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在沙發上,沂芹算準他們不敢拖延太久,替自己倒一杯烈酒,仰頭,熱辣辣的液體滑過喉間直向心頭。
是的,她非常非常憤怒。
那年,爸在媽咪墳前哭倒,直以為自己就要隨著妻子而去,若不是為了女兒,對世間尚有責任,生命他已無戀眷;方沂芹忘不了父親的痴情。
從此,父親把對母親的愛加倍給了自己,早上她在爸爸懷里吃早餐,他幫她梳辮子、幫她擦嘴巴,他親自幫她把書包背進教室擺好,照下一個吻,揮手離開女兒的視線。
下午,不管再忙,他都會親自接女兒回辦公室,沂芹做功課、補習全在他眼底下進行;他們的親呢,全公司上下無人不知不曉。
他從未將女兒當成小阿哄拐,他尊重她、拿她當大人看待,事事以她的意見為意見。
小至吃飯穿衣,大到公司決策,只要是沂芹的建議,他很少說NO!這種過度能觸,不意外地,讓女兒輕輕松松爬到父親頭上;這會兒,後悔已是不及!到最後,方應龍采取人多勢眾招。
他率領小老婆、兒子,三人在沂芹面前排排坐,然後叫來司機、園丁巴幾名僕佣站在他們身後;陽氣盛一些總是有利無害。
沂芹不說話,一雙眼珠子輪流在兩個成人身上滑過。
「女兒,老爸沒忘記和你的約法三章,我知道自己做法不對,可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原諒老爸一次,好嗎?」
他本想等女兒有了心愛的男人,了解愛情的「無可奈何」之後,才公布他的新婚姻,哪曉得那麼快就東窗事發。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說得很好,說動我了。」她沒動怒。
方應龍明顯地松口氣。
「我就曉得方應龍的女兒最通達事理,有眼光、有遠見,是個不同凡響的人物。佳慈,我早跟你說過,小學時候,有個壞小阿罵我們家沂芹,老師把我請進校長室……」
「夠了,我只是承認你非聖賢,不需要那麼高興。」他以為拿到特赦令?「當然高興,從此我們一家團圓……」
「我接受你非聖賢,並不代表你能知錯不改;離開這個女人!拿出你批示公文的決斷力,不要讓我看到依依不舍‘藕斷絲連’。」她下判決。
「可是女兒……」
「有困難嗎?還是你打算違背對媽咪的誓言,移情別戀!」
「沂芹,寧芬已經過世很多年……」
「是你告訴我,她在我們心中永遠不死,是你說,她在我們身邊永遠看顧;是你說,我要做出一番成就讓媽咪安慰,我做到了,我努力讓她開心了,而你卻背信忘義,讓她以為記憶里那些橋段,只是一場毖言?」她不激動,只是冷冷的,冷得讓人從骨頭里發寒。
「寧芬在我心中,不曾離開過,但我是人,總希望身體上,心靈上有所寄托,不管我在職場上有多強勢,我也有害怕孤獨的脆弱面。」
沂芹被他的話敲痛,是她忽略爸爸太過?但她嘴上不肯饒人,尤其在看見眼前的一家三口相依後,她仿佛是多出來的一個,這個家再不是她的家,眼前的父親再不是多年前將她捧在手心寵愛的那個。
滿腔嫉妒充溢,憤憤的眼神恨不得燒毀這「一家人」!
