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琴聲,誰在彈琴?
閻鏡觀翻了,眯了眯眼楮,有一點兒清醒了。
實在累透了,還想多睡一下,可是那琴聲又「錚錚錚」地響個不停,音色雖美,不過她清晨四點還得被那沒人性的老總管叫起來習武哩!有沒有「搞錯」。
打了個哈欠,深深地伸了個懶腰,她終于完全清醒,仔細一听,怪啦!那琴聲也不是很大嘛,以她睡了就跟死了一樣的睡功,怎麼仍听得到?老總管哪一次不是對她又叫又推,差些沒把她拖到井邊潑冷水,她才肯起床。
這琴聲真是好功力,好吧,反正都已經醒了,就到外頭看看是哪個家伙在彈琴。
越過水榭上彎彎曲曲的曲橋,來到遍植桂花的逸香園,她發覺逸香園間的亭子有一陣輕煙裊裊升起,走近一看,「大哥!」她驚喜交加,忙奔過去。
避御樓听到響亮的叫喚聲,回過頭去。
「大哥。」閻鏡觀激動地一把抱住他,「大哥什麼時候回來的?好想你呢!」在二十世紀,她從來沒有想一個人想得如此,就算是老哥也未能使她有這樣的情緒,但在古代,她真的太寂寞了,因此才會把一顆心系在風梵樓身上。
避御樓輕輕推開她,使自己有足夠的距離把她看清楚,一些日子沒見,他似乎又長高了些,這孩子長大後,將會是京城里少見的美少年。
「來見我,怎麼不把頭發挽上去?」自己必須以長輩的身份教他一些事,雖然相識在偶爾,也沒足夠的時間陪著他,但直覺地,這小兄弟是自己最疼愛地,「散著頭發,不成規矩。」
「大哥一見面就訓人。」閻鏡觀不依地嘟高嘴唇。
「那是為你好。」他拍拍閻鏡觀的頭,「年紀雖然輕,可是一些事情仍要注意。」
「人家年紀不輕了。」不知為什麼,她最怕被他看小,「人家今年十四了,再過六個月就十五了。」
是啊!這孩子說小也不小了,可能是他天生一張典雅秀氣的女圭女圭臉,再加上膚色又欺霜賽雪,因此看起來比賽際年紀小了不少。
「不喜歡別人當你是小阿子就要有大人的自知。」管御樓連訓話時的表情都是溫溫柔柔的。
月光下的他仍是一身潔白的衣著,一張英氣逼人、俊逸絕倫的俊臉讓閻鏡觀看傻了眼,真帥!望著他,她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大……大哥……」她忽地開口,臉因為想問的話而飛紅起來。
「怎麼啦?」管御樓露出又是一個讓人臉紅心跳的笑容。
「呃,大哥有沒有……有沒有意中人?」說出口之後,她眼巴巴地期待著想要的答案——沒有。
不過回頭一想,像他這「款」的若在二十世紀,可能早就交過一大票女人了,這種帥哥如果沒女朋友,八成不是有隱疾,就是同性戀,可這是古代,古人也流行貨比三家?
在二十世紀曾教她中國史的老師不是說過,古人對于婚姻的態度是很神聖的,而且因禮教甚嚴,因此,夫妻兩人通常在拜過堂之後才正式見到另一半的樣子。
唔……照這種情形說來,他應該還沒交過女朋友吧?
「怎麼問這個問題?」管御樓有趣地看她,他的小兄弟真是不鳴而已,一鳴驚人。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他想了想,「意中人?」他有意中人嗎?「我有許多紅顏知己,但是……意中人?」他停頓了很久,「小喬算是令我十分欣賞的女子,出身青樓卻能潔身自愛至此的,可能少之又少。」
「小喬?青樓?」閻鏡觀努力地依其甚佳的邏輯推斷。
大哥欣賞的女子在青樓?嗯,也就是說,他欣賞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青樓女子?
