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劃過天際,剛下車的段奇眉間蹙起,跟著將一旁的梁小舞緊緊護在懷中。
他們才剛從總部回來,怎知人才一到達就發生這種事。
「段奇,你中槍了!」梁小舞驚嚇得發現自己的衣上沾染上他肩頭流出來的鮮紅血液。
段奇目光冷冽地掃視四周的景物,危險窒人的氣息自他周圍散發開來。
前方三百公尺方向,一道不明的亮光正閃爍著,有人躲在那一處狙擊。
「先進屋內!」心中有了這一項認知,段奇顯得非常嚴肅,他知道這一場飽擊是針對梁小舞來的。
「不!我要你一塊進去。」梁小舞用力搖著頭,身子抖啊抖,神情看來害怕得不得了,但她拒絕接受他的提議。
到底怎麼回事?她和他才剛從總部離開,為何才剛到分部大門,就有人想傷害他?梁小舞渾身顫抖,不安的恐懼逐漸加大。
「先進屋去,我沒事。」察覺她對他的擔憂,段奇給予她一記安心的笑容。
他是負責保護她的人,如果不讓她先走,兩人一塊移動的話,怕是又讓那個殺手找到機會對她下手了。
方才一下車時,他馬上就發現周遭的氣氛不對勁,一發現有危險,他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替她擋下一槍。
「我們一塊走好不好?就在前……啊!」梁小舞才剛伸出手,下一秒就被段奇用力拉回,跟著一發子彈快速劃過。
梁小舞僵白著臉,不敢置信地抬頭望著段奇。
「我是目標嗎?」如果不是段奇動作過快,她的手恐怕已被射傷了。
「什麼都別想,乖乖听我的話先走。」距離分堂的大門口僅僅三步路,感覺卻遙遠不已。
看來那名狙擊手的能力不容小覷!
梁小舞掙扎著是否該听段奇的話先走,如果她先逃跑,不是拿他的性命在開玩笑嗎?
不知名的殺手躲在暗處,如果因她的逃離而讓殺手把段奇當作槍靶,她會內疚一輩子的。
「快走!」段奇咬著牙,感覺肩頭的疼痛越來越劇烈,身子的溫度逐漸發燙,他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一步。
只要兩步,只要她再向前邁進兩步,就能安全無虞了!
段奇將懷中的女人推向前,梁小舞感覺到身後的推力,反射性地伸出手用力擁著男人的腰。
「你在做什麼?」段奇擰著眉,對她的行為完全不解。他是要她逃,不是要她抱著他!
「我不要走!要走一起走!」她沒有辦法放任他獨自承受危險,尤其這個危險是因她而起,她更不可能讓一個自己深愛的男人為了救她獨自面對危險——這是她曾信誓旦旦對楊瑤做的保證。
「別耍任性,先離開要緊。」段奇冷聲命令。
梁小舞死命地搖頭,最後干脆將自己的臉蛋埋入段奇懷中,巴巴地用力摟著他。
段奇瞪著懷中的女人,好一刻出不了聲。她堅毅的決心由她的動作清楚表達,沒時間多做考慮,瞇起銳眼用力將她緊緊抱起,伸出另一只手從胸口間掏出一把槍。
「緊緊抓著我。」他對懷中的女人命令。
粱小舞抬起頭看著段奇,眼中帶著對他的堅定信任。下一秒,段奇快速轉過身,朝著遠方閃動的光亮處開了一槍。
光影似乎因中槍而閃動一下。
「趁現在!」段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閃進前方大門內。
大門快速關起,段奇緊摟著梁小舞在地上翻滾了三圈後才停下來。
沉靜的世界彷佛因兩人而停留,四周的聲音幾乎靜止——
梁小舞自段奇懷中探出頭,睜開眼,發現自己仍被保護在他的身下,也確定兩人已安全待在分堂內,一顆不安的心這才重重落下。
「安全了……」她輕聲吐了一口氣。「段奇……安全了!」
她吃力地拍拍身上的男人,在他懷中費力地抬起頭。
「段奇?」身上的男人沒有動作,擁著她的雙手卻緊實得令人喘不過氣。
梁小舞掙扎著想看段奇的臉孔,誰知才一見著他的面容,隨即臉色驚變,開始大叫。
「段奇!」
段奇緊閉著雙目未曾睜開,整個人呈現昏迷狀態。
「來人……來人!快來人啊!」梁小舞一顆心隨著他的情況而加劇不安,她伸出另一只手想自他身下爬起並找人求救,無奈緊縛她身子的力道太大,令她動彈不得。
她努力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卻發現駭人的斑斑血跡沾滿她的手……
「老天!」心在顫寒,她沒忘了自己方才緊緊摟著的是他的腰間……
他又中槍了?又……
「拜托!有沒有人救救他?救救他……」淚水滿盈,無助又不安的恐懼一再侵襲梁小舞脆弱無助的心房。
一種被刨割般的疼痛自心中不斷蔓延,思緒和理智皆無法運作的她只能一次次在腦中叫囂。
為了救她……他竟然為了救她而受傷……都是她堅持和他一塊走,才會害他又中槍,都是她的錯!是她的錯……
她不該堅持跟著他、不該要求他的保護,她該安分地待在赤色組內,這是她任性的後果,她真的害了這個男人……
空蕩蕩的分堂似乎無人存在,直到梁小舞再也無力支撐他高大的體格,直到她的嗓調吼至沙啞,數十名成員才自大門口涌入。
分堂內的成員之所以會離開分堂,似乎是被人以調虎離山之計拐離。
看著昏迷不醒的段奇以及被壓在他身下正哭得肝腸寸斷的女人,分堂眾人忙得人仰馬翻……
吵……
好吵……
他耳邊是誰在嗚嗚咽咽地吵得他不得安寧?
