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放手啊!」慕羽童雙目緊閉著,臉上掛著清淚,雙手在空中揮舞,「放開我!放開我。」
冥冥中似乎有人握著她的手,柔語輕聲的撫慰她。「別怕……有我在……」一雙溫柔的手順著她的發輕撫著。
這有點陌生卻又恍若似曾相識的感覺……
誰?究竟是誰?
慕羽童沒有睜開眼楮,此時的她呈現半夢半醒的狀態,方才停下來的淚水如今又撲簌簌地由密長的睫毛下滲出。
羅焰緊握著她的手。是什麼事情令她如此傷心?前一刻她大吵大鬧臉上淨是害怕、恐懼的神情,那想必是被非禮的後遺癥。現在呢?她只是傷心欲絕的暗自垂淚,仿佛是沉默無言的控訴一般。
是誰令她這般傷心?羅焰在心底深處實際上是比誰都清楚的。
「羽童……」他執起她的手,「對不起。」
此時處于即將蘇醒狀態的慕羽童,一听到這聲音全然的清醒,她睜開了眼楮。
「你……」眼前的人令她倍覺訝異。她百感交集的看著這個她朝思暮想,卻不知該恨,還是該愛的男人。「你……怎麼會在這里?」驚訝過後,所有的悵觸萬千全隱在這些日子所受的折磨和委屈之後。
「羽童,我找你找得好苦。」
「找我?」她在波濤洶涌的情緒上覆上一層冷漠面具。羅焰曾狠狠的傷害過她,那種痛苦至今她仍忘不了,她拒絕再受傷害。「你傷我傷得還不夠?抑或你這回又想玩什麼把戲了,羅大總裁?若想玩,你多得是對象,請放了我吧!我無法陪你玩復仇游戲。」她冷森的說。
在羅焰身上她學會了一件事,若要使自己不受傷害就得去傷害人。
「我知道,而且我也沒打算再玩什麼把戲。」
「那你就不該出現在這里。」
「我來要回我的東西。」他一面說,視線落在慕羽童高隆的肚子上。
她本能的退縮,雙手緊捉著被子護著像球一般的肚子。「你……你的東西?你給我的金卡、首飾我一樣也沒帶走。我這里沒有你要的東西。」
「是嗎?」他嘴角揚起一抹笑,「既然沒有你為什麼那麼害怕?」
「我沒有。」她抬高下巴。
羅焰輕托著她欲低垂逃避的臉。「怎麼會沒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嗎?」他的眼楮緊盯著她的目光,使她無從說謊。「你懷了我的孩子的事,郭瑋都告訴我了。」
「他真不愧是你的好兄弟、好幫手。」她冷笑著。「孩子是你的又如何?」
「他該認祖歸宗。」
「不!他是我的,他該是姓慕而不是姓羅。對你們羅家而言,我慕羽童是仇人之女不是嗎?你孩子有這樣的媽,你對得起你們羅家列祖列宗?」她諷刺的說。
羅焰不動火,他冷靜的看著她激動的神情。「那你呢?身為慕為仁的女兒卻懷了把自己父親逼上絕路的仇人的孩子。你為什麼不把孩子拿掉,還要生下他?」
羅焰的話一針見血,他把慕羽童內心深處隱藏的最大悲哀無情的挖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她遭受屈辱,受到別人異樣的眼光也要把孩子生下?因為孩子的父親是羅焰!她這一生中惟一深愛的男人。
可……他不愛她!她忘不了他拿她的愛當作是復仇戰利品的殘忍!