通常「欣賞」是一個很曖昧的字眼,換句話說,她的風大哥對那名喚小喬的女子很有好感就是了。
她的笑容一下子垮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傷心的神情,此刻她真想好好哭一場,才第一次想談戀愛就……就是單戀。人家說「事業得意,情場就失利」,這話還說得真準,瞧,她在二十世紀是超少女,學業又是那些大她一、二十歲的人所不及的,而她卻被那該死的「大法輪」給帶到古代來單相思……
「鏡觀,你怎麼啦?」管御樓關心地問,這孩子的表情還真是千變萬化,前一刻還笑嘻嘻的,下一刻就哭喪著臉。「我不要大哥喜歡其他女子。」
「鏡觀……」他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接著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時候不早了,回去再睡一覺吧,老總管明天很早又要叫你起來練功呢!」
「大哥……」看著他要離去的身影,她也發急地站起來,去扯住他的袖子,「大哥……等我,等我長大。」她被他疑惑的眼神打住了要往下說的話——我要當你的新娘。
這孩子到底想說什麼?管御樓一頭霧水,最後他下了個結論,閻鏡觀一定還沒睡醒,才會如此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
「回去睡吧。」
閻鏡觀發覺他根本不明白她的心事,又惱又氣,一頓足飛快地往臥房方向走,一面走一面說︰「大哥最笨了,一點兒也不明白人家的意思。」
看著她漸遠的身影,管御樓不禁搖頭苦笑,有時候,他真的不明白鏡觀,這小表滿腦子在想什麼?
☆☆☆
臭大哥!閻鏡觀經過昨夜的事之後,她今天打算見到風梵樓都將頭昂得高高的,但到目前為止,她尚未看到他。
真悲哀,怎麼會喜歡上一塊木頭?
站在大池塘邊,她看著倒映在水中的影像,這張曾經令她引以為傲的容顏,唉!原來像她長成這樣,就古代人看來是標準的男相啊!要不然她的風大哥為什麼從來沒懷疑過她是女兒身?
水中的娉婷身影在古裝的相稱下別有一番風姿,可那畢竟是男裝呀。
說真的,看著風家堡的丫頭著的女裝及梳的發髻,她多想有那麼一天也可以試試,雖然那粗布衫談不上什麼美感,但好歹那是女子裝扮。
可她又怕,她一旦讓風梵樓發覺她是女兒身,恐怕他不會把她留在身邊,甚至連老總管以後也不會教她功夫。
處在這古代也一段日子了,這段期間她深深感受到男尊女卑的不平等,及男女授受不親的嚴苛禮法。
她不敢冒這險,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供她吃住的地方,她不想再過被人「放生」的日子了,可是她多麼、多麼希望風梵樓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如果他永遠把她當成「兄弟」,他……他有可能喜歡「兄弟」嗎?他又不是有斷袖之癖,唉!這件事有夠令人頭大。
看著水中的倒影愈看愈火大,忍不住伸出腳,一腳踹進水里,亂了水中的倒影。
笨鏡觀、傻鏡觀,枉你自認聰敏絕頂,結果心中還不是有千千結解決不了,笨死了。
她毫無目的地繞著池塘走,然後往後山的林子走去。
風家堡真不是普通的大,像這里……呃,這里又是哪里?前面好像有塊牌子,走近一看,原來是禁地。
莫非這就是老總管對她一再告誡,要她無論如何不準靠近的風家堡禁地?
她放眼看了一下四周,真無聊,也不過是一大片林子嘛,什麼禁地,她閻鏡觀豈是「禁地」二字能夠嚇到的?不——相——信!
于是,她故意漠視那偌大的「禁地」二字,大搖大擺地走進林子里,但走了好久仍是一片樹林。
棒!真累,這林子好似走不完一樣。
又走了好久,前面出現一片竹林,竹林的盡頭有一棟大建築物,咦,這里會是誰住的?
