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半左右,邵綠喬來到了醫院,準備九點準時門診。當她一踏入醫院即發現有不少人對她投以同情的眼光,竊竊私語的不知在談論什麼。
打從發生了古有基的逃婚事件,她對予這種淪為人家茶余飯後的談論對象一事早就習慣了。
反正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想阻止也無從阻止起,只好耐心的等到下一個話題出現,他們自然會忘了她的難堪。
只是……那也不對!她和古有基的話題不早就沒新鮮感了嗎?怎麼今天大家看她的表情和事情發生後,她第一次到醫院上班時的情況一樣?
卑題和流行一樣也可以回鍋嗎?
她清楚的感覺到,大家眼中的悲情人物是她沒錯。
只是這一回又是為了什麼?
她回到自己的診療室時,護士看她的表情也有點怪。
邵綠喬最受不了這種有話不明說的感覺,她略微皺起眉,「今早醫院的氣氛有點怪,發生了什麼事嗎?」別人不想告訴她,她索性開門見山的問。
「怎……怎麼會呢!」護士陪著尷尬的笑臉,「我去看一下三0六房的老先生點滴打完了沒有。」說著,她半刻也沒多留的往外走,差些和要進來的男子撞個滿懷。
迸醫生?!像是反射動作一樣,護士回頭看了一眼邵綠喬,這才快步離去。
迸有基大大方方的走進診療室,像是彼此之間不曾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一樣,熱絡的和邵綠喬打招呼。
「好久不見啊,綠喬。」他瞅著她土氣的模樣訕笑道︰「你還真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
「是諷刺還是恭維?」
「對你來說,有差嗎?」他揚著自以為是的笑容。「偶爾也改變一下樣子吧!別老是一副老處女的貞節樣,看了直叫人反胃。」
看著他那在批評別人時的丑陋模樣,邵綠喬忽然感到慶幸,幸好當初她沒嫁成他,否則,往後的日子還真夠她受的。
她寒了心,冷著臉看他罵人時的猙獰模樣,臉上有著冷眼旁觀的自得。
「若是真叫你反胃,你現在就不該出現在這里了。」
對于她冷靜的模樣和平靜的話語,古有基有幾分愕然。若是以前,他方才的那些話夠她哭紅眼了,怎麼現在一點反應也沒有?這不禁令他有些失望。
「你以為我喜歡出現在這里?」
「只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對于他的突來造訪,她不會天真爛漫到以為有啥好事要發生。
迸有基恨恨的看著邵綠喬那一臉冷淡而漠然的表情,他從口袋中模出一張紅帖子,「下個月是我和魯院長的掌上明珠,魯娟小姐的訂婚之日,希望你會來參加。」
他一面說一面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
就算邵綠喬對他已沒有感覺,可看到他竟然在三、四個月內又和另一名女子要訂婚,她再冷靜也不免有些情緒波動。
她的情緒波動並非由于古有基的另結新歡,而是來自對人性的失望,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這麼殘忍!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是那樣的聖潔、珍貴,可有些人卻可以拿它一再的傷害他人。
她沉默的看著那張設計精致的喜帖。
「你會來吧?」看到她沉肅的表情,古有基笑了。他以為她還是對他有感覺,所以自然露出自滿的表情。
他虛榮而得意的以為又多了一個人肯定自己的魅力。
「我盡量抽時間去。」她不熱中的回應。
「不,你一定要出席!」見她不予以回應,他得意揚揚的說︰「你……不會是因為還愛著我,怕看我與另一個女子文定,這才不出席我的訂婚宴會吧?」
邵綠喬看著他那張揚著虛榮笑意的臉,簡直快受不了,「別開玩笑了。」
她還愛著他?!扒,天大的笑話!
迸有基不理會她的話,就是認定她對他還有情。他逕自說︰「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的話,那我是可以諒解的。」
「我前些日子听說你和一個名叫尹然的男子訂了婚,我想,那件事情是騙人的吧?」他咄咄逼人的又道︰「而且那男子听說還是個喪失記憶的人,你不會是利用人家喪失記憶之際,誤導人家以為是你的未婚夫吧?」
「你……」邵綠喬雖對于他的話感到氣惱,可他也點到她心虛的一面。
迸有基看著她,心想,听羅芝芳說,那名叫尹然的男子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且像極了雷亞財團的新科總裁官日晞。
闢日晞?!別開玩笑了!
