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谷紹鐘睡到自然醒。
打從被空運到台灣,他沒睡過這麼安穩的一場覺。
伸伸懶腰,他低頭看身下,拿他當抱枕、圍住他身體、睡得一臉安適的小逼瓜,是因為她的擁抱才讓他睡得舒服?
拍拍她的臉,欲把她擾醒。她的手在空中揮揮,像趕蒼蠅一樣,揮過幾下,轉轉身,把頭蒙進被里,繼續睡。
沒見過人這麼嗜睡的!他換個方向,把棉被從她腳底拉開;月兌去她的白襪,在她腳底搔癢。
辛穗縮縮手腳,把整人蜷成蝦球狀,又睡著。
比紹鐘起了玩心,準備對她大肆進攻。
突然,門敲兩聲,他馬上躺回位置上,用棉被緊緊裹起自己和那條小逼瓜。沒想過這個動作的代表意義,就只為著他答應過人家,不讓護士長找到她。
「院長.你好,我是你中午指定的特護,小佩。」沒想到自己會被欽點,小佩已經為這件事情高興了整整一下午,所以說,飛上枝頭不是夢,端著個人運氣如何。
放下晚餐,她走近她的院長病人。
「Shit!我幾時指定你當我的特護,我要的是中午送飯上來那個,那個叫什麼名字?」
一聲吼叫,嚇掉小佩半條魂魄,十指張開掩起臉,縮緊脖子,以為枕頭又要以她的小臉為靶心,飛射而來。
等上半天,沒等到投奔自由的枕頭,只等到兩個冰冰的字——「說話!」
說話?說什麼話?是了,他在問中午……中午進飯上來的,不是蹺班的辛穗嗎?她還沒把白包送到辛穗手上呢!
啊!錯失良機了,若中午送飯上來的是自己,說不定他會要她留下來,真是,平白把好機會送給別人。
「中午送東西上來的是辛穗,我的同事。」她小小聲回應,隨時注意他的手有無新動靜。
「心碎?」媽的,什麼名字不好取,取這種不吉祥的名字。
听說台灣有一種專被人虐待的童養媳,她是不是剛好就是這種悲劇角色?手在棉被下抱抱那條軟軟香香的小逼瓜,從沒有過的同情感涌上心間。
難怪,一個便當、一張床,會讓她感動到忘記自己的存在。
比紹鐘沒下步動作,小佩也不敢亂動,更別說棉被下那個不知道睡到幾重天的「心碎」。
再抬頭,他看見小佩那張垂涎微笑,火氣又高張起來。
「你還在這里干什麼?」
「辛穗已經下班,我想,也許我今天可以先來幫院長的忙,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不用!你出去,門鎖起來。」一邊說著,手揚起。
見狀,小佩落荒而逃,沒注意到他手中並沒有枕頭,因為枕頭正被棉被下的辛穗圈在懷中。
############################小佩一走,他拉開棉被,看看辛穗熟睡的隻果臉,他說錯了,第三次更正,她不是人類和小逼瓜的混血兒,她是人類和隻果的女兒。
再拍拍她的臉,她的身體縮了縮,捏捏她的粉顆,她伸手推開他的魔掌,仍然昏睡不醒。
「真難叫!」他用被子把她整個人裹起,像聖誕老人扛禮物一樣,把這個包著隻果人的包包扔進沙發里。
這個重力撞擊,總算把辛穗的瞌睡蟲驅逐出境。
「好痛哦!你做什麼?」揉揉被撞痛的頭殼,咕噥一聲,轉眼她又要躺下。
「媽的,你敢再睡,我就叫護士長過來。」他語出威脅。
堡士長!瞬地,她眼皮瞠大,精神全數返家。坐直身,她看看四周,一步步想起自己的處境。
揉揉眼楮,她諂媚笑道︰「謝謝你的便當,謝謝你的床,我想我要回去工作了。」
站到地面,她發現自己腳上的襪子少掉一只,腳板貼在大理石地面,冰冰涼涼,一股寒意竄上心底,不祥念頭在心間擴散。
「你是我的特護,不留在這里要去哪里工作?」他的口氣很沖,說起話來一股氣呼呼的模樣。
「我幾時變成你的特護。」誰都知道,要當他的特護,不死都得月兌層皮,誰敢?
