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奇正在作著惡夢。
他認為這是一個太過真實的惡夢,夢里有著他的傻姑娘,還有早不知道被流放到哪里去的楊耀祖夫妻,以及可愛的升哥兒。
夢里,他的傻姑娘被哄了所有的嫁妝,然後毫無分文的被休棄出了楊家,沒有銀子,只有幾身的換洗衣裳帶走。
後來她回了娘家,娘家人並沒有接受她,只給了她一些碎銀就打發她走,然後她頂著烈日,一步步走到那個小村子里,租了房子,開始幫人做活,從縫縫補補的粗活,到後來幫人下地干活,他的傻姑娘一天比一天還,臉黑了,手也粗了。
然後就如同他們一起經歷的那樣,蝗災來了,接著是瘟疫,在鎮上人們逃難的時候,她也跟著一起跑了,身上只有一天份的糧食和一杯量的水。
後面就像是真正的惡夢,她看見了許多慘事,易子而食,甚至有人搶了尸體就吃,喝的是地上的髒水,也不管不顧是不是會傳染瘟疫。
甚至路上有人看她一個人想要欺負她,她狠狠的挨了一頓拳腳後,也咬下那人的一塊肉。
她隨著人潮走,終于走到了干水城,她以為自己能夠平安的活著了,結果听見以前的老鄰居說,楊家把她的兒子也給換了人,讓人吃了。
她怒火狂燒,在干水城里找著楊家,而楊家靠著王莘葵娘家的勢力,雖然不當官了,但是貪污的東西夠多,也成了一個富戶,她像是瘋了一樣要找楊耀祖算帳,最後被活活打死在楊府門前。
她用十指死抓著地面,指甲因而斷裂,留下道道血痕,臉上布滿了淚水,頭發散亂,嘴里甚至還吐出鮮血,而她帶著濃濃不甘和恨意的眼神,讓赫連奇瞬間驚醒過來,甚至第一次因為一場夢而怕得冷汗淋灕。
他側過身想抱抱他的傻姑娘,卻發現一旁的床位空了,接著又听見了嗚嗚的哭聲,和她溫柔低哄的聲音,便問︰「怎麼起來了?」
米小悠斜睨了他一眼,輕聲說︰「你女兒作了惡夢,我起來哄著呢!」
赫連奇看著她懷里不過三個月多的小小身子,忍不住溫柔的也跟著哄了幾聲。
「好了,又睡了。」米小悠把孩子給放回搖車里,輕輕搖了搖,才回頭看他。
「怎麼也起來了?我看你累得很,剛剛睡得很沉。」
「我也作了惡夢。」而且還是一個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惡夢,就像是……曾經發生過一般。
他看著她,眼里滿是憐惜,他可憐的傻姑娘,如果真的變成那樣的話,那不得讓他心疼死?
米小悠輕笑著。「你也跟你女兒一樣,需要我來哄嗎?」
「我想……很有這個必要。」赫連奇想著自從她有孕到現在,他著實當了好幾個月的和尚,看著她媚眼如絲,忍不住動心起念,想做點夫妻間該做的事。
「這可是老不修了。」米小悠對于他不時的厚臉皮實在沒辦法,只得羞紅了臉,反啐了一句。
「沒辦法,這老不修可不敢動了二心,只能等我的傻姑娘垂憐了。」他摟著她,大手也開始不規矩的扯起她的衣裳。
「你說什麼呢,要是敢動了二心我就……唉!回床里頭去!這里還有女兒在呢!」
「她在睡。」赫連奇吻了吻她的嘴角,然後細吻一路向下。「我知道呢,你就要唱白頭吟給我听。」
那年她和玉娘說的話他全听見了,他還徹底去查了白頭吟的意思,就明白了她唯一的一個堅持。
一生一世一雙人。
米小悠輕聲一哼,嬌瞋了他一眼,也不問他是怎麼知道的,而是輕推了他一下,「你知道就好。」
「嗯,我記著,一輩子都記著。」他攔腰將她抱起,快步往床邊走去。
簾帳拉下,女子輕呼聲漸起,再也沒人說話,只除了低低淺淺的喘息聲在屋子里輕輕響起。
搖車里,小女孩不管一邊的床上有什麼動靜,自顧自睡得正香,粉女敕的唇微微笑著,充滿了幸福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