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豐集團大樓的頂層。
鄭則緒一早上班就听說他的總裁辦公室遭不明人士侵入。不過看秘書在敘述事情經過時還面帶笑意的樣子,顯然那不明人士還挺受歡迎的。
在進入辦公室之前,他看到了橫在自己門外牆上一扇扭曲的車門,不禁一笑,心中對于那個不明人士是誰有個底了。
他連叩門也省略的直接推門而入。
「一大早就帶著遭毀壞的車門來任我索賠了嗎?」鄭則緒看著坐在自己的旋轉椅上,背對著他的好友說。「不!」椅子轉向一百八十度,一張俊雅絕倫的臉上有他熟悉的玩世不恭笑容,「我是來向你要‘遮羞費’的。」
「遮羞?」他大笑,「我搶了你的女人讓你戴綠帽了嗎?」看到許久沒見面的好友,鄭則緒心中是有些激動的。
巴應嵐?多久沒見面了?少說也有了兩年了吧!
應嵐?挑著眉笑,「你覺得手拿著一面由車上掉下來的車門,站在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中央的感覺是什麼?再要不,開著一部沒有車門的車子行駛在鬧區的感覺是什麼?」他好笑的看著他,「你說,我需不需要向你索取遮羞費?」
「老天!所有的好事全給你遇到了!把車子開到沒有車門,你是怎麼辦到的?」
他白眼一翻。「昨天你那部爛車哪里借來的?」那部車絕對不可能是鄭則緒的,他的車哪一部不是百萬以上的高級車?
如果那快進廢車場的車子真是他的,想必偉豐距離走進歷史也不遠矣。
「為了讓你能夠不受媒體注意的順利由國際機場月兌身,我可是找了好幾家賣中古車的,買下其中一部最爛的給你開。」
「你真有心!」
「那當然了,那些記者可是個個狗眼看人低的,他們一定認為前去接你的車是頂級名車,絕對想不到你竟是自己開車離去,而且開的還是快解體、車齡二十余年的‘古董車’!」
「那些令人頭疼的記者!」
「誰叫你是西宇的總裁。」這是重點!要是他是記者,他也會對這種極富神秘色彩又從不曝光的人物有興趣。「又最近你的行蹤曝了光,一些資料流傳出來媒體都拿到了,為了你,我可是成為眾家記者確定你身份的關鍵人物。」因為有一次一位美國企業名人曾在訪談中透露,西宇總裁和自己交情非淺。
那惟恐天下不亂的死老頭!
「你就不知道昨天當我一出現在機場時,那些記者蜂擁而上的盛況!」鄭則緒苦笑一下繼續說︰「在你出了關開著早停在一旁的車子離開時,我還得面對一個比一個更咄咄逼人的記者大人,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問的問題全跟我無關。」他裝出一副很哀怨的臉,「和你這種聚光燈人物為友,我注定活在黑暗的角落。」
他的表情和話逗笑了應嵐?,他問道︰「你後來怎麼月兌身的?」
「在算算你該已逃得老遠後,我即故意高聲說︰唉!今天是十四號啊?人老了,記性就差!連明天才接的機都記成今日了!」
斑聲說了這麼一段話後,他差一些被守在那里大半天的記者群眼中的怒火給燒成灰燼。
應嵐?大笑,「好小子,真有你的。」
「是喔!我為了朋友前胸後背都插刀,還有人只是為了開部沒車門的車兜風,而要向我要遮羞費哦!」
提到這個,應嵐?倒想起另一件事。「則緒,記不記得我上一回離開時,曾請你幫我找一個名叫言君蕾的女孩?那件事你辦得如何?」
鄭則緒似乎早知道他會問這件事。于是他早有準備的由櫃子里拿出一只牛皮紙袋。「早辦妥了,就等著你回來驗收。」
應嵐?從紙袋中抽出一疊資料。數張黑白的大頭照由其中滑了出來。有國小、國中……大學的。
看著那張國中時候就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照片,應嵐?嘴角的弧度揚高了。
丙真是她!
那個昨天撞了他的車後,又擺出一臉得理不饒人凶樣的女人,果真是十年前他所遇到的那個言君蕾!
言君蕾啊言君蕾!你可記得十年前我對你「承諾」過的事呢?
