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著雪的夜,屋外的夜世界格外熱鬧,那是一種屬于白雪飛舞于夜幕中的熱鬧,屬于寧靜富于想像的熱鬧。
石晴藍由床邊站了起來,不雅地打個哈欠,伸了下懶腰,然後得意又滿足的拿起一條配色雅致的圍巾。
終于完成了,這條圍巾可是她要送給聶雨的聖誕節禮物呢!
她想過了,送聶雨的禮物最好親手做。當然啦,這條圍巾是值不了什麼錢,可是,禮輕情意重嘛!而且,這圍巾她織得好辛苦。為了屆時給聶雨一個驚喜,她每回織毛線都織得偷偷模模,甚至連時間都是選在聶雨不注意的時候溜進房里努力「生產」的。
哎!為了保有禮物的神秘性可苦了她,不過……她拿起自己的杰作又看了一下。一切值得啊!
把東西收入一個精致的紙盒,她看了下表……快一點啦!
原來已經這麼晚了?怪不得肚子有些在抗議了呢!她很自然地想起冰箱里還有一小塊藍莓雪藏起士蛋糕。
躡手躡腳的打開房門欲往樓下「覓食」之際,她在經過聶雨房間時發現,門縫中仍透出光線。
他還沒睡嗎?不但沒睡,甚至連門都沒有關緊,由打開的門縫,她可以看到一些房中的景物。
聶雨難得的健忘勾起了石晴藍人性天生的劣根性——偷窺。
懊奇嘛!她小心翼翼的屏住棒吸,透過微啟的門縫,她首先看到聶雨寬闊厚實的肩。
扁……光的?石晴藍臉紅心跳地咽下一口口水,聶雨他……沒穿衣……衣……服?
她不是沒有看過男人的,在「若水」的教學錄影帶中就看過了。雖然每回放那種帶子時她總是夢周公去,可好歹也看過幾眼嘛!可是……如此「活色生香」的畫面她還是第一回瞧見,這也難怪她如此驚訝了。
原來……聶雨的身材那麼好!石晴藍有些不好意思的想。只是……她將視線由他肩頭往下移……
為什麼他身上纏著繃帶?受傷了嗎?她還來不及弄清楚怎麼回事,也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她眉宇間擱置了一鐵制物品,而聶雨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她面前了。
「你……」她困難地咽下了口水,她再怎麼單純、遲鈍,也不會請不出此刻抵在她眉間的是什麼。
一見來者是石晴藍,聶雨撇開槍。「晴藍?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方才他以為是什麼不速之客呢!
石晴藍驚魂未定,」呆了許久這才開口,「我見你門縫里有光透出,想你一定還沒睡這才……」她支支吾吾的。總不能說實話吧?
「那麼……早點睡吧!」聶雨下逐客令。不如此說,待會兒她只怕又要問一大堆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的問題了。想必方才她已經看到他胸前纏著繃帶,她若問起他要怎麼回答?
她當然沒有那麼容易打發,早在他下逐客令的同時已靈巧的閃進房里,她沒看到也就算了,既然看到了怎麼可能不聞不問?
「我方才看到你胸前纏著繃帶,你受傷了嗎?」哇!他速度真快,方才他還赤果著上半身,此刻已把襯衫整齊地穿在身上了。
「沒事,只是意外的小傷。」
小傷會在胸前纏滿了繃帶?干啥!這樣看起來會比較性格嗎?
「我看看……」她非要弄個明白不可。說著,她不管聶雨同不同意即用手解開他襯衫上的鈕扣。
「喂……你……我沒事的!」聶雨試圖抓住她的手。
在拉扯之間,石晴藍無意間踫到他背後,忽地她感到手上沾著濕黏。
啥東西啊?她伸出手定眼一瞧。
老天!血,她手上沾的竟然是血!
為什麼他受傷都不願意跟她說?石晴藍有些生氣的瞪視著他,然後繞到他身後看個究竟。
血幾乎沾濕了他背後的襯衫!她既心疼又生氣地皺著眉說︰「這叫作‘小傷’?」當下不是生氣的時候,他得先把他的傷口處理好再說。
她拉著他坐下來,打開仍擱置在床上的急救箱,然後嚴肅的看著他,「你要自己把衣服月兌了,還是要我動手?」想來也真是好笑,沒想到她也有強迫男人在她面前寬農解帶的一天。
「換藥我自己來就行了。」他知道傷口有些恐怖,不願她為他擔心。
「那咱們就這麼耗著好了!」她一點也不願讓步。
無可奈何之下,聶雨也只得讓步把襯衫月兌了。
拆開繃帶檢機了傷口的石晴藍只輕嘆了一口氣。這種怵目驚心的傷口,以前在她爸爸和哥哥身上看多了,她倒不至于會害怕或感覺惡心,只是覺得心疼和難過。
一陣熟練的包扎之後,她間︰「很痛吧?怎麼受傷的?’
對于受傷的事他不願意多談,只淡淡的說︰「一場不小心的意外罷了。」他拿了件干淨的襯杉換上,然後有些疲累的往枕上靠去。
「為什麼你有什麼事情總是不讓我知道?對于你的一切,我真的知道得少得可憐。」
他的一切她知道多了只是徒增困擾和痛苦而已。聶雨手撐著額,四兩撥千斤的說︰「很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嗯。」
他的話令她氣憤到極點。「你到底愛不愛我?」她知道自己問得傻,他怎麼可能愛她,連喜歡她都稱不上的男人會愛她?「對不起……我知道不該這麼問的。可……我想問,你到底在不在乎我?如果在乎,為什麼連這些事都防著我,不讓我知道?我這樣到底算什麼?」
「晴藍……」
一股極度的不安冉冉在她心底升起。聶雨這麼待她,她無法不聯想到弗雷塞爾曾告過她的話。
他是真的喜歡她嗎?
