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展著筆直修長的腿,妄二恣意地仰躺在船屋前的休閑椅中,透過太陽眼鏡的墨綠鏡片,懶洋洋的雙眸盡覽游泳池畔的各色美女。
「東方先生,您的雞尾酒。」一名操華語的侍者端來冷飲,經過特別吩咐,他知道自己伺候的是紅陽幫的貴客,因此份外殷勤。
這是泰國的第三大島——蘇美島。
此島雖不若普吉島般享譽度假盛名,但其風情一點也不遜于任何天堂島嶼,高低起伏的丘陵甚是迷人,蓊郁的熱帶雨林及數百萬棵椰子樹打造出島上的獨特魅力,白沙、奇石與瀑布教人流連忘返,原始的氣息和永不缺席的陽光可以治療任何憂郁的心。
妄二此刻身處的船屋便是島上極有特色的住宿地點之一,漁船改裝的精致客房,一艘艘的木船錯落在椰林間,船型的游泳池饒富風情,還提供泰式按摩與不同國度的美食,所以住房率一直居高不下,不過這幾天已經被紅陽幫將整座旅館給包了下來,他就住在其中最豪華的十二間雙層船屋之中。
「擱著。」妄二用極慵懶的聲調吩咐。
「是。」侍者識趣地退開。
他知道他維持同一個姿勢已經夠久了,久到或許會有人以為他已經睡著。
而,他當然不可能睡著,反而有愈來愈興味之意,原因無他,從他這個角度望過去,剛好可以看到一名波濤洶涌的黑發美女半個盈潤酥胸,他怎舍得錯失這項福利?
昨晚與何幫主將大事商量抵定後,在何幫主熱忱的邀請下,他應承來參加何千金的婚宴,沒想到何千金的婚宴是在度假島嶼舉行,因此他偷得浮生半日閑,擁有他接掌東方盟以來的難得假期。
東方盟是個老早就步上軌道的風雲黑幫,事實上他毋需投注太多心力,若他志在守成,他大可恣意度日,逍遙當個傀儡幫主。
但他志不在守成,一心想將東方盟的版圖從亞洲擴展到全世界,因此他日以繼夜的規劃,幾乎未曾稍歇,務求將東方盟推至最完美的境界,讓東方盟成為世界性的黑幫之首。
撤六曾瀟灑地說,人生苦短,何必汲汲于名利?
他很清楚自己,他並非在汲營名利,只是不怎麼樂于見到東方盟在他手中了無新意罷了,一徑走那些老步調有什麼意思?母親最喜歡創意,所以他要子承母業,幫東方盟創新創新。
事實上,二十七歲的他,無論如何都還沒有接掌一幫之主的資格,他太年輕,實力有待外界斟酌不說,他上頭還卡著一個東方家的頭號正牌接班人——他大哥東方拓一。
但他的盟主父親堅持要將東方盟交棒,他也就無可不可的答應。
以殘酷邪惡聞名的他,並不將掌管一個萬眾之幫放在心上,懼怕他入主東方盟的倒是那些原本就畏東方盟三分的黑道幫派,東方妄二的代名詞就是生靈涂炭,他們生怕他的殘佞作風會比東方龍騰更加不留余情,到時讓他們連混口飯吃的余地都沒有。
他會嗎?
妄二淡淡地笑開一抹痕紋。
他當然會,肆虐是他的樂趣之一,同時,他也不喜歡他的視線之中有障礙物,他知道外界對他的評價,他們叫他鯊魚——嗜血的鯊魚,東方家族最令人膽戰心寒的惡魔。
他喜歡鯊魚這個代號,甚至是享受這個代號,看到在他手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哀號者,他往往能了解他們的痛苦,隨後當然不是釋放,而是再在他們身上施加多一倍的苦難,那麼,他的愉悅也會倍增。
在施虐的同時,他不曾有過愧疚之心,為了捏斃顏烙桐的貓而心擰,那是從未有過的事。
他眉心微微挑起。
昨夜顏烙桐如風般走後,他和尤塔盡興了一夜,尤塔極盡能事的討好他、迎合他,但不知怎地,他卻不怎麼悅然讓顏烙桐撞見他和一名泰國女子歡好,這令他覺得自兩人交鋒以來首次略處下風,仿佛他的品味就只是泰女爾爾。
那麼在意她對他的評價嗎?