無妨!即使你不記得,我也會叫你想起來!
看著好友凝視著照片若有所思的樣子,鄭則緒開口問︰「你對照片中的女子有興趣?」
「你說呢?」他向來不愛做正面的回答,喜歡讓人留有想象空間。
「言君蕾是個頗有名氣的記者,她的名氣來自于她的美貌和強悍而耿直的采訪風格。」
「挺適合吃記者飯的。」
「就因為她是天生當記者的料,以我一個打滾花叢多時的過來人身份告訴你,女記者少惹為妙。」
「哦?」應嵐?揚了揚眉,仍是揚著高深莫測的笑容。
「這叫言君蕾的女子的確是少見的美女,男人對這一型的美女有興趣是正常的。」連他第一次見到她時也驚艷不己,不過等到見識到她采訪新聞時的強勢作風,他便死心,有些女人真的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鄭則緒接著說︰「不過,記者一向不把別人的隱私當隱私,自然也不會吝于和別人分享自己的隱私。當心你這視隱私為生命的人被奪去‘生存權’!甜蜜時不吝和大眾分享你們的喜悅而召開記者會;分手時也不惜大爆分手內幕,甚至連你有的沒的事都可集結成書公諸于世。」
「听起來很刺激!」
「那種人會把人玩死的!」
看著好友緊張的樣子,應嵐?卻笑了。「借用一下你的至理名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她不是牡丹,她是罌粟!真玩上癮會出人命。」他玩女人很有經驗的。「若只是想玩玩的對象,別讓自己玩得提心吊膽。」
應嵐?拿著牛皮紙袋站了起來。「若只是想玩玩,我需要你幫我調查一切有關她的事嗎?女人的價碼我清楚,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的。」
「你的意思是……」即使身為他的好友,其實他對他的了解並不多。
「如果我告訴你,我中了鴉片毒了,想把整株罌粟移回家種,來個生命相互依存,你信也不信?」他的話中有開玩笑的成分,但在玩笑中又不失認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你瘋了!」
「我是瘋言瘋語,倒是你認真了。」又看了言君蕾的照片一眼,他把資料放回牛皮紙袋內。
鄭則緒像想到什麼似的又開了口,「你最好是瘋言瘋語,因為即使你認真了,言君蕾也不見得會領情。」
「很有挑戰性的一句話。」對于女人他不曾認真。即使如此,對于他想要的女人,至今他也不會失手。
女人對他而言只是過客,在過客身上,他不會浪費他的真心。他一向是個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
「像她那種頂級美女,身旁絕對不乏一些追求者。可,至今好像沒人追求成功過。」
「你很清楚,追求過?」
「曾經想過啦……」鄭則緒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後來被她那女記者式的強勢態度嚇得打消念頭了。再告訴你一件事,我周遭有不少人也踢過鐵板。」
「美麗的女人傲氣些,也在情理之內。」
「好像不是那麼簡單。」想了一下,鄭則緒繼續說︰「關于言君蕾有些傳聞……她好像有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喜好。」
匪夷所思的喜好?應嵐?直覺的想到同性戀。「她是圈內人,只對女人有興趣?」
鄭則緒搖了下頭。「她是婚禮殺手。」
有少男殺手、少女殺手……可從沒听過「婚禮殺手」!這年頭的殺手可真多,還無所不在!
而婚禮殺手?專門破壞人家好事的?「她喜歡當第三者?」
「漂亮的女人喜歡搶別人的男人來彰顯自己的優越那是蠻尋常的事,可言君蕾她並不喜歡當第三者,她只對別人的新郎感興趣,她專搶別人的新郎。」
像言君蕾這樣的天生尤物,又常出現在電視新聞中,想追求她的人一堆,因此,要得到她的一些八卦消息不會太難。
當然,這些消息多半得自追她失敗的男人口中,因此也有毀謗的嫌疑。不過听听一些事也好,不妨拿來參考,畢竟,很多人傳著同一件事,也許事情和真相有差距,可也不盡然全是空穴來風。
多多少少听些,不吃虧的。
「對當第三者沒興趣?只喜歡搶別人的新郎?」應嵐?皺了下眉,「也就是說,她搶人家的新郎也不見得是喜歡上對方,純粹喜歡搶?!」她前輩子是土匪頭子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
應嵐?沉吟了一下,「這可有趣了。」
「是可怕吧!」應嵐?神經有問題嗎?說出那麼勁爆的話。不會吧,他真的對言君蕾有興趣?「一個女人喜歡搶別人的新郎那不是很變態?」
他摩挲了一下下巴。「嗯……」
鄭則緒以為自己說動他打消追言君蕾的念頭了,開心的說︰「所以啦,你在這里度假的這段時間要什麼樣的女人,你盡避開口,我會盡量滿足你的。」
「是嗎?」
「老朋友了還信不過我?」這年頭只要肯砸下大把鈔票,要什麼樣的絕色沒有?他為了應嵐?這朋友,真的可以一擲千金而面不改色。
「我只要言君蕾!」他肯定的說。
「那還有什麼問……啊?!」蝦米?伊貢蝦米?
