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說你也清楚,日本伊藤集團的雄厚財力,遠遠超過名揚集團十數倍。伊藤家族是日本的貴族世家,伊藤集團在日本的百貨事業已有百年歷史,不僅在日本擁有幾十間大型百貨公司,在海外亦有不少分店據點。
「同為百貨業起家的我父親,曾有意跟伊藤旗下的百貨事業合作,將分店拓展至日本的百貨業,不料卻被伊藤的當家輕視羞辱,甚至阻斷父親想在日本獨自設點開分店的計劃。我父親唯一在商場慘賠一局、跌的大跤,就是因伊藤信雄。」齊旭已向他道出上一代曾有的恩怨心結,這事妹妹自是不知情。
聞言,範翼神情驚愕。他怎麼也沒想到齊父會跟老頭子有過結!
「雖說,那已是將近二十年前的舊事,如今也沒幾個人知情。但如果我爸知道你的身世,是否還能全然信任你入主名揚,毫無芥蒂地栽培你?」齊旭已故意這麼說。
以父親個性,即便知情,且知道範翼對沒感情的祖父其實心生痛恨,父親也不會將過去的恩怨牽連到範翼頭上,他不過借故拿來刺激範翼而已。
「既然有顧慮,我不去名揚,我自己一個人也能闖出一番局面。」範翼目光炯炯,寧可自己奮斗。
「我相信你可以。但要白手起家,開創一番事業,需要多少時間?以平常人而論,奮斗二十年未必能功成名就,但我看出你有潛藏的資質,了不起縮短為五年、十年?你進名揚,可以三年有成,若舍棄名揚這個墊腳石,需多花幾倍時間,才能達到相似的社會地位跟成就,不過最重要的是,你要舒妤等你多久?」齊旭已詳細分析。
範翼眉頭一攏,並非不悅,因為清楚齊旭已所言是事實。
他對自己再自負,再有自信,僅憑一人單打獨斗,也得付上至少多一倍時間。
「你不妨先放下內心那抹自尊跟怨恨,選擇一蹴可幾的路——當年,我爸是先跟伊藤集團的少東,也就是你生父接觸,原以為身為副總裁的他能做主,不料被當家主事者硬生生駁回。
而伊藤信雄的偏見,是因身為日本貴族之後的優越,及始終存著日本帝國思想的高傲,他嚴厲排擠外來者,拒絕外資滲入,不論東西方。
「他曾輕蔑你的血統不純正,如今卻不得不巴求唯一的血親,接管他的王國事業,無法忍受旁系及外來人瓜分他畢生鞏固的江山。你既痛恨他曾對你和你母親加諸的傷害,就該反過來將他一軍。」齊旭已唇角一彎,笑得意有所指。
聞言,範翼瞠眸怔愕。「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你現在所想的意思。你是聰明人,我不會看走眼。」齊旭已自沙發起身,話至此已經足夠,他準備告辭。
他朝同時起身的範翼,拍了下他肩頭,「我很期待,你打一場動蕩日本商界的大勝仗。」
那日,齊旭已的一番話,比起先前齊父的話,更令他心生震蕩,翻轉他許多既定的思維,以及過往被捆綁的心。
「什麼挑戰?我不要你去蹚伊藤集團的渾水,不稀罕你繼承伊藤集團,不要你再成為別人的棋子,人生被擺布!」齊舒妤听完他的決定,情緒激動,非常反對。
「我不會愚蠢到成為別人的棋子,我會成為王者,掌控全局。」範翼目光炯炯的對她信誓旦旦保證。
齊旭已說得沒錯,跟那老頭子劃清界線,只是一種消極方式,如今的他,有本事跟自信能挑戰老頭子的權威。
現在是老頭子一再放軟身段,要求他返回伊藤家,他該反過來利用。日後對老頭子投出震撼彈報復,拿伊藤集團來向齊父提親,那亦是替齊父出一口陳年怨氣,更能讓舒妤得到榮華富貴。
「我說了,我不稀罕伊藤集團的財富!你別被大哥算計,他是只狐狸,他的話不可信!」她憤憤道,氣大哥竟找他亂出主意,而他還真被說動了!
