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魔鬼!你為什麼要這麼害我?為什麼明明知道我的想法,明知道我多麼不願意生活在赤色組,還硬要將我拉進這世界?為什麼不能成全我?」
錯了,全錯了!陸裳不斷在心中責罵自己。她的想法全錯了!
三年前錯了一步後,她的人生即被完全顛覆。她向往的平凡生活,她渴望的寧靜人生,全都因他毀了!她不該遇上杜子森,更不該天真地以為他是好人,以為他當初是在幫她……
看看她做了什麼事?看看她做了什麼傻事?
三年前,如果不是誤信了他,如果不是天真地以為他是好人,如果那時的她夠機靈,別把心中的想法告訴他,也許……也許現在她的人生不會如此悲慘。
從那日與他相遇後,她的生活就變了。她被困在熾闇堂內整整三年,看盡他做出無數的慘絕惡事,看清他所有的殘忍無情,看清他從頭到尾根本是惡魔的化身,將人命視為螻蟻,而她除了萬般拒絕承受這一切之外,還能做什麼?
「罵啊!盡避罵,從你成為熾闇堂的成員開始,魔鬼這名號早已冠在你身上了。」冷凝地蹲,杜子森殘忍地伸手扣住她抵抗的下顎,逼她直視他邪惡無情的眼眸。
斗大的淚水如珠粒般顆顆滑落,臉頰浸濕了無助的臉孔,她的心在發冷,由心口開始擴散全身。
她也成了魔鬼?因為她已經成為這個男人欽點的熾闇堂護衛?
不!她什麼也沒做,她沒有傷害任何人……不,從她為眼前這男人所有時,她再也不是清白的平凡人了。
盡避她不曾傷害人,但是……被喻為黑色身份的赤色組,早將她的名字染上污色,她注定無法逃離……
「不管你還想掙扎多久,我告訴你,我不會放你走,當你淪為赤色組的一員時,你會知道聲勢、權力有多麼好用,而你那可笑的平凡、可笑的夢想,只是一種無聊的渴望。」
陸裳震驚錯愕的痛苦面容,撫平了杜子森高漲的怒焰,緩緩勾起唇辦,松開箝制她臉龐的大掌,得意地站起身,轉身朝著主位走去。
她的平凡可笑?她的夢想可笑?
「不……」淚水持續飆落,陸裳像發狂般抱著自己的頭,放聲尖叫。
如果未來的她將失了良心,那她有什麼好活的?
如果未來的她將傷害無數的人,那她存在這世上到底有何意義?
如果……如果她淪為赤色組的護衛,那她不就代表真正的黑暗?
不!她要光明,她要自由,她……
巨大的撞擊力自杜子森身後傳出,正要坐上主位的男人轉過身,當他瞧見身後那愚笨的女人竟然拿自己的頭猛烈地朝粱柱不停撞去時,疑惑的眼眸瞬間轉為驚愕與不敢置信的怒焰,他的步伐急速得讓人難以看清他到底如何來到她的身旁,雙手無情地扣住她的頸子,帶火的雙眼愈來愈陰暗,森冷的情緒引發他嗜血的習性。
「放開我!讓我死!與其要我未來活在痛苦之中,與其逼我成為赤色組的成員,我寧可死去!」額上彷佛破了好大一個洞,駭人的鮮血不停奔竄而出。
突然,陸裳感到頭昏目眩,思緒一度停頓,就連氣息也因他手臂的壓迫而逐漸稀少,她痛苦地激烈掙扎,渴望吶喊,渴望得到空氣,肺葉急促翻騰,「放……放開我!」她不能呼吸了,她要死了……
「想死?別這麼麻煩了,我來幫你吧!只要持續扣住你的咽喉,只要再一分鐘,你就能自由了!成為赤色組的護衛讓你這麼痛苦是嗎?這麼不甘願嗎?你的命是我的,既然你這麼有骨氣,我怎麼能夠不顧你的心呢?」
殘笑聲自身後男人的口中發出,發紅的雙目失了理智,她愚蠢的行為真的把他惹火了。
「放開我……」
「想死?好啊,就死吧!省得我麻煩,省得我看你不順眼,要自由?好啊!就這麼死去你就自由了。」想要有骨氣?哼!那就帶著沒用的骨氣死去吧!反正這麼有骨氣也不能當飯吃,他又何必留她下來浪費自己的人生?
