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話短說吧,皇上的情形你比我清楚,那些金丹已經嚴重掏空了他的身子,只怕大限就在這一、兩個月了,你和皇後商量先準備準備。」如果不是賢明君主上位,將有很多人難逃一死。
身為東廠督主,他早就知道看似平靜的朝廷已經是風雨欲來,各派人馬蠢蠹欲動,就待時機一到各自推崇自己所擁立的皇子,得個從龍之功。
皇上原本可以多活幾年,但自從齊時鎮帶道士入殿、獻金丹後,他對道教幾乎是走火入魔的痴迷,相信人會月兌離凡胎而得道升天,篤信教宗道緣,一心求道。
剛服用金丹時,確實起了提神振氣的功用,原本十天半個月才臨幸一名嬪妃的皇上能夜御數女,久久不敗,重振雄風。
殊不知那是在耗費自己的身子,畢竟一個人的精元有限,過和不及都相當傷身,當皇上賣力的在女人身上耕耘時,同時也在耗損生命,讓他為時不多的生命一日日減少,終至虛空。
這一切都起因于齊時鎮等不及想繼位了,他怕夜長夢多,拖得越長對他越不利,他怕其它皇子實力越來越強大,到時自己想一舉鏟除敵手也會越來越困難,因此下此毒手。
「唉,已經到了不得不對峙的地步了嗎……」他真的不想兄弟相殘,為爭那個位子而什麼情義都不顧了。
「你不動他,他便要殺了你,身為當今皇後嫡子,你的存在對某些人來說便是天大的阻礙,太過婦人之仁可是會死得更快。」他必須有背水一戰的覺悟。
齊任時並不愚昧,但是過于良善,正直的好人在某些方面比較吃虧,幸好皇後在一邊指點,又有掌管東廠的陸瑞京暗中為他善後,否則他早就不知死過幾回了。
賢明聰慧的陳皇後深知兒子心善的性格,她本無意讓齊任時卷入皇位的爭奪戰中,在她看來,皇上既然已立了太子,那便遵照皇上旨意而行吧。
誰知人無傷虎心,虎有害人意。八年前齊任時在前往萬佛寺禮佛的途中遭人擄走,險象環生幾乎喪命,幸虧最後逃過一劫,但他身負重傷回到宮里時,為人母親的她依舊好不痛心。
為了自保,最佳的防守便是進攻,既然人家不想他們母子有平靜的日子過,那她也不用為對方多做設想。
幸運的是,他們得到了陸瑞京這個助力。
但是,他也是最大的變量,因為他深沉得教人猜不透,她掌控不住他,若是最後不能將他收為己用,怕也是一場惡斗。
「我明白,當年若不是你適時出現救了我,恐怕我此時已成了一堆白骨,四郎兄弟,你是好的。」想到當日的危急,他相當慶幸自己命不該絕,而陸四郎伸出援手也益他良多。
「少說這種話,要不是被你耽擱我早就跑了,也不會又被逮回去。想想這座烏煙瘴氣的皇宮葬送了多少無辜的生命,對于幫了你這回事,我還不知道該不該後悔。」沒走到最後一步誰也不曉得結局,就看棋子下在哪。
「哈!別說氣話嘛,我也幫了你不少呀,要不是我在新入宮的小太監名單中瞧見你,你現在……」他朝陸瑞京兩腿間一瞥,笑得十分曖昧。「對了,听說你納了一名侍妾,太子賞的,童子雞開葷應該很快活……呃!」
兩道銳利的冷芒一掃,齊任時的笑聲一窒,神情訕然。
「你想當斷頭鬼我不阻止,若是還想活命,大門在哪個方位想必你不陌生,走時記得把你那群沒用的侍衛帶走。」皇後找來保護二皇子的人自然是有幾分能耐,只是腦子迂了些,對東廠的觀感不佳,與他的人時有沖突。
陸瑞京表面上與誰都不親近,事實上卻和二皇子齊任時有所聯系,兩人秘密來往已經好幾年,行事非常隱密從不讓外人知曉,沒人知道齊任時每年都會來到溫泉山莊與陸瑞京會合,一同商討大事。
由于陸瑞京始終表現出不選邊站的態度,太子齊時鎮也被他騙過去了,雖然會暗中派人監視他,但不曾將他與齊任時劃上等號,甚至有過幾次藉陸瑞京的手鏟除異己,他也因此更接近太子黨核心。
這一次會面,主要是讓齊任時回宮和皇後商量他們的人馬要如何安排,畢竟皇上的身子撐不了太久,他們要做好萬全準備,絕不能在這關鍵時刻被鑽了空子。
「別別別……我不踩你痛腳就是,你是假太監的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有下刀的胡公公知,我保證不會說出去。」唉,天要反了,身為皇子居然被臣子威脅。
刀下留根是確有其事,當年陸瑞京在淨身前正巧被齊任時認出來,他感念陸瑞京的救命之恩,同時也想培植自己的力量,畢竟在宮里他能信任的人並不多。
然而,即使他手握陸瑞京未淨身的秘密,他依然沒本事讓陸瑞京事事听他的,而這件事也真的成了秘密,再也沒人提起。
