一個。
「這就是你的內心話?」安以晨復雜的情緒帶有一絲悲哀。
以前的她可以不為所動的受他辱罵,但是今天的她卻不想平白無故被罵還悶不吭聲,畢竟她也是有感覺的人。
偽裝自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而且他根本不知道每當他以鄙夷、唾棄的眼神對她時,她心里所涌起的椎心之痛不是旁人可以理解的,而她卻只能視若無睹的扮著自己的角色。
「沒錯。」段浪堯從安以晨的眼里清楚的看到她的反應,而那惆悵落寞的神情,有一瞬間使他心生愧疚,但他隨即地又狠下心腸,對她視而不見。
其實他不是不明白這番話會傷到她的心,但今天的他就是有一股怨氣想要發泄,不想再看到安以晨那張虛偽的面具。
他非常懷念以前那個天真又活潑的安以晨。
以前的她善解人意,總是替他擋掉同學、朋友的找碴。
以前的她是個好朋友、知己,他可以把任何心事都告訴她。
以前的她總是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把歡樂、笑意傳播給周遭的人。
但是這種種的一切,自從她當了他的隨身保鏢後,全然變了。
她變得陌生且不苟言笑,只有在他問話時,她才會答話。
除此之外,他們兩人共處一室時,她總是緘默不語的守候在一旁。
這種讓人窒息的關系,他非常不喜歡,也因此屢次向父親抗議。
站在安以晨眼前的男人是一位卓爾不群的男人,他的出色從每個人羨慕她的眼神便能知一二,同時也成為每個名媛貴淑嫉妒的對象。
段浪堯的不凡讓女人心生愛意,當然也包括她在內。
從小他們兩人便特別有話講,她熟悉他的個性、喜好等等,搶先別人近水樓台,所以她一直非常清楚自己的感情。
但是老天的安排卻沒讓她的感情路順遂,因為十八歲那年,她不小心听到他與段叔的對話,才知道原來他這麼討厭她的存在。
他不喜歡她當他的保鏢。
他不喜歡她像橡皮糖的黏著他。
他不喜歡時時刻刻都看到她。
這種種的不喜歡只能詮釋成一種涵義,那就是他討厭她!
于是她將自己的心保護起來,從此與他有了一層隔閡。
她的冷漠,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心再次受到傷害。
她盡責,只希望能夠默默的守著他。
然而無論她怎麼做,他總是想盡辦法想撤除她的身份。
這一點讓她傷透了心,卻還得表現得若無其事的模樣。
「你真的很討厭我的存在,是不是?」
「沒錯。」段浪堯傲慢的抬起下巴,不讓安以晨發現他內心的掙扎。
「只要等事情一結束,我會如你所願的消失。」她會徹徹底底的消失在他的眼前,甚至現下就可以想象那時的他會有多麼的開心與自在。
他神色丕變,「隨便你!」唉,她總是不明白他的心意,扭曲他的感情。
像她這種女人,到底有哪一點值得他用心去對待?但是他偏偏就是狠不下心漠視她的存在。
「我們言歸正傳,炅堯少爺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不吭聲、不尋人?」
「我自有我的打算,不用你操心。」
「我不希望段叔死不瞑目。」他到底要逃避到什麼時候?
段浪堯炯亮的眼眸射出一道銳利的光芒,直逼安以晨。「沒想到你這種女人也有慈悲心腸。」
「若你不打算尋人,我會想辦法把炅堯少爺找回來。」
「這件事不用你插手。」
「無論你答應與否,我是在完成段叔的遺願。」
「夠了!」段浪堯斥暍一聲,氣勢駭人的瞪著安以晨,且以不尋常的神情逼近她,瞳孔內映入她緩緩而退的身影。
她被逼得無路可退,剎那間出現一絲訝異與惶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