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紗簾迎風輕吹,窗外依舊飄著雪,雪絮沿著房檐翩然而下,落了一地銀光,在光線的照射下閃閃發亮,美不勝收。
一名斜倚在欄桿前的女子百般無趣地嘆了口氣,靈活的黑眸不時地用眼角瞥了瞥正專注研讀著書卷的主子,刻意大聲地嘆了口氣,企圖引起她的注意。
「千里迢迢來到這成天下著白雪的鬼地方,也沒瞧見人家心底老惦記著的四爺來陪咱們聊聊天、說說話,把咱們這麼一丟,就狠心不理咱們了,唉……我青青的命可真苦呢!」青青又嘆了口氣,無趣地拿起圓扇輕搖著,對門外飄進來的雪絮,厭惡地拍了開來。
真是討厭!來到行別宮也有十來天了,那個沒良心的臭四爺居然連一聲問候都沒有,就將她們主僕給丟在這兒,也不想想她們是為誰而來,每天除了瞧見送飯菜的小廝外,連個鬼影兒也沒瞧見,這也難怪她快氣死了!
沐瑜抬起柔趷,輕輕翻過圖書上的另一頁,對青青的話像是沒听見般,而她雪白色的輕紗長衫裙,正被窗外吹進來的寒風微微撩起,將她的縴弱表露無遺。
「格格!」青青漲紅了臉,粗魯地跳下欄桿,氣沖沖地奪過沐瑜手中的書畫,對她的不言不語感到氣憤,「妳听見我的話了嗎!?」
沐瑜抬起頭來,睫毛如羽翦般地搧了搧,納悶地看著青青氣憤的模樣。
「妳怎麼了,青兒?」燦爛的笑容在她雪白的臉上形成一種柔美,就像是由雪白的花絮組合而成的形體,紅艷的唇瓣嬌艷欲滴、引人垂涎。
「我說,妳心底老惦記著的四爺,是個沒良心、無情無義的大壞蛋!」青青懶懶地睨了眼由她手中奪過來的書。
什麼嘛!她這善良過了頭的主子,居然還有心情看著民間流傳甚廣的「刻版圖鑒」,對四爺的不理不睬,一點反應也沒有,真是快把她這個旁觀的閑人給氣死了!
「青兒,到底怎麼了?」沐瑜微蹙著眉頭,被她怒氣沖沖的模樣槁胡涂了,不是好好的嗎?怎麼這會兒青兒又罵起他來了呢?
「格格,妳就不能死心嗎?咱們都來十幾天了,連四阿哥的影兒都沒瞧見,妳說,咱們遠道而來到底是為了什麼?」青青嘟著唇,倒了杯熱茶遞給沐瑜,深怕她在這鬼天氣下著了涼。
「也許他忙。」找了個不算好的借口,勉強算是自欺欺人吧。
沐瑜由青青手中拿回那本令她愛不釋手的「刻版圖鑒」,自顧自的翻閱起來,里頭的刻版圖畫吸引了她所有的思緒,也轉移了她困惑得不到解答的不安感。
青青說的對,從那天和他一同回行別宮後,他就像在空氣中消失似的,連一向跟在他身旁的段風也不見了,這種感覺,讓她打從心底心慌起來。
「忙!?我看是故意的吧!皇上不都說了,四爺可是在這兒靜養的,閑雜事兒都輪不到他管,這會兒有什麼事可以讓他那麼忙碌,而將格格丟在這兒理都不理的?」青青扠著腰數落著。
「青兒!」沐瑜終于放下書本輕斥,用來遮掩額前長疤的瀏海正被風微微吹亂,隱約可以感覺到當年那傷口的疼痛,還在她的心底沒有結痂。
「妳越來越大膽了,我什麼都可以依妳,但就是不許妳再多說四爺一句壞!」沐瑜一向掛著微笑的唇瓣此時正緊抿著,頭一回,她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正為了他而掀起波澗,不斷在心頭上起伏著……
「格格!」青青氣憤地跺了下腳,對格格的死心眼感到無奈、心疼。
她生著悶氣繞到沐瑜身後,輕揚著手梳理沐瑜那頭長如瀑布的黑發,實在不理解主子的想法,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待在愛她的男人身邊不是嗎?為何格格始終看不清這一點呢?