羅芝芳難道忘了,這家醫院也是雷亞的產業之一?
她八成是把官日晞當偶像,因此,只要稍微有點像的人就聯想成是他,畢竟就他知道,官日晞很少出現在公共場跋,就連雷亞旗下的事業宴會上,也難得見他露臉。
若不是曾有一些企業財訊雜志,和一些女星緋聞中報導過他,他還不知道官日晞是那麼年經俊秀。
連他自己身為男人,都不得不承認官日晞的確有顛倒眾生的魅力,這樣的男人會是邵綠喬的未婚夫?
這玩笑未免過火了。
不過邵綠喬有未婚夫,且那男人也長得不錯這件事卻非空穴來風。一思及此,他不由得有些怏怏不快。
他古某人拋棄的女人,就不允許她再愛上別人!
而像邵綠喬這樣的貨色,他還真懷疑有什麼長相不俗的男人會看上她。「我再問你一次,我的訂婚宴會你會不會出席?」
「我想我出不出席對你而言,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頂多滿足他的虛榮心罷了。
「承認吧,你還是愛我的。」他得意的笑了。「只有這個原因,你才會拒絕出席我的訂婚喜宴。」他忽地輕佻的伸出手搬上她白皙的臉,「愛上我又不是什麼錯事,為什麼不肯承認?我想終其一生,你可能很難再遇上像我這樣優秀的人。」
邵綠喬有些同情他的過度自戀,冷冷的看著他,「看來我是非參加不可了。」
她的語氣像是自問自答。
「什麼?」古有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我會出席你的訂婚宴,就為著證明……我早已經忘了愛你是什麼感覺。」她堅定的說,然後補充,「當然,我也會以實際行動告訴你,你在我心中的優秀地位僅僅只是過去式,在現在進行式中,早有人超越你了。」
迸有基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有些惱羞成怒,「像你這種女人還能遇上什麼優秀的男人?你也不先掂掂自己的斤兩!」他惡質的冷笑,「對方就算真的很優秀,輪得到你喜歡嗎?他不會也學我一樣,把勾引你這種老處女當成賭注籌碼吧?」他大笑了起來。
「你自己低級,別把天下的男人都想得和你一樣。」她嘴角揚著冷笑。
她早平息的怒火,在他刻意的挑撥下,又一一回到腦海中,結痂的傷口在他的剝弄戳刺下再度鮮血淋灕。
她再冷靜、再理智也忽視不了傷口的疼痛。
不!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她不想再當個虛偽的人,隱忍住被傷害的痛苦,還要裝得漠不在乎。
迸有基敢屢次以傷她為樂事,她為什麼不能還擊?
她要報復!一定要報復!
迸有基沒有想到,才數月不見,一向被他欺負得死死的邵綠喬講話竟然變得那麼犀利,他臉一紅,久久說不出話來。
既然嘴上佔不了上風,他只得仿佛等著看好戲般,訕訕然的道︰「希望你的他真有你所說的那麼好,不過……那麼好的男人配你,還真有些暴珍天物!」他打量了她一眼,不屑的皺著眉走了。
正當他拉開門要走出去時,外頭正有人要走進來,一名打扮入時的嬌氣女子嗲聲嗲氣的嘟嚷,「怎麼進去這麼久?」那女子以勝利者的表情看了邵綠喬一眼。
「可以走了吧?」
「可以。」古有基將手輕環在女子的腰上。
兩人雙雙走出門之際,那名嬌氣女子又回頭看了邵綠喬一眼,然後說︰「那女的就是前幾個月你逃婚的對象?」
「終于知道我為什麼逃婚的理由了吧!」古有基刻意把音量放大,像是擔心邵綠喬听不清楚似的。「我配這麼一個平凡的人,太委屈了。」
「在我的婚禮上,你不會也放我鴿子吧?」女子問。
「我才擔心你不要我呢!」
迸有基的一番話逗得嬌氣女子得意且心滿意足的咯咯直笑,兩人漸漸走遠了。
這一幕看在邵綠喬眼中顯得刺眼而難堪。
原來那女子就是古有基近期內欲迎娶回家的院長之女魯娟!他們蜜里調油的話語為什麼是以她的痛苦和難堪為基調?!