鄭則緒太自信,接話接得太順,這下禍從口出了!他瞪大眼楮看著應嵐?的笑臉。他……他不是開玩笑的吧?
「言君蕾。」他重申一次,「非她不可。」
鄭則緒完全無言,呆愣住了。
應嵐?有些惡質的一笑,「看在你那麼有誠意的分上,這件事就拜托你了!」
「嗄?!」
☆☆☆
言君蕾跑完新聞回到辦公室。
她回到座位後迅速的把稿子完成,再交到順稿的主播手上。
李書鳳看了一次稿子,皺著眉。「別的記者的稿子都很順,為什麼你的稿子總要我一修再修?」好不容易當上了主播,她終于有機會損到當初自己總是被說難望其項背的言君蕾。
憊記得當初訓練她們的主管前輩,要她多向她學習呢!
百!這回風水輪流轉了,能力一等一的言君蕾至今仍是個跑新聞的記者,而她卻已搖身一變成為地位在她之上的主播。
「那是你的問題。」言君蕾冷冷的看著她,似笑非笑的說。「你要修我的稿子也可以,反正上主播台的人是你,別把好好的一份稿子修到自己念了都會舌頭打結就成了。」
李書鳳在還是記者的時候,她的撰稿能力就是有待加強的。而自己已順過的稿子,有自信任何主播看了可以不改一字就照用。
「你……」
言君蕾很假的裝了一下愧疚的表情。「抱歉,我知道實話听起來總是刺耳的。」
李書鳳恨極的橫了她一眼,不甘示弱的反擊。「是喔!沒能力的人坐上了主播台,有能力的反被晾在一邊,各人的際遇更是大不同吶!」
言君蕾也諷刺的接話,「這真是老天無眼!」
「你……」這女人真是伶牙利齒到叫人討厭。她咬牙切齒的說︰「即使老天無眼,我成為主播是事實。」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當心啊!坐上主播台實力是很重要的,主播壽命可長可短,就不知道在新人輩出的情況下,你這位子能坐多久?」
「你說我沒實力?」李書鳳說這句話時是有些心虛的。
眾記者們為了當上主播個個無所不用其極,除了第一順位的言君蕾是因為得罪了某政黨大老,而被撤消資格外,她的確是和主管上了床才取得現今的地位。
因為不是憑實力取得,所以她在面對實力派的言君蕾時,只能虛張聲勢的氣焰囂張,不如此的話,她真的沒什麼自信。
「起碼你的自信不是建立在實力上。」說真的,以同期的情誼來看她,她是有些同情李書鳳的。
一個想要活在掌聲中卻不努力,只想借由外力的幫助使自己活在光環里的人。這種人的人生很危險,也很可悲。
「我哪里沒自信了?」她失態的大吼,幸而現在偌大而隔音良好的播放室就只有她們兩人。
言君蕾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想和一個惱羞成怒的人多說些什麼。她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李書鳳大聲而尖酸刻薄的話語傳來。
「你又有什麼了不起?只會靠搶別人的新郎建立自己的自信心!我也許沒自信,那又怎樣?好歹不像你那麼無恥!」
對于李書鳳說的這些,尤其是說她搶人家新郎是滿足她虛榮、自信的話,她听多了,早免疫了。「你倒挺了解我的。」
「你無恥的事嗎?這不是眾所皆知的嗎?」她說到她的痛處、傷到她了嗎?李書鳳有此再意的冷笑。
她以為這女人早就練就金剛不壞之身了哩。
言君蕾不怒反笑,神情自若。她一副神秘樣的開口問︰「李書鳳,有一天你會結婚吧?」
「廢話,我又不像你光搶別人的新郎就滿足了。」她怎麼覺得她問話的方式有些陰森森的?
