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康立修今天會不會約她?
郝慈恬一下班回到家,閑著無聊的她又開始思天想地。賴在懶骨頭里,抱著軟軟的抱枕,溫暖的感覺令她有點困意、昏昏欲睡,卻也控制不住腦神經活動地想著他的俊顏和他高超的烘焙手藝。
哎∼∼怎麼有人能這麼完美呢?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理想的對象,既可以滿足她的冑,又可以滿足她的視覺,難怪她會如此患得患失。
「鈴——」刺耳的電話鈴聲,將她的瞌睡蟲全數趕跑,她驚跳了起來,踉蹌地沖到矮幾旁接電話。
「喂。」誰啊?不知道是不是「他」?
「丫頭,我是郝爸。」電話那頭傳來濃濃的外省腔,是個男人。
郝慈恬頓時泄了口氣。「喔,我知道你是郝爸。」她都是這麼喚她爸爸的。
「……你那是啥麼口氣?郝爸不能打電話給你麼?」老先生顯然對她的有氣無力感到氣悶,脾氣一來,顧不得因思念而撥的電話,準備開始炮轟了。
「沒、沒啊!」郝慈恬一听苗頭不對,立即將聲音放軟。「郝爸,你今天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
這個郝爸沒什麼不好,就是一副大嗓門令人無法消受。每回只要惹老先生不高興了,就算是自家女兒也當作敵軍來炮轟,次次都害她被吼得耳膜發疼、嗡嗡作響,沒耳鳴個幾天算是奇跡,任誰都受不了。
郝爸這時又顯得有些支吾。「那個……你廖姨到南部進香去了,所以……」廖姨是郝爸的女朋友。
「喔∼∼原來是這樣啊——」郝慈恬調侃的尾音拖得好長。「我就說嘛,平常都黏在一起的兩個人,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咧?」
郝爸的呼息變得沉重。「說得好像我很失職似的……」
意識到郝爸的感傷,她忙笑嘻嘻地扯開話題。「郝爸,我鬧著你玩的啦!廖姨去進香了,郝爸,你一個人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啊?」
老先生用鼻腔噴了口氣。「那是當然的了!我都能把你拉拔得這麼大,怎麼可能不會照顧我自己?」
「是、是。」她陪著打哈哈。「你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飯還多嘛!」
父女倆隨口閑聊,聊到後來幾乎沒有話題可聊了,郝爸突然問了一句。「丫頭,你……交男朋友了麼?」
郝慈恬心口一緊,飛快想到李涼涼那張大嘴巴。
「呃,郝爸,你怎麼突然問這個?」討厭啦!八字還沒一撇咧,她怎麼好意思對號入座咧?
郝爸沉默半晌,似在思索著較為婉轉的回答方式。「我想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要是有好的男朋友,記得帶回來給郝爸看看。」
「喔,知道了啦!」她松了口氣,還好,郝爸還不知道她倒追人家呢!
「記得喔!」
「好啦……」
好不容易掛掉與郝爸的連線,才剛放下話筒,電話鈴聲馬上又響了起來,嚇得她差點沒原地跳高。
「郝爸,你又有……呃,立修?」原以為是老爸舍不得「熱線你和我」,還是忘了交代什麼又撥電話過來,料想不到會是康立修,她立即赧紅了臉。
電話那頭的康立修微蹙起眉,莫名地將話筒拉離、瞧了一眼,再將它貼回耳邊。「你在等別人電話嗎?」
「沒有啦,我以為是我爸打來的嘛!」噢!他的聲音透過話筒,還是一樣低沉性感有磁性,听得她腿都軟了。
「嗯……」瞪著手上的兩張招待券,康立修不覺清了清喉嚨。「你,今晚有空嗎?」
「有!有空、有空!」似乎驚覺自己回答得太過急切,郝慈恬不禁連忙噤聲,害羞地扯著電話線。「呣,有什麼事嗎?」哎呀!這樣前後的態度會不會相差太多啊?
「也不是什麼太特別的事……」感受到身邊阿麗和阿正投射過來興味十足的眼神,康立修微赧地轉過身,不讓他們偷覷到自己帶點害羞的表情。「我手上有兩張音樂會的招待券,主辦單位拿來店里擺放贈送的,你有沒有興趣?」
「音樂會!?」噢!多有氣質的約會地點啊!她怎舍得放棄呢?「好啊、好啊,可是……」
「嗯?怎麼了?」不是前一刻還很雀躍的嗎?怎麼下一瞬間又明顯消沉了呢?
