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明月攀升在夜空中央照著黑靜的夜,恍如銅牆鐵壁的楚家堡外圍,從子夜時分便一直徘徊著一個細瘦縴弱的身影,頻頻嘗試各種有可能躍進牆里的方法,可是屢戰屢敗之下,弄得她也無計可施了。
「這里果然不是閑雜人等可以進來的地方。」
弄晚嘆了口氣,終于對自己的提議感到異想天開。
她不該自告奮勇替嬉游來的,現在嬉游一定滿懷希望的在等她回去,如果她知道她連牆都爬不進去,她一定會失望極了……
「來者何人?」
一聲低喝響起,瞬間幾百支熊熊火炬同時由四面八方涌來,把周圍照得恍如白晝,也把一向大膽的弄晚給嚇傻了。
「別……別動手,我不是壞人!」她連忙對著四周大喊,並舉起手來投降。
「姑娘夜半一直在我楚家堡探測不去,不知有何指教?」
一名英俊冷漠的男子從讓開的人群之中走出來,碩長挺拔的他,眸光清冷,冷然無畏的眼恍如寒星。
「你的楚家堡……」弄晚重復他的話,原本放棄的瞳眸出現光芒。「你是楚踏鴻?」
「正是在下。」楚踏鴻銳利的瞅著眼前的女子,沒有忽略她乍現光芒的表情。
弄晚疑惑的皺起柳眉。
不像,一點都不像。
這個楚踏鴻怎麼跟嬉游形容的樣貌差那麼多?
不說別的,光說他那淡漠冷峻的神情就與嬉游口中那「溫和親切」的楚踏鴻相去十萬八千里,她真懷疑這個楚踏鴻會笑嗎?
「冒昧的請教,楚家堡里,只有一個楚踏鴻嗎?」弄晚小心翼翼地問。
「不得對堡主無禮!」一名虎背熊腰的男人不悅的喝喊。
「哦哦!我不是要對他無禮,你千萬不要誤會!」弄晚胡亂揮搖著手。「我只是想知道,貴堡有沒有一位相貌俊朗溫煦,風度翩翩又樂于助人的楚踏鴻呢?」
聞言,楚踏鴻冷漠的俊容終于泛起波瀾。
他明白她要找的人是誰了。
「請問姑娘,你所形容的那個人,對你做了什麼嗎?」他劍眉微微挑起,俊容依舊不動聲色。
「不是我,是我朋友!」弄晚連忙說道,「他在禪寺前救了我朋友一命,我朋友想親自感謝他!」
楚踏鴻淡淡回絕道︰「請姑娘回去轉告你的朋友,楚家堡沒有這個人,她認錯了。」
弄晚瞪著他,怎麼可能?
罷剛他臉上那一閃而過的了然神情騙不了她,他為什麼要否認?這麼一來她更加肯定她要找的人一定在里面!
突然一名手下對楚踏鴻附耳過去,聞言,一直無波的俊容總算起了些微變化。他睨視著面前那張妍麗的容顏。「你是霍將軍的夫人?」
楚家堡因為他與邊關蠻夷太子的交情頗深,近年來幾乎與朝廷交惡,目前井水不犯河水,兩方不相往來。
據他所知,霍東潛是皇帝的首席愛將,他的夫人夜闖楚家堡,莫非是有什麼目的?
「不是!」弄晚驚跳了一下,連忙否認。
「堡主!別跟她羅唆,她一定是朝廷派來的奸細!」剛才那個虎背熊腰的男人又惡聲惡氣的喊。楚踏鴻眯起眼眸,「你當真不是霍夫人?」
「不是!」弄晚是鐵了心,打死不承認。
「那好。」他轉身,淡淡地道︰「把她捉起來。」
弄晚就在萬分狼狽的情況下,讓那名虎背熊腰的男子給送回了霍將軍府——後來她才知曉那名魯漢子叫秦同山,是楚家堡的二當家。
瀕將軍府燈火通明,因為楚家堡送他們夫人回來的陣仗太大了,一路敲鑼打鼓,招搖餅街,這樣喧嘩張狂,若他們還假裝睡得著就太虛偽了。
「霍將軍,許是您忙著保護城池而冷落了您的夫人,她才會無聊到三更半夜跑到我們的小碉堡來玩,打發打發時間,您說是嗎?」
泰同山中氣十足的嗓門響遍整個廳堂,譏誚調侃的語氣令在場的每個人都倒抽了口冷氣。
太放肆了!這家伙居然敢這樣對他們將軍說話,簡直目中無人!
