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宇臨時決定到澳洲出差,並帶勻悉同行。
這決定引發珩瑛強烈不滿,但她的不滿被父親和秋姨壓下,她只好私底下找勻悉「溝通」。
然有了前車之鑒,勻悉無論如何都不肯同珩瑛獨處。不小心踫到一塊兒,勻悉便展現高度耐心,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面對她的威脅恐嚇,只當玩笑話,听听就好,她永遠端起笑容迎接珩瑛的憤怒。
勻悉越是這樣,珩瑛就越火大。她的怒濤無處發作,眼睜睜看著霽宇和勻悉飛往澳洲,卻不能發飆,她咬牙切齒、指天發誓,要讓勻悉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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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事處理完畢,霽宇拿觀光指南,帶著勻悉逛遍雪梨。他們在岩石區的跳蚤市場買東西,踫到同是華人的小販,就多聊幾句華人在澳洲生活的點滴。
第一次,勻悉知道有人是這樣過日子,飄洋過海,對未來種種都不確定,便支身前往新大陸,展開新旅程。這樣的人生,需要很多勇氣,而她,不是有勇氣的女生。
霽宇問︰「如果我帶你移民呢?」
她連想都沒想,直接點頭,「好啊,這樣我就不怕了。」
卑出口,她才想到,從什麼時候起,她順理成章讓他成為自己的避風港?
勻悉有幾分心驚,心驚自己的理所當然,卻也多了幾分安心。她想,至少下次台風來襲,不必擔心自己孤伶伶地在汪洋大海中任狂風吹襲。
她知道,自己既矛盾又鴕鳥。
霽宇在QVB(QueenVictoriaBuilding)替勻悉買個澳幣五千塊的女圭女圭,听說這家店的女圭女圭專門供應英國皇室,勻希則買了福氣袋回贈他。
听過福氣袋嗎?那是袋鼠睪丸皮做的零錢包,一只雄袋鼠只能做一個,形狀和男人的差不多,只不過尺寸大了一些些,幾乎到過澳洲的人都會買,福氣福氣嘛!
他笑問︰「這算不算交換信物?」
她舉起自己的手,指指上面的戒指,回答︰「這才是信物。」
他反對,勾住她的腰說︰「那是官方信物,這才是私訂終生的信物。」
私定終生?多麼曖昧的語言,如果她再一廂情願些,她會大方否認,否認他有個知心女友,在他們結婚之前︰她會笑著忘記對方正在等自己退位。
「福氣袋只值五塊澳幣。」
「價值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誠意和……」話沒說完,他露出曖昧詭譎,然後大步跑開。
「誠意和什麼?」她追著他問,在三五步後追上他的速度,交出手心,握上他的掌心。
「和它背後的隱喻。」
他笑得更黃了,勻悉左想右想,想不出什麼隱喻,抓抓頭發,他的語言太深奧。
「女人送男人睪丸袋,你覺得隱喻是什麼?」挑眉,他挑出她滿臉緋紅。
這下子,她听懂了,忙轉移話題︰「我好餓。」
他鄭重點頭。「我了解,從結婚到現在,我們一直都很饑渴。」
他的回答,讓勻悉後悔轉移話題,干嘛干嘛,她干嘛轉移這個爛話題?
他不放棄逗她,卻也沒忘記她的生理需求.
十分鐘後,霽宇帶勻悉買牛肉餡餅,這家攤販非常有名,很多好萊塢的大明星到澳洲都會特地繞過來嘗嘗。
霽宇和勻悉各自拿餡餅站在攤販旁邊吃,攤販背面是海,幾只海鷗飛來,勻悉忍不住剝餡餅喂食。
「不好吃?」霽宇問。
「嗯……」她笑笑,再喂幾只海鷗。「比台灣的蔥油餅難吃一點點。」
「小姐,客氣點,這個餡餅可以換十個不加蛋的蔥油餅。」他雖然是高高在上的黃金老板,對于民生物價也有充分了解。
「沒辦法,我愛台灣嘛!」說著,她把最後一口餡餅丟到地上,很快地,兩三只海鷗搶撲,食物沒了蹤影。
「是你自己說餓的。」
「我又不想吃這個。」勻悉說完,在三秒內,霽宇立刻讓她明白,又說錯話了。
「我當然知道你想吃什麼。唉,事到如今,我只好犧牲,走吧!我們回飯店……」
「不、不用,真的不用!」
他的明示教她慌了手腳,雖說他們夜夜在同一張床上相伴,自同一張床醒來;雖說他們在好幾個月前就走過紅毯,念過證詞;雖說他們都戴了效忠對方的信物……但他們還是單純的朋友啊,對于男女之間,她的知識……有限。
「意思是,你又不餓了?」他鬧她,鬧得非常開心。
低頭,她盯住他的鞋子猛看。「我很飽,飽到不能再飽。」她隨口胡誨。
「了解了。」
他的手環住她的肩頭,領她大步向前走,他們上車、他們下車,當他們雙雙站在飯店門口時,勻悉連耳根子都紅透。
「我不是說我不餓嗎?」
「知道啊!」
他輕快地牽起她,輕快地走上樓,霽宇一面唱歌一面走,曲子不是別首,就是勻悉迷到不行的「我相信」。
「我相信自由自在,我相信希望,我相信伸手就能踫到天,有你在我身邊,讓生活更新鮮,每一刻都精采萬分,Idobelieve……」
精采萬分?無庸置疑,今晚絕對精采,不管誰飽誰餓,明天清晨,保證兩人同時獲得飽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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勻悉醒來,不敢相信他們成了真正的夫妻。
可不可以猜測,他決定和她維持婚姻?或合理懷疑,他打算放棄之前的愛情,和她建立感情?