是誰在哭?哭得他心煩意亂,哭得連他的心都跟著揪痛不已……
「對不起……」女人一邊啜泣、一面自責輕喃。
對不起?為什麼要和他道歉?
「我再也不敢任性了。」女人的低喃伴隨一陣清涼的濕意覆上他的額。
如火烤般的身上傳來冰涼的溫度,讓他口中吐出舒服又滿足的嘆息聲。
「我終于了解瑤瑤說的,如果沒有堅定的信心,是沒有資格和你在一起的。」女人泣聲說道,一陣水意又滴落在他的臉頰上。
瑤瑤?什麼瑤瑤?到底是誰在哭?是誰在他耳邊吵個不停?段奇掙扎著想睜開眼,無奈大腦仍不听使喚,無法動作。
別哭……躺在床上的男人無法張口,只能在心中不停喊著。
「才來第一天就給你惹了這個麻煩,害你受傷,真的很對不起,我沒資格待在這、更沒資格要求你保護我,更別說喜歡你了……等你醒來,我會離開。」雖然離開他光用想的就覺得心好痛,但是她不得不走。
「如果繼續待在這,肯定會給你帶來更多的麻煩,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傷,我還是回總部去好了……」遇上危險時,為了保護不自量力的她,他竟然以身擋槍,這教她怎能不內疚?
沒關系,只要你沒事就好……段奇在心中吶喊,強烈地希望能出聲安慰哭泣的女人。
「我喜歡你,從你救我之後開始……我的存在是不是給你帶來很多的麻煩?」不是必須救她,就是要負責保護她的安全。
她和他的相遇,不也是從相救開始?明明知道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須要有隨時失去他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自己必須要有為了救她而害他失去生命的心理準備。
「段奇……快點醒來好嗎?不要再睡了好嗎?你已經睡了三天了,為什麼還不醒來?你在氣我不听你的話,為你惹來麻煩嗎?」
梁小舞整整三天都守在為了救她而中槍的段奇身邊,看著他腰間和肩上的白色繃帶,回想他因她一個小小的舉動而被鮮血染紅的可怕景象,她難過得心都要碎了。
受傷?對了,他中槍了!床上的段奇想起先前所發生的一切,想起他們正要回到分堂時,卻被人狙擊。
是的,他想起來了,也想起現在床邊嗚嗚咽咽的人到底是誰。
梁小舞……她還好嗎?有沒有發生危險,有沒有受傷?著急的段奇努力地想動作,令人挫敗的是他竟無能為力。
「對不起,我再也不會增加你的困擾了,原以為只要一直跟在你身邊,就能增加彼此間的感情,這是瑤瑤說的,可是結果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梁小舞伸出手輕輕撫著段奇身上的繃帶。
他一定很疼,平時她生病打針時就已經痛得哇哇大叫,更何況他身上挨了兩槍。
別難過,我沒事,這只是一點小傷而已——段奇想安慰她,渴望替她拭去眼中的淚水,但身子依然不听使喚。
「快點醒來,別再睡了好嗎?」無法停歇的哭聲一次次傳入他的耳中,內疚自責的話語一聲聲回響不停。
該如何讓她別再哭泣?段奇緊緊閉著雙眼,動也不動,心中卻是著急和不舍。
這個女人……真是個麻煩!他沒想到她的淚水竟像座水庫,流也流不停。
安靜寬敞的室內,女人哀傷的哭泣沒有停止,從早至晚,再由夜晚轉為白天,整整兩天,他的耳中滿滿都是她的哭聲,讓人听了無奈又心煩,想逃,偏偏又無法清醒,連逃都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