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來告訴她,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盛豐味還是沒從震驚中回過神,她一臉不解錯愕的看著從她面前經過的一波波人潮。
星期六不必上班,又加上最近工作實在重了些,她和干媽的約會是在十二點半,她起碼可以睡到十一點再起床梳洗。
她這個人沒什麼化妝的習慣,擦個防曬、涂個口紅,再換件正式一點的衣服,不用一個小時就可以出門了,從和樂八街出門搭捷運到約定的皇漢飯店,她絕對可以準時抵達。
一切都盤算得好好的,她連去相親要穿什麼,配件都搭好了——沖著亞薩斯那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她可是把她最嫵媚,還帶了些性感的洋裝拿出來了。
輕薄飄逸的開襟垂吊式洋裝,內搭黑色小可愛,加上她34D的魔鬼身材,隔天一定要讓他看了飆鼻血!
結果咧?她在九點就被亞薩斯吵醒,要她準備護照和整理行李,因為法國那邊有些事,要趕著過去處理。
她迷迷糊糊的,來不及多問,被他催促著把一切打理好,又把卡布安置到寵物飯店……一番折騰到國際機場都十一點四十幾分了。
等到她喘吁吁的坐下來休息,腦袋還是一團亂。
亞薩斯去辦理手續時,她到化妝室整理一下儀容,一看到鏡子里的自己,還真一陣無言。因為沒時間好好吹頭發,她自然微卷的發翹得……果然很自然,還有她的衣服——T恤加褲裙和簡便的涼鞋……
只要再加上一頂大草帽,她就很適合在沙灘上奔跑了。
欸,還說要讓亞薩斯飆鼻血呢,他要是有讀心術,得知她這麼「歹毒」的計劃,想必會笑到忘了形象的在地上打滾吧!嘖!
等等等等……飆鼻血,飆鼻血?她忽然想起她十二點半的約會。「噢!我的天吶——」一早起來忙得活似打轉的陀螺,她壓根兒忘了今天的重頭戲了。
匆匆走出化妝室,在長長的走廊上來回走著想對策。
完了,現在打電話給干媽,請她拒絕對方?不!不行,那真的既不負責任又過分,那……怎麼辦?李代桃僵?唔……不自覺的,她想到了沈殊色。她那棵「李」可不比自己這棵「桃」差,像殊殊這樣的大美人,配那個傳說中的優質男絕不辱沒了。
而且這年頭,老媽和兒子的眼光通常不太一樣,他家老媽中意她這一型的,也許他家兒子卻是對殊色那款的比較青睞呢!
她忙著打手機找人,幸運的她很快的找到了沈殊色,切入主題要求她去代打。
「欸?相親?!」沈殊色嬌嗲的嗓音明顯的高了八度。
「對,就是相親。」
「你另請高明吧!」
「不行!其他人我都找不到,求求你幫忙吧!」事實上她是賴定她,因為她最好講話。
「我不要。」
「為什麼?」
「心情不好。」沈殊色自個現在可是有個男人還沒解決,萬一不幸又招惹上另一個怎麼辦?
「心情不好正好適合相親,你難道不知道相親是有益身心的團康活動嗎?再則還有免費大餐可以吃。」答應吧答應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
「哎喲,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清楚,因為我等一下要被扔上飛機飛到法國了。」
一個抬眼,遠遠的她看到亞薩斯朝她的方向走來,表情好像不太對,也不知道是做賊心虛還是怎麼,她小小聲的說︰「啊,大老板出現了!我相親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半,地點在皇漢飯店的采雲閣包廂……哇~~」
才說完地址,她的手機被人一把沒收了,「啪」的一聲,折疊式手機闔上自動結束通話。
盛豐味傻眼,這個優雅的紳士今天是吃了火藥嗎?
「喂,你在干麼!」連忙搶回自己的手機。
「今天的約會全部取消掉。」
她現在就是在做「善後」工作啊,可亞薩斯的態度惹毛了她,也不想想她今天為什麼這麼狼狽,不想不生氣,越想越火大!