側臉,望望霽宇的五官,他的眉毛很濃,比大部分男人都濃,不說話,眉頭一皺,自然散發的威嚴讓人害怕。
就是這樣,徐秘書才嫌他對員工不夠溫和,對吧!他的鼻子很挺,有點像外國人,把整個臉型變得立體;他的嘴唇薄薄的,人說,薄唇男女最無情,可是他啊,哪里無情?
初結婚,他多麼不甘心,但他同意了演戲,同她扮起恩愛夫妻,一演二演,演出幾分真情。她看得出,他真心為父親的死感傷,真心為她的悲哀憂慮,這樣的男子,怎能批評他寡情?
她不真正了解他,只是喜歡他,從以前到現在,日復一日,愛他的心,在歲月更迭間不褪色。
她是這麼愛他呵,愛他的自信、愛他的果決,也愛他的溫柔。有什麼地方可以讓她少愛他一點點?恐怕沒有。
「到此為止,再看下去就要以秒計費了。」霽宇醒了。
辦紅臉,她想下床,卻讓棉被下的手臂圈回。
親親她的額,霽宇從沒想過會受女子影響,他交過幾個女友,來來往往,情起緣滅。他不因愛情來臨而快樂,也不因愛情消失落寞,哪里知道,這個毫無殺傷力的女子居然自動自發跑到他心髒正中央,單用無辜眼神就教會他,愛情好重要。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有好感?
新婚夜里,她誤認珩瑛是他的女友,主動退讓時?不,在他們見第一次面,她懇求他結婚時?或者要追溯到更遠的十年前,那時,她吹著長笛、淚流滿面?
他不是同情心氾濫的男人,相對的,他現實勢利,可是他居然走到她身邊,給了她一只玉蜻蜓,留待他日相認。
懊說他們很有緣分,還是解釋上天已將他們安排成對,要他們在未來人生相互扶持?
因為她,缺乏同情的他有了同情心;因為她,不信命運的男人開始相信前世注定;因為她,他的溫柔被挖掘;因為她,他越來越不像自己。
他喜不喜歡這樣的改變?喜歡!
