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算吵架嗎?
吉麗娃坐在筆電前發呆,自家波士頓分公司的電話鈴聲此起彼落,還是沒影響她的沉思。
搬離Jerry朋友的別墅五天了,目前她一樣住在以前住的那家包月旅館里。
打從她收到他那封要她接機的簡訊後,就不曾再收到來自他的任何只字片語,也就是說,她已有五天沒有他的消息了。
這五天來,她打的電話,他接都不接,發出的簡訊,他理都不理。
悟性再差,她也知道他不高興了,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可是她想不出她到底是哪里惹得他那麼火大?
因為她搬家?沒道理啊,就算她此時不搬,那是他朋友的別墅,她也沒立場一直賴在那里不走。當初她說要搬時,他雖然不高興也沒說什麼,只要她等他回來再搬——
是了,也許就是這個,是因為她沒有等他回來?是這樣嗎?但這又是為什麼?
他要她去機場接他,說有事告訴她,不過有什麼事非得當面講?在電話中不能說嗎?
他生氣的事害她這幾天過得很不快活,就怕他再也不理她。
不想就這樣和他斷了聯系,她每逃詡傳簡訊給他,內容從若無其事的自報現況安好,到住的旅館附近有什麼特別吃的、喝的……
我住的旅館,咖啡超好喝,尤其是你愛的黑咖啡,住宿者免費無限暢飲。
這種有點冷的天氣,最適合吃街頭轉角的那家牛油咸烤餅了。
發現一家好吃的燭烤小陛,料好實在,價格也公道……
傳到第八封關于吃方面的簡訊時,吉麗娃才突然察覺到一件事——為什麼她注意到的東西,都是Jerry喜歡的?
他喜歡什麼、不愛什麼,她並沒有特別去記,可卻記得比什麼都牢。
這樣的發現讓她訝異。
懊吧,吃的會讓她越傳越疑惑,那改成分享生活上的小瑣事好了——
在一家專門制造玻璃球的店,看到許多各式美景被裝在玻璃球里,其中有幾顆是雪景,那讓我想到你。忽然想送你個什麼禮物,正構思中,敬請期待。
為什麼波士頓的責花車上總是賣玫瑰?今天又買了白、粉、紅三色,你要選哪一色?
今天站在人行道上等綠燈,站在我幾步外的高瘦男子,背影和你有幾分像……
傳出這封簡訊後,吉麗娃突然想起,這幾天,她常常會注意到高瘦的黑發年輕男子,有時只是發型像、眼神像、神韻神似、穿著類似……只要有一點點像Jerry她的目光就會跟過去。
不,也不是人家長得像,而是她習慣了、甚至期待在人群中找到他。只要對方有一點像他,多少就可以安慰她想念的心情。
她被自己的「領悟」嚇了好大一跳。
在無助時會想依賴他,失眠時要看著他才睡得著,這她還可以解釋成因為Jerry是她在異鄉受了情傷時,唯一攀得到的浮木。可如今情傷愈合,對他一路陪伴的感激之情是有,可時時刻刻、分分秒秒,在不自覺中記得他的喜好;在不同男子身上尋找著他的影子,獲得移情般的安慰;崔詠欣的出現,大方告訴她還喜歡著Jerry,會讓她陷入莫名的焦慮?
她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人家了?
都已經離開了才發覺這件事,會不會太遲鈍?而她為什麼要離開。除了自己不得不離開找哥哥的理由外,崔詠欣應該也是個原因。
在隱約中,她多少也察覺到了自己對Jerry的情愫不同于純友誼,只是爭取一份感情必須有「非要不可」的確定做為後盾,然後才能產生決心。
一份初萌芽的感情,她連自己心情的轉換,獨佔的產生都搞不清楚,哪來的非要不可的確定?
也許是剛結束一份情感,她多少也懷疑自己對他的喜歡有多少,這樣的懵懵懂懂和崔詠欣志在必得的強勢相較,她輸了。
加上崔美人各方面條件都比她好,認識Jerry也比她久,而且還是他之前的前女友……好吧,她自己先離開的,那現在該怎麼辦?
版白嗎?這種時候不是好時機吧?他們都還沒恢復「邦交」,傳了五天簡訊人家理都不理她,沒人會呆到在這種時候說「喜歡你」的啦。
即使她確定Jerry把她當朋友,而且是很在乎的朋友,否則以他的性子,不會自找麻煩那麼久,可是盡避如此,他有可能呼應她的心情嗎?
