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料理店中,金發碧眼的美人在包廂內恭候多時,不久,一名氣宇軒昂的高大男子才推開木門走了進來。
打從門被推開,美人的視線就未曾從男人身上移開過,一直到他在她對座的位子坐下來,她才開口,「董事長……不!我現在不是你的部屬,該喚你一句東方先生了。」
這金發美人不是別人,正是東方旭的前秘書,數個月前色誘他不成,在他的堅持下,被迫離開東方集團的羅拉。
東方旭冷冷的看著她,開門見山地說︰「我很有誠意想和泰西爵士合作,你約我單獨見面我也來了,我想听听你為東方和英斯的合作,帶來什麼樣的轉機?」他今天會和羅拉見面,主要是因為她會出現在這里,泰西夫婦一定也在台灣,如果可能,他希望見他們一面。
這男人還是一樣無情,連見面時的寒暄都省了!她眼底有了明顯的落寞。「你還真是一點也沒變,什麼事都分秒必爭。」
「我只是不想模糊焦點。」
眯了眯眼,她強迫自己壓抑住對他的思念。「我是泰西先生的秘書,而由雙方進行中的合作案中途喊停一事,你也該知道他十分相信我。」
當過羅拉的上司,他清楚只要她願意,她的專業能力絕對是無可挑剔。忽然間,他有點明白她說這段話的用意了。
「你現在是利用泰西爵士對你的信賴在與我談條件?」
「那你覺得我會開什麼樣的條件?」
東方旭的冷眸抬高,迎向羅拉挑釁而且志在必得的眼神。「我很意外以你的聰明才智,會提出這麼愚蠢的問題。」這個花痴女人還沒放棄他!
「女人一旦愛上一個男人,愚蠢的程度絕對超乎你的想像。」她勾魂的一笑。「看來咱們共事多年的默契還在,你知道我開的條件是什麼——我要你!」
「你——作——夢!」他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由牙縫中進出。
羅拉的臉色很難看,可她很快的又重拾笑容。「你知道你在斷送和英斯重建合作的機會?」
「如果只有接受這樣的條件才能和英斯合作,我拒絕。」看來這趟是白來了。有了全然的取舍準備後,原本沉重的心變得輕松多了,他端起杯子,慢條斯理地喝著茶。
「和英斯合作可是空前的大案子,你為什麼要這麼輕易放棄?就我知道,你並沒有喜歡的女子不是?」
「我有。」他說這些已經無關能否和英斯合作了。羅拉和他共事多年,她一直暗戀著他,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意他感動,可卻無以回報她同樣的情感。
因此,他希望她對他死心,只有死了心,新戀情才有機會萌芽。
「你騙人!我知道你之前帶去參加生日宴,介紹給泰西爵士夫婦認識的是假女友,她是你不知道打哪兒找來的臨時演員!」她像是找理由說服自己他只是在騙她。「而且上一次在英國,你不也當著泰西爵士的面承認,那女友是假的?」
「那時是假的,不見得現在還是假的。」
「你騙人!你和我共事多年都沒對我心動,怎麼可能會喜歡上一個認識不到幾個月的女人!」她有點慌了。如果東方旭還是孤家寡人,那麼即使他不屬于她,她也還能夠忍受,因為他不屬于她,也不屬于任何人,然如果有一天,他將屬于另一個女人,那她……
「你知不知道真的喜歡一個人是怎麼樣的感受?你只是一時……一時迷惑!你只是……」她深吸口氣,「愛一個人是多麼的辛苦!他笑,你跟著笑;他哭,你也會跟著落淚;他不開心,你的情緒也受著影響。真正愛上一個人,情緒都好像不受控制,患得患失的!你說你有女朋友,你曾為她這樣瘋狂過嗎?抑或她能像我這樣愛你嗎?」
「我喜歡的那個人,我哭,她不會跟著哭,她會逗我發笑;我不開心,她會努力的耍寶,氣得我七孔冒煙,轉移我的注意力。那個人,看似溫婉嬌弱,卻有著比一般女子更堅強的意志。
她聰明,鋒芒不外露,她時常裝傻,可無損她的天真,在一般人眼中,她楚楚可憐的讓人想擁進懷里疼惜,當然,初次見到她,我也是那「一般人」之一,可後來,我卻在她水柔的外表里發現鋼架。」他失笑,有點認栽的味道。
「她敏感脆弱,可在我面前又想努力的表現堅強,仿佛對我也不是這麼在乎。」她越是這樣,他對她的憐惜越是有增無減。
上一回她當他是用包包打他時,她的隨身筆記小冊子掉了出來,沾上一些泥,他把本子撿回去翻看。
楚正倫有在紙上逐日涂鴉的習慣,在她回美國那天的格子里,她畫了只長相凶暴的奇怪的動物,姑且當她是在畫「暴龍」吧!然後又畫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暴龍給了小女孩三顆糖。
在圖畫旁還有幾句當日心情寫照——
三顆巧克力糖就想收購純潔少女心,果真是無奸不成商!
可是即使覺得廉價,少女還是決定便宜賣出!CC……
之後是她回台灣後的涂鴉,每天格子中都畫了只暴龍,當日心情寫照則填著——豬頭、豬八戒、臭男人、死奸商……
在某一天的格子中她又畫了暴龍,也畫了小女孩。小女孩拿著三顆巧克力球丟暴龍,下面以潦亂字跡寫著——
不想我!你根本不想我!