「我要生下孩子的理由很簡單,因為當我知道懷孕時已經三個月左右。若要拿掉孩子,對我的身體可能會造成傷害。為了你,那並不值得。」
他斜瞟她,「真的是這樣嗎?」
「否則你以為是怎樣?」
「很好!那也就是說你對這孩子完全沒有任何期待和情感,留下他全然只是害怕自己受到傷害,既然如此你就更該把孩子交給我。」
「不!無論如何,這孩子是我的。」
「你認為你爭得過我嗎?」羅焰邪肄的笑了起來。「不要忘了你父親尚爭不過我,更何況是一介弱女子的你。」
「不!就算要打官司我也要保住阿子。」
「打官司?那更好!長宇多的是法庭常勝軍。如果你覺得打官司對你較有利的話那又何妨?」
他笑得十分從容,仿佛吃定她的樣子。「我勸你凡事順了我的意,和我爭不過徒增痛苦和挫敗而已。」
「如果我不肯呢?」她一雙美眸燃著怒焰。
「那你——將會知道我是個多麼可怕的男人。」
「我還需要再體驗嗎?我不是已經經歷了你的殘忍嗎?」慕羽童無畏的迎向他凌利的目光。
「除了孩子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在沒有退路的情況,就算是要豁出生命保住阿子,我一樣會和你周旋下去。」
「和我周旋?你能夠嗎?」他冷笑道︰「上法庭需要律師,那是一筆為數不小的開銷,你根本負擔不起!」在他說著違心之論時,眼中閃動著既心疼又憐惜的柔情,只是慕羽童沒有注意到,她注意到的只有他的諷刺。
「我會設法弄到錢。」
「弄到錢就能上法庭嗎?你確定有辦法找得到律師?若是長宇集團對律師界打壓,有哪個律師會為了你而得罪長宇?」
「哪怕是一點希望,我都不會放棄!」她堅定地說。
「那麼我現在就告訴你,惹上了我你——一點希望都沒有。」他臉上淨是勢在必得的笑意。
「你真是……」慕羽童恨得咬牙切齒。「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把孩子給我?」
「你想通了。」羅焰挑眉一笑。「目前我還沒想出來。在我想出‘條件’前你必須搬回公寓和我住,抑或你喜歡清靜要搬去別墅住也可以。」
「不!」她月兌口而出,「我……我一個人住……比較習慣。」她覺得必須和他保持距離。
「這是我的堅持。」他又勒住她的弱點說︰「你覺得孩子和你的習慣哪一個重要?」
「羅焰……你……強人所難!」
「會嗎?」他一聳肩擺了個願者上釣,不願者回頭的「民主」笑容。
慕羽童恨恨道︰「給我幾天的時間考慮。」
「你太不干脆了!速戰速決吧,立刻給我答復。」
想不出其他方法,她只能咬著牙點頭。
「這還差不多!」他絕不再讓她逃開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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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羽童了無睡意的看著天花板,用盡所有的方法使自己入睡,可就是睡不著。
從前在阿海嫂那里她常常失眠,要不就是被惡夢驚醒,可自從搬回羅焰公寓後,她一向都睡得安穩一覺到天亮。
可……今天是什麼了?
看著牆上咕咕鐘都已經兩點四十了,羅焰怎麼還沒有回來?心里忽然掠過這句話,慕羽童仿佛想通了。
以往羅焰總是陪她睡覺,讓她有安全感。而今晚他到現在還沒有回來,這偌大的房間里就只有她一個人,不安情緒使得她無法成眠……
老天!不是在心中告訴自己千萬遍嗎?羅焰只是她生命中的過客,絕對不能養成依賴他的習慣,可現在……
羅焰對她而言竟然如此重要!
了無睡意地坐起來,她下了床將落地窗的兩層簾幔拉開,柔和的月光悄悄地泄了進來。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羅焰原以為慕羽童已經睡了,在開門進來時還刻意把聲音弄到最小,沒想到一開門卻見到她立在月色中。「孕婦不該那麼晚睡的,那對孩子並不好。」
慕羽童回頭看他。「這麼關心我,全是為了孩子,是不是?」
他沒听出她尖銳用話語中夾雜的情感,掛上西裝外套,他漫不經心的回答,「除此之外,你希望怎樣?」他將棉被弄整齊。「很晚了,該睡了。」不知為什麼,每每面對她,他都有一種精疲力盡的感覺。
「你先睡,我不累。」她將臉撇向一邊,不想讓他看見徘徊在她眼中的淚。除了孩子之外,他心中根本沒有她的地位對他而言,她只是生產的工具而已。
羅焰走到她身後,「就算不累,也到被窩躺著。半夜的氣溫一向比較低,你的睡衣太單薄了。」
她無言的搖著頭。
他將她的身子扳了過來,「听話,嗯。」
閃爍在月光下的淚光很快引起他的注意,他不解的看著慕羽童臉上的兩行清淚。「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和我交換孩子的條件……你究竟想到了沒有?」她發覺自己無法在這個地方繼續待下去了。和羅焰住在一屋檐下,她只會愈來愈愛他,愈來愈無法離開他!