「我是院長,我說了算。」躺回床上,拿起遙控,電視台轉來轉去沒一個好看,關起電視,一個空拋,遙控進入垃圾桶。
又生氣?這人是吃炸藥長大的嗎?
「特護這種事要由護士長來安排,我們不能擅自作主。」
「扇子跳舞?你們中國人老愛說這種奇奇怪怪的話。」
「是擅自作主,那是成語不是奇怪話,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當你的特護,要先下樓請示護士長。」
「護士長?那個長得像干癟-尸的丑女人嗎?」
形容得真好,她暗地抿唇偷笑。
「沒錯,是她,請問我可以先下樓去嗎?」不管怎樣,先走人再說,這個男性影響力太強,一不小心,心就會遺失在他身上。
「你不用下去問她,我已經跟她說過,要你當我的特護。」
「仗勢欺人。」她偷偷念了聲。
辛穗發覺,只要不著向他的眼楮,就不會臉紅心跳,就不會流出口水一臉白痴相,所以,她說話、她走來走去、她撿遙控、折被子,都不瞧上他的眼楮。
「漲四七人?水災的名字嗎?听不懂!以後在我面前不準說四個字的話。」
「霸道。」噘起嘴,她走到床邊,盡責地當起護士。「請你打開嘴巴。」
她熟練的把溫度計插入他舌下,抓起他的手測量血壓。
「我的頭什麼時候才會好?」谷紹鐘順口問。這是他第一次乖乖讓人擺布。
「這種問題要去向醫生,不是問我。」默數過他的呼吸,辛穗將數據記錄下來。「一切正常,你要不要吃飯?」
「你又餓了?」奇怪,好像自從知道她的名字後,他就開始同情起她,關心她的……肚子?「晚飯有人送來,在桌上。」
看他的嘴巴,听懂地說話,又要她試菜?辛穗把飯端到嘴邊,一口一口用力吞,心底懷疑著,到底是誰要謀害他,讓一個喪失記憶者,還要時時刻刻提防。
她專心想心事,連他走近,拿起湯匙與她分食都沒注意到,一直到他的大手踫上她舀菜的指尖,辛穗才看到他那張近距離的放大臉孔。
「你做什麼?」她怪叫,跳離他身邊。
媽的,叫那麼大聲嚇人啊?他莫名盯上這個奇怪女人,難道當童養媳多年,他已經產生被害妄想癥?「這不是我的飯,是你的嗎?」
每句話從他口中說出,口氣惡劣得好像要跟人吵架。他跟全天下都結仇?辛穗不理解他。在被盯得臉酣耳熱之前,她把飯送到他面前。
「你又吃飽了,吃那麼快干嘛,有人跟你搶嗎?」拉開冰箱,他向她投過來一瓶牛女乃。
接過牛女乃,他的動作嚇她一跳,辛穗越來越不懂他是怎樣的人。
「你不喝?」
「我……斷女乃很久了。」說實在,他並不太記得這種事,甚至于,他連自己的父母親、那一大群自稱是他兄姐的歐巴桑都不認得,只不過,討厭牛女乃這種直覺騙不了人。
「不公平,你不喝牛女乃就可以長這麼高。」對身高,她有著自卑。雖然她也有一百六十公分,但三個弟弟都高過她一個頭,在家里,她的地位卑微。
他一笑。很別扭的笑容,但辛穗卻看痴了。
有男人可以一個微笑就勾走女人心?以前沒看過,現在見識到了。
「媽的,看什麼看,笨女人,去放水啦!我要洗澡。」他一吼,笑臉石化。
辛穗嚇得一跳,沖進浴室,撫著心髒急喘,口角薄濕。
糟糕!怎麼一對上他的眼楮,她就會輕微中風?