「舒妤,這是我自己深思後的決定,不是妳大哥替我做的選擇。」範翼強調,齊旭已不過是適度提醒他罷了。「我做這個決定是忠于我自己。因為愛妳,我要給妳我能爭到的一切,還有我們未來的孩子。」他蟄伏在心底深處的野心,因她而蘇醒。
為了她,為了他們的下一代,他有滿滿的沖勁去戰斗。
「我說我不要,你听不懂嗎?」齊舒妤氣怒地掄起拳頭,就往他胸膛捶打。
她不要跟他分開,不要他闖進那復雜的家族,去爭權奪利,去依附他恨得牙癢癢的祖父,去得那他原本不屑一顧的金山銀山。
「舒妤,相信我,給我兩年。不,只要一年時間。等我,好嗎?」範翼好言好語意圖安撫她的情緒。
「不要,不要!就算分開一兩個月都不要等你。你如果真去日本認祖歸宗,我們就——就分手!」她眼眶含淚,不惜以分手威嚇,因他的決定太過堅定。
她出口的字眼,教他心口一扎,差點想收回這個翻轉人生的計劃。
範翼拉起她緊握的粉拳,攤開她一邊手心,在她潔白手心放一朵小巧的、白色的紙玫瑰。
齊舒妤怔然,看看手中他不知何時折的紙玫瑰,又抬眼看看他。
範翼深情地睇凝她蓄上水霧的美眸,深情款款的說︰「這是我要委托妳的重要設計Case,以白玫瑰為主題發想,替我設計婚戒和一套白紗首飾。
「我這輩子唯一想娶的女人,就像白玫瑰,美麗嬌貴,純真可人。她需要在溫室被細細呵寵照顧,才能一直綻放無憂笑靨,她雖不介意被移植到平凡的土壤,但那會害她失色,我于心不忍。」他大掌愛憐地撫模她細致的臉龐、柔順的發絲。
就因她不在意日後跟他過平凡的生活,他更不能讓心愛的她委曲求全。
她是天生的公主命,而他要為她築一座皇宮,將她視作公主,一輩子全心全意疼寵。
「舒妤,等我好嗎?」範翼低聲懇求。
「不要……」齊舒妤聲音輕哽,淚水滑落。「才一朵紙玫瑰,就想要我等你一年……」她才不要承諾他。可為何手中的小小紙玫瑰,很有重量,忽地佔據她整個心房,深植其中。
「以後,它會變成一年四季都綻放的白玫瑰。」他深情許諾,見她情緒和緩,清楚他已安撫了她,說服了她。
他低頭,親吻她,綿綿密密的和她深深糾纏,要將她的味道收藏記憶,直等到兩人下一次相逢。
兩年後,日本,北海道。
白雪皓皓,覆蓋一片銀白世界,冷冽,純淨。
一棟氣派的度假木屋別墅內,八十多歲的老者,白發稀疏,身著黑灰色和服,身子佝僂的坐在輪椅上,他滿布皺紋的面容,一雙迷茫的黑眸,怔望著窗外白茫茫的雪景。
「爺爺。」忽地,一道輕柔女聲飄入。
坐在落地窗前發呆許久的老人,緩緩轉過頭,看向進門的美麗女子。
他內心很高興,她再度來探望他,滄桑嚴謹的臉容,只是很輕微地頷首,沒什麼泄露內心的情緒起伏。
「外面雪停了,天氣還不錯,要不要去花園透透氣?」她用日文柔聲問道,邊示意身後的看護先替他加添外套和毛毯。
老人只輕點頭同意,沒說話,任由看護推著輪椅,而她跟著他緩緩步離屋子,來到花園一隅。
「這里的白玫瑰也開花了耶!」美麗女子笑說。白玫瑰成為她的最愛,而她所到之處,時常可見,即使是寒冬。
這里的數盆玫瑰是從溫室被移出來觀賞的,也讓它們能吸收些自然的光線和空氣,若稍晚又下起雪,便會被佣人再移回溫室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