這樣好像有點冒險,之前她送他花,他挑定白玫瑰,不就表示只當她是朋友?
版白成功與否,關系著他們友誼的存亡,不是說告白失敗彼此友誼就玩完了,而且一旦他知道了她的心意卻無法回應時,他可能會開始和她保持距離了吧?
與其這樣,她還是選擇保持沉默比較好,至少還可以假借「朋友」的名義賴著他、被寵、被關心……她不想嘗試任何一種可能讓他遠離的事。
從小到大,她要的就只是別人的關注、寵愛,如果在不是情人的情況,她就能擁有這些,其實,就不必太在意兩人是什麼「關系」了吧?
比起如何和Jerry成為情侶,目前她更傷腦筋的是,這男人到底還要氣多久?她昨天也傳了邀約簡訊給他,告訴他自己目前住在哪兒,如果他有空可以來找她……
結果他也沒回,真是的!
不行,不能再想了,她都到公司來了,還是得做點事才行,不能讓這里的員工覺得總公司派過來視察的「專員」是個廢柴!
吉麗娃才正要專注在工作上,手機鈴聲就響了,她看都沒看來電顯示就接起,「喂……」
「老公?」
她倒抽了口氣,像反射動作一般,馬上壓低音調,「親愛的?」
是小妻子!早上不是才熱線過嗎?她知道老公忙,一向不會在上班時間打給她的。
「老公,你方才的聲音……有點怪。」
「哈哈,很怪?可是有點像吧?方才是我妹妹接的,一听到‘老公’,她就馬上傳給我了。」
「原來是小泵,看相片你們真的長得很像,可惜結婚那天她在國外。哪天我非得瞧瞧她不可,你們兩人站在一起,一定很像雙胞胎。」慕容舒不疑有他的說。
當初看相片時,因為大哥人在國外,由她先看,如果她喜歡對方,爺爺才會想辦法找到大哥,再把吉家小姐的相片拿給他看。
結果,她對親親老公一見鐘情,听說親親老公也是,當然就成一對了。
吉麗娃一陣無語。她本尊出現在小妻子面前?她很想,只是那那也得她家老哥良心發現,願意回來「交班」才行啊。要不她一人分飾兩角,豈有可能還同時出現?
「是啊,我也遺憾那天沒見到大舅子。」她突然想到慕家是有這麼一號人物,有點後悔那時沒好好端詳一下對方的相親圈。
都怪她家老爸,直說那人多俊美、多體面,家世又如何如何的好,老爸要沒這麼說,她也許會看,可他一說,她反倒不想看了。
說穿了,她這人有時還真有點反骨。
「我哥長得真的很帥又很高,可嘴巴有點壞就是了。他很疼我喔,但是他更愛自由。」慕容舒形容自家長兄。
這樣的人,吉麗娃倒認識一個,只是那人目前和她「斷交」中。
也許因為某些特質和Jerry相像,她對那個大舅子的印象好些了。
對了,之前還听小妻子說她哥哥相片拍得很好呢,有機會她真的要會會那個大舅子才是。
不過……愛自由?出生在家大業大的慕家,自由是奢侈品吧。
慕容舒接著說︰「家里給大哥的自由到他三十歲為止,在這之前,隨便他流浪到哪里去,之後就得乖乖回家接家業了。我們結婚的時機有點敏感,距他接家業的時候有點近,他八成怕回來就走不了了,才只打了通電話恭喜我。」
怎麼聊著聊著就在大舅子身上打轉了?吉麗娃把話題拉回,「怎麼這個時候打給我?」
就是這時候打,她怕老公生氣,才扯到大哥的。慕容舒支支吾吾的說︰「那個……老公,和你打完電話後,我朋友到家里聊天……」
又是朋友?幾個十幾歲的小女生湊在一塊,真的很有「創意」,可她高齡二十五,心髒有點負荷不了了。
上一次耍拗果裎相見,到現在還三不五時跟她吵,這一次呢?厚!除了果裎相見這一項,什麼都好啦。
為了避免小妻子又出什麼難題,吉麗娃感覺說︰「老婆,我現在在忙呢。」
「才講沒幾句你就說在忙,嗚……你果然如同我朋友說的,根本不在乎我。」
「好、好,我在乎?那你要說什麼?」
慕容舒吞吐道︰「啊……我朋友說,在我這麼想你、每逃詡提醒你的情況,你還是不……不……不月兌。嗚……你根本不愛我!她們說,我應該飛到美國找你,讓你想起我是你老婆。」
吉麗娃懂了。小妻子也就是要她在果裎相見和老婆飛過來相聚當中,二選一就是了?
