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季丹澤像是刻意避開尹劭衡,連昨天尹道一邀她到家中共進晚餐,她都以身體不適為由的婉拒了。
發現自己對尹劭衡的真實心情,她心里頭復雜得很。
由原本認定厭惡一個男人的心情,現在卻要承認自己喜歡他?極端的變化,怪不得自己到現在為止還適應不良。
說也奇怪,她到底是什麼時候給那無賴偷走一顆心,而自己卻渾然未覺?對于感情,她從來不相信日久生情……
也不是不相信啦,只是她不願相信,對事情敏感的自己會這麼遲鈍。
可若不是日久夕情難不成是一見鐘清?不……不會吧!那種無賴!
無賴?
都到了承認喜歡尹劭衡的情況,她仍是覺得他無賴?莫非她真的是被尹伯伯給料中了,討厭這一詞,只是她掩飾、逃避發現喜歡對方的借口?
這種說法用來解釋她對尹劭衡的感情也不無可能,畢竟她一直是個驕傲的女孩,要她承認自己喜歡一個曾經被她視為無賴的男人,那似乎是不可能的。然而在不可能中,她又忍不住被對方的某些特質所吸引,于是這種騙人騙己的潛意識情況就形成了。
哎,可就算解釋出來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逃避一向不是她面對問題時的作風,但現在處理的是感情,她又好像沒了面對其他難題時那種勇往直前的勇氣。
總之,她現在成了鴕鳥代言人了,暫時打算不見尹劭衡而「問題」,過一天算一天嘍!
原以為以此戰略,她好歹可以安逸的過幾天日子,沒想到
星期天十點,還在被窩中的季丹澤被一通電話吵醒,是那個她仿佛欠了他一債,正害她躲得狼狽的尹劭衡,他竟然說今天是星期二,早約好了到她家幫她搬行李。
呃,對喔!
這件事好像年代久遠前就敲定了,她竟然給忘了,還虧她曾以此整過他呢!
憊好媽咪這個星期到大陸出差,接著又行程緊湊的要轉到美國談一樁生意,然後是歐洲行,可能要待在外地一個半月左右。
否則她要是知道她捧在手里疼的女兒竟然要「離家出走」,出走的原因又是為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男人,溫柔膽小的媽咪不嚇出心髒病才怪。
「麻煩十二點以後再來接我。」
季丹澤看了眼牆上的鐘。
「只是帶幾件衣服和日常用品,不是大搬家吧?需要那麼久嗎?」
尹家什麼東西都齊全,不必從她家里帶過去。而且她從不化妝的,所以不像某些不化妝就走不出去的女人,出個門花在臉上的時間要一、兩個小時。
「我就需要。」
她這個人每天不照鏡子會死翹翹!不玩一玩魔鏡和它對一下話也會上七孔流血。總之,這是她每天必有的行程,生活的一部分。
「可我現在已經在你家門口了。」對一個人有興趣,對她的生活環境也好奇了起來。「要我等你兩個小時,好歹請我進去喝杯茶吧。」
「可是我……」
不待她拒絕,尹劭衡即強勢的說︰「好啦,就這麼說定了,我等著你開門啦!」
說著,他就切斷手機。
「這樣的人也有?」
李丹澤放下了話筒,喃喃自語的說。有些無奈的,她匆匆的換下了睡袍,穿上休閑服,連頭發都是隨意的拿個大夾子夾起來就下樓去開門。
看著季丹澤趿著拖鞋前來開門,尹劭衡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既新鮮又好笑。
「不錯嘛!挺快的。」
看來她不只是穿著亮麗時吸引人,連居家時的她,也別有一番味道。
她橫了他一眼,「既然你都來了,我也不必急著收拾,慢慢來就行了,屆時等個四、五個鐘頭可別怨我。」這人不懂得優雅的從容哲學,非把人給趕成急驚風不可。
領著他入客廳,原本她是要他待在一樓等的,可隨即又想到,待會兒歐巴桑會來打掃,那個歐巴桑很會跟她媽咪打小報告,萬一她亂說話,那她跳入黃河也洗不清。
算了,她房里有個小廳,就讓他在那里等好了,反正歐巴桑今天是打掃客廳,不會超過三個小時,只要尹劭衡不出她房間,歐巴桑便不會發現她房里有個男人。
