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晚上,花店老板給了水顏若一把紅玫瑰。
「帶回去吧,這花再擺著賣對店里的信譽不好。」
他們是不賣冷凍花卉的。冷凍花卉比一般花卉壽命短,頂多一兩天就謝了,昨天老板誤進了一批,正傷著腦筋呢!
開開心心的把花捧在懷里,直覺的,水顏若想到赫群公寓有個始終當裝飾用的大花瓶。
那麼大一束紅玫瑰插在里頭一定很好看。
于是她先打了通電話給赫群,這麼晚了,他似乎不在家,但這束花應該可以給他一些不同的感覺,她還是送去給他。
搭上公車,她到赫群的公寓時已經很晚。當她開開心心的捧著花搭電梯到頂樓,一出電梯時,在他的鐵門口,她訝異的發現一雙女人的高跟鞋。
一股莫名的心傷襲上心頭……
這麼晚了,赫群的屋子外為什麼有女人的鞋子?
莫非……在他們不見面的日子,他仍和其他女人交往嗎?
明知道自己不該問,問了只是多傷、心而已,可她仍在心中不聰明的問個不休。
她永遠學不會當個情婦的灑月兌,什麼都無所謂的超然。
她愛著他,所以她沒法子安于當個情婦,不聞不問。
在門口猶豫了許久,她終于在怒意和傷心的交纏下弄得有些心力交瘁,她放棄了。
知道在他房間里的女人是誰又如何?知道他有哪些艷史會令自己好過些嗎?不會!既然不會,她又為什麼要知道?
銀貨兩訖是她和赫群乏間一清二楚的關系,既然如此,自己為什麼不安于這種關系呢?
她在鐵門口放下了玫瑰,正打算轉身離開時,門忽然打開了。
為首的赫群看到外頭站的人是水顏若,便用手擋著門,擋去了站在他身後女子的身影。
可水顏若卻看到了她。
那女人……水顏若記得她。
那是在情人節時,和赫群一起出現在花店買花的女子。
「你怎麼會在這里?」赫群的語氣中明顯有些不悅。
水顏若的心沉到了谷底,她咬著唇把臉壓低,搖了搖頭,小聲的說︰「沒事,只是送了束玫瑰過來而已。」
放在門口的花束已被壓在鐵門縫下,花瓣壓散了一地……
水顏若仿佛感覺到自己的心如同那花般的碎了。
罷群看了一眼地上散亂的花瓣枝葉。「我一向對花花草草沒興趣。」他的眉攏得更近。「把花帶走吧。」
水顏若低子撿起變形得厲害的玫瑰花。
「我……」她將花抱在懷中,心擰得緊疼,不爭氣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還有事?」
她搖了搖頭,困難的擠出一句,「沒事。」
「沒事就別到這里來。」
水顏若杵在原地,直到鐵門大力帶上的聲音響起,她才驚愕的清醒過來。
捧著散碎的玫瑰花走在霓虹高掛的街頭,她的淚水從赫群消失在視線內開始,就一直沒有停歇過……
一棟兩層樓的洋房,有花園、假山、魚池造景。一個大二學生如何住得起這種一般公務人員只怕用一輩子的積蓄也買不起的房子?
罷群給她的東西愈多愈奢侈,水顏若愈覺得自己像被主人養在籠子里的金絲雀。
罷群在數月前半強迫她住進這里之後,大約每星期都會約她見面一次。
不過,打從上個月的不歡而散之後,他們見面的次數明顯的少了很多。
她有多久沒見到他了?怕快將近三個星期了。
有幾次她萌生一股強烈想打電話給他的沖動,可是,一想到可能要面對他的不悅,或是打擾到他的工作,她終究忍住了。
她要自己明白,清楚自己的身份。情婦除了物質金錢之外,是沒有資格向金主要求更多的奢求。
一束玫瑰花使她明白了很多事。
一廂情願的付出只會使自己傷得更重。
十點左右,她由家教學生的住處附近搭車回家,下車時已快十點半了。
從站牌徒步走路回家的途中,一想到又要獨自面對那個偌大而冷清,華麗而失卻溫情的屋子,水顏若的步伐明顯的緩了下來。
在那棟冷清的屋子,她永遠只有等人的份。
在那里她終究只是個過客,她離開後,誰又是下一個過客主人?