「對不起……我……」石晴藍搖了下頭。打從上一次听過弗雷塞爾的那番話後,她發覺自己對聶雨的信心和信任一直在持續降低中,她想一次問個明白,可是……她發覺自己也害怕知道真相。
她真的真的好愛他!才多久的時間,她發覺自己竟然已提得起放不下了。這樣根本不像自己,她啥時候放任自己如此軟弱過了呢?軟弱到害怕從聶雨口中得到他沒為她心動過的答案。
既然害怕听到答案,逃避是她唯一的選擇。石晴藍起身站了起來,打算離開。
聶雨拉住她的手。「我當然在乎你,正因為如此才不願讓你擔心。」在心中幽幽一嘆,他說︰「對不起,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他的話並沒有使她釋懷,她對他、對自己情感仍持著懷疑的態度。
「你……喜歡我嗎?」她問很小心,像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
聶雨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忽而熱情、忽而冷漠的態度已嚇壞了她,她沒有那麼大的自信認為他一定會喜歡她。
「喜歡。」
「那麼你……」她定定的看著他,不知為了什麼她心一沉、眼中浮現了盈盈的水意。「愛我嗎?」
聶雨沉默了。
他沉默闋淨的眼中有著不容置疑的肯定,可他卻選擇以沉默回答一切。
喜歡和愛之間僅僅只是一線之隔,可對許多人而言卻有不同的意義。這是聶雨用來和石晴藍保持距離的一種手段,就算他的感情早已陷落,就算在心里他早已默認了……他愛她。
他愛得小心、愛得冷然,這一切都是為了她好,這一切的一切,將來她會懂的。
可他的態度卻教她落下絕望的淚。「愛上我有這麼困難嗎?」她要的不只是喜歡,因為她付出的也不只是喜歡而已,「我不要你只是喜歡我,若我們只是一般普通朋友而已,你可以喜歡我,可是,只有情人之間才有愛。我愛你,同樣的,我也要你愛我,這樣……」她的淚從方才就一直都沒有停過,「不可以嗎?」已經豁出去了,她只想把心里的話全說出來。
聶雨深吸了一口氣。「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
「有很多事請你根本就不明白。」
「你給過我明白的機會嗎?」石晴藍深吸了口氣,認定他心中有別人,否則……他曾說過他動了心不是嗎?一個已經動了情的人,要他愛上動了心的對象有那麼困難嗎?
而她的心已陷落,收不回來。她從來沒想過愛一個人會有那麼多、那麼深的痛苦,是她把愛情想得太美好了嗎?
聶雨也許不是公子,可他對女人的殘忍卻不輸給視女人為玩物的男人,他懂得拿捏感情之間的尺度。懂得讓女人愛上他之後,可以若無其事的全身而退。
他懂得拿「動心」一詞來誘她付出情感,讓自己放心的把心付出去,待她真的愛上他之後,他卻遲遲不肯拿真心交換。
扒……多麼可怕的人!
「晴藍,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他也愛她,可……他真的怕傷害了她。
什麼傷都容易治,可是情傷無藥醫啊,「我……」他的用心良苦她不會明白,此刻他也沒能讓她明白,他只求有朝一日她會懂他。
既然愛一個人那麼難。這麼痛苦,那麼她可不可以選擇什麼都放棄。什麼都不要?「我愛你,我要的是同樣深的情感,如果你給得起的只是敷衍了事的喜歡,那麼……我會成全你。」
「成全我?」聶雨一怔,對于她的話完全不明白。
「我想你對我的好大概只是出于同情吧?」一個富家子同情一個不幸淪落風塵的女子,電影中不多得是這種老掉牙的劇情?「收起你因同情而轉化出的喜歡,我不需要,從此以後……我……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說著,她絕然地往門口走。
聶雨忍住背傷的劇痛早先一步擋在門口。「不準你走。」
他溫柔而帶著些許請求的語氣,使得石晴藍方建立起的心牆在瞬間搖搖欲墜,含著淚她抬起頭來看他。「聶雨,我不懂你。」
他說他不愛她,為何他此時的眼中有著化不開的情感?
像是豪賭一場的心情;石晴藍開了口,「你愛我嗎?」再問一次,像是再給彼此一次機會一樣,她的話語好輕,輕到仿佛是喃喃自語一般。
等不及聶雨開口給答案,她用手摟緊了他,把臉埋進他懷中。「求求你……不要再拒絕我……」她讓步了,只要能在他懷中她什麼都讓了,包括自尊,包括感情的真假。「就算是同情、虛假也罷,我只要你說愛我!」她沒勇氣抬起臉看他,任由淚水決堤,沾濕了他的襯衫。
「晴藍……」她的話揪緊了他的心。他一直都知道她是愛他的,可是,他從來不知道她的愛意如此深!
「我都已經這樣了,你還是……」
不待她將話說完,聶雨傾身向她,在吻她之前,他輕輕他說了一句,「我愛你,」
被了!有他這句話就夠了,是虛假也好、同情也罷,她總算也听到一句「我愛你」了。
他的唇吻上她的唇,在她閉上眼時,一顆顆的淚落了下來……
這句「我愛你」她已沒資格去追問有多少其實性了,一句強求來的話語就像是一段強求來的感情一樣令人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