懊苦惱,萬一這癥狀好不了,萬一她真得當上他好一陣子特護,萬一以後看到他的臉、他的手、他的腳都會不自覺呼吸急促……她要去掛哪一科?精神科陳醫師肯不肯治人愛情妄想癥?
「媽的,你進來這麼久都沒放水,想冷死我啊?」
他一吼,辛穗嚇得往後跌,跌進他寬寬闊闊的懷中。
暖暖的胸膛、硬硬的肌理,哦……這就是男人的懷抱,她了啦。
「你躺夠沒?我要洗澡!」
又是暴吼!辛穗掩起嗡嗡作響的耳朵,她確定,在掛精神科之前,要先往耳鼻喉科拿藥。
醒了,這回真的從想象中清醒。偏過身,打開水龍頭,垂首。悶聲不響從他身邊走過。
比紹鐘一把抓住她的手,制止她繼續往外。
「你要去哪里?」
「我去準備藥品,等你洗完澡,幫你換藥。」抬起頭,她發現他……居然全果,她、她、她……她剛剛被一個果男抱在懷里……要腦充血啦,腦科在七樓,她的情況還能模到七樓嗎?
不行!女兒當自強。果男?哈哈!早在手術台上看過無數具。活的、死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各種貨色應有盡有。
不用臉紅、不用害怕,他的……不過是其中比較好看的一具,對!沒啥好怕。
「換你的頭,過來幫我洗澡。」抓起她的手,扔過毛巾,他大刺刺地躺進按摩浴白中。
「我是特護,不是菲佣。」她悶聲道。
「洗!」
一字命令下達,她認分,蹲,幫他擦洗身體。扣除病人最大這一條,他還是院長大人,誰敢說他不對?
「你的手腳又沒受傷。」
「我是病人。」閉起眼楮,他的話不容置啄。
他的手臂很粗,她兩只加起來都沒他的大,難怪他用力一抓,她就會動彈不得,他的胸部硬邦邦的,好像里面裝滿石頭,滑滑的肌膚上紋理分明……掠過重點部位,視線落在他的雙腿,他的腿很長,大浴白里容不下,他把足踝抬到浴白之外。
男人的身體她並不陌生,但是,像他這麼具有脅迫力的,還是第一回看到,大約……他是活體吧!偷偷一笑,她在他身上潑水,拿毛巾用力搓洗。
「還滿意嗎?」他惡意地抬高,想再次看看她的隻果轉紅。
吸口氣,辛穗接受他的挑戰,她左瞧右看,認真的用研究態度觀察半晌,最後下四字評論。「嗯——很壯觀。」
失敗了,她的臉沒紅,仍舊保持著青隻果色澤。
「你不是處女?」他討厭意料之外。
這一問,隻果倏地轉紅。「關你什麼事?」
「媽的,你看過很多男人的那個?」不爽!
「哪個?「蘭佛」啊!我不只看多還吃得多,每次我阿爸「雞,幾十顆蘭佛用麻油姜片、九層塔炒一炒,吃起來口齒生香,回味無窮。」
「口齒生姜?吃姜會生姜?那是無性生殖嗎?」
他一問,辛穗低眉淺笑,外國番仔,難搞定。
「不準笑、不準在我面前說四個字的話。」
「惡霸!」低聲罵。她走出浴室拿來大毛巾。「你想多泡一下,還是要起來了?」
他慵懶地從浴池里起身,張開手,再度把「那個」攤在她面前。
從沒看過哪個男人對自己的身體那麼有自信,敢正大光明把全身暴露在別人眼前。
抓起大毛巾,手從他的腰部往後環過,短短的手圈不起他粗粗的腰,試了幾次,把臉貼上他的胸前,才勉強在他身後一個交叉,將大毛巾拉到面前,在他腰間塞妥。
這一接觸,他的體溫染上她的。紅紅的臉蛋觸上地滑滑的肌膚,這種曖昧……不知道是誰性騷擾誰?
