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盛允移開目光,薄唇抿成一條線,他當然知道問題不在喬安妮身上,可他實在太悶了,必須找個代罪羔羊臭罵一頓,但他又不好隨便和別人咆哮,幸好宿盛陽看出了他的心思,並沒有計較,宿盛允吸了口氣,似乎又穩定了下來,「她想要個孩子。」
「但你不想?」
「嗯。」
「為什麼?」
宿盛允目光一閃,「沒有理由。」
宿盛陽知道他並不想說出理由,只好說︰「即便大堂嫂要離婚,你也不願改變?」
「我討厭被威脅。」宿盛允的臉上浮出怒意,「如果她因為這種小事就要離婚的話,就證明她對這段婚姻本來就不認真,就算這次我妥協了,下一次還會有別的事發生。」
其實宿盛允也因為那日的口不擇言而後悔,但一想到向珍珍說的那些話就氣得不想回家,他以為兩人冷靜兩天就會好,但沒想到向珍珍會和他提出離婚。
難道這三年的婚姻在她眼里就是個屁嗎?如果她真的因為這幾句口角就提出離婚,就說明她早就動了分手的念頭;如果她並不是真的想要離婚的話,那麼她就是在威脅,而宿盛允最討厭被威脅,還是被這個他認為最不可能反抗自己的女人威脅。
「你一定要等大堂嫂服軟?」宿盛陽顯得不太能理解,「其實身為男人,包容一下……」宿盛允打斷他,「我沒那個肚量。」
宿盛陽有些無奈,「真要為了這點小事鬧成這樣嗎?」
宿盛允橫眉,「這是小事嗎?」這可關乎他的男性尊嚴!現在已經和要不要孩子沒有關系了,這件事本來是有得商量的,但向珍珍提出離婚的做法完全地激怒了宿盛允,這段婚姻的主動權只能掌握在他手里,更何況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他除了那天說話過分了一點之外,任何出發點都是好的啊。
宿盛陽也不知道該怎麼勸鑽牛角尖的大堂哥,他輕嘆,「那我讓安妮去勸勸大堂嫂。」
宿盛允眉頭一顫,清了清嗓子之後說︰「她……人在哪里?」
宿盛陽聳肩,「等我回去打听一下才能知道。」
宿盛允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
宿盛陽以為這個話題就此打住,轉而道︰「吃水果嗎?我幫你削個隻果。」
宿盛允轉過頭看著他,「不吃,你走吧。」
宿盛陽滿頭霧水,「現在?」
宿盛允認真地點點頭,「嗯。」
「可我才剛來。」
「回去。」
宿盛陽有些發愣,過了一會之後問︰「你是讓我回去打听嗎?」
宿盛允一僵,緊接著將臉別過去,「我沒那個意思。」
他是不是在害羞?宿盛陽的眼中充滿了玩味,「那我再待會吧。」
宿盛允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我不需要你照顧,別在這礙眼,走走走!」
大堂哥最近真是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不僅脾氣古怪,連話都變得多了起來,根本不像是以前那個惜字如金的他,宿盛陽忍著笑,沒再繼續逗弄他,以免他又忽然臭罵自己,「我回去找安妮商量一下這件事,有消息了再來告訴你。」
「我沒空听你匯報這些。」宿盛允抓起一旁堆著的文件,煞有其事地翻開看。
宿盛陽配合地說︰「那好,我……」
宿盛允頭也不抬地說︰「不過我明天可以抽出一小時來見你。」
宿盛陽眼底地笑意更濃,還說不想知道,其實心里比誰都急,「那我盡量……」
「過時不候。」宿盛允沒抬頭,揮了揮手,「走吧。」
宿盛陽苦笑了一下,「好。」
病房的門重新被關上之後,宿盛允才將目光從文件上移開,他將身體重重地倚向身後
柔軟的枕頭,伴隨著一聲悶響,他擰著眉閉上了眼楮,閉目養神了一會之後,他播住了自己的胃,臉色又蒼白了一些,真是的,只要一想到向珍珍會和他提出離婚,他就氣得哪里都痛,離婚?好啊,向珍珍,真有你的!