尹劭衡要坐下來之際,季丹澤說︰「到我房里等吧,那里有個小廳。」
她的話引來他曖昧的一挑眉,「喔。」
「你別想歪了,我只是不想讓佣人誤會,繼而在我媽面前亂嚼舌根而丙。」到房門前,她還不忘警告他,「待會兒說話小聲點,別讓人知道我房里有……有男人。」呃……這種感覺有些怪怪的。
「好像在偷情唷!」
他也覺得這種偷偷模模的感覺很奇怪。
人家已經很尷尬了,他還說這種話!「你偷過?要不然你怎麼知道?」以前沒發現自己感情時,面對他她總是能夠很從容的,可現在和他在一起,尤其是獨處時,她就會變得很緊張、心跳不斷的加速。
暖昧的話以前听來是登徒子泡美眉的手腕,但此時不管從哪個角度听,都像有弦外之音。
「沒偷過,不過想試試。」
他眼底有著玩味。
「我是你‘媽’,別偷錯對象。」
這不肖子!
「這樣才刺激。」
李丹澤懶得再和他抬杠。
「你等一下,我去盥洗。」
她離去後,尹劭衡開始打量起這間全然女性化的房間。他發覺一件很有趣的事,玫瑰和鏡子似乎是這房間的主題。
無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和瘋狂的自戀傾向。
反正閑著沒事,他一件件的看著她所收藏的飾品,不經意地,他看到一組漂亮的咖啡杯和放在一旁的即溶咖啡。
主人沒誠意招待,那他就自己來。拿起杯子放入咖啡,他這才發現……
水呢?
尹劭衡找著開水,在不準離開她房間的情況,只好找進另一間相通的內房了。
在季丹澤充滿巴洛克風的臥室里,他在她床邊的小幾上看到了熱水瓶,正要趨向前倒水時,他注意到一面很有趣的鏡子。
看到那面鏡子,不知道為什麼就令他很直覺的想到童話白雪公主里,後母皇後所擁有的那面魔鏡。
一時間他玩心大起,「魔鏡、魔鏡,誰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雙手撐著桌面,他不小心按到一個鈕,忽地鏡面往兩邊收,露出一面大熒幕,沒多久出現了季丹紀漂亮的臉蛋,以似男像女的鬼魅聲音回應著他的話。
「不要懷疑,你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吶!」
奇隆的對話令尹劭衡怔了幾秒鐘,忽地他像是想通了什麼的大笑了起來……
天吶!季丹澤她……她還真不是普通的自戀吶!連這種童話里的劇情,她都可以給它運用到自己身上。
從某個角度看,她真是好可愛、好天真!
季丹澤正在享受著香精浴,忽然听到尹劭衡的笑聲,她急急忙忙的出了浴白。這時候歐巴桑可能已經在樓下打掃了,他就不能笑小聲一點嗎?又,到底是什麼事讓他笑得那麼愉快?很直覺的,她想到了她的魔鏡。
天啊!不會吧?!
可現在她連出去都有問題,因為她方才竟忘了房里有客人,習慣性的將在服全月兌在外面,裹著大浴巾進浴室,現在……現在
「尹劭衡……」她試探性的喚他看他在不在外頭,見沒人應,她再確定一次,「尹劭衡……」淚人呢!她放心地裹好了浴巾後,開門走出去。
听到後頭的浴室門打開,尹劭衡回過頭去。
「啊……」看到魔鏡是打開的,季丹澤趕緊沖往鏡于前一站,手一張,擋住了尹劭衡的視線,熊熊忘了自己此時身上只裹著一條大浴巾。「你……你……」
她一時情急的說不出話,外頭卻傳來歐巴桑的聲音,「小姐,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沒事,好……好大的一只蟑、蟑螂!」
「你開個門,我拿殺蟲劑殺它。」
「不用了。」才這麼說,她身上的浴巾忽地松動,毫無預警的往下滑……季丹澤一方面要防止尹劭衡和她的魔鏡打交道,一方面又要和外面的歐巴桑周旋,根本顧不得浴巾的背叛。
春光盡覽是多大的艷福?只是看多了,對身體很傷。尹劭衡頗有紳仕風度的撿起地上的浴巾遞給她。
「謝謝。」這毛巾花色好熟啊!