司徒易鋒代主送客出去,誰都看得出來霍東潛現在是火山爆發前的前兆,他們夫人的小命惟恐難保了。
「你最好可以明白的告訴我,你夜半跑到楚家堡去的理由。」霍東潛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說。弄晚一愣,她以為自己起碼要等回房後才會接受霍東潛的拷問,沒想到他會當著眾人的面責問她。
這里人這麼多,她怎麼可以說出她是代嬉游去找意中人,她還要顧及嬉游尚是黃花閨女的聲名哪。
于是她緊抿著唇不語。
瀕東潛瞪著她,看她一身小偷似的黑衣非常不順眼。「你還不說?」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必替她保留什麼將軍夫人的顏面了,反正她做任何事之前都不會考慮他的感受,他又何必讓她有什麼面子?
弄晚依然緊閉著嘴,連吭也不吭一聲。
「你說是不說?」霍東潛隱忍著脾氣,一雙黑瞳跳躍著極度憤怒的火焰。
餅去的他不想跟她計較,可是這回她已經離譜到了家,殊不知楚家堡是朝廷的死對頭,她居然跑到敵人的地盤去?
包教他生氣的是,她根本就沒有去楚家堡的理由,就算她有去楚家堡的理由,他現在給她解釋的機會,她也該說出來,而不是挑釁般的考驗他僅有的耐性!
「你要是再不肯說,我便……便要……」他一咬牙,迸出三個字。「休了你!」
此語一出,立即震驚了所有人。
「將軍三思!」風尉軒連忙息事寧人,人在沖動之下往往會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
弄晚迅速抬頭看著丈夫,她心中的震驚當然遠遠超越了所有人。
沒想到他居然開口說要休了她……
她知道自己有錯,但罪不至此吧,他可知道休書一下的後果,她會成為人人唾棄的棄婦,他們便再也不是夫妻了。
「將軍,夫人只是一時貪玩,您就原諒她吧。」劉總管也連忙跳出來求情。
雖然平時他常被弄晚不明的行蹤整得疲憊不堪,但整體上來說,弄晚是個隨和好相處的主子,對他們這些下人一點架子都沒有,大家都很喜歡她。
弄晚感動的看著劉總管。「劉總管,你不必替我求情了,如果將軍執意要這麼做,我無話可說。」此話無疑又激怒了霍東潛,就算他剛才只是一時沖動,礙于大男人的顏面,他也非做到不可!
「你還執迷不悟?」他逼近了她的臉。
他好歹也是這個家的男主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當眾挑戰他的權威,她是看準了他不會休她是嗎?
「我說了,我無話可說。」弄晚一臉的平靜與淡然。
除了招供,她還能說什麼?
她答應過嬉游會保密,所以無論情況多麼糟,她都要信守對嬉游的保證。
倒是霍東潛在盛怒之下作出的決定叫她意外,她想也沒想過自己會這麼莫名其妙的被休掉。
餅去的那些甜蜜與情感呢?無數的耳鬢廝磨、無數的輕憐蜜愛,那些個用熱情堆砌起來的夜晚難道他都不留戀了嗎?
少了她在身邊的他,真的也無所謂嗎?
