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岳山莊威名遠播,整個滄瀾大陸無人能出其右,目前為止卻也是辦不到的。
也只有數千年前突然消失在這個世界的那些仙人,才能有這樣的手段和本事了。于是百姓們從欽佩到崇敬到敬畏,最後溟沐莊有了一個叫做「仙居」的別名。
跨進溟沐莊那高高的大門,入眼是一字型獨立影壁,中心一雕磚,刻劃著一幅春風細雨潤無聲的圖畫。
壁上左右各刻著兩句詩詞——
右為︰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左為︰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上頭橫批則為︰溟沐莊。
這座影壁,解釋了「溟沐」二字及此莊存在的意義。
溟沐,細雨之意。而溟沐莊的存在,便是以細雨無聲的方式將那些利國利民的東西慢慢推廣開來。
而溟沐二字還有另一個無人知道的意義,那便是擷取自滄溟和白沐晨之名。
其實初初听見「仙居」這個別名時,白沐晨有些接受不了。
仙居,先居,然後無意間發現,自己取的「溟沐莊」,那諧音也不怎麼樣。
一個瞑目,一個先居,還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讓她改,她也不願,因為「溟沐」二字是有著它的意義的。
清晨,東方天際方露出魚肚白,溟沐莊沐恩園的正房,白沐晨人影一閃出現在房里,身上和發上都帶著微微濕潤的水意,顯示方才剛沐浴完。
五年來,白沐晨數年如一日,每天在空間里花費不少時間練武種田,雖然有智珠讓她悟性變好,卻因為根骨不佳,在空間的時差加持下,如今她的流光劍法也只練至第七招,掠影輕功也才剛剛突破第三層而已。
這些年日子過得順遂,不曾有過實戰的經驗,但是偶爾和夏侯承勛切磋,在他手下也能堪堪過上百招,算是不錯的經驗。雖然她懷疑他根本不曾盡餅全力。
喚了紅心進房梳頭,她靜靜的坐在梳妝台前,望著鏡中十八歲的自己。
在空間長期的滋養下,她的皮膚細潤如脂,粉光若膩,毫無瑕疵,五官底子本就很好,這些年下來更是多了幾分靈氣,尤其是一雙眼,明眸如星、顧盼生輝。
她的身高也終于突破了一百七,彌補了上輩子止于一六九之前的遺憾。
外面的風雨,都被有意的止于溟沐莊之外。夏侯承勛不說,不代表白沐晨不知道,只是這本就是她當初找上千岳山莊合作的目的,因此就算知道了,也只是暗道一聲果然如此,並為自己的先見之明點個贊。
「主子真美。」紅心梳好頭,看著鏡中的主子,不自覺的贊嘆道。
白沐晨聞言嫣然一笑,自從成了溟沐莊的莊主,她便不讓人稱她小姐,改稱主子。
這個紅心跟在她身邊三年了,是青青和李大牛成親後她重新買的。
巧的是,她也是個賣身葬母的,大冬天的跪在街旁,幾日下來依然無人聞問。
不過紅心與幾年前清越城那朵想趁機攀上富貴的小白花不一樣,因為紅心臉上有一大半覆蓋著紅色的胎記,這里的人都說那是鬼胎記,是前世作惡被烙印上記號的,所以不像當時小白花周圍圍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每個人都是繞路走。
白沐晨那段時間正好打算買一些僕人,那天有事到城里去辦,想著可以順便到牙行,結果在縣城的一條街上看到了賣身的紅心。
紅心沒有另外開價,她賣身的價錢就是安葬母親的費用,于是白沐晨直接派人去買了一口棺木,並讓人協助紅心安葬其母,總共只花了二兩銀子不到。
對于紅心臉上的胎記,白沐晨是沒那種迷信的,而且那胎記只要用靈泉配上兩顆清體排毒丹便解決了。看她除掉胎記後淚流滿面、跪坐在地上嚎哭的模樣,白沐晨沒有制止,靜靜的坐在一旁,一手撫上她的頭,一下一下,輕輕的,像是安撫著小娃兒一般。
自此之後,她獲得了一個沒有簽主僕契約,忠誠度便已經達到百分之百+的新丫鬟,並為她取名為紅心。
紅心此名,除了繼青青以顏色為名,紀念她之前臉上的紅胎記外,更有赤誠之心之意。
「對了,主子,劉嬤嬤昨兒個說,還會挑幾個人到沐恩園來,到時候主子不要又把人給遣離了。」紅心為主子插上一支步搖,從那清晰的玻璃鏡里檢視一番,暗暗點頭,再繼續為主子戴上耳環,稍作整理,便打理好了。
「不是說別再挑人來了嗎?」白沐晨微微蹙眉。她知道身邊只有一個丫鬟在別人眼中太寒酸了,可是別人的認知又與她何干?她有必要為了迎合他人而讓自己不愉快嗎?