「如果……想到……請你告訴我,我……不想再住在這兒!」說著,她的淚像決了堤一般不可收拾。
「和我住在一塊兒,真的那麼苦嗎?」他的心情沉重。
「如果……我交換孩子的條件是……你必須永遠留在我身邊呢?」
「以便你有一輩子的時間折磨我嗎?」她沒有想到他恨她父親竟已恨到這般地步。
「可不可以求求你念在過去……過去我對你付出真情的份上,放了我,不要再為難我了。」
「不。」羅焰一口拒絕。
「你身邊多的是條件比我好的女人,你何苦緊捉著我不放?只因為我是慕為仁的女兒,折磨我令你有復仇的快感嗎?」
沒想到他的真心相對,換來的卻是如此的結果!羅焰反復的在心中嘲諷著自己。
「你有這樣的認知,很好。」他看著她,這個他真心愛著的女人,卻恨著他。
「既然你知道折磨你能使我獲得復仇的快感,就不該再妄想我會放了你!」心中無處渲泄的痛苦令他情緒失控。「這輩子你永遠也無法逃出我的手中,你等著一輩子為你父親償債吧!」
「你……」慕羽童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她先是一怔,而後情緒激動地掄起拳頭捶打著他,「你不是人!你是冷血動物……我恨你……恨你……」
「你能恨多深就盡量去恨吧!」他捉住了她的手。「如果,你覺得恨我會快樂的話。」
「你是不是覺得恨人會快樂,所以你樂此不疲?羅焰,你真的好可怕!」
羅焰看著她,用五味雜陳的眼神凝視著她。「對你而言,我真是那樣的人嗎?一個可怕的人?」他嘴角揚起一抹寒心的笑。「我的世界你了解多少?」
「我寧可不了解!」不了解他,她已經傷痕累累了,一旦深入去知道,想必傷會多一層吧。「你的世界除了仇恨之外,還剩下些什麼?」
「也許吧。」他低垂下頭苦笑。「晚了,睡吧。這房間讓給你,我到隔壁。」他已經驗了收近日來與慕羽童相處的成果,他不知道這段因「孩子」而繼續的緣能維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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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馬上改,我馬上改!」
冰瑋拿了一份企劃書面報告要到羅焰辦公室。他才走在通廊上,就看到公司的周經理三步並成兩步,逃命似地沖出總裁室。
「周經理,你怎麼了?你那沒命似的逃亡樣還真像歹徒離開凶殺現場的表情。」他忍住笑。「總裁室出命案了嗎?」
「出命案?」周經理一臉哀怨樣,他壓低聲音說︰「我若晚一步出來的話的確會出人命!羅總最近心情很不穩定,高級主管已經有不少人被‘刮’了,而我,更是照三餐被刮,身上有毛也被刮到無毛了,你也要小心一點。」而他天生就「頂上無毛」。
「少在那里為自己找藉口了。」郭瑋惡質的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是嗎?你雖是他的好友,待一會進去還是不能大意,他今天……有些六親不認哦。」
「安啦。更何況如果我也被刮,也是與大伙兒有難同當。咱們身為同事,我怎麼可以‘與眾不同’呢?」說著,他往總裁室走。
「小心啊!我會為你祈禱的。」
冰瑋笑著向他揮了揮手,推門入「虎穴」。
「喂,干啥一早就吞了一‘月兌拉庫’的火藥?」郭瑋一進去也嗅到濃濃的火藥味。「呃,別急著向我引爆。」他注意到羅焰射過來冷颼颼的目光了,不怕死的走到熱水器旁拿了一包三合一咖啡,「說吧,哪個家伙有使你變臉的能耐、是我那老爸又做了什麼,抑或又是‘女禍’纏身了?」
「郭瑋……」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和慕羽童之間無法挽回的情感。「我想……你當初為了我而放棄羽童是錯誤的。」
「錯誤?」