這倒是失常的現象,他向來都是我行我素,眼高于頂,以至于看不見旁人的目光,又怎麼會在乎起區區一個顏烙桐的眼光來?
若要女人,他身邊不計其數,他肯定自己對顏烙桐還沒到「想要」的境界。
她是姿色出眾,不過顯然不懂得怎麼討好男人,若她要成為他的女人,他必要花一番工夫教。
就拿最基本的身材來說吧,在她總是密不透風的衣著下大概沒幾兩肉,縴細的手腳談不上圓潤,這種女人談談柏拉圖之戀可以,殘酷地說,前不凸後不翹的胴體無法引發男人的。
男人對女人最終的想望是性,就拿他對面那位大方半果豐胸的黑發美女來說吧,那種尤物便是屬于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勾引任何她想勾引的男人,而顏烙桐顯然還有待加強,或許好好食補一番可以為她挽回點天生的頹勢。
妄二愉快的逸出笑聲。
就在盡情貶低烙桐的同時,他被黑發美女旁邊一雙縴細白皙的腳踝吸引了。
出于男人的天性,他的視線循著細白腳踝往上,勻稱的雙腿之上是楚楚細腰,橙紅色的柔美泳衣包里著一副玲瓏的女性胴體,動人的、豐盈的雙峰高聳銷魂,柔和的頸部曲線教人想啃嚙一口,短短的秀發覆蓋著極為完美的頭型,而女子的五官……
他驀然一怔,那股玩狎之意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輕微的不可置信,擁有那副姣美胴體的女人竟是他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的女子——
顏烙桐。
他眯了眯眼,看來他必須翻供了,她不止是只能談談柏拉圖之戀而已,還很可以做些什麼,她那身吹彈得破的肌膚恍如象牙般潔白,誘惑著他的感官視覺,讓整座池畔霎時明亮起來。
幾乎要擊掌,他從嘴角慢慢勾出一抹隱晦的笑意。
原來如此,原來她有一副如此誘人心魂的身軀,所以才故意以保守的衣物包藏。
真是太可惜,太暴殄天物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沒人規定以她的代幫主身份必須要衣著保守呵,當然,也不是說要她穿著暴露去主持幫務啦……總之,他開始欣賞起不遠處的她來。
蔭涼的椰子樹種滿泳池四周,她的橙紅泳裝在藍天與椰樹之中更顯出色,她正準備躍下水,姿勢優美極了,曼妙的身段一點也不遜于他昨天床上那位勁爆的伴。
他注意到,不止是他,有好幾名健美英俊的黃種男子紛紛對她投以注目禮,顯然大家都很有眼光,全都發覺到池畔有她這顆明亮的東方珍珠。
柄會既來之,則安之,豈可錯失?