由于此處是禁地,她這刻意誤入者也不便大搖大擺地前往拜訪,只好如同小賊一般躲在竹林里。
原本打算再向前一些,看看那屋子中間大門上的牌額寫著什麼字時,忽地身後傳來一陣風吹動竹葉的沙沙聲。糟了,有人!她忙把身子藏進竹葉更茂密的暗處。
閻鏡觀藏好身影之後,忽覺眼前黑影一掠,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她眼前掠過,然後沒入屋子里。
敝啦!那黑衣人的身形好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于是她想了想,嘿,有啦,那個黑衣人不就是她被大法輪帶到這古代時,第一個看到的古代人嗎?
真好笑,當時她還以為他是個演員呢!結果原來他是真的賊。不過,這賊好像還有一個挺有個性的綽號哩,唔……記得那群尾隨在他後頭,打算捉拿他的人叫他什麼來著?對啦!叫玉面閻羅。
咦,不對啊,玉面閻羅這家伙沒事跑到這風家堡的禁地干啥?不會是來行竊的吧?
她想了想,風家堡把這里列為禁地,一定是在這里藏了什麼珍寶或什麼武功秘笈的,萬一那些東西落入這玉面閻羅手上,這可怎麼辦?
哎喲,不行,她得想法子把那惡賊嚇跑,可惡的賊,居然偷東西偷到風家堡來了。
正當她要有所行動時,對面的屋子再度打開,里頭走出來一個人。
風梵樓?!不是應是玉面閻羅該走出來的嗎?天!她有些搞糊涂了。
莫非是玉面閻羅闖進去屋子里頭,而大哥沒發現嗎?可老總管說大哥的武功卓絕,一個武功高的人通常听覺也較常人靈敏,不是嗎?
照如此推斷,玉面閻羅潛入屋子里,大哥不會不知道的,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她想著復雜的心事之際,風梵樓已朝她的方向走來。
蚌地閻鏡觀發覺他白靴底沾黏了數片干枯的竹葉及少許的軟泥,大哥剛從屋子里頭走出來,白靴上怎可能沾到那些東西?就算是昨夜路經竹林所沾到的,經過一夜也該干了,而不是如此潮濕的,那軟泥分明是新鮮的,那麼……
正當思緒混亂成一片時,風梵樓走過她身邊,忽地一聲怒喝,「誰?」
聲音未落定,數片竹葉向她的方向而來,躲在她前方竹上的一只青竹絲身中數片竹葉,傷口深可見骨,甚至尾部較細的部分被竹葉給斷成數節,它在地上痛苦的扭動一會兒後,便靜止不動。
「原來是條蛇。」風梵樓說罷便往前走。
閻鏡觀待他走遠,完全听不到腳步聲之後才敢喘口氣,她從竹子後頭走出來,當她看見地上的青竹絲尸體時,不自覺害怕地抖起來。好可怕的武功,她蹲子撿起沾著血的竹葉,大哥的武功居然到了如此境界,幸好方才有這一條青竹絲當替死鬼,要不然,屆時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鐵定是自己。
她看著竹片出了神,好一會兒才躲躲藏藏地走出竹林。
???