「很好!」他氣得臉色鐵青。「花弄晚,你等著接我的休書!」
冬日飄雪的午後,弄晚一個人在房里對著窗外的皚皚白雪發呆。
她被霍東潛休掉,回到花家已經一個月了。
這是京城前所未有的大事,大街小巷將她與楚踏鴻的曖昧關系傳得沸沸揚揚,她的名聲也因此而一敗涂地。
她爹自然是氣炸了,整天唉聲嘆氣。
出嫁不到一年的女兒就被送回來,風風光光的出嫁竟會落得這種下場,他這張老臉顏面何在?「女兒啊,你究竟半夜去那個楚家堡干什麼?你好好的告訴爹啊,爹也好去向霍將軍求情啊!」她爹不止一次這麼要求她。
謠言非但沒有止于智者,反而越傳越離譜。
謠言說楚踏鴻是她的情夫,她就是因為半夜跑去私會情夫才被霍東潛抓包,然後霍東潛受不了戴綠帽子的污辱,一怒之下休了她。
總而言之,各種怪力亂神的版本都有,她儼然已經成為京城新一代的風雲人物,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小姐,喝茶吧。」
榴河謁來一壺熱騰騰的自釀桂花茶又一溜煙的退下,就怕笨嘴笨舌的自己又說了什麼讓她家小姐觸景傷情的話。
弄晚百無聊賴的翻著手中的通俗小說,這場雪已經下了一整個早上了,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
她的視線跟著窗外那個走過的高大身影移動,花勁磊忽地從窗外走過,驀然間,門被推開了,他大步走了進來,二話不說就抽掉她手中的小說。
「干麼?」她莫名其妙的看著胞弟。
自她出嫁之後,勁磊似乎更成熟了。
據說他經常代表他們的爹到別的縣城談生意,且談得頭頭是道,沉穩利落的作風令花家相關商行上下等人都極為推崇,花世雄現在敬兒子三分,不再把他當成毛頭小子。
「換上。」花磊勁丟了套男裝給弄晚。
「爹不準我出門。」她提醒他這一點,看他風衣上還沾著飄雪,大概剛從外頭回來。
自從她回到花府之後,惟一沒對她嚴加拷問和閑言閑語的就只有勁磊了,他什麼也沒說,卻默默為她做了許多事。
他嚴重的警告他們的爹,不準再逼問她到楚家堡的原由,不然他就再也不去商行視察生意。
再來,府里只要是嘴碎嘴雜的下人全部被他一句不吭的給換了,殺雞駭猴,從此沒人敢再說她半句閑話。
然後,他不知道打哪里弄來許多通俗小說,足夠她每天關在房間里打發時間,每當她看完一批,他又會替她換一批沒看過的來。
勁磊為她所做的,她看在眼里,感動在心里,幸好有他的支持,要不然她真不敢想象成為棄婦之後的日子有多難過。
「我知道。」花磊勁哼了哼,「但是我再不帶你出去走走,你大概就蒼白得要死掉了。」
弄晚一愣,不由得模了模自己的臉頰。
真的嗎?
她還以為自己表現出來得很健康活潑又快樂哩。
原來那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象,在旁人的眼中,她的落寞竟是那麼明顯啊!
開龍殿
龍天浪研判性的盯著他對面的霍東潛,專心思考棋路的他,表面看起來平靜,內心大概煎熬得快死掉了吧?
他真沒想到他與花弄晚會變成今天這種地步,他這個姻緣的始作俑者似乎該負一半的責任,都是他硬要將這麼南轅北轍的兩個人拴在一起,難怪火山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東潛,你當真要再回到邊關?」
這是昨日早朝時,東潛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主動請命的。
瀕東潛頭也不抬,徑自走了一步棋。「如果可以的話,臣希望快點出發。」
龍天浪沉吟著,「可是邊關近來戰事頻傳,蠻夷犯侵我國犯得凶,你現在回去不好吧,姨母會責怪朕的。」
他這個愛情逃兵,心里明明還有花弄晚卻要逃走,以為這麼一來就可以粉飾太平,他敢打賭,若他去了邊關,心情不會獲得平靜,一定會更加煩亂。
「臣會向她解釋。」他知道雙親都無法接受他休妻的事實,他會讓他們知道這已經是無可挽回的事了。
「唉,沒想到好好一段姻緣會落得如此下場。」龍天浪嘆了口氣。「這樣吧,吏部溫尚書的閨女今年方才一十六歲,模樣清秀可人,朕將她許配給你如何?」
聞君之言,霍東潛立即板起一張臉,不悅的說︰「微臣終身都不想再娶妻,請皇上不必費心了。」其實他也不想對弄晚這麼絕情,分開的這段日子以來,他比任何人都更難受。他牽掛著她,知道被他休了的她,必定成為眾矢之的,他只是……只是拉不下臉來求她回來罷了。
畢竟這個口是他開的,當日當著眾人的面揚言休妻,他這個堂堂大丈夫又怎麼可以求她呢?
所以,解決這些惱人情事的最好方法就是回到邊關去,紛亂的戰事可以幫助他暫時忘掉這些擾人的情事。
「可是溫小姐知書達禮、溫柔可人,是個不可多得的賢妻人選。」龍天浪始終掛著無害的微笑。「朕保證她跟花弄晚是截然不同的溫順姑娘,你當直不再考慮一下嗎?」
瀕東潛瞪著龍天浪,眼里像在噴火。
懊死!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要提起花弄晚的!