她窩在他懷里,不敢亂動,潮紅在頰邊久久不褪,像喝了烈酒,醺然……
「今天,我們到哪里去玩?」臨時,她抓來話題。
「今天,我們哪里都不去。」他只要擁她在懷里,細細品味她的甜蜜。
「不是計畫去休閑農莊?」
她仰頭,他順勢封住她的唇,一樣的香滑、一樣的柔軟、一樣的讓他想一次次侵犯。他的吻加入熱烈,五十度的酒精成分教她微醺,意識敗退,攀升。
照理,澳洲的春天沒有這麼高的室溫,是他的熱情為澳洲的春天增溫。
他的剛硬是陌生,第一次她了解,哦……原來那就是男人,那就是和女人截然不同的身軀,然後她理解了安全感來源,理解了為什麼生命企盼和他相交疊。
他的吻越見熱烈,他的撫觸教人心悸,他每個動作都是她心動來源,他呵他……這個男人,她願為他獻上一生,她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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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清醒,勻悉在他嚴肅臉龐里找到小阿般的饜足表情。
敗累吧,听說這種事,男人比女人更辛苦,為了生命的延續與傳承,男人總是付出……
哀開他額間劉海,她再次審視他的五官,嚴格講,他並不特別漂亮,要找好看男人,偶像劇里比比皆是,何況他還帶了點小嚴肅。
但她好愛這張臉,一看再看,不厭倦。
勻悉下床,該退房間了,飯店規定十一點前走人,但霽宇睡得那麼熟,讓他多睡一會兒好了。
他們的下一站是休閑農莊,觀光指南上說,農莊可以看到狐狸和野生袋鼠,他們會教大家煮Billytea、騎馬、學Cowboy甩皮鞭……那麼多好玩的東西,她迫不及待。
進浴室,擠牙膏刷牙,當泡沫吐出時,她看見里面的血絲。
驀地,勻悉想起上星期的健康檢查報告。
醫生說︰「你的白血球很低,你有牙齦出血、流鼻血的現象嗎?」她說有,但情形不嚴重。醫生蹙了眉,建議再驗一次血。
驗血會驗出什麼結論?心里有幾分揣測,微微地,眉頭皺起。
深吸氣,沒事的,她還那麼年輕,而且看起來好健康,不會有事的,檢驗報告出爐,醫生肯定會為自己的大驚小敝向她致歉。
「在想什麼?」身後一雙手臂橫過勻悉腰際,他擁她滿懷,他的下巴擱在她頭頂,小小的她,小得讓人疼愛。
「怎不多睡一會兒?」掛上笑容,他懷抱為她驅除不安。
「沒辦法,老婆想到農莊玩,再累都得起床。」
他叫她老婆?好奇怪的感覺,他一向喊她勻悉,偶爾喚她一兩句小痹,老婆、老婆……這種親匿名稱……好美。
「太累就別去了,在雪梨市區逛逛也不錯。」
「不行,老公答應老婆的事一定要做到。動作快點,太晚到不了目的地。」說著,他將她攔腰抱起。
她驚呼一聲,看著他動手解除她的浴袍,忍不住問︰「不是要動作快點,為什麼……」
她的為什麼被吸進他嘴里,他不喜歡用嘴巴回答問題,比較喜歡直接用動作為她解答。
下一秒,他們光果著身子,再下一秒,他們站在蓮蓬頭下頭,再下一秒,他的吻膜拜了她全身,再一下秒……原始律動開啟,他們為了創造新生命而努力……
他要了她很多次,多到她開始懷疑,他有傳宗接代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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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家了,行囊里裝滿幸福,他們兩手相握,十指互扣,毋須言語交談,甜蜜掛在眉角眼梢。
「回來啦。」
秋姨在門口迎接他們,她拉起勻悉,審視她紅撲撲的臉蛋,這是個幸福女人,無庸置疑。
低頭,勻悉忙著在行李中翻禮物,霽宇彎身幫忙。
「幫我們帶禮物了,是嗎?」秋姨問。
「對。」
勻悉拿出禮物,她替秋姨和珩瑛買的是化妝品和衣服,替爸爸買了手工制煙斗,她連徐秘書、管家司機、園丁巴大乖都準備了禮物。
第一次出國嘛,當然會當采購團。
「快上樓休息,等爸爸回家,再替你們接風。」
樓梯響起腳步聲,那是珩瑛,听見霽宇回家,忙從房間奔出,當她看見霽宇和勻悉的親匿時,一股怨恨油然而升。
他們不一樣了!瞧,他們親密相依的姿勢,他們身上穿的情人裝,怎麼可以!憤怒在她臉上閃過。
「珩瑛,快下來,勻悉替你帶了禮物。」霽宇笑著對她招呼。