「老總管,你知不知道大哥是住哪兒呀?」閻鏡觀決定把一些問題弄清楚,「還有啊,他在哪兒做事?」
她的問話使得老總管具警戒心地看她一眼,「你怎麼會突然那樣問?」
「好奇嘛!」她自認演技一向不錯,「我看大哥平時都挺忙的,甚至忙到沒時間來看我,所以……」
「他生意做得很大,當然沒時間陪你啦。」他好笑地看著她,「年紀不小了,不要老那麼黏人。」
「我才沒有哩。」她嘟著唇玩著大大的袖口,看來從這老總管身上是問不出什麼的,唉!真是守口如瓶。
「小鮑子,你是不是很無聊?」老總管問,光看他那樣子也知道他悶得慌。
在回答他問題前,閻鏡觀說︰「喂,我跟著你學武功,雖沒正式拜師,你也可以算是我師父,別老是小鮑子、小鮑子地叫,好不?你可以跟著大柯一樣叫我鏡觀的。」這些古人的規矩真多。
老總管笑著說︰「可是你是風公子的小兄弟。」管御樓的朋友他哪敢無禮,要不是他為人隨和,且又因為身份不便透露,每回他到臨,只怕風家堡上下都得跪拜迎接哩!當今鎮西王的小王爺,身份何等尊貴。
「哎喲,我就是不習慣人家小鮑子、小鮑子地叫我,多生疏。」他既然不願意改稱呼,那也由他了,「對了,你方才問我無不無聊,你又要教我什麼?」閻鏡觀一副興致勃勃樣。
「我今兒個正好要到街上去,要不要一同去?」老總管提出邀請,熱鬧的京城街上一向是年輕孩子喜歡的地方。
「街上?」她想了一下,幾個月前她流落于街上,那時心情惡劣,沒心情欣賞其繁華熱鬧,這回有這機會,她的確要把握才是,「好啊。」
他看著她︰「你的衣服實在太少了,待一會兒你可以去挑幾塊好布,回來請張大嬸替你縫幾套衣服。」
「好啊。」她笑眯了眼,然後她突然問︰「老總管,張大嬸只會做男子的衣服嗎?她會不會縫女裝?」
「女裝?」這小表就會問怪問題,「你要女裝干啥?」張總管不解地問。
「呃,是這樣的,我想說一個手藝好的人,一定男女裝都做得一樣好吧?」她心虛地吐了吐舌頭。
「張大嬸什麼都會做,手巧得很。」
「咱們啥時候去?」
「待一會兒就可以上路了,由于這里距城里還有些距離,且要買的東西又多,今晚可能會夜宿客棧,打明兒個再回風家堡。」
「哦……」她想了一下,「大哥他要是回來找不到我們,他看不到我會不放心的。」
「他要是知道是我帶你出門的就放心了。」
「喔。」
「準備一下啦,要上路了。」
「好。」
☆☆☆
舊地重游,此刻的心情是輕松愉快的。
看著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皇城,閻鏡觀開心地笑不攏嘴。
真好玩,好久沒逛街了,在二十世紀,她總是喜歡瞞著外公跑到一般的商店去逛逛走走,因為她實在很不喜歡到百貨公司去買東西,買完後就得立即打道回府,唉!貴族家的千金不自由。
在這城里她看見好多稀奇的東西,連看都沒看過,于是她拉著老總管問︰「喂,那一串紅紅的是啥?」
「那叫糖葫蘆。」看她一臉想吃的樣子,于是他買了一串給她,「吃吧,這東西很好吃的,以前沒吃過?」中原小阿都吃這些東西長大的。
閻鏡觀沒回他的話,只是笑笑地接過糖葫蘆,以免到時候他又大驚小敝了。
炳!在古代其實也不錯,起碼她認識了老總管,這個人就像她二十世紀的好友裴宇風一樣,他總是帶她嘗試很多奇奇怪怪的食物。
例如,到目前為止,她已經吃到糖葫蘆、龍須糖……呵,肚子夠撐,可是好好吃哦!
接著,老總管領她來到一家布莊,他指著里頭各種漂亮的布色道︰「你在這里慢慢挑,我再去把還沒買的東西買齊,咱們出來得晚,天色有睦暗了,動作不快些可不成。」「好。」她爽快地回答,這正合她意。
老總管離去後,她看著一屋子的布料,居然感到有些眼花撩亂。
「公子爺,你要啥布料盡避挑,咱們天下布莊南北貨色全有啦。」布莊老板娘客氣地說,方才跟在這公子旁的,不正是風家堡的老總管嗎?風家堡可是天下布莊的大客戶哩!因此,對這小鮑子也不可怠慢。
閻鏡觀觀看了看布料,然後隨意地拿了一些淺色系布料,如青色、藍色……男孩子要像男孩子樣嘛!可是她眼楮卻不安分地瞧著那鵝黃色的輕紗發呆。
「公子。」老板娘往閻鏡觀的視線方向望去。
當閻鏡觀發覺她的一舉一動皆落入老板娘眼中時,不禁面紅過耳,老板娘一定覺得她很「那個」吧,一個男子怎可淨往女孩子的布料猛看?真是糗大了。
看到她的表情,老板娘會意一笑,輕聲地說︰「公子喜歡那布料,是不?」
「不,我……」她支吾起來,糟了!這歐巴桑不會看出了什麼吧?