「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孩子都快有了,會不可能?」郭瑋放下咖啡,臉色一變,「你是不是又發‘復仇’的神經病了?不是打算和她重新開始的嗎?」
「單方面想重新開始是不可能的!」他疲憊的揉著因一夜沒睡而干澀的眼。「老實說……我覺得很累,不過……這並不是我認為不可能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什麼?」他可知道,當初自己為了他而放棄羽童的心情?因為羽童愛的是他,為了成全她的情感,自己放棄了對她的愛慕。
「她一直以為我將她留在我身邊是為了復仇……」羅焰搖搖頭,「我可以感覺得出來,她留在我身邊並不快樂!」
「不要老是用感覺的。真正呢?她也覺得痛苦?」
「她甚至求我放了她。」他苦笑,「對她……我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想放棄了!」
沉吟了一會兒,羅焰說︰「曾經,我以為只要把羽童留在身邊,每逃詡能看到她,就算她不再愛我,我也能夠承受,可是……」他低垂眼睫,一臉失落。「相處這一段日子後,我開始知道你愛的人不愛你的痛苦。」
「既然真的那麼渴望得到她的愛,就不該放棄這份渴望。」郭瑋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他仍希望好友幸福,「愛情對羽童來說是生命而不是游戲,因此可知當初她愛你愛得多深。愛之深,恨之切,乃人之常情。」看著羅焰仍舊深鎖的眉宇,他說︰「她說和你相處是極大的痛苦,你有沒有深深地思索過這句話?」
「探索她有多痛苦?」羅焰苦笑。「我寧可不要知道,一旦知道只會讓我更手足無措,那意味著她有多厭惡我!」
「你啥時候那麼死腦筋了?虧你被封為‘公子’!女人心你還模不透!」
「你有沒有想過,羽童如此痛苦,甚至求你放了她的真正原因?」
「她不再愛我了。」他神情落寞。
「不!她仍是愛你。」郭瑋肯定的說。「一個女人會為一個男人懷孕生子的原因就只有一個——愛他。」
羅焰覺得郭瑋的理論太荒謬了。當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有機會和所愛的人相處時,怎麼可能會感到痛苦?
「你的理論太奇怪了,真正兩情相悅的愛情怎會如此痛苦?」
「所以我說當局者迷嘍!」還是由他這「旁觀者清」的好友來開導吧!「吶,我覺得羽童和你在一塊兒並不是真的痛苦,她只是怕和你相處的時日愈久,她會陷得無法自拔。」
「愛上我令她那麼痛苦?」
「這得要問問你之前做了什麼好事啦!她一定還在認為,你把她帶在身邊,不知又是為了什麼‘復仇’計劃。她一面怕自己愈陷愈深,一面又不願成了你的復仇目標。在如此的掙扎下,她會不痛苦嗎?若是她又發覺你在她心中的分量一天天加重,她當然會把待在你身邊視為痛苦的事了。」瞧!多具深度的解釋,以後可以叫他「瑋瑋夫人」了。
「是這樣嗎?」
「當初你在愛恨兩難之際,不也如此痛苦的掙扎過?」
「嗯。」
「那就是啦,相信我的推斷一定沒錯的。」郭瑋十分篤定。「只要你肯把心中真實的感覺讓她知道,想信她很快就會投入你的懷抱了!」
「是嗎?」羅焰沒有把握。他真實的感受,她真的願意聆听嗎?他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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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好天氣!慕羽童一覺醒來已過十點,羅焰早就上班去了。
打從那天發生口角之後,兩人已經多日沒有說話了,屋子里的氣氛變得很奇怪,兩人再這樣下去怎麼辦?