真要讓她選,她全不要,可時勢所逼……
「我知道了,今天你就可以看到想看的了。」
「真的?」
「真的。」她語氣不變,表情卻苦得不得了。
「好棒!老公我愛你!啾!」
結束通話後,吉麗娃想她得重金懸賞一個身材還不錯的年輕東方男人,來替她一下上半身。隔壁那個生活節儉,听說在模特兒公司兼差的混血留學生,也許可以情商一下。
先由她露臉和小妻子視訊,再以紙遮住攝影小鏡爭取時間,然後讓「不露臉男士」上場秀身材……這樣應該可以暫且蒙混過去吧?
唉,原來代娶個老婆這麼辛苦。這一次就算幸運的蒙混過去了,那下一回呢?
要是小妻子真的飛到美國來,要求共度浪漫夜,她要找什麼理由回避?
這種事如果有個人可以商量就好了。
Jerry……好想你喔……
雖然這樣的事,她連他也不能說,但即使如此,有他在身邊感覺還是不一樣,她會愉快的迎接難題,面對挑戰。
看著手機,吉麗娃又是一嘆。Jerry為什麼連簡訊都不回她?
美國東部時間傍晚六點,台灣時間約莫清晨七點,波士頓的某旅館正上演「剪接猛男秀」,而台灣某豪宅里,一名新婚富家女半夜不睡覺等到早上,瞪大著眼、涎著口水,正在看親親老公的「上空秀」。
「老公,你身材真好!」六塊肌!憊有象征某種能力很好的胸毛……
慕容舒真想尖叫。她要馬上錄下來,讓她那些笑她老公八成空有臉蛋、實際上一定是無油白斬雞的朋友好好開開眼界。
「這樣你滿意了嗎?」吉麗娃不時的看著門口,為了防止尷尬,也保護自己安全,她的房門是打開的。
「老公,你再往後站一點,人家要看看整體,剛才看到臉蛋,之後就是身體,感覺上像合成圖。」
本來就是合成的啊!「唔……我知道了。」她示意男模作勢往後,算準時間拉下插頭。
那端等著看精彩畫面的慕容舒一陣錯愕,「這是怎麼回事?」她連忙打電話,老公才告訴她他的電腦自動關了,要送去維修。
大概因先前的畫面已大大的滿足,加上也真的累了,慕容舒最後撒嬌了幾句,就心甘情願的結束通話。
吉麗娃終于擺平了心頭一件大事,正開心的時候,可怕且令人措手不及的事發生了。
在男模勾起上衣要穿上,她算了錢要交給他時,門口出現了——
Jerry?
太……太可怕了!Jerry那張鐵青的臉,活像是逮到女友偷吃的表情。
「那……那個……」她該說什麼?看著Jerry的臉,她的腦袋瓜一片空白,連語言能力都快喪失了。
「不好意思,打擾了。」Jerry冷著臉轉身就走,步伐快得像走錯了房間。
「喂,那個……」吉麗娃想要追,手臂被拉住。
「Doll,錢!你還沒給錢。」
她把錢塞給男模,帶上門後忙追著Jerry,「等一等!等我一下……」
才露上半身一分鐘不到就有五十塊美金,雖然演出機會奇怪了些,可真的很好賺,男模在剛跑出去的吉麗娃身後用力的揮手,對著她說︰「以後有這樣的機會,我可以露更多。啊,對了,露下半身價格更高,還有,第三點原則上不露,但是價格可以談!」
他的友善歡呼差點讓吉麗娃跌倒。這人是不會看人眼色、衡量情勢嗎?第三點?她要他露第三點干麼?
憊好他聲音不大,要不然被Jerry或鄰居听到,她一定沖回去宰了他!