「青兒,從進宮的那一刻起,我便是四阿哥的人了,這一輩子都是,我知道妳心疼我,但是妳要知道,不管今天四爺如何對我,妳都得將他當成主子看待。」沐瑜回過身拉住青青的手,水靈的黑眸直直望進她眼底,帶著她始終不了解的情愫。
「我不懂,格格妳對四爺那麼好,四爺怎麼都不懂呢?」青青不舍地側著頭輕靠在沐瑜的肩頭上,眼眶泛起淚光,對格格的純真善良有說不出的心疼。
「不是他不懂,而是他瞧不見……」沐瑜輕喃著,心底的傷痕只是被冰雪霎時凍結,總有一天會化開,因為留在心底只會更加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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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雪依舊不停地下著,寒風夾帶著雪絮亳不留情地肆虐,深夜寂靜時分讓人更覺淒寒,彷若狂天的大雪是為著即將到來的血腥拉關序幕。
嬴弱的白衣女子手中端了個托盤,獨自輕步過長廊,來到行別宮內最偏僻的北側,縴弱的身影被刺骨的寒風凍得頻頻打顫,緩緩地往不遠的燈火明亮處前行。
「段大哥,四爺睡了嗎?」沐瑜嬌小的身子端著食盤,巧笑信兮地向段風欠了個身,嬴弱的身子在這大雪夜里,竟宛若一株堅毅的寒梅。
「沐格格!?」守候在外的段風對沐瑜的舉動感到相當吃驚,這是第一次有人敢私自闖進四阿哥所居住的地方,「這麼晚了,妳怎麼還沒歇息呢?」
沐瑜聞言,臉頰微微泛起紅暈,「我……我熬了碗甜粥,送過來給四爺暖暖身子,段大哥,他睡了嗎?」她羞窘地露出笑容,輕聲詢問,對段風的訝異絲毫不感到奇怪。
「沐格格,四爺尚未入睡,只是……」段風微微皺著眉,不知該不該告訴她四阿哥今日的情緒十分不好,任何人都不敢接近。
「只是什麼?」段大哥看起來好象很為難似的,是四阿哥不願見她嗎?
「他……」段風才剛開口,一道冷淡的聲音便傳進他們耳里,打斷了他未完的話。
「段,我倒不曉得你盡責的還得替我趕人!?」門內頎長的身影此時正緩緩站起,微弱的燈光模糊了他的身影,卻掩蓋不了他身上冷峻的氣息。
「段風不敢!」段風欠了個身,退到一旁。
「那就讓她進來!」冷冷的命令中夾帶幾許嘲諷。
自個兒來送死的,怪不得他!
「是!沐格格請進。」段風替她輕推開書房門,讓她方便端著食盤進入。
「謝謝段大哥。」沐瑜深吸口氣,綻開一抹笑靨,端著還冒著熱氣的甜粥,緩緩步進。
「找我什麼事?」德煜坐在書桌前,提著墨筆在白紙上洋洋灑灑地落下字,未曾抬眼瞧她,以冷淡的聲調問道。
一向冷魅的性情在這飄雪的寒天里,顯得更加狂狷,銀白色的長衫在燭光的照射下,形成一片陰暗,就如同他深沉不為人知的一面。
「我……我熬了碗甜粥,怕你深夜餓了,便幫你送來當作宵夜,也暖暖你的身子。」沐瑜極力展開一朵自然的笑靨,聲音卻怯懦地成了反比。
如果他能慢慢地接受她,或許……或許他們之間那種莫名敵對的關系就會好轉,她一直是如此深信不移。
「我一向不嗜甜食,拿開!」德煜瞥了眼仍冒著熱氣的粥品,對她無意義的討好更加厭惡。
如果她還不懂,那麼她就必須承受他這種狂傲冷峻的脾氣,這就是她對他許諾的懲罰!
「是嗎?那麼,你想吃些什麼東西,告訴我,我現下就去廚堂幫你做。」沐瑜失落地望著手中的甜粥,隨即打起精神,又繞到他面前輕聲問道。
她極力壓抑下不斷由喉中涌起的酸澀,怎麼也沒告訴他,她手中那燙紅的痕跡,是方才制作粥點時所留下的,現下還隱隱發疼,疼得讓她得咬著唇才能忘了那股疼痛。
「滾開!別用這種無知的把戲來討好我,那只會令我對妳更加反感罷了!」德煜冷斥道,扔下筆,寒凍而狂傲的黑眸猛抬起對上她的哀傷。
一個女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不懂自己的愚蠢!
「不是的,我……我只是怕你餓了,所以才自作主張地熬碗粥給你當宵夜。」沐瑜驚嚇得退了幾步,對他滿是冷冽陰腎的黑眸,感到莫名的畏懼。
不能怕!不能害怕!沐瑜在心中鼓勵自己,並強抑下想轉身逃開的念頭,如果她現在轉身逃開,她就一輩子無法了解他,無法踫觸他隱藏的傷口,無法讓他知道她有多麼愛他、思念他!
「怕我餓了?妳以為一向病弱的我,會無力出聲吩咐下人去弄點東西來吃嗎?」德煜嘲諷道,頎長的身軀繞過書桌,一步步朝她逼近,十年前看來彷若病弱的身軀,在時間的洗禮下,已轉變成一種令人窒怕、強硬迫人的結實軀體。
他厭惡她的無知、厭惡她的一切,不為什麼,只因她是皇阿瑪許配給他的妻子,那個用來牽制他一舉一動的女人!
「我……」沐瑜倉皇地達連往後退,被德煜冷鷙的眼神緊緊鎖著,逃也逃不開,直到背後一股冰涼的觸感傳來,她才了解到,她已經落入他的束縛之中,逃不開了。
「嘖!嘖!沐格格妳似乎還不了解,」他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她細致的下額,並睥睨地望著她,「就算是病弱的男人,也能要了一個愚蠢而投懷送泡的女人!」
德煜大手一揚,迅速拉開她腰際間的白紗絲帶,白紗輕滑開來,露出一大片雪白細女敕的肩頸。
「不!」沐瑜驚呼一聲,慌亂地捉著白紗衣衫,反身要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