打開屋子外庭的鐵門時,她訝異的看到一樓的燈光是亮著的。直覺使然,她又往車庫的方向望去。
里頭果然停放著赫群的車子。
進到屋子里頭,赫群正倒著酒喝,他抬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說話的語氣中有著嘲諷。
「大忙人呢,我打電話打了一整天了。」他遞來一支全新的行動電話。
「給我?」
「我不習慣等人。」他將身子往沙發上一靠。「有了行動電話,我才不會等人等得那麼辛苦。」
通常她不會那麼晚回來,是因這周學生要考試,所以她多撥了些時間幫學生作復習。
她默默的接過行動電話,沒有解釋些什麼。
「又去上家教?」赫群忽然問。
「呃。」
「我給你的金卡你一次也沒刷過,存折也不見你去領過錢。」他的語氣滿是不悅。
她淡淡的笑說︰「我用不著。」
「如果真用不著,你為什麼還要去上家教、去花店打工?」「起碼那些錢是我自己賺來的。」
她知道目前所擁有的一切,等到哪天他提出分手時,都該還給他。
她對他的一切是因為愛他,雖然她知道他給她房子注金卡、存折……只是因為他把她當情婦看待的酬勞。
而既然這一切有朝一日她還是得還給他,她現在就不能像只米蟲一樣的依賴他。
依賴是逼自己走向沉淪的死路,她不想陷入那種狼狽中。
水顏若的理直氣壯使得赫群皺起了濃眉。
「不是用不著而是不想用吧?」他看著她身上那件洗得有些變了顏色的襯衫,冷冷道︰「你以為不用我的錢就能改變什麼?一個兼家教、在花店打工的學生住得起這棟數千萬的洋房?」
她低垂下眼瞼,「我若能改變什麼,現在就不會在這里了。」
他眯著眼看她,「在面對我的時候,你最好收起你的伶牙俐齒。」這女人為什麼在他面前就是學不會順從些?
就算偶爾她變得溫婉靜柔些,他仍可以從她那雙美眸中看出她的倔強,向他挑戰的鋒芒。
一向女人只有順從他的份,偏偏她這女人次次試驗他對女人的耐心。
听了他的話之後,她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
他在她離開前伸手拉住她。
「你要去哪里?」
「你不愛听我說話,我避開一些可能會比較好。」
這女人!他用力一拉,將她扯進自己的懷抱。「我是不是太縱容你的倔強,你今天才會如此有恃無恐?」
她定定的看著他,「你對多少女人說過這樣的話?」
「還為上一次送花的事生氣?」他扯開笑臉看著她。
「我清楚自己的身份。」水顏若用手抵在他的胸口。
「你若是真的清楚的話,現在就不會這樣倔強,可是我就是喜歡你這樣子。」他壓子想吻她,她卻把臉別開。
「有多少女人被你的甜言蜜語所惑呢?」
罷群扯在臉上的笑忽地變得陰森狂驚,「你以為有多少女人,敢在我面前像你一樣有個性?」
「你可以不必縱容我的,是不是?」
「所以你最好識相一些。」
「我若學不會呢?」她挑釁的問。
罷群看著她,忽然像懲罰她的吻住她的口,繼而吻由口沿展而下,「學不會也得學……」他的雙手在她的身上著。「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房子、車子、還是首飾、衣服?」
「我要的你給不起,也不會給。」
他抬起頭看她,笑得狂肆。「我給不起的東西,你也休想在其他男人身上得到。」
「你很自大。」她的心有些發涼。
巴她之間別開生面的對話使得他停下了動作,他壓在她身上,撐起上半身看她。
「說吧,你到底要什麼?」他也好奇,什麼東西是他給不起的。
水顏若看著他,「你不會給的,說了也沒用。」
「你知道的,我可以對你很慷慨。」他對和他交往的女人一向慷慨。顏若是他喜歡的女人,他更是出手大方。
「就因為這樣,我更不應該太貪心。」看著他漂亮而性感的唇瓣,她動情的主動吻了他,阻止他繼續往下追問。
她要的是他的愛,明知道他不會給,為什麼要說出來令自己傷心呢?