妄二驟然起身,輕松的躍身下水,游至他的目標身畔,輕佻地托起她的身子。
「啊!誰——」烙桐顯然想都沒想過會有人如此無禮,她直覺地推開那雙輕薄惱人的手。
妄二隨即又扣住她動人縴腰,好整以暇的扯開一記笑。
「真是相請不如偶遇,鐵烙幫的少主小姐,如果我說我們很有緣,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烙桐深吸了口氣,他逼近的氣息攪亂她的呼吸,盡避他強健的體魄教她不住心悸,她心頭還是燃起一把無名火。
「請你放尊重點,我不認識你。」
她的聲音冷得讓人以為蘇美島也有冬天。
「你不認識我?」他挑起眉眼,嘶啞地低笑,且玩味起來。
她竟然會說她不認識他,她不是恨極了他這個凶手嗎?怎麼可能不認識他。
再度相逢,虧他還想好好地補償補償她哩,她竟比他早一步翻臉不認人,她也滿絕的。
「對!我不認識你。」不理他噙笑的俊臉就在眼前,她加重語氣,這是她領悟到的,要對付無賴就是比他更無賴。昨夜在飯店撞見他時,她就有不好的預感,果然,惡夢成真,他真的是來參加紅陽幫的婚宴。
看來她還是太大意了,只因為清清告訴她,婚宴是家庭式的,很簡單溫馨,沒有外人,她就一廂情願的認為不可能踫到熟人,現在算是現世報。
「看來你很堅持你不認識我。」妄二嗤笑地緩緩松開扣住她腰際的手。
她立即游離他幾步之遙,驚惶失措的登上池畔,匆忙閃進一棟船屋之中,動作之快,就像……就像只可愛的落水狗。
妄二笑了笑,鼻息間好像還聞到她身上的幽香,她在怕什麼?為何要逃得那麼快?真是教人不解。
不過,他會弄明白的。
***
一襲清雅的白紗是所有女人的美夢,步入教堂的那一刻,便是終生互允的永恆幸福。
烙桐滿懷祝福凝睇著那對在聖母像前交換戒指的新人,她心生喟嘆,未曾察覺有人向她靠近。
「你今天非常美,原來這就是你昨天逃得那麼快的原因。」
妄二低聲狎笑,在她耳畔低語,她懊惱的暗嘆一聲,知道自己絕無法躲過今天兩人必然的見面,畢竟他們都是來參加婚禮的,豈有缺席之理?
她沒好氣的看了身旁西裝筆挺的他一眼。「如果你說出去,我不會原諒你。」
妄二勾起嘴角,戲謔地輕笑。「好巧,我並不需要你的原諒,所以我並不承諾不會將我所見的泄露出去。」
一開始,他就別有居心的站在她身側。
他恣意地欣賞著穿細肩帶白色洋裝的她,她像朵白薔薇般迷人,尖尖的瓜子臉顯得細致無比,濃密睫毛下的眼瞳清麗明亮,即便是他那雙早已被各色美女養刁的眼也不由得要對她贊賞起來。
她是今天的伴娘,但顯然她的美貌比那位長相中等的新娘更吸引人,他敢打賭,百分之百的男賓都想在儀式結束後邀她共舞。
「東方盟主,你一定要這麼挑戰我嗎?」她眼中快速閃過一抹幾近憤怒的神情,對他的挑釁盡力忍著。
無賴。
從第一次見面,她就知道他是個披著紳士外衣的無賴,妄意地捏死她的貓而毫無愧意,酒吧里的輕佻,還有前夜被她親眼撞見的放浪,加上昨天在船屋泳池的無禮,試問,他究竟哪里像個一幫之主了?
挺鼻薄唇,老實說,他長得很俊美,加上一頭長發狂放不羈,確實可以稱為女性殺手,但就是太狡獪了點,她不欣賞如此浮夸不實的男人,男人就該有男人的樣子,諸如她的貼身保鏢辛仲丞,便極富男子氣概的沉斂,又如她手下最得力的軍師程皓煒,俊朗睿明……
總之,誰都比這個邪惡的東方盟盟主強。
「我一點都不覺得我在挑戰你,那是你的想法。」妄二好整以暇地觀禮,听不出是謔是嘲地贊嘆著,「多美好的寧靜婚禮,沒想到何幫主會為他女兒舉辦一個如此富有宗教色彩的溫馨婚禮,真是沒想到。」
他一直以為他今天會來到一個喧嘩鋪張又俗不可耐的婚宴,也會見到許多幫派中人,沒想到事實與他的想象大異其趣,出席這場遍禮的都是斯文人,女士高貴,男士優雅,連半點黑道色彩都沒有,整個婚禮的節奏極其流暢自然,除了溫馨兩字,沒有其他形容。
難怪何幫主沒有廣發嫁女請帖了,人家根本就不打算邀請五湖四海的朋友參加女兒的婚禮,他算是誤打誤撞踫上了,所以顯然顏烙桐必定也不是因為她的代幫主身份而受邀,那麼是……
「告訴我,你今天的身份不是鐵烙幫的少主,你的身份是什麼?」他深感興趣。
烙桐仍舊蹙著居心。「若我告訴你,你會保密你看到的一切?」
他眸光詭譎。「考慮。」
「但願你會良心發現,我並不喜歡被威脅的感覺。」她撇撇唇。「我是何幫主女兒何清清的高中同學,我們在日本同窗三年,感情很好,我知道她父親是紅陽幫幫主,但她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他點點頭。「原來如此,換言之,你也不希望她知道?」
「當然。」她可不想把單純的友誼復雜化。
這也是她堅持獨自赴宴的原因,她只想單純來參加一個好朋友的婚禮,反正她的樣貌鮮少曝光,應不可能被認出來,更甚者,清清告訴她,這場遍禮是家庭式的,來參加婚禮的都是自己人,所以她才毫不猶豫的答應來當伴娘,沒想到會殺出東方妄二這個程咬金,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哪。
「那麼說來,你並不介意讓你的屬下看到你這身裝扮嘍?」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肆無忌憚的把眼光往下移了一點,停佇在她胸前那片如凝脂的肌膚上。
「東方妄二!」她冷箸聲音微抬起下顎。
他的惡意真的讓她不舒服極了,她不得不再度感到費解,以他這等登徒子的調調,真可以掌管叱吒風雲的東方盟嗎?