盥洗結束,走出房間,鐘點女佣已把早餐準備好,就等著她享用。
「早啊。」女佣對她一笑,繼續前天羅焰交代的事。
「把畫拆下來做什麼?」看著那幅酷似羅焰的肖像,她問。「那畫……」
「羅先生說這畫框太老舊了,要我拿去從新裱過。這裱框的工作我從前弄過,所以買了材料來弄。」
「嗯。」她喝了口溫牛女乃。「對了……」正當她有話要對佣人說時,客廳的電話響了,她連忙接起電話,「喂,請問我誰?」
「慕小姐嗎?我是張虹薇。」張虹薇嗲聲嗲氣的獨特嗓音傳了進來。
「找我有事嗎?」對于張虹薇找上她的理由,她十分好奇。
「許久沒聊聊了,可以撥個空,聊個天吧?」
「咱們還不到這種親密的情誼吧?更何況……我知道張小姐是個大忙人,若不是真有事要找我,你不會打這通電話的。」她不是一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只是,她十分了解張虹薇無事不登三寶殿。
張虹薇笑了出來,「慕小姐還真是個爽快的人,那我再拐彎抹角就顯得太沒誠意了!好吧,那我就直說了。嗯……這通電話其實並不是我要打給你的,我只是替人想約你見個面罷了。」
「見面?誰想見我?」她有些訝異。有誰會透過張虹薇約她見面?
「郭瑋的父親,羅焰父親生前的好友。我想……你可能十分有興趣見他吧?畢竟對羅焰影響至深的人,你不見實在可惜。」好一會兒,她听不到慕羽童的聲音,以為她正在考慮。「一個把羅焰培植成新生一代企業的龍頭,甚至把你父親逼上絕路的人,你沒與趣見他?」
沉默了許久,慕羽童幽幽一嘆,「一段不愉快的往事,我不想再憶起。就算我見了對方,過去事也不能改變。我想,如果我父親仍在世,他會只要我活得平靜即可,往日恩怨……一切隨風吧。」
「你倒是挺寬宏大量的嘛!」張虹薇譏諷的說。
「寬宏大量?」她搖頭,「不!其實我是自私的。因為,我不想再背負上一代的恩怨。」
「好吧!既然上一代的恩怨請不動你,我只好說實話了!其實郭老爺找你,是有事要告訴你。」
「我們沒什麼好說的吧?過去的事……我不是已經透過你知道了嗎?」
「是有關羅焰的事。」頓了一下,張虹薇說︰「如何?相信你會有興趣的。」
「不……我……我和他之間不是你們所想象的,他的事……我不需要知道。」雖如此說,慕羽童心中卻忍不住揣測郭有德到底要告訴她什麼?
「是嗎?」張虹薇冷笑道︰「那你就非去不可了,好證明你們……沒有什麼。」
「好……我去。」反正再怎麼不好的事她都經歷了,不是嗎?「待會我們就到我住的公寓樓下見面。我……跟你去見郭老爺。」
「就這麼說定了,不見不散。」
慕羽童掛了電話之後,換上了外出服準備出門。
「慕小姐,你要出去嗎?」女佣詢問道。
「嗯。」
「你沒事吧?臉色不太好看。」她看了一下桌上的早餐,「怎麼都沒動?連牛女乃都只喝一點點。這要是讓羅先生知道,他會很不高興的。」
「我不餓。」慕羽童匆匆地套上鞋子。「我出去嘍,中午可能不回來吃了,如果羅焰打電話回來,你就說我出去就行了。」
「噢。」女佣看著她大大的肚子。「小心些。」
待慕羽童帶上門出去後,她繼續手上的換框工作,口中念念有辭,「真奇怪,一大早醒來就急著出門見郭老爺,誰是郭老爺啊?」女佣方才裝框時有听到一些對話內容。
她將舊框拆下,突然有個東西從框里掉出來,她撿了起來,「什麼東西啊?好像是一封信。老天!懊髒的信封,都是灰塵哩!」
拍掉了灰塵,她看著上頭已褪色的鋼筆字跡。
「慕為仁先生啟?怪了,好端端的一封信,怎麼會放在這畫框中?還牢封著,未曾拆閱的呢!等羅先生回來,再交給他吧……」
羅焰今天特別想念慕羽童,于是他放下工作回家。
來開門的人是女佣。「羅先生?」她在這個時候看到他顯然有些驚訝。「怎麼這時候同來?」
羅焰沒回答她,徑自走進屋子。「慕小姐出去了嗎?」他往沙發上一坐。「她的預產期就這幾天了,怎麼連出個門都沒交代清楚。」
她可知這樣會叫他多麼擔心?