懊不容易,她在出了旅館不遠的附近公園一角追上Jerry,「等……等一下!」
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見他仍不為所動的往前走,她只得跑到他前方,雙手張成一直線擋住他。
「讓開。」
「你來找我,卻不听我解釋就要走了嗎?」
「要解釋什麼?」他用冷冷的眼神看著她問,「你要和誰交往,跟我有什麼關系?」想必那個男的,就是她的「網友」吧?枉費這幾天她不在他身邊,他做什麼都不對勁,原來這只是他單方面的感受。
吃飯時,他會想起某個傻瓜,挑食又懶惰,不管她,她常常一碗堅果燕麥片加牛女乃就打發一餐……
這種天氣忽冷忽熱,傻瓜常常一件長襯衫就到處晃來晃去,冷熱不分……
住在別墅里,他走到哪里都有她的影子,連睡個覺她都還「陰魂不散」,明明躺回自己的大床,他應該會更好睡,怎知翻來覆去半天,他還是睡不著,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傻瓜。
看她簡訊一封封傳,本來想看都不看直接刪掉,最後又很沒用的一封封打開、閱讀,一封封醞釀著來找她的情緒。
懊不容易找來了,他在途中還不斷的想,見了面要說什麼——
百,你傳的美食簡訊把我吸引來了,最好有你說的這麼好。
喂,那家專制玻璃球的店在哪?
你買的玫瑰我還是只挑走白色,但這一回,我會多挑一枝粉色的。
憊有……沒有我這「陪睡」的男人,你睡得好嗎?
抑或很誠實的說——我很想你,所以來了。
但直到真的見到她,他才發覺自己想太多,他什麼都不必說,甚至連來都不該來,因為迎接他的,竟然是她和衣衫不整的男人共處一室的畫面!
「當然有關系,這只是個誤會,不能讓你想歪了。」見他臉色還是很鐵青,吉麗娃趕緊說︰「要是我正在做什麼不堪入目的事,會線條粗到忘了關門嗎?」
「急到忘了也不無可能。」
「就算是你我也不會急……啊 ……」她好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沒事干啥說這個?希望他沒听出什麼弦外之音才好。
「咳……那個,我想說的是,那門是我故意打開的,一來防止誤會,二來為了自身安全。」
「為什麼?」
「那個男的是哈佛的學生,和我一樣住在這里的月租旅館,算是隔壁的室友。」到目前都是事實,可接下來……她不得不說謊了,「他……他的電腦壞了,借我的電腦和朋友視訊,就是……兩個無聊男子在比胸肌誰大。」
「在你面前?」
「哎喲,名校多得是怪人,這里是美國,比胸肌算小事吧?我哥以前也是這里的學生,還曾在男生宿舍月兌光比身材好壞呢。」
Jerry想了想,的確,學生時代,他也曾看過室友做一些就他看來很蠢又無厘頭的事——
萬聖節戴了顆挖了洞的南瓜,穿條內褲就在大街上跑來跑去;一群人打賭,輸的人得到女生宿舍穿上超人的衣服,彈吉他唱瑪丹娜的成名曲之一——「宛如處子」。
「真有什麼的話,男方都果了上半身,我應該不會穿得比他多才對。」電視、小說都是這樣演的,不是嗎?
「哼!」
「喂,你今天來找我,不會就只是來擺臭臉給我看吧?是不是因為收到了我的簡訊?」
Jerry似笑非笑撇唇,還是有點不爽的道︰「你是真的有那麼多事可分享,還是只因為少了個‘陪睡’的晚上睡不好,故意把我騙來的?」
見他不再皺著眉說話,吉麗娃開心忘形的將手勾進他的臂彎,「那我們一樣一樣去‘驗收’吧。」
不過,在到外頭吃吃喝喝前,得先安置Jerry的行李,于是他們很自然的就又回到吉麗娃承租的房間。
「這是你住的地方?」Jerry隨意大量了一下,約有六坪大,一個人住不算小,她東西不多,環境干淨寬敞,听她講,價格也便宜,真要說有什麼不好,大概就只有隔壁的「室友」不太好。
「不錯吧?」她倒了杯開水給他,然後問︰「晚上你要住下來嗎?」
問這句話,對一般男女而言是有點尷尬,甚至有某種暗示,可她和Jerry都「同房」那麼久了,還這麼想也未免矯情。
這個男人很紳士,她八成也不是他的菜,看得再久也不會想「沖動」。只是想起他的眼神、他替她做的事……一般朋友,會為對方做那麼多嗎?
