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離開時,育臻累到說不出話。
下午,老師自學校打電話到家里,說致淵從單杠上掉下來,摔斷右腿。她打過無數電話,到處都找不到爾眾,只好一個人搭出租車到學校,把孩子接到醫院。
致淵痛得哭鬧不休,掛急診、等開刀,她的心在分分秒秒問煎熬;終于把致淵送進開刀房,她又回學校接致博到醫院,安撫兩個情緒不穩的孩子,讓她心力交瘁。
直到過十點,致博昏昏欲睡,致淵也累壞了,育臻在病房里哄了兩個小阿子入睡,才請護士幫她注意一下,提著書包匆匆忙忙回家。
她要回家幫致淵拿來母親的照片,這是他們兄弟兩人的療傷方式。
每當疼痛、難過或者想念母親的時候,他們習慣將母親的照片貼在胸口,仿佛這麼做,在天堂當天使的母親,便能為他們撫去疼痛。
打開家門,管家和園丁早早下班,她沒心情去研究為什麼電燈是亮的,往兒子房間方向奔去,她一心想趕回醫院。
突然,一個猛力拉扯,讓她差點兒站不住腳。
「這麼晚了,你到底把孩子帶到哪里去?」
是他!她找了一整個下午的丈夫。
「你下午去了哪里?」疲憊讓她口氣不善。
「你在質問我的行蹤?」挑起眉,他用怒濤掩飾罪惡。
下午,他完成一筆年度交易後,習慣性地縱容自己,他在江婉容的閨房里享受她的女人香。
只不過口口聲聲不受婚姻影響的他,竟再也無法放松自己沈淪欲海,隱隱約約!胸中的罪惡感在泛濫,她挑不出他的欲火,而他滿心滿眼中全是育臻的一顰一笑。
于是,他提早回家,卻听管家說致淵出事,育臻趕往學校處理。
他開車到學校,下課了,學校里沒有半個人,拿起手機才發現不曉得在什麼時候手機被關了。
蔣家、辦公室,他四處找不到人,只好再折回家里等待他們回來。
是致淵、致博又欺侮同學,還是對老師不尊重,讓育臻不得不找家紅茶店和他好好談談?
想起第一次看見育臻,爾眾嘴角微微揚起,她是一個極認真的老師,幾個月下來,他也發現她是個一百分的母親和……妻子。
的確,她是個滿分妻子,她溫柔解人,總能將他一天工作中的勞頓輕易解除,他喜歡和她聊天,喜歡她在身邊側耳傾听,喜歡她帶來的溫馨。
有了她,這個家不再只是房子,她賦予這個家庭新定義。
一個晚上在想她當中過去。
八點鐘,他們沒回來,他想著一定是兒子調皮,硬拗著育臻帶他們去買玩具。
九點沒到家,他想著兒子玩瘋了。
十點……他的眉向中央靠攏,她向來堅持孩子要在九點半上床的,是什麼事情耽誤了她的堅持?
十點半,他的心拉上高點,不斷猜測著各種狀況,坐不住了,他在客廳里來來回回踱步,每個步伐都泄露著他的不安,擔心轉化為焦慮,憂懼變成憤慨,終于,育臻返家,他所有怒氣對她齊發。
「對不起,我沒有力氣和你吵架,我還要趕回醫院,免得他們醒來找不到人。」
「你說什麼,為什麼致淵、致博會在醫院里面?」
「致淵從單杠上掉下來,右腿骨折,他才剛從開刀房出來。不用擔心,都處理好了,醫生說孩子恢復的快,住院一個星期就能回家。」
「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
「我打了,你沒開機,我有請秘書小姐轉告你,我們在哪家醫院。」
問題是他根本沒回公司。「你的手機為什麼不帶著?」
「在我打過四十幾通電話後,它沒電了。」
育臻往致淵的房間走去,現在吵架不是聰明作法,她告訴自己,要體貼他因關心而亂。
「我等了一個晚上……」
她阻下他的話。「你能幫我整理幾套換洗衣服嗎?我想盡快回醫院。」
「好!」爾眾合作。
「這是致博的書包,麻煩你幫他收一下星期四的課本,功課表貼在書桌旁邊;致淵需要幾套休閑服,致博要帶運動服和運動鞋,盥洗用品有兩套備用的,我放在內褲櫃下面。我先回房整理自己的行李,馬上過去。」
她講得條理分明,交代得清清楚楚,爾眾一點頭,領先往樓上跑去。
十分鐘後,育臻出現在致淵、致博的房間,她在書桌抽屜里翻來翻去,終于找到本萬用手冊,幾個翻閱,她輕易地找到盼盼的照片。
視線接觸到照片的同時,育臻楞住。
這就是原因了?照片里的盼盼笑容可掬,她的眼楮、鼻子、嘴巴,她倚在爾眾身上的嬌憨……原來,官晴是她的替身?這就是他為什麼選擇官晴成為外遇的主因?