「嗯哼!」等皇上一死,他是不是太監就不重要了,此事他也不怕宣揚出去,反正擁有東廠勢力,世上沒幾人敢動他。
無論是太子或二皇子即位,對他在東廠的位置都毫無影響,他會投向二皇子純粹是因為太子多疑善妒,不相信自己以外的人,讓這樣的人當皇帝,是天下蒼生之苦。
陸瑞京厭惡別人算計著從他這里得到好處時還想著要他的命,和生性狡詐的太子比起來,二皇子這人較好掌控,而他的心善也更適合做個好皇帝,因此他才有所選擇。
見他臉色不佳,齊任時訕訕然的模模鼻子。「好啦,說些正事,你上回提及牡丹樓可能是某人的情報收集處,你查出幕後出資人是誰了嗎?一想到可能有人利用青樓為掩護從中獲取有利情報時,我和母後都震驚不已。」
男人有時很好掌握的,軟玉溫香在懷,三杯黃湯下肚,那張嘴巴就關不住了,什麼該說不該說的全像撒豆子似的往外撒,讓人平白鑽了空子。
「經過東廠連月來的追查,發現太子的可能性居大。」太子不常造訪牡丹樓,但一去必有青樓老鴇作陪。
他查過花絳,她爹曾犯了大罪,因此女性家眷全數淪為官妓。她爹娘已不在人世,照理說她不可能去除掉待罪之身,以牡丹樓主事者身分現身,並且大刺刺的經營那種只允許達官貴人進入的青樓,其中必有內情。
由她的過往一路追下去,發現她有個堂妹在東宮做事,而且被太子收用過,兩姊妹一度過從甚密,直到牡丹樓興起才斷了往來,而那名堂妹在不久後也無故暴斃。
他的人曾看見太子進入牡丹樓,但是他沒有和樓里的姑娘共渡春宵,倒是平空消失了一、兩個時辰。
在這段同時,花絳也未再出現,似乎身體不適回房去了,可是太子前腳一離開牡丹樓,花絳後腳便面帶春色的從房中走出來,臉色紅潤得完全看不出有一絲病態。
「你確定?」齊任時驚得坐直身子,臉上全無謔色。
「八九不離十。」
他的神情轉為凝重。「看來我得和母後說一聲,唔……可是,我們的人不得隨意到牡丹樓。」
曝光的風險太大,萬一讓敵人心生戒備就糟了,他和母後沒有輸的本錢。
「為什麼不能到牡丹樓,花姊人很好的,我在牡丹樓時她對我很照顧,我們樓里的姑娘能歌善舞,琴棋一絕,你不可斷了她們的生路,她們很可憐的,需要銀子贖身……」專程來喚陸瑞京用餐,卻踫巧听到這句話的葉照容站在書房門口道。
「容兒!」陸瑞京不悅的低喝。
葉照容吐了吐丁香小舌,傻笑。「我是急了嘛!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和你的客人,雖然牡丹樓是一擲千金的銷金窟,但里面的姑娘是好的,你……」
「你來干什麼,我好像聞到一股香味。」陸瑞京長臂一伸,將人帶入懷里,語氣輕柔的把話轉開。
果不其然,沒什麼心眼的葉照容一下子就被轉移話題,喜孜孜的指著燕語手上捧著的繪花鳥白玉瓷盅。「這里真是好地方,我剛才在莊子後頭瞧見一條小溪,水不深才過膝而已……」
「所以你下溪玩水了?」他順著她的話問,語氣明顯的不贊同。
溪水看起來很淺,但是一個不慎踩空就有可能會被底下的急流沖走。
她小聲嬌嗔了一下。「你讓我說完嘛,人家才沒有下水,我從岸邊折了根柳枝,挖了泥地里的小蟲子做餌,沒有鉤喔!那些魚好笨,被我釣起來好幾條魚。我知道你討厭魚刺,所以我熬了魚湯,魚刺都熬爛了,你看變成濃郁的乳白色,鮮甜滑女敕。」
「你是說釣魚?」頗感興趣的齊任時湊了過來。
對于沒見面的陌生人,葉照容微怔了一下便露出天真笑靨。「是呀!溪里還有大魚,可是我釣不動,它們太重了,把我的魚餌痛痛快快吃光了便悠哉的游走,真是氣人。」
「看你的細胳臂就知道你肯定不行,要哥哥這樣的大男人才釣得起大魚,你跟我說說哪里有魚,明兒我準備一根釣竿把它們全釣起來加菜。」旁的不好說,釣魚他可是高手。
她一听,高興得直拍手。「好!我們一起釣,看誰釣的魚比較多,我在我們村子最會釣魚了……」
「好,比就比,我一定……哎呀!誰拎我後領,快放開……嘿!兄弟,有何貴干?」
「你離我的女人太近了。」沉著臉的陸瑞京將人一甩,尊貴的二皇子頓時臀兒落地,就地滾了一圈。
「你的女人?在哪,快叫出來讓本皇子瞅瞅。」他後知後覺的問。
「你若覺得多雙眼楮礙事,我不介意幫你挖了。」陸瑞京接過魚湯,品嘗了一口覺得不錯,又多喝了幾口。
「你……你的女人是她?!」齊任時驚訝的指著和他相談甚歡的小泵娘。
葉照容羞澀的腆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