報勁磊帶著弄晚來到他們慣常喝茶的客棧,許是因為天氣轉寒的原故吧,客棧的客人寥寥無幾,二樓只有一名紅衣少女獨坐著。
「嬉游!」弄晚一上來就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她立即開心的坐下來。
「哦!你瘦了。」霍嬉游苦惱的看著弄晚,一個月不見,她一直掛心著弄晚的情況。
事情發生之後,知道全部的禍端都是由自己引起的,其實她很想對他大哥坦誠一切,可是卻怎麼也提不起勇氣。
自小她就畏懼她那嚴肅的兄長,長大之後更加不敢親近他,兄妹兩人倒像父女,非有必要,不然她不會主動找她大哥談話。
也因此她對弄晚充滿了愧疚感,她知道城里的人都將弄晚與楚家堡的關系傳得很難听,明知道不是那回事,她卻無法開口替弄晚分辯。
「我待會再來接你,你們聊一聊吧。」花勁磊一把弄晚送到就走人,沒興趣听兩個小女人談天的內容。
他原本對霍嬉游沒有好感的,沒想到弄晚被霍家休了之後,只有霍嬉游會主動打探弄晚的消息。
昨天霍嬉游還差丫環到花府的布莊告訴他,她想見弄晚一面,請他代為安排,所以他今天才會帶著弄晚來與她見面。
報勁磊走掉之後,弄晚與霍嬉游聊天就沒禁忌了,雖然她對弟弟無所不談,可是代霍嬉游去楚家堡之事,她是一個字也沒說。
「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變成這樣。」霍嬉游的自責從弄晚被休了之後就沒停過。「都怪我不好,我不該答應你去楚家堡的,其實你和大哥很相配,害你們就這樣分開,我真的……真的難過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別說這些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不能全怪你。」弄晚對她同樣有歉意。「倒是我,這一趟驚逃詔地的去了楚家堡,卻沒找到你要找的人,讓你失望了。」
瀕嬉游一臉嚴肅的搖了搖頭。「經過這件事之後,我不想再找他了,如果有緣份的話,我們自然會再相見,如果沒有緣份的話,強求也是無用。」
「你能這麼想也好。」弄晚放心了,她打起精神,笑容重新回到臉上。「剛才你說我瘦,你自己也變瘦了卻不說,今天我們就好好的吃一頓,把不見的肉給補回來!」
弄晚叫了一桌酒菜,這些日子以來她吃不好也睡不好,難得今天看到霍嬉游,她很開心,所以吃得津津有味。
這個畫面看在剛上樓的一對男女眼里,無疑是礙眼的。
「一個棄婦居然大言不慚的在這里大吃大喝,霍大哥,我真是為你不值。」李碧紗很不屑地道。霍東潛看見分別一個月的弄晚,心情無疑是激蕩的,他定定的鎖牢她清麗的面孔,思潮幾度翻涌。
她削瘦多了,即使是在跟嬉游談笑,那笑容仍有淡淡的落寞。
壓抑住想走向她的,他淡淡的轉身下樓。「碧紗,我們換一家茶樓。」
今天李碧紗主動約他出來喝茶,自從他休了弄晚之後,李碧紗跑霍將軍府跑得很勤。
「霍大哥,你不去教訓她一頓嗎?」李碧紗連忙跟下樓,對于他對弄晚的「處置」很不滿。
「我沒有資格教訓她。」霍東潛的聲音更趨平淡。「她已經跟我沒關系了。」
李碧紗欣喜的想,是呀,他們已經沒關系了,她怎麼那麼笨呢!居然要他去教訓花弄晚。
她要學聰明點,不可以再制造讓他們見面的機會,如此一來,她就可以牢牢的抓住瀕東潛的心了,相信當上將軍夫人是指日可待的!
瀕嬉游回房的途中,看見她大哥站在兩院之間的中庭冥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那並不關她的事,作賊心虛的她只想快快回房。
「站住。」霍東潛叫住想輕手輕腳走過去的妹妹,一個大步就來到她面前。「你今天跟花弄晚見面了?」
瀕嬉游嘆了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是逃不掉了。
「對。」她沒有否認,反正她大哥會這麼問,就一定是有人看到去向他打小報告了。
「你見她做什麼?」他的語氣十分嚴厲,這是為了掩飾他對弄晚近況的關心,他不想讓嬉游發現他還在乎著那個被他休掉了的小女人。
「沒什麼,只是喝茶聊聊逃邙已。」她刻意的輕描淡寫,心里又開始掙扎了,她要不要把楚家堡之事說出來呢?