若讓她的屬下看見她這身穿著打扮,不消說,這一年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信肯定消失無蹤,那麼她的苦心就白費了,這也是她不讓任何人跟來保護她的原因,又怎可在他的手上功虧一簣?
「你終于不再喚我東方盟主了。」他黑色眸子里盡是款款笑意,對她的反應很是滿意。
與他相反,她一點笑意也沒有。「如果你的目的是激怒我,那麼你成功了。」
輕柔的音樂響起,許多人都開始下場在柔軟的草皮上跳舞,只有他們劍拔弩張的對峙著。
他笑著挽起她的手,不經同意就將她帶入懷中。「別把我想得那麼壞,我只是想邀你共舞而已。」
「你放手。」她僵直著身體不肯配合,無法想象與殺死彩球的凶手跳舞是什麼滋味。
他忽地掀起一抹佞笑。「如果我說這是守密的條件呢?」他幾乎可以斷定她會為了這個原因而答應他可憎的邀舞。
「你最好信守承諾。」她不甘心的將自己的雙手交給他,已經有人對他們的爭執行注目禮了,她收斂地壓低聲音。
將她柔軟的身體納入懷中,他迷人的一笑。「放心,我好歹也是堂堂東方盟的盟主,怎會言而無信呢?」
天下沒有逆轉不了的情勢,不是嗎?
才短短不到十天的時間,他居然可以如此悠閑的在度假天堂與一個原本恨他入骨的人共舞,不會有人相信的。
但這是事實,他正摟著顏烙桐慢舞,她的身體柔軟極了,雪白的絲綢洋裝令她曲線畢露,也令他心猿意馬。
她確實很美,但他從來沒見她笑過,如果她肯笑一笑一定顛倒眾生,可惜她吝嗇得很,從不綻展笑顏。
他疑惑,是什麼讓她了無笑意?
她身上的幽香陣陣傳到他鼻息間,又是這股幽香,她身邊總有股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但教人心曠神怡。
他頓了一下,笑容有些邪氣。
突如其來的想法令他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住她染楓般的唇瓣,目睹她因驚詫盛怒的惱恨目光,他很自愛的收回他的唇。
兩人對視著,她眼中滿含怒意,他則飽含笑意。
「我以為你會給我一巴掌。」他揚起英挺的劍眉,以一貫不實可否的姿態面對她的憤怒。
「我想給你一劍。」她森冷的看著他,不懂他為何要那麼無聊的輕薄她,她相信俊美如他並不缺少女人的愛慕。可恨哪,這一年來她強逼自己練就不動如山的心緒,卻在這短短的時間全被他打亂了,他先是奪走彩球的生命,復又掠奪她的吻,盡避她並不信怪力亂神,但他是她的天敵嗎?