對于她的主動,赫群訝異的捉著她不放,他挑著眉一笑,「小泵娘開竅了?只是這樣的吻有點馬虎隨便了些。」他啟開她的口,靈巧的舌尖探了進去,尋求補償似的狂吻著她。
熱吻最易挑起,一記長吻吻亂了他的心跳和呼吸,也挑燃了他的生理。
熱吻已無法滿足他對她的索求,他一面吻著她,一只手著她發燙嬌喘的身子,另一只手來到她胸前的扣子……
正炙之際,擱在一旁的行動電話忽地響了。
罷開始赫群沒打算接,想它響了數聲後就會停了,誰知打電話的人不死心,不斷打進來。
罷群平息一下亂了的氣息,接起電話。
「喂。」他的語氣中有些不悅。「我沒有忘了,只是有些事情,因此晚些過去而已。」
是個女人的聲音。水顏若沉沉的想,她起身將被赫群扯亂的衣服理好,佯裝不在乎的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待赫群結束電話之後,他也沒多解釋的理了理衣服,「我還有些事,明天我叫珠寶公司的經理拿些首飾過來,你挑幾樣喜歡的吧。」
她沉默著什麼都沒說。
當他走向門口,一道疑問傳來。
「女朋友打來的?」
「只是普通朋友。」看著她不悅的樣子,他哄著她,「我的女人只有你,乖,改天再來看你。」
「我是你的女人,而你卻在‘朋友’那兒過夜?」
罷群不習慣別人以質問的口吻問他事,他不悅的皺眉。「多疑成性的女人實在沒有法子贏得男人的好感。」
「你在教我該學會情婦的認知嗎?」
是啊!她一向知道赫群是以何種目光看她,她也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
可是在面對他時,她總會忍不住的想奢求更多,更多的目光、更多的眷戀、更多的時間。
她算過分嗎?就一般正常的情侶來說,她的要求並不過分。可是,現在她和赫群的關系並不是情侶。
她對他而言只是情婦,除了物質之外,什麼也不能多要的情婦。
水顏若的話令赫群不耐的攏近了眉。
蚌地,他乖戾的一笑,「你既然已經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好好的安守本份。」
「你……」她氣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一旋身她奔上了樓。
看著她受傷的眼神和在眼眶中閃動的淚水,他忽然感到心里一陣揪疼。
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震撼了他,像要逃避什麼似的,他很快的把這種不尋常的心情掃除于心扉之外……
上了車之後,他仍不放心的把視線調高到亮著燈的二樓……
罷群的腦海中,重復的出現水顏若上樓前含著淚的怨懟神情。一直到他把車子開出庭院,那一幕仍盤踞在心中。
「搞什麼!」在一個紅燈停車之際,他不耐的一拍方向盤。不過是個女人而已,他干啥心情變得亂七八糟的?
今天到底怎麼了?
罷群剛步出烏煙瘴氣的會議室,才回到辦公室,余秘書因為他沉肅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開口。
「總裁,會客室有位馮先生在等您。」
「馮先生?哪位馮先生?」他連頭都沒抬的看著桌上的文件。
「環泰傳播的馮凌馮先生。」
「跟他說我沒空。」又是那討厭的八卦家伙。
「太慢了。」馮凌大大方方的推門而入。
罷群和秘書交換了個眼神後,余秘書便離開。
罷群眯著眼,問︰「馮先生好似入無人之境?」
馮凌找了個位子坐下來。「不如此,要找到赫大總裁只怕不容易。」他開門見山的道︰「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那采訪,你意下如何?」
罷群擱下筆冷笑,「我平常的花邊緋聞已經滿天飛,你的那個采訪主題未免也太落于俗套。你不覺得找個沒上過花邊的主角會比較有趣?」
企業巨子的艷史?