她會為他做那麼多,一開始以為是出于感激,後來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她做那些事的動力不是感激,而是喜歡。
那他呢?他為什麼對她那麼好?
這背後的原因,她可以期待嗎?
「你的沙發只適合坐。」他很嫌棄的看著那張連躺都不能躺的單人沙發。
吉麗娃直覺反應,「我的床還算大。」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這話有多曖昧,整個臉都紅了,「那個,你你你……別想歪,我的意思、意思……」
Jerry幾乎要大笑了,「放心,我懂。」臉紅成這樣,他太了解她的性子了。
那幾個字出自別的女人口中,可能就是某些邀請暗示,但由Doll說來,話就是原來的意思,不必想太多,這女人沒那麼多的心機。
為了不讓她尷尬下去,他轉移話題的問︰「為什麼想租這種月租旅館?」擺明了會長時間在這附近活動。「你確定在這里能找到你哥?」只憑幾天前在這里偶遇了一回?
「其實,我家在波士頓有家小小的分公司,我爸要我偶爾也要去走走看看,至于我哥……只能盡量了。」上一回Jerry問她,她沒多說,只提到老哥和老爸理念不合,離家出走。
「嗯。」她的話說的小心,可能有什麼家丑或難言之隱,這部分她不說,他也就不宜知道的太多,一如他不愛提他顯赫的家世一樣。
「要喝咖啡嗎?」她討好的問。
「這里有得煮?」才幾坪大的空間,不可能還藏著一間廚房吧?
「三合一要不要?」她說著倏地站起來,卻動作笨拙的踢到桌腳。「哇噢!」
痛麻的感覺讓她低呼了一聲。
「喂,你沒事吧?」Jerry連忙過去。
「還……還好。」看著他溫柔仔細的查看自己的傷勢,吉麗娃開心又感動。
才五天沒相處,今天無預警的看到他,她居然興奮又有點手足無措了?尤其是在清理自己對他的感覺後,每當他一凝視她,她不知是不是「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亦如是」的想太多,怎麼覺得他看她的眼神,溫柔得像在回應她的心情?
她也發現,現在的她沒有辦法再像之前一樣,大刺刺的打著「朋友」的名義,賴他賴得很理所當然了。她一直以為她可以,可以……像她這樣的人,能藏得住什麼?
她藏得住千言萬語,藏不住羞怯欣喜的笨拙動作;藏得住滿溢的思念,藏不住追隨他的目光。
原來,喜歡上一個人,又得藏住這份喜歡,是這麼困難的事。
「那個……我想沒事了。」一會後,吉麗娃吶吶的說,他靠得太近,她怕自己會想去擁抱他,感受他的體溫,滿足思念。
「真的沒事?」腳趾有些紅紅的,不過看來的確沒有大礙。
吉麗娃點了點頭,走過去按下熱水壺加熱。
見她沒事,Jerry也有心情損她了,「還真的是三合一呢!傳給我的簡訊果然只是‘噱頭’。什麼咖啡喝到飽?搞了半天,原來是三合一無限量供應;至于牛油咸烤餅……不會是你在腦海中賣的吧?」
被他這麼一鬧,她笑了出來,方才濃濃的情思也變淡了,「才不是呢。走吧,出去吃東西了,要不然被你說得我好像是什麼大騙子。」
Jerry也笑了,他順勢的倒向床鋪,倚著枕頭半坐臥,揉了揉有些干澀的眼,微微閉起。「開你玩笑的。你……從方才看到你,我就覺得,你好像瘦了。」
這幾天他一直沒睡好,Doll的離開對他而言,差別應該只是回到他原來的生活狀態,可怪的是,同樣的環境自己卻感到大大的不適應。
當他開始察覺自己會對Doll感到心疼時,就知道情況有點「不妙」了,之後的心動,當然也不令他訝異,反而是在乎她的程度令他吃驚不小。
也許是Doll一開始的堅強,讓他得花更多心思去注意她的情緒。
當一個人的眼楮,心神老跟著另一個人轉時,那種每分每秒、積點成片,在不知不覺中投入的情感累計,早無以計數。
原本要她到機場接他,他想說的話其實就是告白,可沒想到這女人居然提早離開了!