「這麼好的對象我怎麼能因為一些小阻礙就放棄,也許對方還真是我的真命天子呢!一次沒相成那有什麼關系,反正還有下一次,下一次沒相成還有下下一次,未來日子還長,總有一天會相到。」她故意這麼說道。
「……那很好啊。」他臉色還是有些鐵青,不知在不爽什麼。
「當然好,我終于遇到一個尚未見面,就讓我有莫名執著的男人了。」面對這種完全不懂人家心意的愣頭青,盛世豐味氣得臉都紅了。
亞薩斯直視著她一會兒,淡淡然的說︰「走吧,要上飛機了。」
「哼!」
登機手續有些不太一樣,一問之下盛豐味才知道他們搭的是亞薩斯的私人飛機。嘖!有錢的騷包!
反正……她現在看亞薩斯什麼都不順眼就是。
飛機上約莫有十個位子,她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扣好安全帶後打算閉目養神。她現在心情不太好,不!是十分不好,不想和誰多說話,尤其是亞薩斯……
欸,他干麼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原來那椅子可以旋轉,亞薩斯不知道按了什麼鈕,一張桌子在彼此中間的位置升了上來。
盛豐味怔了一下,心道︰真有趣!要不是現在心情太差,她一定會東模模、西瞧瞧的。
他再由桌子的小抽屜拿出一盒新的撲克牌,拆掉包裝盒,挑出鬼牌,然後洗牌。
他的手指修長且靈巧,幾十張牌在他手上翻轉、交疊、穿叉……一連串的洗牌動作顯得賞心悅目。
真帥!盛豐味忘了要閉目養神,一個抬眼和他四目交接,她「崇拜」的表情馬上變質。
亞薩斯有趣的揚眉,算了,讓她那麼不高興的人是他,難道這幾個小時都要這樣不理不睬?更何況,她現在已經如他的計劃在「飛機」上,是該「補償」她。
他打破沉默的道︰「咱們到美國旅程不算短,在飛機上最好能找事情打發時間,要不會很無聊。」
「美……美國?不是到法國?」
事實上,現在不管要到比利時、英國、意大利……都可以,他手上的工作已經收尾,接著只剩「玩票」性質的各國考察。他再不放假,他家老頭不知道又要怎麼對付他了。不過,他是真的得回法國一趟,到總公司處理一些事和一個一定得出席的婚宴。
那些都是下禮拜的事,在機場時他和湯姆笙聯絡過,湯姆笙請他有時間的話回紐約分公司交接一下幾個案子,那些案子都在收尾了,花不了他多少時間,而除了這件事,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臨時決定先到美國去了。」
為什麼她老覺得亞薩斯口中的急事很奇怪啊?不過,要到美國她其實挺開心的,有一陣子沒回去過了。「到美東還是美西?」
「紐約。」
「紐約?」盛豐味的心跳得好快,沒辦法,曼哈頓有她太多太多的回憶,最開心和傷心的回憶都在那里。
亞薩斯伸長腿把身子往後靠,一派輕松,接著說︰「原本趕著要處理的事,現在也不這麼趕了。」
「咦?」
「事情解決了,當然就不趕了。」他指的當然是他認為「急」的事。盛豐味現在在飛機上,不可能去赴那個相親宴,更不可能約會到很晚,還要他幫忙喂貓,這麼「急」的事解決了,其他的可以慢慢來。他一面抽著牌,玩著簡易的魔術,輕易的翻出同花色的一條龍。
「解決?什麼時候?」上飛機到現在,她沒看到他講電話,難不成他和部屬溝通都是用心電感應的嗎?
「你在化妝室外的走廊講電話的時候。」
她看他的表情像看外星人。「那也就是我們根本不用上飛機嘍?」
「公事上是這樣沒錯。」
她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我不認為于私,我要跟你到美國去。」這個亞薩斯是她以前認識的那一個嗎?怎麼覺得他變得強勢又狡詐?!
