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可不可以幫我提一下袋子?」女孩給了個太陽花般燦爛的笑臉後,也不管對方同不同意,就把右手上裝滿了便當的袋子往男子手上塞,然後逕自接起手機。
等她講完電話後,也沒把袋子拿回來,只是有趣的打量著身旁這身材高大,穿著有品味的男子。「你在這家公司上班嗎?」
「嗯。」
「厲害欸!听說這家公司很難進來的!」
「……」
不理會男子對她熱絡語氣的「冷處理」,女孩繼續吱吱喳喳的說︰「我不是這家公司的員工啦,我是隔壁街那家‘金好吃’自助餐的工讀生,來送便當的。」
「……」
「我們家的便當料好實在,而且價格合理,只是附贈的湯沒什麼料就是了。喂,你有訂過我們家的便當嗎?」
「沒有。」
電梯門開了,兩人並肩走入電梯,男子伸手要按樓層。「幾樓?」
「跟你一樣。」
男子只看了她一眼,還是按下按鈕。
「那個……我們家的便當真的很不錯欸,改天你要不要訂訂看?」
「不用。」
樓層顯示一樓層一樓層的跳,最後在頂樓停下,女孩在門打開後跟著男子出了電梯,然後從口袋里模出一顆油亮的隻果。「這個給你吃。」
她一把拿過他手上的袋子,快速的又退回快關上了的電梯。「謝謝你幫我忙,還有……希望你有張和這顆隻果一樣的笑臉。」
男子看了眼那顆拳頭大小的隻果,上頭用奇異筆畫了個大大的笑臉。
約莫五分鐘後,男子要下樓用餐,電梯到三樓時停了,電梯門一開——
是方才送便當的女工讀生。
「是你!」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她心情大好!「隻果好吃嗎?」她快步的進電梯。
「不知道。」頓了下才又補充,「我還沒吃。」
「欸,你吃飯了沒有?」
「正要去。」
女孩從袋子里拿出一個便當塞到他手上。「這個給你吃,老板多算了一個。我們這家的便當可是很好吃的,你吃過後也許就會成了死忠顧客。」
見他沉默,她又滔滔不絕的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到這家自助餐店打工嗎?哈!我不說你一定不知道的,以前我可是那里的老顧客喔!那里一主菜三附菜,外加附湯才四十塊,真是便宜到一個不行!綁來听說那里征工讀生,供餐又時薪七十塊,我就去了。」
「……」男子不予置評。
「今天的主菜是烤雞腿,三樣附菜則是番茄炒蛋、炒菜,還有芹菜炒花枝,湯則是苦瓜湯。如何,感覺很豐盛吧?」
「我不吃番茄,不喜歡芹菜,恨透苦瓜。」
哇,連中三元!「你這樣不行啦!看你瘦得跟猴子一樣,前胸貼後背的,這樣在這種現實殘酷的大公司怎麼跟人家競爭?你要吃胖一點才有體力去沖事業,對吧?這樣吧,你把你的健康交給我,以後就訂我們家的便當,我可以每天幫你多加很多菜喔!
「我們家那位長得像禿鷹的老板可是面惡心善,很慷慨的,像我每餐要吃兩個便當才飽,他也不曾說過什麼,不只是這樣,老板娘,也就是禿鷹的老婆,有時候還會把剩菜剩飯打包給我耶!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我想說的是,他們夫妻倆不會因為你多吃他們一點菜就變臉的。」
「……你的話好多。」
「那是因為你的話太少,你只要多話,我的話自然會變少。」
「……」
「叮!」電梯門開了,女孩還是跟在男子的身邊吱吱喳喳、喋喋不休……
幾分鐘後,她終于發現不對勁了。「先生、先生,你們公司很重視禮儀吧?我看每個人看到你都會鞠躬欸!」
「是嗎?」
來到了門口,女孩又問︰「你要出去嗎?」
「嗯。」
「我可以送你去喔!反正接下來我沒事了,別看我騎50cc的小綿羊,它可是很有力的,我曾經用它載一個體重一百多公斤的朋友上山,它還是爬得上去的呢!」只不過上山後引擎燒掉了,她們後來是搭公車下山,這段她省略沒說。
她話才講完沒多久,站在公司前的兩人,面前停了一部加長型黑色賓士,由上頭步下穿著制服的司機,動作快速的為主人拉開車門。
「這是……你的車啊?」
男子靜靜的上了車,車門隨即關上。
就在車子準備要移動時,女孩不知哪來的勇氣拍了拍窗子,車窗降了下來。
「有事?」
「原來你是逃陟群中的一只啊?」她看了下這部光一個輪軩就可以買下她的小綿羊的大車,「雖然我是只麻雀,可你不覺得……身為逃陟的自己有一只麻雀朋友,偶爾听听她述說著在天空中不同世界的一切也不錯嗎?喂!我叫池馨蓮,你呢?」
「夏雲白。」
車子緩緩的移動,慢慢的遠離後,夏雲白從公事包里拿出一顆隻果,將那個笑臉轉向自己。
希望你有張和這顆隻果一樣的笑臉。
「少爺,要到哪兒用餐?」
「找個安靜的公園,我有便當。」
「……」天要下紅雨了嗎?