這件事會令他很不高興,她要搬到波士頓的事並沒有那麼急,不是嗎?她那麼做,感覺就是連兩天的時間都不願意為他留下來。
而Doll不在他身邊的時間,崔詠欣倒是相當殷勤,不但飛到加州相伴,還說她可是帶著Doll滿滿的祝福來的——
就是崔詠欣這句話,讓原本在收到Doll幾封簡訊後就想「恢復邦交」的他,火大的繼續不理人。
因為覺得自己太自作多情而慪氣著,他五天拒絕和Doll聯絡。這煎熬的五天,他可是一天忍過一天,日子越往後越難忍耐,每逃詡在硬撐。
到了第五天,他終于放棄這種愚蠢的行為。
如果說,不和Doll聯絡是為了懲罰她,那麼在讓她受罰的同時,他也在受「連坐法」——哪來那麼蠢的懲罰招數?
五天已經是極限了,只能撐這麼久,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懊吧,人家都一直在「輸誠」了,他也大人有大量吧,原諒她。
他一向是個眼見為憑的信奉者,並不是人家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姑且不說他在來之前拒絕了崔詠欣,在他還沒親自向Doll告白前,崔詠欣說的一切都不算數。
就算告白暫且失利,一次被打回票就放棄,那也不是他的作風。
「沒吧?哪有瘦?」這幾天她的飲食是有點不正常,可還不至于這樣就瘦了多少。「這年頭女生不是崇尚越瘦越美,你這是另類贊美嗎?」
「我不喜歡胖女人,但瘦的只剩骨頭的,我一樣是敬謝不敏。」Jerry睜開眼看她,「就我的標準,你可以再胖個五公斤。」
五公斤?那她還真得努力加餐飯了。「告訴我這個干麼?再胖個五公斤,你也不會因為這樣而喜歡我。」她笑笑的說,其實心里有點酸酸的。
一瞬間,氣氛有點古怪,吉麗娃原本預期Jerry能像以往一般毒舌,似笑非笑的損她說——「原來傻瓜也會變聰明,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之類的。
可沒有!這一回他什麼也沒說,這種默認般的回答,更是狠狠的傷了她。
她果然不會是他喜歡的類型。
Jerry嘴巴壞,他說的損人話往往不必太當真,可當他真的不喜歡時,沉默就算直接打回票了。
吉麗娃等著他的毒舌,等到心情一蕩、再蕩……
不行!得找話說!要不然,她的視線就會浮現出水霧,越來越模糊了。「那個……」
她才開口,Jerry的眼楮就瞥向小幾上的玫瑰,問︰「那三枝玫瑰是你簡訊上說得?」
深呼吸一口。「嗯。」她走向玻璃瓶,拿起玫瑰來到他面前,短短二十秒不到的時間,她成功逼回眼淚,展開了笑顏。「吶,白色代表友情,粉色……」她不厭其煩的又重復,想給自己一個死心的理由。
不待她說完,他便拿起白色和粉色玫瑰。
吉麗娃看著他手中的花朵,有些錯愕。
Jerry看著她說︰「第一次我挑走白玫瑰,把粉色、紅色留在你手中,那是因為我感覺到了自己對你的心動,友誼已經不能代表我對你的心情。至于是友情以上、戀人未滿,抑或喜歡?老實說,我那時無法確定,所以把粉色和紅色留在你手中。
這一次,我挑走了白玫瑰和粉色玫瑰,獨獨將紅色留在你手上,你知道為什麼嗎?」
吉麗娃的心情好激動,眼眶慢慢紅了,她笑著說︰「你不是老愛說我的笨蛋、傻瓜,我怎麼會知道?」她想要听他把話直接說出口,請容她舍棄一回當聰明人的機會,裝一次笨。
「我很確定要你收下的是紅色玫瑰。」他說。
淚水跌出她眼眶,感動和開心盈滿了胸口,「……不懂耶。」裝傻要裝到底。
「Doll,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他又說。
吉麗娃淚流不止的說不出話,忙著點頭。
Jerry掏出手帕為她拭淚,開玩笑的再說︰「喂,和我交往很委屈嗎?瞧你哭成這樣。」
她破涕為笑,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此時Jerry伸手抬起她的臉,緩緩的將自己的臉湊近,以吻封緘。
幸福的感覺啊……噓,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