要?不要……是要?還是不要?
「你們有談到我嗎?」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但表情是一副不悅的樣子,就像談到他會污辱似的。霍嬉游心虛的頭皮發麻,但她還是非常雲淡風輕地說︰「沒有,完全沒有。」
瀕東潛皺著眉毛,心里莫名其妙的感到失落。「好了,沒事了,你回房吧。」
他不知道自己想知道些什麼答案,只知道嬉游的回答令他很不舒服,直到偌大的中庭剩下他一個人,他還是煩躁不已。
被他休了之後,她還可以過得那麼愉快,這麼一來,他們短暫的夫妻情份算什麼呢?
一個身影悄悄的走近他,緩緩的貼近他的背,思潮紊亂的他沒有發現,等到發現之時,他的腰身已經被一雙柔綿的玉手給圈住了。
「霍大哥……」
李碧紗從身後大膽的抱住他,她晚上借住瀕將軍府,刻意多喝了許多酒,借酒壯膽想對他一訴情衷。
「碧紗……」他擰著眉頭渾身一僵。
「霍大哥,我喜歡你,我一直喜歡你,你知道吧……」她把頭靠在他堅實寬闊的背上,摩拳著他的男性體溫。
「不要再說了,你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阻止著她,不希望從她口中再說出什麼會令兩人尷尬的話來。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喜歡你!我愛你!」她忽地轉到他身前,不由分說的又抱住他,把頭埋在她渴盼已久的懷抱里。
酒氣沖刷著霍東潛的腦門,懷里的她軟綿綿的,嬌弱無力的掛在他身上。
他是知道的,李碧紗一直對他有好感,念及她父親是他麾下大將,他也不想傷她的自尊心,所以沒有開口,靜靜的任由她倚靠在自己身上好一會兒。
懊半晌之後,他才輕輕推開她,將她扶到中庭的石椅上坐下。
「碧紗,一直以來我都只把你當成妹妹看待,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我們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她抬起微蓄淚光的明眸,激動的問他。
「沒有為什麼,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他邁開步履。「你坐一下,我叫丫環來伺候你,明日還要早朝,我不陪你了。」
瀕東潛的離開無疑是最好的說明,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李碧紗又羞又惱。
她究竟是哪一點不好?他居然這樣拒絕她?難道他心里還想著那個背叛他的花弄晚嗎?
她真是恨哪,恨極了!
弄晚看著欲言又止的霍嬉游,好奇她到底要跟她說些什麼?為什麼半個時辰都過去了,她還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呢?
這天為了掩人耳目,她們約在道觀見面,柳苑里,兩人邊走邊聊。
「我有一件事情告訴你,可是你听了可別……別生氣。」茲事體大,霍嬉游簡直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什麼事?」弄晚非常好奇。
「那我就說了。」霍嬉游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那日我們見面之後,大哥叫住我詢問了跟你見面之事,我回房後再三考慮,決定對他吐露真相,沒想到折回中庭卻看見他與李碧紗相擁在一起,我嚇得趕緊逃回房里,沒敢再看。」
弄晚揪著悵然的心,拼命露出無所謂的神情。
她以前就知道李碧紗這個人,在霍將軍府見過幾次面,每次都只是點頭之交,對她並不了解。
「大嫂,你怎麼了?」雖然弄晚已經不是霍將軍府的人了,她還是習慣這麼稱呼她。
「沒什麼。」弄晚搖搖頭,不讓心底翻涌的情緒形于外,要不然嬉游又會自責。
「說好不能生氣的。」霍嬉游看著她,小心翼翼的說︰「其實李碧紗原本就對我大哥有愛慕之心,現在你走了,她就乘虛而入,如果你還在乎大哥的話,就快點和他和好吧,男人是禁不起誘惑的。」
私心里,她還是希望他們能破鏡重圓。
「他要是喜歡李姑娘,我沒有反對的理由,我會……會祝福他們。」弄晚死鴨子嘴硬地說。
休了她才一個月,這麼快就找到新歡了,像他這種濫情薄幸的男人不值得她愛。
如果霍東潛可以堂而皇之的和女人摟摟抱抱,她當然也可以約會別的男人。
于是弄晚想到與她志趣相投的郭天龍。
整座京城現在還敢跟聲名狼借的她約會的,大概就只剩不拘小節的郭天龍了。
她決定明天就把郭天龍約出來,不讓霍東潛專美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