「不……放開……我不……不能呼……」激烈的掙扎逐漸無力,她快死了嗎?就要死了嗎?
原來死亡是這麼痛苦……直到真正面臨死亡這一刻,陸裳羞愧地發現自己有多麼無能,她竟然貪生怕死了,她竟然一點也不想離開這人世間,她……她太膽小、太懦弱了,連這一丁點痛苦也無法忍受。
說了這麼多自以為是的話,自命清高地認定別人不如她,結果呢?當事實發生時,她不也和眾人一樣,為了存活而拋棄骨氣?
由自己帶來的疼痛,她能忍受,但他附加給予她的痛苦,卻讓她忍不住想屈服。
身子持續扭動,當體內的空氣愈來愈稀薄,當她的意識逐漸消逝,直到最後再也發不出聲音,她閉上跟,深深陷入痛苦的昏迷。
身前的女人沒了動作,像個木女圭女圭不再做任何掙扎,杜子森狂躁的思緒瞬間轉醒,緊扣的縴頸得到自由,男人有力的雙臂松懈,摔落在地的女人持續沒有動作,但他知道,她只是暫時昏迷而已。
涓涓流溢的鮮血,自她的額上冒出,他煩躁地抹抹臉,重重地吐出長氣。
不該是這樣的,他不該有這樣失了理智的行動。
迷惑的目光緊緊盯著地面上的女人,他的神情困擾極了,不得不承認,他第一次敗在一個人手里。
這個女人整整跟了他三年,三年的時間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性情,可以將一張純潔的白紙轉成污黑,卻無法將她的心靈染上骯髒的污泥。
是她的意志力過于堅強,還是他太小看她了?
陸裳,這個半大不小的女人,看似嬌弱,沒想到認定一件事後,想要將她的想法推翻竟要花費如此多的手段。即便他在這三年間用盡任何辦法說服她,即便從她跟在他身邊第一天開始,眼中所看到的景象全是現實社會的污穢色彩,但她卻出淤泥而不染,始終穩固自己的立場,任何威脅利誘全然無法影響她。
直到今天,直到她滿十八歲的今天,他在無計可施、不得不承認自己失敗而惱羞成怒的情況下,逼迫她親手處置堂內的背叛者。原以為只要殘忍地對待她,她就會害怕地屈服,誰知……
杜子森挫敗地伸手捶向一旁的大柱,不對!這一切都不對了……這個女人的存在,不知為何竟對他構成莫大的威脅,她正氣凜然地否定他想灌輸給她的社會黑暗,她看似恐懼一切,實則不顧任何危險,當著他的面反駁他所有的理論,甚至以死相逼。
這一切都不對了,是她的錯,還是他的錯?
如果當初沒有惹上她,也許他不會這麼煩惱;如果當初能一時仁慈放她一條生路,也許現在的他根本不需要承認自己輸給一個女人!
而她也早已自由地活在她所謂的白色世界。
放過她?不!杜子森幽暗的眼眸浮現狠絕,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過她!
不懂自己為何對她如此堅持,不懂自己為何要如此招惹上她,但是……既然已經伸出魔掌,他是不可能放手的。他要親眼目睹純白的天使因他而墜入地獄,他要將她教得像他一樣,甚至讓她比自己更為可怕,更為黑暗,更為殘忍無情!
杜子森召喚站在門外的部下,冷眼看著地上不省人事的女人被帶去救醫,一個可怕的想法在腦中浮現,某種讓人痛苦得深陷絕望的計劃……已然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