夏雲白看著手上紅艷欲滴的隻果,嚴峻冷然的表情緩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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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見夏雲白沒反應,美國分公司的外籍主管李奧又喚了他一回,「老板!」
夏雲白怔了一下,才掙月兌了回憶回到現實。「嗯?」
「那隻果讓你想到什麼嗎?」自己認識老板也好些年了,好像沒看過他發呆。
「夢魘的開始。」他握著隻果的手指關節泛白。
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又想起這些事?
「原來夢魘也不全然是揮之不去的惡夢,也有那種像極了美夢的嗎?」李奧看他方才柔和的表情,以為他心情不錯。「老板剛才的表情像是想起什麼美好的事……噢!對了,如果你說你因為一顆隻果而想起初戀,我想我會相信。」
「李奧。」
「是。」老板終于想與他暢談心事了嗎?
「你眼楮有問題,去掛個眼科。」
「……是。」
約莫十分鐘後,車子在飯店門口停了下來,侍者前來拉開車門。
「將明天要開會的資料準備好,另外傳一份回總公司。」夏雲白又交代了一些事後才下車。
「老板!」李奧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麼事?」
「明天和法國塞爾集團的執行長凱恩斯夫婦聚餐,女伴要帶女公關嗎?」
凱恩斯?他怎麼忘了與商場懊友的聚會。女伴……
夏雲白原本要說隨便,反正公關部門一定有會法語的女公關,但在開口之際,瞥見一抹倩影快步越過飯店大廳,他突然改變主意了。「不用了,我有女伴人選。」說著他就快步進入飯店。
那女人一身便服而不是飯店制服,她要下班了嗎?
一路尾隨著她來到通廊盡頭,一扇門上寫著「非本飯店員工請止步」的標語,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推門而入。
里頭左右兩排皆是員工置物箱,盡頭則有更衣室和員工休息室。他來到員工休息室前,听見里頭傳來交談的聲音。
「安,听說你負責的那個客人是個大貴客呢!」
「大概吧!」池馨蓮的聲音有點疲憊。對于飯店的工作她有絕對的熱忱和興趣,因此並不覺得累,可這兩天……她的精神處于緊繃狀態,的勞累遠不及心理的。
夏雲白那男人,才數年沒見面,他變得更難搞了!天,她這已然遞了辭呈且已獲準的員工,為什麼還得留下來受氣?
就因為這家飯店是她自洛桑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
就因為這飯店的總經理是她在洛桑的學長,他要她謹記「客人至上」的系訓。
就因為這位夏雲白很顯然是針對她而來的,所以這暴君該死的合該由她負責!
真是有夠○○、TMD!
奧莉薇好奇的打探,「我以為你和那位夏先生是舊識呢!因為負責他那間房的本來應該是沙麗,好像那位直接跟總經理指定要你。」
「我們……怎麼會是舊識?我和他不熟啦!」
「不熟為什麼還要特地為他留下,你不是早遞辭呈了?」頓了一下,奧莉薇發現自己的失言,忙說︰「我不是希望你早走啦,只是……」
「我知道。可是你也知道像夏先生那種有錢有勢的人,一定是特難搞又任性的,要是我就這麼一走了之,豈不是給總經理添麻煩?」因為那家伙,她的辭呈得往後延到送走瘟神為止!
「我還是覺得怪怪的。」
「哪里怪了?」
「你和他都有點怪。」
「是他怪不是我怪。」
「他先怪,然後你也變得很怪。當然,也有可能是你先怪,而他不得不怪。」
「喂,就跟你說我和他不一樣啦!」池馨蓮極力想和他撇清關系,可一想到往日情仇,她還是忍不住抱怨,「他才是真的怪人,有誰跟他一樣,娶老婆也不娶喜歡的人!你知道嗎?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他那可憐的老婆永遠不知道!」
不是說和他不熟嗎?怎麼知道的事還挺私人的呢?她這個人沒別的嗜好,就喜歡听是非、聊八卦。「為什麼會不知道?」
「因為那個人惜字如金,他能不說話就不會多說一個字,他的嘴巴百分之九十五的功能是吃飯,剩下的百之五是用來發出不友善的趨逐字眼的!」
「何謂不友善的趨逐字眼?」
池馨蓮不假思索的回答,「出去、閉嘴、煩、少唆、還有沒有、夠了沒、門在那邊!」
「嘩∼他真的是在對自己老婆說話嗎?」
「沒錯。」那段日子,她可是過得很心酸的。
「你不是和他不熟,怎麼會知道那麼多?」
「因為……因為那個……他那個可憐的老婆親口跟我說的!」
奧莉薇有些壞心眼的笑了,「這樣啊∼那她一定不好意思跟你說,那個人的嘴巴功能實際比例。」
「九十五比五很正確。」她可是當事人耶!