女佣倒了杯水給他。「慕小姐接了一通電話之後才決定要出去的。」
「誰打來的?是她的朋友嗎?」
「唔……好像是一位姓張的小姐打來的吧。」那時她就在旁邊換畫框,听得挺清楚的。「看慕小姐的樣子,不太像是在和好友通電話。她們講電話講了許久,後來慕小姐才決定和張小姐去見一個……呃……好像叫‘郭老爺’的吧。」她努力地回想著。
「張小姐……郭老爺?!」羅焰愣了一下,心中暗喊糟……
「對了!這是我今早在換肖像的框時發現的。」她將那封已有些年代的書信交給羅焰。「它就夾在畫框中,似乎還沒人拆閱過。」
羅焰接過信,當他看到上頭的字跡和屬名時,一股血氣沖上了腦門。那秀氣而有力的字跡是他父親的,那有力的字跡就如同父親的容顏一般,一直深烙在他心中,片刻不能忘!
是爸爸寫給慕為仁的信。慕為仁不曾發現這封信嗎?否則他為什麼沒拆開過?
帶著心里的疑雲,他拆開了這封塵封在肖像後,從來沒人閱讀過的信。?
為仁吾友︰
以著退還肖像的藉口,我把這對信藏在肖像中,這樣就能瞞過那兩個不義之友對你的監視了。他們兩個挾持你的妻小作為威脅,要你不許對我伸出援手的事,我早就有耳聞,也有所覺悟!為仁,身為多年好友,我了解你、也信任你。在我所交游的朋友中,只有你值得我相信。另外兩個是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難的禽獸……認識這樣的朋友,我只能恨自己瞎了眼!
鮑司的營運一向業績良好,突然間會倒閉、負債累累,這怎能叫人相信,就算你不暗中通知我,我也知道有人從中搞鬼。為仁,我知道你有心幫我,怎奈那兩個禽獸以你的妻女作威脅,使得你動彈不得,對于你現今的窘狀,我十分抱歉!
寫這封信給你,並不是要你伸援手,我知道你愛莫能助!我只是……唉……這一生,千億多的債務叫我如何償還,我想我這生注定是完了。萬丈紅塵,我沒啥好留戀的,惟一令我掛心的是我的妻小。曉蓉一個弱女子,沉重的家計怎堪負荷?盼你能暗中接濟她。
為仁,這一生中有你這樣的朋友,此生無憾矣。當你收到肖像時,我已不在這紛擾紅塵了。這封信我不確定你是否看得到,只期望天見憐的使你在重新為這畫換框時能看到。
永別了,我最親愛的朋友。修懷絕筆
看完了信之後,羅焰緊緊握著信紙……
這是父親托孤的遺書?在信中的字里行間不難看出他和慕為仁的情誼,沒想到慕為仁不是他想象的那樣為了錢財不顧道義。
案親願意托孤,且臨終絕筆前惟一承認的摯友絕對不是壞人。郭伯伯不知打哪兒來的消息,說慕為仁與其他數人吞掉父親的股權,且讓父親負債走向絕路……可是,從這封信看來,慕為仁並沒有參與,就算參與只怕也是被逼迫的!
老天!事情怎麼和他想象的都不一樣?
原來父親和慕為仁竟是如此的刎頸之交。正因為知道他們的友誼,且相信慕為仁,就算父親被逼得走上絕路,母親在謠傳滿天的情況下仍相信慕為仁夫婦。
這大概是她臨終前仍堅持要他履行和慕羽童婚約的原因吧!
一想起了從前對慕羽童的種種,羅焰深覺得自己的冷血、殘忍!從前的他一直活在仇恨當中,如烈火一般的仇恨燒沸了他的血,燒紅了他的眼,他一直以為在所有的仇人一一收拾之後,他就能從痛苦中解月兌,然而他卻誤害了好人……
老天吶!我竟做了這樣的蠢事!
一想到慕羽童,他才從懊悔的深淵中驚醒……
如果找她的真是張虹薇和郭伯伯,那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事,他得先走一趟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