輕嘆息,弄清楚了,她和官晴都是替身。
她代替盼盼做個稱職母親,官晴代替盼盼彌補他心中遺憾,這樣計較下來,她和官楮有什麼好爭的?爭來爭去爭的不過是個影子。
「你拿盼盼的照片做什麼?」
爾眾一把奪下她手中照片,這個帶有防御意味的動作再度傷了她,不管多努力,她始終被排拒在他的感情之外嗎?
「當致淵和致博傷心難過、痛苦或想念母親的時候,他們習慣將母親的照片貼在胸口,我想這種習慣對他們而言是有意義的。」
她的心比身體更累,不曉得當她傷心難過時,能將誰的照片貼在胸口?誰能撫慰她的痛?
「這就是你說的秘密?」
「嗯,不知道是誰教導他們,男孩子不能哭泣,所以當他們難受時,只能躲起來,讓母親陪著他們療傷。你整理好了嗎?我們可不可走了?」
拂開長發,憔悴在她臉頰,無力一笑,她領先走出房門。
倏地,他的手搭在她肩上,暖流自肩膀竄入知覺。「謝謝你為我和致淵、致傅做的,我很高興是你加入我們家庭。」
搖頭,至少她的努力還換得他一聲謝謝,官晴呢?她的全心付出,除了世人鄙棄眼光外,竟是什麼也換取不得。
此時,她強烈地同情起官晴和……他不想要的愛情。
「你開車的時候,我可以睡一覺嗎?我累得快睜不開眼了。」她刻意輕松。
「你可以靠在我肩上睡覺,我有一個寬闊有力的肩膀。」
「謝謝,我會好好利用資源。」
甩頭,不再多想;她說服自己,和一個已逝的女人相比較,缺乏道德,而和一個可憐的外遇吃醋,更顯可笑。
真要論較,三個女人,她佔盡優勢不是嗎?
致淵受傷後,爾眾和育臻天天送兒子上學。
他們一人抱兒子、一人背書包拿拐杖,將致淵送上三樓教室,再一起回家。
這天亦不例外,他們送完兒子,走回汽車邊,天氣正好,學校旁的公園有許多人在運動。
爾眾心念一動,問她︰「走走再回去好嗎?」
「我無妨,你還要上班,沒關系嗎?」
「沒關系。」他從窗口向司機交代過,小李便開著車往公園另一個出口方向駛去。
並肩齊走,幾陣風吹過,撩起她的頭發,撥開發絲,她等著他開啟話題,然他沒說話,靜靜地向前走。
走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對銀發夫妻,兩手相系,緩步同行,老太太嘮嘮叨叨說個沒停,老公公偶爾點頭算是回應。
「中國人稱妻子為牽手,是不是很有意思的說辭——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誰說中國人不是浪漫的民族。」育臻開啟話題。
「婚姻並不浪漫,當婚姻形成同時,代表的是責任義務呈現,從此,這一對男女必須牽手共同面對生活中的風風雨雨,如果有一方退卻了,另外一個人便會支撐得艱辛。」
說著,他牽起她的手,十指相交、體溫相濡,她感受到他的孤獨。
對于盼盼的死,他生氣是嗎?生氣她自生命中退卻,留他一人艱辛支援?