他將手上的牌重新洗牌。「事實上,我本來想告訴你這消息的,可你的話讓我決定把你帶上飛機。」他似抬杠的說。
「我……我說了什麼?」
「你說,這麼好的對象,你怎麼能因為一些小阻礙就放棄,也許那還真是你的真命天子呢!一次沒相成有什麼關系,未來日子還長,總有一天會相到。還說,你終于遇到一個尚未見面,就讓你有莫名執著的男人了……」他絕對不會讓這丫頭和這位「真命天子」有機會見面的。
他對盛豐味的心意比他自己認知到的多了太多、太多了。
只是這樣的心意對一個十來歲的女孩,那太沉重,那麼他也只能等待,記得有個詩人曾說過,等待也是愛情的一部分。
然而這樣的等待,不可諱言的是場贏面極低的賭注,畢竟十幾歲是性子飄忽如風、極不穩定的年紀,是真愛還是依賴他完全沒有把握,只能等待,也許等到喜帖的機率還比較高。
幸運的是,他在未等到喜帖時就和她重逢了。這一回,他不再被動的當那個等待的人。
等機會出現,還不如去制造機會。
「那又怎樣?」盛豐味自恃聰明,大部分的時候,別人話才說開頭,她就大約知道後續了,可面對亞薩斯,她到現在還听不出他到底要說什麼。
似乎不急著公布答案,他繼續洗著牌,「你記不記得你大學時我告訴你,我很會看人?」
「嗯,我記得……難道你要替我‘鑒定’那個相親對象?」也不對,要真這樣,他該和她一起去相親才對,而不是把她逮上飛機。
「怎麼會。」他一笑,「與其去看一個我還不知道會不無法給及格分數的男人,不如介紹一個我鑒定過的,而且是高分的男人給你。」
「……你要替我介紹對象?」她傻眼了。
「不相信我的眼光?」
「……」盛豐味沉默,因為她的心痛到說不出話來。亞薩斯果然是對她沒什麼意思的,笨啊!她怎麼會人家對她好一點、關心一點,她就又自作多情了?
平常精明有個屁用,對真正該精明、該提防的人,她偏偏像塊軟豆腐。
「那個男人可是個水準以上的家伙。」
她努力的壓抑住傷心的情緒,她拿過薄毯子。「我真是期待吶,不過,要是我不滿意,你……就、死、定、了!」抖開毯子從頭蓋到腳。「亞薩斯是個笨蛋!」為一個大笨蛋掉眼淚連她都覺得蠢!可,遇上這個笨蛋,她好像從來沒有聰明過吶!
懊懷念的「稱謂」啊!亞薩斯失笑。
是啊,他的確是笨蛋,不是笨蛋就不會傻傻的等心儀的女孩這麼多年,為了使自己忘了在等她,寄情于工作,在若干年後又擔心她是否名花有主而不敢打探她的消息,直到他們在無意間重逢……
Vivi,我的確是個笨蛋吶!
鏡子里的女人——
擺色緊身小可愛,在豐挺的上圍擠出性感的,夠辣!
浪漫的垂吊式開襟薄紗緊腰帶洋裝,夠淑女!
臉上的淡妝清純中不失高雅,夠迷人!
綜合以上的結果是——今晚的盛豐味是個火辣迷人的萬人迷。
昨天到紐約後,她和亞薩斯沒回曼哈頓的公寓,住進一家大飯店,她因為時差,回房後倒頭就睡,足足昏睡了一天,一覺醒來發現已是下午四點五十六分了,她急忙的起床盥洗,讓自己徹底清醒。
約莫六點半亞薩斯從公司打電話過來,和她約在七點半他們下榻飯店的法國廳,請她打扮得正式一點。
盛豐味結束通話後才想到自己忘了問,約在那里干什麼,還要打扮正式,該不會是相親宴吧?頓時她的情緒低落,沉悶悶的感覺像是胸口壓了幾十公斤的大石似的。
亞薩斯的辦事效率真好,不愧是國際大集團的決策者,之前才在飛機上提,馬上就已經安排好了。他就……就這麼希望趕快把她推銷出去嗎?好像是她是個嘗味期要到了的滯銷品,有機會賣出,就算半夜買家上門也要開門揖客。
一股不服輸又不甘心的情緒促使她開始打扮,一切打理就緒後,她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
美人!她真的是個大美人,可像現在這樣只能攬鏡自憐,也挺心酸的,她知道自己的美麗無論何時何地,招來注目禮絕對不會少,可偏偏,少了她最想要的那一個。
亞薩斯那個大笨蛋!
盛豐味心情郁悶的坐回床沿,以前——在和亞薩斯重逢之前,對她來說吃相親飯,然後找到心中理想的伴侶這樣的事是她樂于去做的,那是因為以往的她,急著找個人來填補亞薩斯在她心中佔住的位置。
她一直以為她年輕,一定是因為情竇初開,才使得她眼里心底就只有一個亞薩斯,于是她努力的去「開發」可能性,藉由各種機會去認識不同的男人,可是,她失敗了,總覺得那些男人不錯,但就是少了什麼。
巴亞薩斯重逢後,一開始她急著想逃開,她怕了這些年來,因為他而造成的「空虛感」,他所佔住的位置沒人可以填補。
她很怕,怕一旦兩人走得太近,那個位置會在她心里「佔地太大」,到時候她怎麼辦?再花更多年去適應這樣的空虛?