「又臉紅了,真可愛。」這孩子長得真漂亮,真是一表人才,「別騙我了,我可是過來人哪,呵、呵……」
餅來人?莫非她也女扮男裝過嗎?不會吧,瞧她這「腫」身材,女扮男裝不成了殺豬的才怪。
「是……是嗎?」閻鏡觀結結巴巴地應話,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瞧!被我說中了吧,你是不是想買那塊布送給意中人哪?瞧你的臉都羞紅了,情竇初開呀?」
棒!原來老板娘會錯意了,以為她想買塊布送給意中人哩,唔……既然老板娘那麼認為,也好,閻鏡觀心中忽有一計,「既然被你看出來,我也只好承認了,大娘好厲害的一雙眼。」
「呵……大家都這麼說。」
「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以那塊布縫成衣裳,我打算……找機會送她。」她裝得十分害羞。
老板娘笑呵呵地說︰「可以,當然可以,只是……你那意中人的身材如何?沒個人來讓我量量,衣服怎能做得合身?」這孩子的意中人怕是美若天仙吧。
「哦……她是官家千金,不隨便拋頭露面的,她……她的身材和我差多吧,你就以這樣將就吧。」
「是……是嗎?」老板娘一臉懷疑。
「呃。」她看看自己的樣子,最近,她一直覺得自己好好像長高了不少,是錯覺嗎?
「好吧!」
老板娘開始熟練地幫閻鏡觀量起身子,量完之後,她忽地喃喃自語地說︰「如果你那意中人的身材和你差不多,那可真是婀娜標致,只是……」她往閻鏡觀的胸前一看,噗哧地笑了出來。
「只是什麼?」
「她那里……」她指著胸部,「不可能和你一樣平吧?呵……」
這個變態,閻鏡觀忍住想打暈老板娘的沖動。飛機場是件那麼可恥的事嗎?唉!可憐,她啥時候才會發育呢?他們肯特家可沒出過飛機場呢!她不會是第一個吧?
「這衣服是我偷偷地想送給人的,請大娘務必幫我保密。」她做女裝的事千萬不能嚷老總管知道,要不,他八成要把她想成思春期到了。
她從袖子里拿出一大塊銀子,「這個是付那女裝的。」該夠了吧!沒概念耶,那錠銀子是風梵樓第一次見面時給她的,「那衣裳完成後且擱在這兒,我下回進成時再來拿。」好大的一錠銀子,老板娘瞪大了眼,喜孜孜地說︰「夠了、夠了,我一定給公子弄出一套漂亮的女裝。」
「謝了。」
看來,終于有穿女裝的機會了,唉!問題是,就算那女裝做得再美,她也只能在獨自一人時才有穿的機會,多麼、多麼希望有一天,她能穿著女裝站在風梵樓面前,有這個機會嗎?