必握住他的大手,向他展露笑容,不會孤獨了,從此他的生命有她。
「你有過夢想嗎?或者有什麼東西,是你最想要的、最想做的?」
「一個家。」淡淡三個字,爾眾再度讓她為他鼻酸。
家對大多數人來講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避風港,是一出生就接手的禮物啊!可……家竟是他不可得的天堂夢想。
「我想要有個家,包容我所有的情緒,撫慰我所有不安;我想要有個家,讓我在唱出甜蜜的家庭時不覺得心虛;我想要有個家,一對名為父母的男女在我還沒想到時,為我備妥一切所需。」他訴說自己的夢想。
就因缺乏一個家,沒有一對名為父母的男女,他才處處隱藏自己的情緒嗎?她靠近他,主動環上他的腰。
他停下腳步,看著她的主動。
踮腳,她的吻落在他唇邊。「你有一個家了,很早就有。」
他懂得她的意思,她的手還在他腰際,淺淺的笑在眼里,濃濃的眉在她眼前舒展……
是啊,她拚命為他經營的就是一個家。
「致淵愛你、致博愛你,我……也愛你,我們是家人,一群可以分享你喜怒的家人,」偷偷地,她把自己的心意藏在話語禪。
伸手,爾眾把她嵌進自己的懷抱中,他將溫暖留在胸前,不放。
「你有一對父母了,他們叫蔣義齊和孫涵,還有個哥哥叫蔣育樺,他們都很想念你,想你偶爾去看看他們,可是又擔心你下作太忙,寧願你有時間多休息;他們有滿腔的父愛母愛想給予,卻怕你不想要,怕這種愛會成了你的負擔……爾罕,他們對你不只是感激,還有愛。」
「謝謝。」他的感動在她發稍拂過,他的手不想放開她,他要真真確確感受她的真心。
閉眼,她縱容自己在他的溫柔中徜徉。
愛他是不容否認的事實了,接下來她要做的是耐心吧,耐心等他將自己當成家人,耐心等他對自己習慣,至于愛情……如果他始終無能為力,她能做的不是強求,而是包容。
「你的夢想呢?」松開她,他握住她的手。
「我沒有坐過火車,我想在三月十六日那天,坐上八點零八分的莒光號火車到蘇澳去看海,看風把浪翻得飛高。」
「為什麼是三月十六日,八點零八分的火車?」
「三月十六日是我的生日,八點零八分是我降臨到這個世界的時間,醫生說我是個乖小阿,沒折磨我媽媽太久。
我一直想在生日這天搭火車,但它不是國定假日,這一天我通常在學校讀書或上課,年復一年,翻著課本想著遺憾,今年不上班了,我一定要成行。」
下定決心,有夢就該去完成。
「到時候我陪你去。」她完成了他的夢想,這回輪到他來為她實現夢想。
「它不是假日,你要上班。」她實事求是。
「請假不是困難事情,而且我想請爸爸媽媽帶孫子一天,應該沒問題吧!」
「你是說,只有我們兩個人?」他口中說的……是兩個人的約會……
「你覺得我的安排不好?」
「不是……」育臻說不出話來了。
笑和著淚在她臉上交織快樂,她的愛明明白白,他的心清清楚楚,他曉得這個女人愛他,不悔。
這樣認真的女人,有一天,他也會愛上她吧!
致淵的傷恢復得很快,新學期開始,鋸掉石膏,他又能跑跑跳跳。
這個寒假對爾眾和育臻來說,都是一大進步。
假日爾眾常陪育臻回家,和蔣家人建立起不錯的感情,這對一向冷淡的他並不容易,但是他做到了。
致淵、致博很喜歡他們的舅舅,常常拉著他跑得不見人影,幾次該回家,兩個兒子賴著要留在外婆家,沒辦法,兩個大人只好自己先回去。
他們像般夫妻,會租片子回家看,兩人坐存沙發中,她靠在他懷中,感動的時候,把淚水偷偷灑在他的領口。
偶爾,育臻帶孩子出門繞,繞著繞著,就繞進爾眾的辦公室,只要他不忙,沒多久辦公室里就會傳出笑鬧聲。
員工們心知肚明老板正在享受天倫樂,沒有人會選在這個時間打擾。
育臻和爾眾的秘書相處甚歡,她自文秘書口中知道了不少事情。
比方公司正在轉型,他們收購公司轉賣的業務減少了,新開發的因特網事業卻蒸蒸日上,而入股的國外幾家觀光飯店,經他們派去的人手整頓評估後,開出亮眼成績。
當然,讓育臻感到最愉快的事情,是爾眾換了手機。
他讓秘書過濾掉所有曾經過從甚密的女人,他的風流形象在半年中大大轉變。
他們的婚姻走過風雨,正值一帆風順。
兒子開學,育臻的時間又多起來,送兒子上車後,她轉身來到爾眾的房間。
昨天,他們都睡晚了,就為兒子要上什麼國中,他們討論到凌晨三點,他贊成私校,她堅持公立國中,兩人僵持不下。
到最後爾眾問︰「他們不是才三年級?」接著,兩人相視大笑,覺得自己太荒謬,才互道再見、各自回房。
敲敲門,育臻在門外喊︰「爾眾,起床了!時間不早了,你要上班。」
連喚過幾次,他沒回應,推開房門,偷偷探向里面,他睡得正好。
她走近他身邊,拉開棉被再喊︰「起床,上班要遲到了。」
這一拉,不僅爾眾嚇到,她也被嚇住,他睡覺……居然不穿半件衣服!