「劉嬤嬤也是為了主子好,這樣出門才不會……」紅心笑容溫婉,柔聲勸說。
「劉嬤嬤是最看不得有人對主子不敬的,上次鎮上那洪員外千金的事,劉嬤嬤不就差點兒撲上去賞她兩個耳刮子嗎。」
「呵呵,劉嬤嬤她啊,年紀越大,這脾氣也跟著越大。」白沐晨失笑搖頭。那位洪千金不過是一個嫉妒心重的小泵娘罷了,當時紅心讓她派去買東西,身邊就只有劉嬤嬤一個,所以與被六名丫鬟簇擁的洪千金狹路相逢,那洪千金的表情實在是太明顯了,瞪著她身上的衣裳眼楮都嫉妒得紅了,然後便忍不住說了幾句酸話,其中就有關于身邊伺候人數的侮辱。
她們對她的維護她都記在心里,只是那些言論對她根本不痛不癢。
「行了,如果有我看順眼的,就留幾個吧,不過可不準她們靠近正房,我不喜歡。」
「知道,劉嬤嬤也交代過的。」紅心松了口氣,總算完成劉嬤嬤的囑托。
起身走到外室,正準備用早膳,突然听見一陣倉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這腳步聲她很熟悉,凝眉不悅的走出房門,果然看見青青的身影急忙忙的往這邊而來。
「青青!慢一點!」白沐晨揚聲斥責,看著那挺得高高的肚子,真為她心驚膽顫,偏偏青青自己一點兒也不緊張,依然風風火火的,要不是自己心髒夠好,早被她嚇得心髒病發了。
「主子!」青青一瞧見自家小姐,听見喝斥,反射性的听從命令,慢下腳步,隨之又想起什麼,剛加快兩步,她家小姐已經身子一晃,瞬間來到她身邊了。
「我說青青,你再這麼毛毛躁躁的,我就下令讓劉嬤嬤把你帶回院子去,不許你再到沐恩園來。」白沐晨忍不住警告。
「知道了,主子,以後不會了。」青青嬌憨的一笑。
「這話我都不知道听多少次了。」白沐晨瞪她。
「主子,奴婢是有急事要說的。」青青趕緊解釋道。「夏侯莊主來了,就在大廳。」
夏侯承勛回來了?白沐晨訝異。不是說這一去至少要半年嗎?如今好似才過去四個月不到吧?
「這種事派個小廝傳話就成了,還用得著你這個大肚婆嗎?咱們溟沐莊都沒人啦?」白沐晨一邊說,一邊往大廳的方向走。看青青跟了過來,立即下令,「回你院子去,如果你敢大著肚子到處閑晃的話,我真的會叫劉嬤嬤把你關起來!」
青青嘟嘟嘴,心不甘情不願的轉了方向,三步一回頭的回自己院子去了。
「真是的,都要當娘親的人了,明明以前很懂事的,怎麼越活越小了?」白沐晨目送著青青,看見她從不死心的頻頻回頭,最後只得乖乖回去的模樣,嘴里忍不住嘀咕。
「誰越活越小了?」溫潤中帶著些許清冷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白沐晨猛地回過身,就看見那立在廊外身姿英挺、宛若修竹的男子。
沒見著人時沒感覺,四個月罷了,她在空間都不知道過了幾個四個月了,可當人突然出現在眼前,才發覺好像真的很久不見了。
此時夏侯承勛一身白袍,負手而立,那東升的陽光投射在他身上,恍若在他周身打上一束光,更襯得他風姿如玉、宛若天人。
看他面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舉步朝她走來,跨上幾層階梯,踏上游廊,最後來到她的面前。
在人前,他向來孤傲清冷、說一不二,紀律嚴明、手段強硬,可對她卻從來只有溫暖的淺笑,無盡的包容和寵溺。
「傻啦?四個月不見,不認識爺了?」夏侯承勛屈指在她的額頭輕輕一敲,眼底的思念之情毫不掩飾。
「不是說至少要半年嗎?」她抬手模了模額頭,垂下眼,避開了他那讓人心顫的眼神。不是不知道他對她的感情,畢竟他從來沒有刻意的掩飾,她也抱著順其自然的想法,雖然沒有明言,但是五年來的點點滴滴,她都記在心頭。
他不曾掩飾自己的感情,但是像此刻這般露骨倒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