「我的……嗯……那個蘭佛比起別人家的怎樣?」她的臉紅了?惡意「我怎麼知道,我只看過解剖台上的那個蘭佛,黑得發紫,像手榴彈……我跟你說這個干什麼,真無聊。」一跺腳,她不要受他牽制。
丙然,她還是處女!眉一挑,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在她頭頂現形。
轉過身,她領先走出浴室,拿出當白衣天使的「尊嚴」,對他大喊︰「你快出來,再不吹干頭發換藥,傷口發炎,你可不要賴在我頭上。」
比紹鐘大步一路,追到她身後,撈起辛穗,將她抱回浴室,手一拋,將她扔進浴白中——灌籃成功!
「你在做什麼?」望著自己的一身濕,辛穗脾氣再好,都不免生氣。
「該你自己洗干淨,我拒絕讓一個臭護士幫我換藥。」
「你!」他沒等她反應,徑自走出門。「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淑女,你家教差、品格爛、道德零、水準低……我不要當你的特護,我不做、不做了,全世界又不是只有品誠一家醫院……」
是啊!世界又不是只有一家品誠!
可是,只有這一家是老爸拜托五姑媽的小泵的女婿,幫她弄進來的,如果她不做,五姑媽那張嘴巴……要拿什麼填呢?最近又沒有流星雨,否則她還可以求求老天,讓一塊大隕石直接塞上五姑媽的嘴巴。
唉……一聲,認命,唉……唉……兩聲,除了認命還是認命……##############################把護士服掛在冷氣出風口,明天早上就會干了吧!他的T恤,穿在她身上變成及膝洋裝,寬寬松松的,像穿上孕婦裝。
吹干他的頭發、換好藥,谷紹鐘像太上皇般躺在床上。
賭著氣,辛穗不想理他,拿起過期雜志,縮在沙發中,對他也對自己發脾氣。
「上床。」又命令人,討厭!
「特護不能跟病人搶床。」至于下午那一次……是疏忽,她向來知錯能改。
沒有反對聲音?很好!他終于學會知難而退。
當她安下心把專注力放在書本上時,身子突然被人凌空抱起,在意識回歸半途,她像下鍋餃子被扔入床面。
「你一天到晚把我扔來扔去,當我是籃球嗎?」
「籃球都比你重。」躺下,他的一手一腳跨在她身上,壓得她沒轉身空間。
「你到底要做什麼?」火大,就算他長得好看、就算他一下子就綁票了她的心髒,他也沒有權利欺負她啊!
「陪我睡覺。」
「陪人睡覺不是特護的工作。」
「我到台灣一個星期,都沒睡好過,今天下午是我第一次真正睡著。」
他的話壓下辛穗的火氣。原來,他對這里不僅陌生,還沒有安全感。
也是,對失憶癥的病人來講,一睜開眼,周遭人全不相識,過去的一切皆成空白,怎能不壞脾氣?