藍筆寫下的字跡還暈開而模糊,想必那天她一定哭了。
他可以想像在她因為他的失聯而寫下的那些豬頭,豬八戒、臭男人、死奸商等氣憤字眼,其實是重復的在心中寫著——想你!懊想你……
楚正倫即使在下筆寫只有自己會看的筆記時,還是這麼蒙了層紗。
她就是這樣令人又氣又惱,可又忍不住對她心生憐惜的女孩。
說著說著,他方才盛滿的怒火慢慢被澆熄,嚴峻的臉色漸漸緩和,他眸底的季節轉換,嚴寒退散、春水盈然。
羅拉從沒看過東方旭這麼溫柔的表情,共事六年多,一次都沒有!而他,居然因為一個相識不到幾個月的女人而有這樣的溫柔。美麗的碧水瞳眸起了潮,她心酸得幾乎快窒息。
「對于這樣仿佛裹了層霧的女孩,你竟然願意花時間去了解!」這真的是她那位共事六年的上司?「對于女人向來不屑一顧的你,居然會……」她搖了下頭,「她究竟有什麼樣的魅力?在你的眼里,她就這麼的獨一無二?」
焙緩的低垂下眼簾,東方旭的睫毛長密卷翹,這個角度的他不再是那個人人生畏的「東方暴龍」,他俊美而溫暖,還有幾分的柔情,嘴角一勾揚,他說︰「的確是獨一無二。」
羅拉的淚無聲滑落,落在膝上,散了、碎了。
她的感情、她的愛、她六年的相思,六年的單戀……她深吸口氣,「既然如此,我們今天這樣單獨見面就沒有意義了,東方和英斯合作的事,我無能為力。」她站了起來,不想在心儀的男人面前更加失態。
「羅拉。」在她邁開步伐離開前,東方旭叫住她。「謝謝你!餅去的六年來,于公于私,我都要謝謝你!」
她冷笑,「包含我色誘你的事?算了吧!你說這些也不會讓我在泰西爵士面前替你美言的。」天曉得她現在除了絕望外,她有多麼恨他。「只要我在爵爺身邊一天,東方就沒有機會和英斯合作!」
「那可不一定。」一道威儀渾厚的聲音傳來,和室側邊一相通的門被推開,泰西夫婦就端坐在那里,旁邊還有一個哭得鼻紅眼腫的東方女孩。
東方旭看到她比看到什麼都吃驚。
正倫?她怎麼會在這里?!
巴他一樣有著吃驚表情的是羅拉。
「爵……爵士?」他們今天不是安排到北投泡溫泉嗎?就因為這樣,她謊稱身子不適要在飯店休息,這才有機會月兌隊和東方旭見面,怎麼……
泰西爵士不無惋惜的說︰「羅拉,我對你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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憊未從方才的訝異中全身而退,東方旭看了看身邊還紅著鼻子的楚正倫。「原來你從美國回來後,一直和泰西夫人有在通信。」
「是啊,可後來有一段時間她都不回我信,我想可能就是她知道我們是「假情侶」的事了吧!因為不知道被識破,我還是常寫信給她,寫一些生活趣事什麼的……現在想起來真是好險,幸好我沒向她吹噓我們有多恩愛,否則那可糗大了。」她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後來我從布魯克那里知道你會延遲來台,是因為合作案生變,你到英國去了,我隱約猜到謊言被拆穿,于是我寫信寫得更勤了,不到一個月寫了快四十封信,後來泰西夫人被我感動,又恢復和我通信。可她只論私事,不談公務。」
「前幾天……就你感冒那天,泰西夫人突然無預警的造訪我家,那時我才知道他們到台灣來了。至于會到日本料理店去,那是因為我知道羅拉單獨約你見面,而這件事泰西夫婦卻不知道,所以三人就一同前往探究竟了。」
「原來如此。」
「泰西爵士不是約了你下星期到飯店,找他把合約簽一簽?」看來他是有備而來。她猜他此行絕不是如泰西夫人所說,只是因為有近十天的假,來看看她這忘年之交。
「是啊!」和英斯的合作一案,真的很像在洗三溫暖。
看著東方旭酷酷的表情,她又想調侃他,「喂!羅拉真的好美,一定有很多人覺得她長得像妮可基嫚,這麼美的女人在你身邊待了六年耶,而且還色誘你,你怎麼沒有將她吃干抹淨?嘖嘖嘖!真是太不像男人了。」
「你想驗明正身嗎?」他冷冷的說。
「什麼?」
「你不是說我,「真是太不像男人了」既然是這樣,那表示有疑惑。所以我問你,想驗明正身嗎?」
一想通他話里的含意,楚正倫的臉迅速漲紅,啐了一口。「討厭!」
外頭陽光普照,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篩下一圈一圈樹蔭的公園草坪上。
走在後頭的楚正倫伸出手環住東方旭的腰,他止住步伐。
「喂,你方才在包廂里說的那些話,我……我很感動。」說著她的眼眶又紅了起來,「就不知道你是抄自哪本情書大全,里頭沒什麼肉麻兮兮的字眼,卻讓人欲罷不能。」
「嗯……那本「情書大全」你也拜讀過。」
「是嗎?哪一本?」
「《天才大笨貓》!」
楚正倫一怔笑了出來,東方旭也難得的大笑。
啊!《天才大笨貓》真是本有趣的好書,有機會翻翻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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