把她的痛苦當笑話講真的那麼有趣嗎?那麼,她是不是也該讓他們體會一下痛苦的滋味和感受呢?
她原本澄澈的眼因內心翻騰的恨意而籠上陰霾……
***
第一次走進PuB竟然是在心情這麼糟的情況下。
敝不得常有人會藉酒澆愁!
尹然真的不見了。邵綠喬花了數天的時間,找過任何他可能會出現的地方,就是沒發現他的蹤影。
她要找他陪同她一塊出席古有基的訂婚宴會,她知道一找上他,以他輕佻的性子,只怕自己往後沒啥好日子過。
他曾當著她的面說了些不正經的話,她知道他是故意要捉弄她的,可是……對于男人而言,送上門的女人,不吃白不吃,不是嗎?若在平常的時候,她是怎麼樣也不會找上尹然的。可現在是非常時期,她真的有不得不找上他的理由。
她留在古有基面前承諾過一定會偕同尹然一塊出席,再怎麼樣她也不願食言而肥,尤其是對古有基。
包何況,一旦她言而無信,不知道古有基那小人會怎麼對她落井下石,搞不好又弄個電視牆什麼的,宣告她又遭男人甩了。
她不想在他面前丟臉,就算是假象,她也要他以為她過得好,她要他知道,沒有他,還有別的男人可以愛她!因此,她必須找到尹然,和她一同演出這場戲。
可她要找他就如同在大海里撈針一樣,完全沒頭緒,她這才意識到,她對他的了解真的太少了,而他,似乎知道她不少事!
從尹然的穿著和貴族的氣質,她隱約猜出他應該是出身上流社會。可他究竟是誰?
為什麼她老覺得他面善?在她從海邊救回他之前,他們見過面嗎?否則她怎麼老覺得她仿佛在哪里見過他?
但是不可能吧,若她真的見過他,像他那樣出色的人,她沒道理會忘了。
在數個小時漫無目的的尋找、撲空後,邵綠喬真的覺得有些累了,她討厭這種期待老是被粉碎的感覺。
心情奇糟無比之下,她便走進這間PuB來。
靠在椅背上,她沒精打彩的端起服務生送來的調酒啜了一口。
這就是人家說後勁很強的螺絲起子?壞男人常拿來灌醉不諳酒性的女子,然後為所欲為的調酒?
敗像果汁嘛,有濃濃的柳橙味,她嗅不出一點危險的因子。反正她是來這兒買醉的,因此她又同服務生要了一杯。
醉死好了!真能醉得忘了我是誰的話更好,那就不必煩惱一些有的沒有的了,只是……為什麼在喝了兩杯螺絲起子之後,她還是記得尋找尹然的事?
「怎麼會找不到?」她喃喃自語的說,重重的嘆了口氣,看著彌漫一室的干冰,她略仰起頭閉目養神。
「學姊?!」
在閉目養神之際,邵綠喬耳畔傳來一句驚喜參半的甜膩女音,初時她並不理會,以為那是在叫別人,直到對方又喚了句綠喬學姊,她才條地睜開眼,一張甜甜
的笑臉就近在眼前。
「季徽?!」邵綠喬怔了一下才喚出對方的名字,由于PuB里的燈光有些暗,且她的頭有些昏昏的,于是,她不確定約又問了下,「你是季徽嗎?」那個小她一屆,在她高三時出國念書,在國際機場抱著她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學妹。
真是她嗎?
「就是我!」季徽大方的在她對面的位子坐了下來。
今天雖然諸事不順,然而能在這里遇見久違的學妹,她真是非常開心。邵綠喬給了她一個恬然的笑容,「你不是在美國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好些時候了,我一直在找你,可是總連絡不到你,直到前些日子才知道你在哪家醫院服務。」她有些崇拜的說︰「學姊真了不起,現在已經是個醫生了,哪像我,在美國念了數年書,回國後仍只是秘書一個。」
「秘書也沒什麼不好,世面見得多啊。」
「世面見得多?那也不見得,不過……」季徽轉動著一雙靈活的大眼楮,忽然興致勃勃的說︰「有個俊男上司,挺養眼的就是。」
她的作風一向爽朗大膽,十分洋化。見邵綠喬對于她的話以淺笑帶過,並沒有表現出十分有興趣的樣子,她補充道︰「他的帥可是在企業界出了名的哦!不過和他的容貌一樣出名的是他的花心。」
又是一個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及幾個臭錢就以為了不起的臭男人!