「可是我……我沒有很正式的衣服欸……」怎麼辦?在她的印象里,前去聆听音樂會的女人,好像個個都穿得像中古世紀的貴婦人,就是那種束腰蓬蓬裙、大盤帽還拎著花洋傘那種,她要到哪里張羅這麼恐怖又夸張的衣服?
「正式?」康立修的腦子有瞬間打了結,之後緩緩地松開。「不用啦,現在的音樂會沒那麼講究。」不然他也不敢去了,因為他也沒有很正式的服裝。
「是嗎?」她的心情提振了起來,開始盤算著要穿什麼衣服比較好。「那我穿襯衫好了……呣,一定得穿裙子嗎?」
他在電話那頭笑了。「不用吧!?」
「不用嗎?」可是她想穿裙子欸,雖然她的腿不算頂美,但女人嘛,總得穿幾次裙子,才較能顯現出女人味啊!
「你想怎麼穿就怎麼穿。」女人吶,果然很在意自己的外表。
「好啊,這樣我就不用傷腦筋了。」牛仔裙?還是洋裝?噢,說不傷腦筋是騙他的,總不能讓他以為向口己很在乎那種膚淺的表象。「那,你覺得我們約在哪里好?」還有,她得想想怎麼搭公車才好。
「一個小時後,我去接你。」
當郝慈恬看到康立修的交通工具時,驚愕地閉了閉眼——她錯了,她不該為了愛漂亮而穿上拼布牛仔裙!
康立修的笑容凝在唇邊,復雜的眸光很難看出里面真正的涵義。「呃……你準備側坐嗎?」拍了拍重型摩托車的後座,他顯得很是尷尬。
「側坐會被警察抓吧?」雖然她不以摩托車代步,但基本的交通常規她還懂。「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換長褲。」她無力地旋身打開公寓大門。
就在她要舉步往階梯上爬時,康立修陡地出聲喊她。「恬恬。」
「嗯?」她回頭應了聲。
怎麼了?他不會是想冒著被警察開單的危險叫她側坐吧?其實側坐被警察開紅單還是其次,她更在乎的是,萬一裙子飛起來讓她曝光了怎麼辦?
她怎麼可以還來不及讓他看過,就不小心讓與她無關的路人甲乙丙丁看光光?那樣她會內疚欸!
他霍地紅了臉,還好背對著街燈,她應該不至于看清他的大紅臉。「你……你今晚很……可愛。」
郝慈恬愣了半晌,感覺心跳得好快;她漾起一抹甜笑,轉身爬上樓梯——
真好,雖然不能整晚穿著漂亮的拼布牛仔裙,但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讓他覺得自己很可愛欸!這是不是代表他覺得自己慢慢有點女人味了?
直到她轉過階梯的轉彎處,康立修才放松緊繃的神經;他微嘆口氣,一時不太適應自己的心跳得如此激烈。
真糟糕啊,她似乎越來越能影響他的情緒了——
慷慨激昂的命運交響曲充塞著音樂廳這個密閉的空間,卻絲毫不能影響康立修半分,因為他很給管弦樂團面子的睡、著、了。
他睡得很熟,連自己傾身倒向郝慈恬都不曾發現,反而舒適地輕嘆口氣,在她肩上找到更為舒服的位置繼續沉睡。
郝慈恬的手心冒著薄汗,分不清是激烈的交響樂所導致的腎上腺素亢進,還是因為他的靠近而惴栗?
放眼望去,听音樂听到睡著的人還不算少數,原來音樂會的功用,是讓大家拿來休息用的啊?或許有音樂環繞其間,人會睡得比較安心吧?
耳里听著亢奮的交響樂,腦子忙著胡思亂想,一直熬到音樂會結束,她才怯怯地拍了拍他的臉。「起來了,立修,我們該回家了。」
「嗯?」康立修蹙眉應了聲,睜開不甚清醒的眼。「結束了?」
「欸.」她微笑以對。
揉揉眼,他抱著外套拉她起身,一前一後走出音樂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