像安撫她的小弟般,辛穗側過身,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怕,我會陪你。」
「我喜歡抱著你睡覺。」環住她的腰,慌亂的心髒被她的妥協擺平。
對他而言,她是個安全抱枕。笑笑,辛穗不以為意。「你睡得著嗎?」
「睡不著!」知道她不逃,他放開她,兩人並肩平躺。
「我也是,今天睡了一整個下午,精神還很好,你要不要看電視還是雜志?」
「這里的電視很難看,這里的書我看不懂,很悶也很煩。」
「看不懂書?你居然會听會說中文,卻不懂中文字?」
「嗯!」懶聲應過,當文盲的滋味真不好受。
「其實不能怪你,听說你是在國外長大的,你第一次來台灣嗎?」
「我還希望有人能告訴我,我是從哪里來的。」他答,口氣並不友善。
「以前的事,你一點點都想不起來嗎?」
「要是想得起來,還用躺在這邊。」臉又臭了。
「好吧!我把知道的小道消息全告訴你,你叫谷紹鐘,今年二十二歲,有中國和美國雙重國籍,你的父親是品誠醫院的老院長,你的母親听說是個美國的金發美女,你還有兩個哥哥谷紹陽、谷紹時,和兩個姐姐谷紹華、谷紹月。」
「就是每天早上,都會來看我的那四個老頭兒?」
「說老頭太傷人,他們的年齡的確和你有點差距,但他們很寵你的,听說你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這間醫院的院長本來是你大哥谷紹陽,可是知道你要回來,就把院長位置讓給你。」
「媽的,我又不希罕當院長。」又是一派的不客氣。
「我又沒叫你希罕院長寶座,你應該希罕的是他們對你的手足情深,希罕他們對你的親情愛護。天底下的東西都可以不希罕,只有感情。親情不可以淡漠視之。」
「你管他們說好話,他們給你好處?」
「要不是小佩臨陣月兌逃,我還不會「有幸」上十八樓來當你的特護,就算要拿人家好處,你也要給我一點時間。」
辛穗停下話,他也不語,兩個不說話的男女共擁一床被,怎麼看都是暖昧。
「媽的,說話!」他善長命令別人。
「不說、不說,不跟你說話!你一開口就要罵我媽媽,我開口你又要批評我拿人手短。」生氣不是他的專利,她有權不跟滿口髒話的男人聊天。
「媽……」他在她的瞪眼中,把髒話咽回去。「拿不拿人,你的手都很短。你小時候常被虐待嗎?」她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樣子。
「我是我爸媽的掌上明珠,誰敢虐待我?」開玩笑,家里除了她,底下只有三個小弟,光物稀為貴這句,就可以形容她在家中有多受寵,當然她不介意再添上一句眾星拱月。
「長上明豬?」他一臉霧水。
「我懂!我這個中國人又說了奇奇怪怪的話。我的意思是,我父母親很疼我,疼得像捧在手掌心的明亮珠子。」她自己招認,不等人家來定罪。
「疼你,為什麼要叫你心碎?我以為他們看到你心就碎了。」
「我的名字是辛穗,辛苦的辛,花穗的穗,意思是要辛勤耕種才能讓稻米抽穗,不是心髒破碎,懂了嗎?文盲先生。」
「我不喜歡你的名字。自己考慮,要我叫你矮冬瓜、小逼瓜還是Apple?」
「我才不要,辛穗就是辛穗,你喊我其它的,我一聲也不應你。」
「笨蛋!辛穗就是難听,不管,我以後就叫你小逼瓜。」
她轉頭不應,以後他要是小逼瓜、小逼瓜的喊,她還有面子可言?