邵綠喬大概被古有基刺激過頭了,凡是只要多金,又長得俊帥的男人,都很自然的被她歸入敗類。
對于季徽的話,她冷冷的一笑,「現在男人只要有幾個臭錢就以為全天下都是他的。」
「我的頂頭上司不只是有幾個臭錢而已,他是雷亞財團的總裁,被企業界譽為金童的官日晞。」
闢日晞?邵綠喬搖頭晃腦的想著,怎麼覺得這名字好像在哪兒听過?
算了!想不起來就不要浪費腦力了。
「金童?那就意味著……他對女人的殺、殺傷力又更高了?」她說話開始有些大舌頭。頓了一下,又說︰「真是個大混帳!」
季徽沒想到以往文靜的學姊,今天居然會罵這麼粗魯的話,更沒想到……「學姊!」季傲的目光越過邵綠喬的肩頭,投射在她身後,她的臉條地紅了起來,小小聲的道︰「別……別再說了!」
邵綠喬此時心情正激動,酒精在體內發酵,使得一向文靜沉穩的她,失了正常時候的形象。
此刻的她只想發泄!
邵綠喬並沒有注意到季徽的目光和尷尬的神情,她更加不屑的說︰「有錢的人若再長得一張‘禍害’臉的話,那種男人對女人的殺傷力可就大了。」
她看了季徽一眼,有感而發的發表意見,「季徽,好看的男人就把他們當藝術品看就好,你……你們那帥哥上司……想必是很不錯的藝術品吧?那個叫官日晞的家伙……是……是件不錯的藝術品,像素描用的那……那種石……石膏像。」她笑了,臉上的醉意顯露無遺。
「您客氣了。」
一個低沉性感的男性嗓音加入了她們的對話,邵綠喬終于發現他的存在,帶著醉意回過頭看他。
「你……你這登徒子,不請自來的加入我們的話題干啥?」眼前的人影晃動得厲害,她的眼楮根本不能對焦,更甭說要認出眼前的軒昂男子,即是她踏破鐵鞋到處尋覓的尹然。
「學……學姊……」季徽覺得她的高薪工作,好像開始在和她揮手道別了。
天啊!上帝,誰來阻止這口沒遮欄的女人繼續往下說下去?季徽此刻真有股想土遁而去,圖個眼不見為淨的沖動。
她口中的那個帥哥上司官日晞,此刻就佇足在邵綠喬身後,他正揚著無關痛癢的笑,仿佛邵綠喬口中罵的是別人一樣,以饒富興味的表情打量著她。
「季秘書。」官日晞沒想到在這家常光顧的PuB,會一次遇到兩個熟人。
「你認識邵醫生?」更巧的是,兩人只怕還有同校之誼。
「呃。」她沒多說什麼,只忙著解釋,「我學姊她……她喝醉了,方才那些話官總不要放在心上。」
闢日晞眉一挑,嘴角揚著神秘的笑,「我習慣了。」
「官總認識我學姊?」季徽有些好奇。
「認識?我們不只認識,我和她的關系可密切了。」他看著眼楮漸漸閉上,已然進入夢鄉的邵綠喬,笑得有些壞。
「你們是……」學姊釣到「大魚」了嗎?」
「關系密切的未婚夫妻,行為親密的同居伴侶。」他看著季徽,「你還有其他的問題嗎?」他闔墨的眸子顯得邪氣而精明,令人不敢久視。
「沒……沒有。」她紅著臉把頭低下,在他銳利的眼眸注視下,她的心跳跳得好快。
淡淡的看了季徽一眼,官日晞將沉睡的邵綠喬抱起來。
「你……要帶她去哪里?」看著醉倒的學姊將被帶走,季徽又擔心起來。
「未婚夫妻能去哪里?」給了她一個曖昧的笑意後,他抱著邵綠喬離去。
未婚夫妻能去哪里?季徽紅了臉。
Hotel、飯店、愛的小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