不必了,她想要的禮物是霽宇哥,她肯給嗎?盡避如此,她還是笑著走下樓梯,笑著翻翻「禮物」,最後,笑著跳到霽宇身上,大聲嚷嚷。
「我想死你了,想死你了,霽宇哥好壞,只顧自己去玩,都不帶我!」
「我是去工作.」把珩瑛抱下來,他捏捏她圓鼓鼓的臉頰。
「以前你出國都帶我的。」她的不滿光明正大,噘起嘴巴,可愛表情讓霽宇忍俊不住發笑。
「你長大了,想帶你出國的男生一大堆,哪里輪得到我!」
珩瑛出現,勻悉自動退兩步,退到不會被台風掃到的安全區。
珩瑛像烈火,敢愛敢恨,一不仔細就灼傷人,勻悉學過一次乖,她再不要同她對峙。
「我誰都不跟,只要跟霽宇哥。」她環住霽宇的腰,臉頰貼在他胸口,這個位子是她的,誰都別想侵佔。
「傻氣。」霽宇說。
在他心底,寵了一輩子的妹妹,或許霸氣、任性,但絕對沒有心機,他甚至相信只要時間夠長,她會慢慢喜歡勻悉,就像他。
「我才不傻,傻的是霽宇哥。」
「我哪里傻?」
「你啊,分不出真正喜歡的女生,分不清誰是用錢買斷你自尊的壞女人。」
這話說露骨了,霽宇凝起笑臉。
勻悉看看兩人,小小聲打圓場︰
「你們聊聊,我去找大乖,我替它買了條很漂亮的項圈。」
听見她提大乖,珩瑛掀起嘴角,露出陰側微笑。她對勻悉恐嚇過,只要她敢和霽宇哥踏出家門,她會讓她後悔。
「我陪你去。」
說著,霽宇推開珩瑛,長腿一跨,在出大門前,追上勻悉,環起她的肩。
瞬地,怒火在珩瑛眼底燃起。
秋姨焦慮地看著珩瑛,她懂她的心事,走近,「珩瑛,霽宇是你的哥哥,你不可以有多余想法。」
推開秋姨,她瞪她。「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教?」
秋姨搖頭,這孩子呵……
離開客廳,勻悉小跑步,她直起嗓子,大聲喚︰「大乖、大乖……小痹回來……」
自從爸抱大乖回家,她沒離開過它,再忙,她都會抽出時間陪它玩一下下,它是她最忠實的听眾,听她的長笛、听她的心事,也听她對母親的思念。
「大乖、大乖……」.
勻悉喊過幾聲,沒听見狗吠回應,于是說︰「大乖听見我,應該會很快跑過來呀!哦,它變心了,只肯認你,你來喊它。」
「大乖、大乖……我帶你的小痹回來了!」霽宇合作喊。
霽宇拉著她的手,幾天下來,他習慣牽她並行。這是壞習慣,所以養成速度是好習慣的十倍以上。
「我看見它了。懶大乖,現在才幾點鐘,居然在睡大覺!」遠遠地,勻悉看見大乖,它趴在草地上一動不動。
「你不在家陪它,它當然偷懶。」主人替寵物說話,理所當然。
「壞大乖,再繼續吃吃睡睡,早晚人家要問我,你是狗狗還是肉豬。」
它仍然一動不動,連耳朵也沒豎上來。
不對,大乖很乖覺的,人未靠近,它會先跳起來,用它高大的身量恐嚇對方。
勻悉和霽宇相視一眼,隱約感應到什麼似的,她慘白了臉,跑步起來,當他們同時到達大乖身邊,才發覺它口吐白沫,沒了呼吸。
淚水在喉間哽咽,她發不出聲,沒有啜泣,只有淚珠翻滾。
怎麼會呢?獸醫說大乖的身體很健康啊,它是成犬,抵抗力、活動力都超棒,沒道理幾天不見……
「誰給它吃了什麼?」霽宇看見一旁的食碗。碗翻了,是大乖痛苦掙扎時打翻的吧?
她怎知?勻悉傻傻望住大乖。
半晌,她坐倒,把大乖的頭摟進懷中,輕輕磨蹭狗毛。
久久,霽宇嘆氣,把她和大乖一起擁進胸膛里。
勻悉撫模著狗毛,還是像以前一樣粗粗刺刺,半點沒變啊,怎麼可以一動不動,不理會它的小痹?
「你答應過爸爸,要陪我從小痹長成大乖,我也答應等你變成老乖時,用手推車推你出門玩。」勻悉搖頭,不要、不可以,它怎能不負責任?
「壞大乖,說話不算話很糟,知不知道?」
她不愛無理取鬧,卻在死去的大乖面前取鬧;她鬧著要求大乖做它做不來的事,鬧著要它醒來,從大乖活到變成老乖。
是不是心電感應,沒人知道,大乖眼角居然淌出淚水,緩緩地滲進毛發中間。
看見大乖的淚,勻悉哭得更淒涼。怎麼可以幾日不見,它用死亡來欺人?
「大乖,你舍不得離開我對不?大乖……」
她的傷心,傷了他的心,霽宇摟住她的肩膀,試著將她抱起,但她不肯離開大乖,不肯放手,不肯承認它再也不會醒。
她的淚水燙了他的心,他明知她害怕死亡,卻數度教她撞上死亡;他明知她珍愛生命,她珍愛的生命卻一個個離去,這時候的他,也想向上帝咆哮抗議。
「我保證,一定會找出害死大乖的凶手。」
霽宇增了力氣,他強迫勻悉放手大乖,打橫抱起勻悉,霽宇濃眉糾結,他在心底對自己發誓,要讓凶手得到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