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細的手腕,軟軟的落在冰涼的地面上。
他看不見那女孩的五官,只看見她被打得看不出原貌的臉孔,她無力的抬起小手,嘴里破碎的、微弱的喊著,「不、不要……不要打我,誰、誰來救救我……歐陽烈日……」
看見那男人扯住了她的辮子,他終于認出最愛的她的發,是她——
血色迅速自歐陽烈日臉上消失,涼意從頭蔓延到腳,他再也听不見耳邊的任何聲音,眼前的一切像是一部消了音的電影,他只听見自己狂亂的心跳聲。
怦評、怦怦、怦怦……
他紅了眼,听見自己喉頭發出沉痛的怒吼,沖上前將傷害她的男人一腳踢飛,而後顫抖著雙手,跪在她身旁,將如破布般的她抱起,緊擁在懷里。此時的她已暈厥過去,一動也不動。
「啊啊……啊啊!」他悲痛到不能說話,只能發出痛苦的嘶吼。
他不應該離開她身邊的,如果他不遲到,她就不會受到這樣的折磨。都是他害的!
「我要殺了他!我要把他剁成碎片!不要攔我!」
警局里,制服上滿是血跡的歐陽烈日神情猙獰可怖,無論幾名員警上前攔阻,都被他用力推開,他撲上前痛揍那名被押到警局,鼻青臉腫的中年男子。
那人已不見方才對高中女生下手的凶惡殘暴,被帶到警局的他畏縮、膽小,是個沒用的家伙。
歐陽烈日看見這個男人還好好的坐在警局里,就生了想要撕碎他的沖動。
那股恨意令他全身發抖,他到現在還能看見陸櫻花被他抱在懷中,那奄奄一息的模樣。
這個王八蛋!
「烈日,夠了。」開口阻止歐陽烈日的,是名由律師陪同到場的年輕女性。
她是歐陽家中,歐陽烈日這輩里唯一的女生,也是最聰明、最足智多謀的繼承人——歐陽晴。
「廖警官,謝謝你通知我,我可以讓律師接手嗎?」歐陽晴朝負責案子的警官打了個招呼,讓律師上前處理,她則把那個一臉戾氣的少年帶出了警局,不讓他再去看那個傷害犯,免得這小子變成了殺人犯。
「我說你呀,到底在想什麼?」歐陽晴看著小堂弟,長長一嘆,將他拉到警局門口的長椅上,掏出手帕,按在他的手指關節,那上頭還滲著血。
就算坐在他最敬畏的堂姐身邊,歐陽烈日也無法冷靜,他全身因為激烈的情緒波動而顫抖不已。
最終他抱著頭,自責的說︰「是我的錯……如果我不蹺課遲到,如果我有陪她去搭公車……」她就不會受到這樣的折磨虐待。
現在想到他仍不住顫抖,原來,那個在學校附近埋伏,鬼鬼祟崇的可疑人士,是陸櫻花的父親。
什麼樣的父親會這樣毆打自己的親生女兒?難怪陸櫻花會說她算是沒有爸爸。
那不是爸爸,是惡鬼。
「那個女孩子叫陸櫻花,對吧?」歐陽晴像是完全沒有看見堂弟的痛苦心碎,逕自說道︰「她跟她媽媽從她六歲起被陸懷生家暴,沈依婷立刻離婚,對丈夫申請禁制令,可惜,禁制令也無法阻止那個畜生,她們母女越躲,就被打得越慘。八年前,他在陸櫻花上學途中綁架她,因此被關了起來,直到兩年前才被放出來,他不斷的找他的妻女,結果還真被他找到了。」
堂姐的語氣平鋪直述得讓人不舒服,但卻讓他找到了理智,歐陽烈日皺眉,思索著堂姐對他說這些話背後的用意,她從不說廢話。
「陸懷生經商失敗,欠了一**債,從大房子換到小房子,生活都成問題,沈依婷只能出去賺錢養家活口,而陸懷生失去的尊嚴,只能透過暴力來維護,沈依停忍耐體諒一個失意的酗酒丈夫,卻不能原諒他企圖侵犯自己的親生女兒,幸好沈依婷及時阻止,當時陸懷生道歉、再三發誓不會再犯,還說那是醉酒意外,幸好沈依婷沒有相信那個混蛋,跟他離婚,這世界上哪來那麼多的意外呢?」
歐陽烈日听著陸櫻花的身世,嘴唇抿緊,完全說不出話來。
他不想從家人的調查報告中得知她的身世,以及她父親是她地雷的緣由,但他卷入了這件事情,鬧上了警局,歐陽家勢必會調查事情的任何細節。
「魏律師會把陸懷生告到在牢里待很長一段時間,讓他得點教訓。但是烈日,你告訴我,你有什麼打算?
「現在的你,有什麼資格守護你想守護的寶物?你又有什麼能力?錢?權?你什麼都沒有,說什麼把人剁成碎片,你殺人不用償命?!」
堂姐清冷的嗓音鑽入心間,讓歐陽烈日痛到說不出話來。
她說的對,除了暴怒和暴力,讓人怕他,他歐陽烈日什麼都沒有,他沒有辦法保護任何人。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從小到大的凶狠、打斗,那些讓人害怕他的舉止,有多麼的蒼白無力,多麼的沒用。
「你要好好想一想你的未來,也思考你想給重要的人什麼樣的未來。」像是覺得堂弟受到的挫折不夠多,歐陽晴炮火猛烈的進攻。
歐陽烈日頭一回,听進了堂姐說的話。
「我會好好想一想。」他承諾,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他沒有注意到堂姐眼中一閃而逝的詭異眸光,仍沉浸在自己思緒里——他要給心愛的女孩什麼樣的未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