「Apple?」
她仍不理。
「媽……」及時拉住自己的口頭禪,地瞪眼說︰「笨女人,你到底要怎樣?」
「我沒要怎樣,名字是我老爸老媽取的,辛穗就是辛穗。」她一吼,卻發覺他笑得一臉詭譎。
「你喜歡「笨女人」這稱呼?我一喊你就應。以後我叫你笨笨。」
「笨笨不是稱呼,是侮辱。」撇過臉,有點生氣,她不想理他。
他換換姿勢,卻不小心壓上她的頭發。
辛穗一聲呼痛,把氣出在自己頭發上。「臭頭發,煩死了,明天去把你們通通剪掉。」
「不剪,我愛看長發女生。」他反對她的話。
你喜歡看長發我就留嗎?誰听你,愛管人的壞男生!把頭發拉到身前,辛穗繼續背對他。
「笨笨,晚安!」打個呵欠,這些日子失眠太多,他要慢慢補回來。
兩只手從背後繞到前面圈住她的腰,他的頭倚在她脖子邊,熱熱的氣吹拂在她光潔的頸邊,弄得她渾身不安穩,再顧不得生氣。
他是小弟、他是小弟,辛穗在心中自我催眠。
沒錯!他和她那個賴皮小弟一樣,總會在半夜爬上她的床,沒她抱著、哄著就會睡不著,閉起眼楮,辛穗催眠成功。
拍拍環往腰間的大手,輕輕一聲「晚安,辛勤」,她也閉上眼晴,緩緩入夢。
#######################不到六點,辛穗起床。
她整理好自己,走到十六樓,「拜見」過護士長,連連幾句對不起,端起早餐,走回特別病房。
拉起窗簾,斜斜的陽光從窗口透進來。
他-起眼,嘴巴立刻被塞入一管溫度計。「笨笨,你那麼早起做什麼?」含住溫度計,他口齒不清。
「量體溫不要說話。」話剛出口,她就後悔。回他這一聲,不又擺明她不反對笨笨這個稱謂。
「起床刷牙洗臉,等一下鄭醫師要來看你的傷口,請你合作一點。」
他躺著不動,憑什麼要他听她的?望著她,他要看她能拿他奈何。
「不听話?晚上自己睡!」甩過臉,她到洗手間幫他放熱水擠牙膏。
嘆口氣,生平首次妥協,居然是為了一顆抱枕?認了!
于是他合作地起床、刷牙洗臉、吃早餐、被醫生看,甚至那四個自稱他手足的「老先生」、「老太太」來看他時,他的態度一反平常的好。
「小鐘,鄭醫師說你可以準備出院,告訴大姐,你想住在那里?大哥。二哥、二姐、我那里,還是跟爸媽、爺爺女乃女乃住陽明山別墅?」大姐谷紹華輕聲相詢。
「不出院,我要住這里,我才剛適應一個新看護。」
「好、好!都依你,你想住多久都隨你,等你哪一天悶得無聊,想接手醫院再告訴大哥,好不好?」二姐谷紹月接著說。
「好!」這個字是他最大讓步,從不想接管什麼醫院,之所以配合,只不過為了晚上想有個人形抱枕可供使用。
「你有任何需要都告訴大哥,我幫你辦了一只手機,還有幾張信用卡,無聊的時候,就出去逛一逛、走一走,別悶在屋里。」
比紹陽這句話對上他的味,緊繃的臉龐倏地松弛開。
「謝謝你。」一句謝謝,讓幾個老人感動得無以復加,他們同時走過來擁住他的肩膀,說︰「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謝?」
「看你好多了,我們才放得下心回工作崗位上去。」谷紹時說。
他們分別負責南部、中部、北部和東部的醫院,平時很難得聚在一起,這回為了小弟的病,分別離開自己的醫院北上,住上好幾天。
這些日子,小弟的情緒一直很差,醫院的業務只好擱著,一顆心在兩邊掛,寧靜不下。
「那麼我們回去,要不要我讓新雲來陪你?」谷新雲是谷紹時的女兒,論輩分,她要喊他一聲叔叔。
「不用,我有特護陪著行了。」抬眼看看他的笨笨,短期之內他不想去適應太多親戚。
「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MISS辛,一切麻煩你了。」谷紹陽說。
「這是我該做的。」辛穗點頭回應。
送走四個老人,她一回頭,就見他已經利落地換好外出服。
「你要做什麼?鄭醫師沒說你可以出門。」
「管他說不說,我要去找幾本英文書來讀,我已經決悶出微菌來了。」套上鞋,收起皮夾,他做好出門準備。
「不可以!」貼住門,她當起守門員,不放壞病人越界。
他走到她面前,一瞬不瞬盯住辛穗看。
「媽……」一個媽字在喉間消除。「誰說我要听你的意見?」
下一秒,他拉起她的手,打開門,連她一起帶出去。
兔子跟蠻牛比拔河,不只白費力氣,更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