「那麼……」她看著她嬌媚一笑,「看好你的新郎!」說著她輕輕的拉開門,姿態優雅的走出去。
李書鳳在她說完話的數秒鐘後,才清楚的解讀了她話中的意思。她氣得忍不住尖聲謾罵,「你這不要臉的女人,你會下地獄、遭天譴……」
言君蕾低笑了幾聲,在門外通廊遇到了沈真。
「里頭發生什麼事了?」播放室不是有隔音設備?怎麼還有聲音隱約的傳出來?可怕的高分貝音量!
「李書鳳在看恐怖電影。」她對著沈真扮了個鬼臉。
「恐怖電影?有她恐怖嗎?」她知道她在說笑。
言君蕾斂了下笑容,「找我有事?」她若不是找她,就不會跟在她身邊一塊走。
「老總要你去找他。」
「被他找準沒好事。」言君蕾最近因為得罪政客,已經被列入黑名單。
上一回的西宇總裁事件她又出了一點差錯,雖然西宇總裁那家伙後來沒出現,可老總對她的表現很不悅。回來後她還被捉到總經理室狠刮了一頓,說她太閑散。已看不到她初入行時的熱情和努力了。
這陣子,沮喪對她來說是司空見慣了。
「這回算好事吧!」
她奇怪的看了下沈真。「你知道是什麼事?」
「上一回李書鳳不是策劃一個企業名流的專訪,結果被偉豐集團的總裁打回票的事你記不記得?」她頓了一下繼續說︰「偉豐的總裁秘書今天打電話來,說他們總裁答應接受專訪了。」
「那好啊!老總一定樂歪了,他不是一直希望能促成這回專訪?」
「他是樂歪了,所以他才找你。」
「這和我又有什麼關系!」企業名流專訪!嘿!憊不是就是听那些企業家大肆炫耀自己的能力和地位嗎?對于這種錦上添花的事,老實說,她十分沒興趣。
「關系可大了。」沈真看著她擠眉弄眼的,「偉豐的總裁秘書說,他們總裁答應受訪,可采訪他的記者由他指定。」她故意在此打住,確定抓住她的注意力後,才笑嘻嘻的說︰「喂,你知道他指定誰嗎?」
「誰都行,就是不要是我!」她已大概知道人選了,可她才不領情哩。
「就是你。」
言君蕾本往總經理室的方向走去,可在知道他找她的原因後,她改轉向另一頭的辦公室。
「喂,你……」沈真拉住她,「這是你轉運的好機會哩。」她知道言君蕾最近很倒霉,運勢真是黑到發亮,因此,她不願她放棄這好機會。也許因為偉豐總裁的另眼相待,老總會對她刮目相看也說不定。
「我的運已經蕩到谷底,不能再壞了,我現在不需要轉運,只要等著運氣自動回升,否極泰來就好了。」有時候言君蕾的脾氣是很拗的。
「去跑這一趟專訪,對你沒有損失的。」
「我很忙!」她往辦公室走。
「反正只是要你撥出一些時間做專訪嘛!專訪和采訪差不了多少的。」
「對那些企業家我習慣雪中送炭,不習慣錦上添花,因此我現在對專訪偉豐總裁沒興趣,待哪天偉豐倒了,我再去專訪。」她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前。
「你真固執!」
「所以你就別再勸我了。」她吁了口氣,給好友一個笑容。她知道她是為她好,可有些事,她不想勉強自己。
「你呀!」她不想做的事,她也勸不動她。
「我啊,現在肚子可餓了,想吃一碗熱騰騰的扁食湯。一塊去吧!」乖乖!這麼一說她才發覺自己早餐沒吃,而現在已經接近中午,她坑邛死了!
「老總那里怎麼辦?」
「吃飽再去听他超渡吧!要死也要當個飽鬼。」少不得又要被念經嘍。
唉……這年頭記者真不是人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