「不客氣。」有人遲鈍到這種地步!唉……
呃,這浴巾不是我的嗎?季丹澤終于也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她遲鈍的一低頭,足足怔了數秒。「啊——」尖叫了一聲,一抬頭見他就站在她面前,她反射動作像跳蚤似的跳得遠遠的。「色……!」
「在你房里?我去報警!」歐巴桑在外頭急喊著。
「不……不是啦!」她趕緊把浴巾重新圍上,由于手抖得厲害,最後還是在尹劭衡幫忙下才圍上去的。「是……是一只很色的蟑螂啦!它偷看我換衣服,現……現在已經飛出去了。」
原來是很色的蟑螂的縮寫?尹劭衡今天算開了眼界了。
「噢!嚇我一跳。」
「歐巴桑沒事了啦!你去忙你的吧!」
听到外頭安靜了下來,季丹澤總算也松了口氣。不過,接下來她要面對尹劭衡了,這種壓力也不小。
啊!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呢?她全身給人看光光,可卻還不能指著人家罵,這種大放送事件怎麼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也許是因為太糗、太丟臉,她突地感到一陣委屈,眼一紅、嘴一扁,眼淚就那麼撲簌簌地掉下來。
一看她哭,尹劭衡也慌了,他趕忙掏出手帕,溫柔的替她拭淚。「別哭了,如果你是因為氣我,那我道歉好了。」
他有什麼錯?她是氣自己!「今天出盡洋相的是我,你也不過是看笑話而已。」一思及此,她的淚又來了。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月兌上的外套往她身上罩。「美女即使鬧笑話還是美女,即便出盡洋相也無損你的美麗。」怪了,他對女人的眼淚一向沒啥感覺,可就是見不得她哭。才看見她的眼淚,他的心都慌了。
嗯,這話是挺受用的。季丹澤看了他一眼,還是不放心,「你保證不將今天的笑話傳出去?」
她的模樣太嬌俏,讓他心里忍不住一陣蕩漾,身子一傾唇在她額上一印,「我保證。」
「啊!尹劭衡你偷親我!」溫熱的感覺還留在額上作怪,很快的她整張臉都紅了。
敗難想像,只是吻上她額頭的喜悅竟然能挑起他更多的愛憐,他第一次體會到真正愛上一個人時,即使少了在床上翻雲覆雨的刺激快感,仍能享受到溫馨的充實。
只是,一個吻實在很難滿足一顆盈滿濃清蜜意的心,能不能再多貪戀一些?「不能偷親,那表示只要事先告知就可以嘍?」
季丹澤還沒會意過來時,他又開口了,「那……我想要吻你,可以嗎?」
「我……唔……」她慢半拍的反應還沒結束,唇上傳來的溫熱感,和尹劭衡特有的清新氣息再度令她無法思考。在意亂情迷之際,她的手俏悄的攀上了他的頸項。
我想要吻你,可以嗎?迷迷糊糊間,她忽然想到,下一回她會記得回答……
嗯,回答什麼呢?
懊難的問題,算了,吻了再說吧!
懊友一通電話,季丹澤就立即到她香閨報到。
趙婷在正式到她老爸的征信社就職前,先偷了個空檔去了一趟美國。其實到美國去,也是為了替公司購買一些征信用的器材啦,要不她老爸才不放行呢!
美國行回來之後,她就听說某對歡喜冤家終于冤家快變親家的走在一塊了。呼!憊真快呢!她那死鴨子嘴硬的好友一個月前不是才信誓旦旦,她和尹劭衡那無賴沒發展空間嗎?怎麼一個月後發生「情變」,一顆心就這麼淪陷了呢?