扁是听到那采訪主題,赫群差些沒翻白眼。
他玩女人玩上花邊不足為奇,現在倒是玩上專題了!
他想,他不會是第一個被馮凌找上的人,也不會是第一個拒絕采訪的人。八成因為對于一些八卦花邊,他一向不予以理會,不會像許多人動不動就召開記者會澄清,馮凌就認定他不會拒絕接受專訪。
其實他對花邊懶得理會的原因,只是顧及到某些人要生存,同時也滿足一些無聊人看熱鬧的心態。
包何況他平常堡作忙得要死,若三不五時得來個記者會,那他到底還要不要上班?
「我想許多明星和名女人都想和你來段緋聞不是沒有原因的吧,畢竟,在企業界多金、慷慨的男人多則多矣,像赫先生這樣,長得如同偶像明星的翩翩佳公子是少之又少。」
所以他就得倒霉的登上專題?赫群不屑的揚了揚嘴角。「赫先生,你考慮得如何?」
「我對那沒興趣,您另請高明吧。」
「你……」馮凌的臉拉了下來。
「十分鐘後我還有個會議,失陪了。」
罷群下了逐客令後,馮凌陰森森的站了起來,「你不接受采訪也無妨,雜志界多得是模稜兩可、似是而非的揣測言論。逼我將你弄到那斯地步,你覺得會比較好?」
「你在威脅我?」赫群眯著眼看他,隱藏在斯文外表下的狂鷙因子被他激起。
這狗膽記者!
「不敢,我只是想促成我們的合作而已。」馮凌看著赫群冷得如同能夠殺人的眼,不怕死的繼續說︰「我最近在收集你的資料時,無意中發現,赫先生你的女人似乎不是外界揣測的‘愛恨糾葛’的鐘君薇小姐,而是另有其人。只要赫先生答應和我合作,你的新情人的事我保證不大作文章。」
記者的保證?赫群冷笑。
馮凌之所以會如此說,八成對于他和顏若之間的事,尚未完全清楚。一旦他有足夠的資料,不當成獨家新聞對外渲染才奇怪呢!
「你大作文章又如何?」
馮凌一笑,「對于一個名人不在意的女人,無論外界對其緋聞炒得如何火熱,他皆可以一笑置之。可是,對于他所在乎的……嘿嘿,他會將她保護在羽翼之下,想辦法不讓她曝光,不讓她受到外界的干擾。」
跑了十幾二十年的八卦新聞,馮凌十分清楚名人的心態。
罷群眯著眼看他,「馮凌,我十分佩服你的膽識。敢在我赫某人面前如此說話的,你是第一個。不過,我奉勸你一句話——有些人你惹不起。」他俊雅的笑意中夾著一股天生王者的霸氣。
「你在威脅我?」馮凌雖不悅,可卻也明白對方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對象。
「彼此、彼此。」對于這樣的人,赫群知道自己不能客氣,于是他帶有警告意味的道︰「我的事只要你敢多著墨,後果你自行承擔。」
這時對講機傳來余秘書的聲音,「總裁,開會時間到了。」「馬上來。」赫群看著馮凌,「我還有事要忙,不陪了。」
「這件事我不會這樣就算了。」
「那就讓我見識你的膽識!」
目送著馮凌離開,赫群的眉宇攏得更近。
他干啥為了小事得罪這種爛記者?可是他發現事情只要一牽涉到顏若,他就沒法子以平常心對待。
為什麼會這樣?
他最近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