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靖原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
在電話里他被告之,貝詠橙流產了,就算他當時可以立即飛奔到她身邊也于事無補。
然而,就算他有十張嘴也無話可說,是他的錯,她說她不舒服,他卻沒有第一時間處理,是他害死了他們的孩子,是他!
「詠橙!」他喘息著推開病房,急急地、喑啞地喊她,焦灼與關懷寫在臉上。
貝詠橙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正看著窗戶,看起來非常平靜。
他心痛地走向她。
婚後,他們一起編織了許多關于孩子的美夢,等著孩子出生後一一地實現,如今卻得被迫中斷了。
「詠橙……」他俯身過去看她,她的臉色好蒼白,眼楮好黑,他用手撫模她的額頭,他的唇揉著她的發和耳垂,急切地握住她冰冷的手。
她抬眸看著他,深黝黝地看著他,一眨也不眨。
如果她沒去跟蹤他,就不會發現實情,就不會受到刺激而流產。
都是她的錯……
或許,是老天有意要他們結束這段一開始就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要他尋找他的幸福。
「你不要難過,我們還年輕,還可以再生。」他吻她的唇,擁緊了她,事已至此,他只能這樣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她的眼神空洞,低聲地說︰「不會了,我們不會再生了。」
他放開了她,眼里寫著愕然,迅速地駁斥地的說法,「你不要胡思亂想,等你身體調養好了,我們找個度假小島二度蜜月,懷一個蜜月寶寶……」
她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太遲了,我要離婚。」
「你在說什麼?」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我說我要離婚,我們離婚吧!」雖然已經在心里檳練過一百遍,但真正要說出口還是這麼難,但她畢竟說出口了。
「老婆一一」他懇求地輕喚她。「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你已經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我絕對不會和你離婚。」
貝詠橙看著他,臉上一片堅決。「但是我要,孩子沒有了,我們已經沒必要在一起了,你可以去找你要的,我一一也可以去找個愛我的男人。」
「我知道了,你在生氣!氣我沒有馬上回家關心你!」他緊緊握住她的雙手,急急地說︰「我保證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今天是因為公司有件很緊急的事,我才會派張秘書過去看你,以後真的不會了,你相信我!」
她的心為之一沉,她默默瞅著他,平靜地說︰「你不必再編理由騙我了,我都知道了,我發生事情時,你不是在公司,你在醫院里,你在照顧你心愛的女人一一梁珊瑚。」
呂靖原渾身一震,不由得松開了手。
「你……怎麼會知道?」就因為怕她胡思亂想才會對她有所隱瞞,沒想到她全知道了。
「很抱歉我跟蹤了你,我親眼看到你進入梁珊瑚的病房,護士告訴我,她自殺當晚,是你送她去醫院,你還爭風吃醋地和闕子杰打了一架,這幾天,你天天去陪她,而闕子杰卻不見人影,還要我說更多嗎?」
「什麼爭風吃醋?老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听我解釋,因為子杰太過分了,竟然帶著那個女人去醫院刺激珊瑚,我氣不過才會對他動手……」
「你憑什麼氣不過?」她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明明告訴過自己沒必要生氣,卻還是失控了。
「詠橙……」他苦惱又哀求地看著她。
他沒想那麼多,看到子杰帶著那個女人過來已經讓他無法置信了,珊瑚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回來,一看到他們又氣得拔掉點滴,他真的快氣瘋了才會跟子杰打了一架。
他以為他只是站在一個朋友的立場,難道不是?
他可以對天發誓,當時他真的只是在為珊瑚打抱不平,因為子杰實在做得太過分了,他沒有一絲一毫心疼珊瑚的意思,有的也只是同情,覺得她很悲哀,幾年的感情換來這樣的下場,讓人不勝唏噓。
「如果你愛的人是我,就會在我身邊,而不是在她身邊。」她的眼珠一眨也不眨。「甚至,那晚她打電話給你時,你也不會去,因為你知道她明明還有很多人可以求救,她又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詠橙!」他低喚著,帶著股請求的意味。「你听我說,那天深夜她吞了藥,迷迷糊糊地打給我,我還沒間清楚情況她就沒了聲音,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不去看一下。」
「你可以通知她的老公、家人,你不是跟她家人很熟?」她幽冷而清脆地提醒他。
「我打了,我打給子杰,可是他關機,他們兩個自己住,在我根本沒弄清楚怎麼回事的情況下,我怎麼能打給珊瑚的爸媽?我要怎麼跟他們說?很可能只是他們小兩口在吵架啊!我不想把事情鬧大,到時影響他們兩家人的感情。」
「你倒是很會為他們著想,可是,卻沒有為我著想,連通電話告之你人到底在哪里都沒有。」她忍不住嘲諷。
「因為情況太混亂了,所以……」對于這一點,他是理虧的,所以他只好避重就輕地說︰「珊瑚送到醫院時的情況相當危急,等到情況穩定下來,已經是隔天晚上了,而今天你打來的時候,她竟然拔掉點滴,打破了花瓶,企圖用碎玻璃割腕,所以我才會一一」
「夠了,不要再說了。」她打斷了他的話。「總之,因為你愛她,你最在乎的人是她,所以你才會在她身邊,而不是在我和孩子身邊。」
「不對!」他激動地說︰「我不是因為愛她、在乎她才去的,我只是在盡一個朋友的道義,她快死了,我不能見死不救,我怕你胡思亂想,所以才沒告訴你,我在乎的人是你和孩子!」
要命!他真的只是怕她胡思亂想才沒說,現在他卻有種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感覺。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意義了。」貝詠橙平靜地說︰「既然她在垂死之際會打給你,我想她也應該老早知道你對她的愛意,現在她婚姻出了問題,你的機會來了,說不定這幾天她已經說過她想跟你在一起……」
呂靖原瞠著她,呼吸驀然急促。
她怎麼知道珊瑚說過那種話?