冰于征信實事求是的態度,她當然是找上季丹澤嚴刑拷問一番嘍!
懊友嘛,就毋需拐彎抹角,直接切入主題了。「听說你正和尹劭衡熱戀中?」
季丹澤一口方喝進的咖啡差些嗆得她不行。「咳、咳……誰……誰告訴你的?」才見面第一句話就這麼問,她今無是預備損她的嗎?
趙婷手一攤,四兩撥干斤的說︰「別忘了,我家開征信社的。」
「那也查不到我身上來吧?」
「難說噢,你先是搭上尹家那老的,現在又換小的,也許老的不甘心找上了征信社調查你也說不定。」她開玩笑的說。
不過,這消息真的是尹伯伯告訴她老爸的。此刻在美國度假,順道也會會未來親家母的尹道一,在去美國前還不忘到家里來炫耀,害得他老爸自她從美國回來後,就不時的在她面前咳聲嘆氣,明示暗示的告訴她,再不找個男人保障,她都快到沒人要的年紀了。
開什麼玩笑!才二十三歲就沒人要?老爸真的是不了解現在女人的行情,沒听過嗎?女人三十露風華、四十一枝花!她現在連風華都還沒有,急什麼呀!
趙婷的話令季丹澤笑了出來,「你從美國回來,瘋啦?」她和尹家老少的關系,趙婷可是比誰都清楚哩。
「沒瘋,就是因為沒瘋才記得你曾在一個月前說你和尹劭衡不可能的事。」趙婷對她擠眉弄眼,擺明著損她。直到見季丹澤面河邡赤的,她也不忍再取笑她,「好啦、好啦!不笑你了,不過,你可得從實招來,你和尹劭衡真的在熱戀?」不損人可以,但她要听實話。
季丹澤笑得含羞帶怯,對她的問題沒有回答,只是一直笑。一直笑。
她不必回答,趙婷都可由此研判她陷入愛河,患了戀愛癥候群。「哎呀呀,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也陷入愛河給人追走了,算尹劭衡那無賴走運吶!」
李丹澤笑得尷尬,經過這件事後,她學會了話真的不能說得太滿,瞧!她現在不就倒栽蔥了嗎?
呃,太過尷尬的話題就不要延續太久,她連忙轉個話頭,「喂,你不是說到美國購買器材嗎?這回又買了什麼偷拍器材回來啊?」
「你和尹劭衡才開始,就準備逮他的小辮子了嗎?」她三句仍離不開損季丹澤的話。「唔,不過這也是應該的,那公子不得不防。」
李丹澤笑罵,「真是的,我怎麼會有你這種最佳損友?」罵歸罵,但轉念想想,好友的話也不無道理,「對耶!尹劭衡從前那麼花,我怎麼知道他和我交往後,會不會背著我拈花惹草呢?」
「你不相信他?」
「不是不相信,只是防著些比較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最近社會新聞看多了,還真是小心些好。
誰叫尹劭衡真的太令人不放心了,他不黏女人也會有女人黏他,她可不容許背叛。
「多疑是女人的天性,可憐的尹劭衡。」
「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其實她對這件事玩性大于認真。基本上她是相信尹劭衡的,就算不相信他,也該相信自己的魅力吧,連自己的魅力都信不過的女人,哪有資格自戀呢?
不過呢,尹劭衡知道她很糗的事,例如她有面魔鏡,且曾在他面前養眼大放送,而她只知道他一些小秘密,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更何況,你的新器材好壞與否,我正好可以替你試試。」
趙婷無奈的一笑,「屆時拍到什麼‘關燈版’、‘精華版’、‘完整版’的可別怪我啊!」
「那我正好可以拿去兜售換錢,在分手前狠敲他一頓。唔……國際名企業的總裁,想必其價不菲吧!」季丹澤摩掌著下巴,擺出一副商人樣。
說著兩人互看了一照,不約而同的想像著尹劭衡慘遭勒索,那張俊臉變臉的表情……
數秒後,趙婷的房內傳出爆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