憊是……她認了吧,如果說這輩子她只能喜歡同一個男人,那就表示世上只有這個男人可以讓她喜歡、讓她迷戀、讓她瘋、讓她痛……
如果機會就這麼一次,那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她決定放任自己的情感,自由去愛、去喜歡,再也不因為害怕受傷而足不前了。
可現在呢?你在干什麼?她在心里責備著自己,因為亞薩斯要介紹異性給你,你就沉不住氣的氣成這樣?
盛豐味啊盛豐味,怎麼一遇到亞薩斯,你的心智年齡永遠是十八,永遠長不大?
她甚至因為狗屁面子問題,到現在還沒真正的向亞薩斯表示過心意。回首從重逢到現在,因為驕傲,她錯過了多少向他表明自己心意的機會?就連十八歲的那一次,她也沒有告白過,只是自私的以為,他應該要懂。
蘇芳行的事對她而言是場惡夢,可何嘗不是給她上了寶貝的一課——沒說出口的,只是以個人的感覺去衡量的事,有時出入真的很大,就像他覺得她對他大有好感,足以使得他可以把她定下來,可事實上,哪里是這樣?
而她現在要繼續「悶」下去,然後再埋怨亞薩斯的不解風情,自怨自艾嗎?
不!她一向敢愛敢恨,有些事情該清楚明白就要明白,而不是玩心里游戲。
想清楚自己要怎麼做,盛豐味心里的大石頓時落了地,心情也開朗了起來。她重新站到鏡子前——
坦率的眼,眉宇開朗……欸,果真是美人。
現在就等某人出現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七點二十五分,盛豐味沒出現在亞薩斯所說的地點時,她房間門板響起了叩門聲。
來了!
她又對著鏡子看了一眼,確定夠完美後才去應門。「哪位?」
「亞薩斯。」
她將門打開,看到站在外頭的亞薩斯時,忍不住怔了一下,他也穿得太正式了吧,像是要參加什麼宴會,介紹人比當事人帥說不過去吧?
「進來吧!」她退一步,讓他進門。
他不動,「約的時間是七點半,會遲到。」
盛豐味拉了他一把,把門關上。「如果那家伙連一些時間都等不得,注定他沒機會認識我。」回頭看他。「我有些話……想告訴你。」
亞薩斯注視著她,「听起來似乎很重要?!」
「是啊,可……我卻一直沒告訴你。」
「你要說什麼?」
「你給我的那只叫亞薩斯的泰迪熊一直留在我身邊,我還是有跟它說話的習慣,即使後來它破破爛爛了,我還是縫縫補補的舍不得丟掉。」
他直覺的問︰「你都跟它說什麼?」
「……當年一直沒能跟你說的話。剛搬離曼哈頓的公寓時,我常常跟它說話,後來……因為想忘了你,就把它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回台灣時,我原本想把它丟了,可最後我還是把它帶回去。」
她本來是把它「故意」遺忘在後來租賃的小鮑寓,在乘車要去搭飛機時,沿途上,她以為早忘了的往事竟一幕幕在腦海里倒帶重播,她第一次遇到亞薩斯、亞薩斯帶她到美國……最後她請司機把車子開回去帶走它,然後一路哭到機場。
「我跟它說……」她深吸了口氣,眼楮對上了亞薩斯。
「說什麼?」
「亞薩斯你是個笨蛋!我……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你……」
亞薩斯笑了,將她攬進懷里。
在他溫暖的懷里,她還是不放心。「你現在……還要把我介紹給你鑒定過後給高分的男人嗎?」她眼眶里凝聚了水氣。如果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呢?那……那她該怎麼辦?
「我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忘了告訴你。」他拉開彼此的距離看著她,眼神柔得像秋水。「我這個人給同性評分,分數通常給得很吝嗇,能得高分的真的堪稱萬中選一。」
「所以……」她有種心快要碎了的感覺,她可不可以不要听下去了?
「那個要介紹給你的男人,就是我。」
一瞬間,盛豐味眼底的水氣凝成淚珠,一顆顆往下墜。「喂,我告白了欸,你的回答呢?」
亞薩斯輕輕捧起她的臉。「我非常非常喜歡你。」吻住她,以吻封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