閻鏡觀和老板娘又說了一下話,才見老總管及帶出來的家丁,大伙兒手上都拿著大包小包。
「小鮑子,你東西買好了嗎?」
「好了。」她拿起先前挑好的布。
「就這些?」這孩子太知足了吧!「怎麼不多挑一些?」老總管指指布問道。
「這些就夠了。」她可沒打算穿一輩子的男裝,太委屈自己了。「走吧,我餓了,想找地方歇歇。」說完,閻鏡觀拉著老總管便往外走。
「走吧,咱們已經在客棧訂了房了。」
一大群風家堡的人出了天下布莊後,往吃晚飯及住宿的客棧走,沿路上有不少紅燈高掛,布置得十分花梢的影樓,外頭還站了不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手中拿著團扇招呼路過的男子。
「老總管,那是什麼地方?」好怪的名字,「什麼群玉樓、百花閣,呃,萬花樓?」她那麼一問,見風家堡的家丁蚌地起哄,笑得十分曖昧。
「小鮑子,你不知道那是啥地方?」
「那地方可好玩著,有許多漂亮的姑娘可以看哩。」
「那個地方叫男人的銷魂窩。」
「銷魂窩?」閻鏡觀想了想,那地方該不會就是二十世紀的酒家、Club吧?唔……看外頭那些女子的輕浮樣,有可能。
「別被這些小憋子帶壞了。」老總管瞪了那些家丁一眼,「還不快把東西搬到客棧去。」
「老總管,那地方……是不是所謂的青樓?」
老總管拍了拍她的頭,「別問這些了,小阿子去不得的。」
「大哥常去嗎?」她記得大哥喜歡一個青樓女子,叫小喬的,想必那小喬姑娘一定長得十分美吧?要不然,眼高于頂的大柯又怎會看得上?
「呃,這……」以風梵樓的個性,那種地方他是不屑涉足的,但是,當他是小王爺管御樓時,為了他的目的,他必須常到那些地方,「你大哥為人品性端正,怎會到那種地方呢?」老總管把東西交給家丁,要他們先回客棧。
「可……可是,有一回我問他,是否有意中人時,他遲疑了很久,然後說他十分欣賞一個青樓女子叫小喬的。」
「是……是嗎?」老總管啞口無語,原來風梵樓也有說溜了嘴的時候,不過,他八成是對鏡觀也沒啥戒心吧,「那是你大哥的事,咱們莫要多管。」
閻鏡觀吞吐地說︰「可是……我想見見小喬姑娘。」她輸在誰手上,總得要弄清楚吧!她可不願輸得莫名其妙,甚至連對方長相都不知道。
「你見不到她的。」老總管說,「她是萬花樓的當紅名妓,只賣笑不賣身,多少名門公子肯花大筆錢尚見她不著,更何況是咱們一老一少。」
「大哥就可以見到她?」她不開心地嘟著嘴,「我不管啦,你一定要帶我去見那位小喬姑娘。」
「小鮑子。」老總管實在很為難,「咱們別去那種地方。」他要真敢帶鏡觀上萬花樓,這件事要是讓風公子知道,頂多一笑了之,要是讓他家主人楚還知道,不知要發生啥事,只怕要變天了。
他家少主一向潔身自愛,且性情又冷冷淡淡,心如止水,實在有些古怪。楚還要是知道他那麼一把年紀,還帶一個小娃兒上妓院,老天!沒法子往下想。
「我不管!」閻鏡觀的性子一拗起來是很恐怖的,「我要見小喬,我要見小喬……」她當街就跳起「踢踏舞」來。由于他們此刻的位置正好在萬花樓外頭,她那麼大聲嚷嚷,很快就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
「是誰要見咱們家小喬哪?」李嬤嬤正好大大廳招呼客人,耳尖地听見外頭有個聲音,直嚷著要見小喬,于是她走出萬花樓,一看,哎喲!人心不古呀,連那樣一個發育尚未健全的小表頭也想一睹小喬芳容,「是你要見小喬的嗎?」她用心打量著這號前所未見的「小色魔」。
「我要見,不行嗎?」呃,這個穿金戴銀,又一臉「顏料」的歐巴桑是誰?