珊瑚確實向他表明要跟子杰離婚,問他還愛不愛她,還要不要她?
當時他吃了一驚,恍然大悟原來她一直知道他對她的特殊感情。
「怎麼不說話?我猜對了?」她緊叮著他的臉,他的反應說明了一切。
果然如她猜測的,梁珊瑚不是個好東西,自己婚姻出了問題,就想到了他。
明知道他結婚了,卻不把他的老婆考慮在內,那個女人是多不把她放在眼里,才會這樣明目張膽地對她的老公示愛啊,真的很可惡!
她不想把呂靖原送到那種女人身邊,可是他心里眼里都是那個女人,多年來暗戀的也是那個女人,自己除了把他拱手讓人,還能怎麼樣?
用一紙結婚證書把他留在身邊,他們只會變成一對怨偶,[夢遠]當梁珊瑚真的離婚之後,他的心勢必飛到梁珊瑚身邊,也會懊惱跟她結婚,她不要與他變成一對同床異夢、相對無呂的夫妻。
「我跟她說不可能,現在對我而言,你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他的心狂跳著,激動地說。
就在珊瑚哭著詢問他還要不要她時,他才確定自己的心早已在自己老婆身上。
他一點都不想跟珊瑚在一起,他想跟詠橙及他們的孩子在一起,原來早在結婚後,他已經對她心動了卻渾然不知……
「孩子已經沒有了。」她的眼里掠過一抹痛苦。
她不相信他的選擇會是她,如果他愛她、他要她,那麼為什麼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我愛你?就連在床上親熱的時候也沒有。
她常想,他是不是把她當成梁珊瑚的替身了,抱著她,想的是梁珊瑚,因而得到滿足。
她不敢問他,她害怕真是如此。
「就算孩子沒有了,我還是要你!」听到地要求離婚,而且態度堅決,他的情緒沒由來的煩躁起來。
「為什麼要這麼勉強?因為覺得對不起我嗎?」她低語,眼楮刺痛著。
想到早上離開他和梁珊瑚待的那間醫院時,幾乎因為胸口龐大的郁結而不能呼吸,她就無法再繼續跟他生活下去。
「我一點都不勉強,我愛你!」呂靖原沖口而出。
貝詠橙的心咚的一跳。
他愛她?
他的表情是那麼熱烈,他的眼光是那麼炙熱,如果沒有目睹他去照顧梁珊蝴,她幾乎要相信他了。
但現在,她沒辦法叫自己相信他的話,他走進梁珊瑚病房的畫面歷歷在目,她痛苦地看向窗外,驀然閉起雙眼,輕聲地說︰「不要說那些無法取信于我,也無法說服你自己的話,我們都知道我們這段婚姻是怎麼開始的,你怎麼可能愛我?現在說這些太晚了,你只是在安慰我。」
而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愛著他,不變。
「我安慰你?」他沉重地呼吸著。
為什麼她不相信他愛她?不相信現在他想要的女人只有她一個?
「如果不是安慰,為什麼我沒流產以前,你從來沒說過你愛我?如果你愛的是我,你坦蕩蕩,你趕去救梁珊瑚,你送她去醫院。這些都沒必要隱瞞我,不是嗎?」她的眼眶發熱,心髒陣陣酸楚。
我愛你這三個字是她失去寶寶換來的,她好難過,他的好意安慰對她來說是莫大的傷害。
「老天……」叫他怎麼解釋?他真的是百口莫辯啊!
天知道他也是這幾天才驀然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但他忙著處理珊瑚一而再、再而三企圖自殺的事,還來不及向她告白,就變成了現在這種情況。
「無話可說了吧?」她的線視依然寥落地停在窗外。
呂靖原焦慮起來。
到底要他怎麼說,詠橙才肯相信他的真心?
他蹙著濃眉,眨也不眨地看著她,起先是苦惱不已,最後變成了堅決。
他臉色微沉地說︰「好,如果你一定要離婚,我答應你,不過,我會再把你追回來,讓貝詠橙這三個字,再度成為我配偶欄的名字!」
她轉頭驚愕望向他,心髒撲通撲通跳。
他這是什麼意思?離婚就離婚,為什麼說還要追她,還要她成為他配偶欄的名字?
他究竟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