半眯眼,邪魅微笑勾起,他的大掌攬住她的腰,將她拉入床內。
「你!要做什麼?」她被壓在他身下,擂鼓心髒在胸腔造反。
他沒說話,持續笑著,笑得她一身雞皮落地。
他從來就不是愛笑的人,就算開心大笑,也是曇花一現,快得讓人不及捕捉,隨即消失,天……這回他笑了足足二十秒了……
「你醒了嗎?還是在夢游?」
育臻話問出,他的笑容更濃烈,居然還有笑聲相隨。
這回,她皮膚上的疙瘩,已經不能只用雞皮來形容。
吻落下,頭腦被炸出大洞,從這秒鐘開始,她依本能行事,理智暫且出走。
他像荒漠中的旅人,渴求滋潤,他的吻在她唇間輾轉流連,她是他的綠洲、他的生命泉源。
他的擁抱帶來悸動,她不曉得自己追求什麼,熱潮鼓吹著她探索他的吻,反手抱他,他亦成了她的一方綠洲。
四唇相交,她要他,他要她……清晰……
褪去她的衣服,想要她的欲念竄燒全身,攻佔他全部知覺。
多年來,他要過無數女人,卻從未有過這種歸屬與安全,她不是高手,卻將他的心牢牢緊緊。
碎碎密密的吻灑在她臉頰、唇邊,她閉眼,享受這種全然陌生的幸福,她感受到他的珍愛,感受到他的疼惜……
他的雙手貪婪地探索她身上的每一寸細致滑柔,帶著近乎膜拜的心情,他溫柔地造訪那未知的禁她。
他的唇來到她胸前豐盈,鮮艷花蕊在春風輕撫後綻放嬌妍。
她的手扣著他的頸項,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只是緊抱住他不放,被動地感受他在自己身體上制造出的火熱。
「你喜歡嗎?」含住她的粉女敕,他含糊不清問。
「我……嗯……」他的吸吮,吮去她接不齊的話語。
他的大掌來到隱密的三角地帶,輕輕撩撥,火順著月復部延燒到她的大腦……激昂澎湃在胸中翻騰……
他在花瓣中尋找珍珠,幾次探索,他找到了……
吻重回她唇邊,他輕輕分開她的雙腿……粗礪的食指進入她溫暖潮濕的甬道,他的動作輕而緩,生怕弄痛了她。
全身感覺被放大了,她像站在顯微鏡下般,變得十分敏銳。
他手指的撫觸帶給她一波波無法言喻的輕顫,說不出、表達不明,她形容不來這種矛盾感覺。
「你準備好了嗎?」他全身緊繃,迫不及待的即將月兌韁,落在她唇上的吻變得熱烈狂放。
點點頭,她拭去他額間汗水。
抬高她的臀,他將自己填入她的身體,他享受著這個過程,享受著被她包圍的喜悅。
突地,一聲微弱抗議傳進耳里,他曉得了自己是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抱住她,歡愉在擴大……
「很痛嗎?」他停下動作,等待她的適應。
「可以忍受。」盡避已經是齜牙咧嘴了,她仍然對他微笑。
「傻瓜,痛是一種可以講出來的感覺。」
身下的隨著他的緩慢進出昂然,他深深沒入她身體里,傾听著她的低吟……直到,痛不再主宰她的知覺……
他加快了速度,在抽途間,他送出自己的心、放縱自己的情。
愛她、愛她……他愛她,愛她的心、愛她的一切一切努力……
愛呵……是愛呵……他的愛在巔峰展現……
熱朝席卷了兩人的知覺,他們緊緊抱住彼此,不分、不離!
他躺在她身上,熨貼著她身上每一處柔軟,溫習著輕微喘息。
「我是來……叫醒你的,上班遲到了。」臨時,她想起自己的任務。
他笑了,笑聲在她耳際回響。
「現在你還要我起床?」說著,他的吻傾入她敏感的耳際,不安分的手在她豐潤的胸前彈琴。
「你還能起床嗎?」驚呼一聲,他的碩壯又在她體內堅硬。
「你太小看我了……」世界又一次在她眼前顛覆……
整整一天,爾眾和育臻在床上度過甜蜜的洞房花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