第二天,宿盛陽帶著重要情報準時出現了,宿盛陽進門時看到宿盛允正在看文件,不過從文件的駿措程度上可以判斷,他一定是在听到開門聲的瞬間將文件抓到他眼前的,都說愛情會讓一個人的智商降低,看來大堂哥他也難逃一劫啊。
當宿盛陽靠近之後,宿盛允對著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兩秒鐘。」說完又裝模作樣地在紙上劃了幾下,最後才抬起頭,「剛好忙完。」
宿盛允將文件收起來,隨意地往旁邊一放,「嗯,坐吧。」
宿盛陽十分配合地坐下,「希望沒打擾到你工作。」
宿盛允頷首,傲嬌地說︰「我說過會盡量抽一小時的,幸好你準時。」
宿盛陽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奇怪,因為他不知道大堂哥在听到這個消息之後會有什麼反應,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宿盛允貓了他好幾眼,終于忍不住說︰「有事?」
宿盛陽決定先挑不重要的說︰「大堂嫂暫住在一個叫夏涼的女人家里。」
她居然沒回那個所謂的娘家?宿盛允輕哼了一聲,但是表情卻稍稍緩和。
宿盛陽看了看他的表情,又說︰「她和安妮說接下來打算找一份工作。」
自力更生?看來是打定主意不回到他身邊了?宿盛允的表情又嚴肅起來。
宿盛陽看著大堂哥的表情變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宿盛允等了半天沒听到下文,有些不耐煩,「然後呢?」難道他就打听到這點東西?
宿盛陽躊躇了一下,「大堂嫂她……已經擬好了離婚協議書。」他從包包里拿出幾張紙交給宿盛允,在他有所反應之前又拿起剛剛被他放在腳邊的保溫鍋,「安妮告訴大堂嫂你住院的事。」宿盛陽把保溫鍋放到小癟上,沒有去看他的表情,「這是她熬給你的。」等了會沒等到回應,宿盛陽有些擔心地抬頭,「大堂哥?」
「粥?」宿盛允拿著離婚協議書,伸手模了模櫃上的保溫鍋,然後笑了起來。
「大堂哥,你……」
下一秒,原本還在輕笑的他忽然將保溫鍋揮到了地上,「都要離婚了,還送這些干什麼!」
「你冷靜點。」宿盛陽迅疾地躲開差點砸到他的保溫鍋,從床邊遠遠地閃開。
「我很冷靜。」宿盛允緊繃著臉,拿著協議書的手有些顫。
「可你……」
「我說了,我很冷靜!」
他理智的弦明明就要被狂怒燒斷了,宿盛陽嘆氣,「安妮正在勸大堂嫂,她……」宿盛允冷冷地打斷他,「不用勸了。」
宿盛陽一愣,「大堂哥?」
「我說不用勸了。」宿盛允看了眼手里的協議書,「你去告訴向珍珍,我答應離婚了。」
這對夫妻到底是吃錯什麼藥了,並不知道其中緣由的宿盛陽根本無法理解,幾天前還好好的兩個人怎麼忽然就鬧成這樣了?向珍珍像是鐵了心要離婚,而宿盛允竟然這麼痛快地就答應了,可誰都看得出來,他們的心里明明都還有對方,只是都嘔著一口氣,宿盛陽本想多勸幾句,可還沒開口就被宿盛允給轟了出來。
算了,讓他們都先冷靜一下吧,宿盛陽嘆氣,決定暫時不把大堂哥答應離婚的事告訴向珍珍。
他剛離開沒多久,病房里就傳來嘩啦的一聲響,宿盛允用力地將幾張紙揚到了空中,看著已經蓋有印章的協議書在半空中打了幾個轉,然後散落滿地,他冷著臉瞪著地上的紙張,布滿血絲的眸子嵌在蒼白的俊臉上,顯得有些駭人。
靜默了幾刻之後,宿盛允忽然抓起了枕邊的手機,在按出了向珍珍的號碼之後他又停住,她連離婚這種事都不肯親自來說,那他憑什麼打電話給她?就讓阿陽傳話好了,他停頓了一會,接著猛地將手機擲向電視,最後用力地將被子一拉,蒙住了自己不動彈了。
他就這樣一動也不動地僵著身體躺到了晚上,然後在護士小心翼翼地進來為他送藥時,他才突地直挺挺地坐了起來,嚇得護士差點捂著臉尖叫出聲。
「不行,我要去找她。」
「宿、宿先生……」護士顫巍巍地說。
宿盛允看也不看她,利落地翻身下床,然後抄起衣架上的外衣就沖出了病房,但剛走出去他就想到了一件事,然後立刻折回來,攔到了正對著被他砸爛的電視大驚小敝的護士面前,「手機給我。」
護士一怔,然後連忙去拿,當她剛把手機拿起來的時候,宿盛允就一把將手機奪了過來。
他拿了手機重新沖出病房,一面飛速地跑下樓梯,一面撥通了特助的電話,「幫我查一個女人的地址,夏涼,婚戀網的金牌紅娘,如果五分鐘之內不把地址發到這支手機上,明天你就把辭呈交給我。」說著就把電話掛斷了。
當他坐上計程車的時候,口袋里的手機震了起來,宿盛允立刻把地址報給了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