「這位嬤嬤,我家小鮑子只是說說,別當真。」
「誰說的。」閻鏡觀手叉著腰,「听說小喬姑娘美若天仙,所以我才想看,莫非……傳言有誤?」
這孩子居然對她得意女兒的美貌產生懷疑,真是一大侮辱,「小扮兒,你要看小喬,沒有準備東西嗎?」她手伸了出來。
準備東西?「有啊!我帶了一只眼楮來看她。」閻鏡觀天真地講。
李嬤嬤一拂袖打算離開,「我看哪,你根本是沒本錢看咱們家小喬,我得意的女兒豈是讓人看免費的?」
「啊!小喬姑娘是你女兒?」閻鏡觀觀看著這一臉俗相的歐巴桑,「那我不要看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李嬤嬤原本打算離開,听她那麼一說,又回過頭來,「老娘我當年也是萬花樓的第一紅人哩,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閻鏡觀真以為小喬是李嬤嬤的女兒,于是說︰「小喬要長得像你,給我錢倒貼我也不要看。」她回頭對老總管說︰「走,咱們回去了,真是掃透了興。」
她幾時受過這種侮辱?李嬤嬤氣不過地大叫,「你們兩個給我站住!」
「多看你一眼,你要倒貼嗎?」閻鏡觀吐了吐舌頭。
李嬤嬤氣得全身發抖,正要找侮辱她的小表出氣時,一個低沉而略帶輕浮的聲音傳了過來,「李嬤嬤,何事如此生氣?」
閻鏡觀回過頭去,看到一頂藍頂大轎在距她不遠處停下來,方才說話者,正是坐在轎中的人。
敝啦!這聲音好像……可又不太像……
李嬤嬤一看見那頂轎子,忙哭訴著,「小王爺,今兒個李嬤嬤我受了平生的奇恥大辱,唔……這個……」她指著閻鏡觀,「就是這個乳臭未干的小阿,居然侮辱我,還說小喬不看也罷。」
「有那樣的人?是誰那麼大膽?」
藍頂轎中的人說完話,侍從便拉開布簾,他一身淡紫色衣裳,神情俊朗地由轎中走下來。
閻鏡觀看清步下轎子的是何許人時,她的呼吸幾乎為之停頓,而在一旁的老總管一看到轎中人,心中直喊糟,完啦、完啦!這下好玩了。
「大哥!」閻鏡觀開心地撲上去,還來不及到他面前,就被左右侍從擋住了。
「大膽刁民,可知此乃鎮西王府的小王爺,誰是你大哥?」侍從把她推倒在地。
老總管見狀用手巾擦了下額頭冒出來的冷汗。
「小王爺?」閻鏡觀一臉愕然,「不會的,他分明就是大哥嘛!」
「你再胡說八道,就捉你回去打個四十大板。」侍從怒斥著。
避御樓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等事,想了一下,他終于開了口,「不過是一個小阿子,莫要嚇著人家。」他走到閻鏡觀面前,「小兄弟,你沒嚇著吧?我真的長得像你的朋友?」
他邪氣的笑容讓閻鏡觀一時間也有些茫然,大哥的眼神不會這樣的,「我可能認錯了。」她有些沮喪。
「哦,是嗎?」不知為什麼,看到她沮喪的樣子,管御樓真的好想告訴閻鏡觀,此刻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大哥,可是……使不得啊!「真可惜,我也期望有你那麼俊雅的兄弟呢!」
他這麼說時,忽然憶起他此時的身份是輕浮小王爺,于是,他抬起閻鏡觀的下巴,「小兄弟,你長得可真是美,家中可有其他姊妹?我可是對她們有興趣呢!」說著就哈哈大笑起來,「就連你……若不是男子,本王都快情不自禁了。」他捏住閻鏡觀的下巴,微微地使了力。
唔……看起來人模人樣的,沒想到是個大色魔,閻鏡觀看著他的眼楮快噴火了。
她的下巴被捏疼後,再也忍不住,她忽然捉起管御樓的手死命地咬下去,痛得他哇哇大叫,然後轉身伙同老總管一溜煙地跑掉。
由于事出突然,在場眾人無一不愕然。
待侍從要追時,管御樓大喝,「這小子居然敢對本王無禮,我要你們給我捉活的,在我看到他之前,不許傷其毫發!」
他會如此說,是因為怕侍從在逮捕閻鏡觀時,不慎將閻鏡觀打傷了,其實,方才他可以將此事化小,可一個紈褲子弟的作風不該是如此的。
鏡觀,原諒大哥,他看著手上那兩排整齊的齒痕,不由得一陣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