「是嗎?就我知道呢,男人的嘴巴功能絕對少不了親吻和挑逗自己想要的女人。別告訴我,那男人從來沒吻過他可憐的老婆,要真是這樣,那他老婆果真很可憐!」
「……是常常沒錯。」她的聲音變得比蚊子叫還小聲。
「以嘴制嘴」是那男人最常用的下流卑鄙手段,每一次他要是對她祭出「不友善的趨逐字眼」後還是沒效,他就會來這招!
接下來就會在床上發生十八限的滾滾樂,從這頭滾到那頭,再從那頭滾回來……滾完了之後,那個人還有體力去書房工作,她卻只能癱死在床上,一根指頭也抬不起來,更別說要記起之前的話題和談判的內容。
那個卑鄙的、無恥的、下流的、體力超好的、床上功夫超贊的王八蛋!
「就這樣听來,那個男人也許只是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情感吧!」
「才不是,他……他根本不愛他老婆。」
「為什麼?」
「因為……他是他老婆辛苦倒追來的。最可惡的是,不管喜不喜歡,既然給人家娶回家了,好歹也要多一些些關照嘛,那個人沒有!完全沒有!他是個恐怖的工作狂,每天早出晚歸,還常常出國出差,有時候才出差回來,他老婆還來不及見到他,他又準備出國去了!」嘆了口氣,池馨蓮又喃喃自語,「最恐怖的是,他們家還養了一群可怕又高傲,以啄人、毒舌為樂的逃陟。」
「他家是養鵝致富的嗎?」
池馨蓮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忽然「噗」一聲的笑出來。「哈哈哈……說真的,我還真希望是這樣。」養鵝致富的逃陟批發商?哈哈哈……有創意!
「那男人和他老婆後來呢?」
「離婚了。」池馨蓮嘴角勾揚了一下,努力的裝作不在乎,可臉上還是滿滿的失落和哀傷。
「離婚?」
「是啊,連見最後一面都沒有,透過律師處理就完成手續了。」有些遺憾會是心里一輩子的痛,她忘不了簽下自己名字時的心情,每簽下一個字,她都覺得自己仿佛又靠近了斷崖邊一步!
「你……呃……我是說你的那個朋友,辛苦追來的婚姻,就這樣輕易放手?」
「不甘心又能怎樣?一個總是目送著他的背影,總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甚至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和什麼人在一塊,妻子永遠擺在他工作後面,連要找他都得透過他的部屬的男人,也許……一開始她就不該誤入他的世界。」
「也對啦!巴這樣的男人結婚,要是我應該撐不到一個星期就離婚了。」
深吸了口氣,池馨蓮故作輕松的說︰「所以言歸正傳,這個男人是個很難搞定的人,飯店里誰負責他誰倒楣!」她對著鏡子把長發扎成馬尾,再將大衣穿上。
「可是你負責了他欸!」
「所以啊,有沒有發覺我最近越來越像耶穌基督?」
「你是說被釘死在十字架上還要愛世人嗎?」
「我會努力的。」
「噢∼受不了你!」奧莉薇看著好友嘆氣,她正對著鏡子努力的想馴服頭上那幾撮不馴的翹發。「真羨慕你們東方人,都二十好幾了,可看起來還像高中生一樣年輕,怪不得會有小情人!喂,看你下了班就忙著走人,是和小情人有約?」
「沒錯!」池馨蓮笑得甜絲絲的,「這種天氣最適合把他緊緊擁在懷里。」
「嘖,這種十八限的話你也敢講!看來小情人的愛情滋潤是大男人和老男人比不上的,怪不得帥氣多金的小開席恩把不上你。」
「哈哈哈∼我的心只屬于我的‘小男人’!」
「小男人真的這麼好?」
池馨蓮咬著唇忍住笑。「所以,你也去找個小男人來愛吧!」
奧莉薇大笑。「等到我找到好理由甩掉老的,再找小的。」
池馨蓮俏皮的向她眨了眨眼。「等你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