她真的可笑的要懷疑起來。
幸而她後天早上就要回台灣了,這一切的紊亂都將告結束,他——東方妄二不可能再困擾她,他無禮的、難纏的打擾也僅止于在這個島上而已,就算他想再對她怎麼樣,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對自己的想法微感失笑,他會想對她怎麼樣呢?他不過是把逗弄她當樂趣罷了,濫情如他,又怎會對她存有什麼真實的想法,離開了這里,他過他的獨木橋,她走她的陽關道,兩人再無交集。
***
清涼的椰風送人舒爽,烙桐放松的沉醉在睡夢之中,或許她早已醒了,但她不願睜開眼楮。
就這麼半夢半醒著吧,她難得有此閑情逸致可以睡到自然醒,不知已多久沒嘗過長睡的滋味了,這一年來她疲累得只剩這副軀體,倦怠了嗎?不,她不能,若她倦了,鐵烙幫就只有死路一條。
「你也該起來了吧。」
擾人的音調在她耳畔搔弄,直覺地,她把那道男聲誤解為她的貼身保鏢——辛仲丞。
「你先去,我隨後就到。」她含糊的命令,每當她又挑燈夜戰,累得趴在桌上睡著時,總會對來喚她起床的仲丞如此命令。
「去哪里?」輕拍柔軟的臉頰,妄二好笑地問,她的睡顏還真是可愛,凌亂的短發,不施脂粉的麗容清妍無比,像個少女。
烙桐驀然清醒過來,不是仲丞!仲丞不會這樣問她。
「是我,東方妄二。」他主動為她解惑,她身上的粉色睡衣有點撩人,看久了恐怕會出錯。
「你是怎麼進來的?」她以寒冰般的瞳眸瞪著他,他那不規矩的眼光無法打亂她的步調,畢竟她並非少女了,她是成年且成熟的女性,還承受得住他眼中泛起的欲火。
他邪惡地笑笑。「用了點手段。」
她蹙著眉,想來除了用錢收買船屋的服務人員之外,他也不會有什麼好手段。
「你究竟想做什麼?」難道昨天那記掠吻還不夠嗎?或者,東方家族的二少有自虐癥,明知她對他沒有好感,卻非要來挑釁她不可。
「邀你同游。」他直接道明來意。
「邀?」挑了挑眉,她可一點都不那麼感覺。
「好吧,威脅你陪我同游。」他愜意的拿出一張照片遞給她。「如何,照得不錯吧?」
她的眉心瞬間攏聚起來,嫌惡的怒斥,「這是誰拍的照片?」
她真的快瘋了,他居然有他們昨天親吻的照片,明明只是一秒鐘的唇觸唇罷了,在照片中看起來……他的唇貼上她的,該死的……纏綿極了。
「好心人。」他笑了笑抽回照片,對她泛起性感笑容。「少主,讓我看看你的決定,你是要我把照片寄到鐵烙幫且公諸于世呢,或是你心甘情願的陪我同游一天。」
她咬牙切齒的起身換衣。「我心甘情願的陪你同游一天。」這算什麼兒鬼的選擇題,她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
卑鄙陰險的小人。
他笑了,旋身下樓。「我在樓下等你。」
***
當了一整天的伴游女郎,當夜幕低垂,烙桐以為她應該可以功成身退的取必那張照片,沒想到妄二堅持要請她大啖海鮮,犒賞她今天的全程奉陪。
「干杯。」妄二舉杯,他興味不已的再度提起,「沒想到你怕大象。」
烙桐皺了皺眉,原本打算與他踫杯的手驀然停在半空中。
「我們一定要聊這個沒意義的話題嗎?」
經過一天的相處,她得承認他並不是太壞的人,起碼今天他都待她謙謙有禮,既沒非禮她,也沒輕薄她,頂多只在她爬不上大象背時拉她一把,一切的過程都在她可接受的範圍之內。
他優雅的笑,笑意勃發。「如果你不想聊這個的話,我不勉強。」
今天他們一起參加騎象的活動,沒想到她竟視騎象為畏途,說什麼都不肯上去,最後是由他與她共騎一象,她才勉為其難答應。
與她在一起算是相當特別且新奇的經驗,和他想像的截然不同,她並非那種冷漠酷女,她也有她熱情的一面,像是她對他發火的時候,不過他輕易就揭發她的剛強不過是種偽裝,是種不得不的使然,對命運乖舛的屈服。
要她細弱的肩膀挑起一幫重擔,責任是大了些,也難怪她會對那只貓的猝死反應那麼歇斯底里,失去貓,就像痛失精神支柱,她幾乎要因為這樣而撐不下去孤軍奮戰的日子——據他的了解,鐵烙幫的內部並不和諧。
看了她一眼,冷峻的神情摻進一絲憐惜。
相信經過今天之後,她對他的觀感一定有所改變,他可從來沒有那麼尊重一個女人過,對她算是破例了。
無妨,他並不介意偶爾當個君子,反正他原本就旨在補償她失去愛貓的痛苦,對她好也是自然的事。
「我不想。」她答得飛快,雖然怕大象並不丟臉,但也不是太光彩的事,她希望自己予人的形象是剛強的,而非柔弱。
妄二主隨客便,不再提起大象兩字,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烙桐無可不可的與對座的妄二踫杯,酒量不錯的她,有自信一打啤酒還醉不倒她。
「恕我直言,顏少主,我覺得你的泳姿有些奇怪。」一口清爽的檸檬蝦入口,他閑聊的提起。
烙桐一口啤酒差點噴出來。
她就知道他不會放過調侃她的機會,她自知泳技並不好,尤其比起他來,更是與他的驍勇善游差遠了,但他也不必提到桌面上來講,故意給她難看。
一道銳利眼光直射到他身上,她冷言,「東方盟主,這點小事不足掛齒,你可以把我游泳的樣子踢出你刻薄的思維。」
妄二扯開笑意。「烙桐,有沒有人斗膽告訴過你,你很不好伺候?」
「沒有。」她皺緊眉頭。「但你正斗擔的直呼我名諱。」
他嘲謔地輕笑。「怎麼,怕男人的接近嗎?」
她倏地凝睇著他,他當她醉了,听不出他話中的撩撥挑弄之意?才一逃邙已,她果然不能太快認定他是個君子,他的狼尾巴露出來了。
「不,我怕下三濫男人的接近。」她將他一軍。
他嘴角詭邪的笑痕擴深,親自為她再斟一杯酒。
兩人話不多,菜和酒卻消耗得凶,瞬間就終結了一打啤酒。
結帳離開餐廳時,兩人總計喝掉四打啤酒,四打酒精濃度不高的啤酒,作用起來也是會醉人的。
「你醉了。」妄二勾起唇,笑容冷邪,扶著她,她嫣紅似火的臉頰美麗不可方物,身上的幽香混合著酒香,構織成一片旖旎風情。
她已醉,而他還清醒得很,縱身酒國,早已練就千杯不醉的他,根本不知醉是何物。
「我可以回房休息了吧。」烙桐推開他相扶的手,身體火熱無比,她覺得頭暈暈的,身體飄飄然的,她真的快倒下去,她需要床,需要床休息……
妄二懶得與醉人溝通,他徑自抱起她往她落宿的船屋走,輕易的踹開房門,將她往里抱,直接將她抱到二樓的臥室,行走間,她一點反抗都沒有,因為醉了的她,事實上也無力反抗。
雙層船屋的一樓是小客廳及衛浴設備,二樓則是臥室和日光浴甲板,將她放在床上之後,他很有風度的轉身離開。
有道是,君子不乘人之危,雖然他從來不是君子,但為了挽回他在她面前的劣勢,他也只有故作君子了。
「別走……喻韜……」她痛苦的拉住他,眉峰蹙擰著。
他挑了挑眉,冷峻的嘴角隱隱地抽動。
喻什麼的,這家伙是誰?
「我是妄二。」他撇起唇更正。
「妄二……」她頭疼欲裂,什麼妄二……誰哪……
她分不清站在床緣的頎長男子是誰,只覺得體內的燥熱快把她逼瘋了,酒會亂性,她真不該喝那麼多酒。
「對,東方妄二。」他原要走的身軀又停停,眯起眼盯著床上的她,眸光變得黯沉,並深深玩味那個陌生名字對她的意義。
此刻他若要她簡直易如反掌。
唇邊不禁泛起一抹殘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