「寂寞?多好的借口,什麼曾經滄海難為水,騙人的!什麼春蠶到死絲方盡,騙人的!什麼年年著衣心莫改,統統都是騙人假話。一句寂寞,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就可以不受鞭撻?」她話說得極慢,卻一句比一句尖銳。
「沂芹,你偏激了。」方應龍為難地看著女兒。
「為什麼不說是你打破在我心目中多年建立的形象?為什麼不說你早就背棄我和媽咪的信任?你只看得見我的偏激,卻看不見自己的悔約背義?」
「我們現在不要談,等你平靜下來,我們再找時間討論好嗎?」
「不好!這件事根本沒有可談空間,你離開她,我搬回來,我們恢復過去的生活模式,每天起出門、回家,假日我陪你去打高爾夫球,你陪我逛街,單單純純過日子好不好?」
沂芹放低姿態,單單是寂寞好解決嘛,她又不是不通情達理,何況父親的寂寞她要負部分責任。
「小姐,這樣說話不對,你遲早要嫁人,怎陪老爺輩子?而且老爺和夫人……」一個年約五十的歐巴桑跳出來主持正義。
沂芹掃她一眼,把她下面的話掃進焚化爐,再開口,她說︰「爸,你說,好嗎?」
「我不能讓佳慈和小威離開。」
「為什麼不能?別告訴我,你們之間有了可笑的愛情。」
嗤之以鼻,他們之間有愛情,那他和母親中間的東西又是什麼?難不成事過境遷,愛情變為曾經?「沒錯,我和佳慈之間有感情,我決定要和她相攜一輩子,況且小威還小,需要父親。」嘆口氣,方應龍憐愛地看著女兒,決定不再隱瞞。
「他需要父親,叫他媽帶他去找親生父親。」她不滿意地看向那個拖油瓶。
「小威的親生父親就是我,三年前,我和佳慈已經辦理結婚登記。」
他的實話像一塊大石,沉重地壓上沂芹心間,重得她喘不過氣來,渾渾噩噩的腦袋作不出正確思考。
門鈴響起,方應龍和沂芹都沒反應,廚房阿桑悄悄轉身去開門。
當褚天灝站到客廳里時,濃厚的低氣壓籠罩著四周,沒有人敢用力喘氣,緊繃的情緒一觸即發。
「沂芹……」方應龍不放心的輕喚女兒。
抬眼,倔強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頑強地不肯落下,仰起下巴,她擺出高傲姿態。
「你說過……我們之間沒有秘密,為什麼騙我?」
「對不起。」方應龍輕輕坐到女兒身旁,伸手想攬過,但下一秒沂芹像被針刺到般,迅速跳了起來。
「我沒有騙過你,一次都沒有!交第一個男朋友、初吻、第一次考不及格,所有所有女孩子心事,我沒有瞞你任何一件,而你卻連婚姻大事都不跟我商量?!你怎麼可以把自己說過的話一句句推翻,卻反過頭來要求我不偏激?」聲音中帶了哽咽,她像只受傷野獸,無能為力卻不願接受眼前事實。
「這件事是我處理得不好……」
她沒听進父親說話,手指過,她的憤懣轉向另一個女人。
「你沒別的男人可誘拐了嗎?為什麼非找我爸爸不可,你看上他什麼?財富、權勢?你想要名利跟我伸手啊!開口講一聲,我馬上給你,干嗎用透心機、用身體去交換?」
聲聲指責,罵得佳慈無地自容。
「闖入你們的生活,我很抱歉,可你畢竟長大了;能不能請你體諒,小威年紀還小,他真的需要父親……」
「你的意思是我長大了,不再需要父親?那麼你年紀也不小,安安分分過日子不好?干嗎搶人家老公,臨老才晚節不保,會不會太可笑?」她咄咄逼人。
「沂芹,別這樣說話,刻薄不是你的本性。」方應龍拉過她。
「你弄錯了,我很刻薄的,你可以選擇要他們,還是要我。」
退後幾步,她將自己和父親的距離拉遠,當她退到褚天灝身前,雙手橫胸,一句話不說,凝目,把難題交給父親。
直到這時,方應龍才看到褚天灝,他求救地向他投過一眼。
「沂芹,你叫我做這個選擇不公平,你和小威都是我的孩子,哪一邊我都放不了手。」
「你不放手小威?既然做了選擇,就不用再矯情。方董事長,我明天會將辭呈送到您桌上。」沂芹的態度是強硬的,寧為玉碎不願瓦全,是她一貫態度。
「沂芹,你的意思是要和我月兌離父女關系?」方應龍不敢置信地望著女兒。「不行嗎?結發夫妻情,說斷就斷,父女情又算得了什麼?恭喜您,佳慈女士,再沒人會跳出來和您分奪家產。」
「我從沒有過這種念頭,請你留下來,讓我們相處一段時間,你會發覺我不是壞人。」佳慈向前拉住她的手懇求。
甩月兌手,沂芹倨傲。「從你用盡心機踏進方家大宅那一刻,壞女人的標簽就烙上你身體,不管你做得再多,漂得了你的臉,漂不了你污濁的骯髒心。想當我的後母?省省吧!」
一個輕蔑笑容,轉身,推開身後男人,沂芹不友善地投過一眼,又是他?幾個箭步,她往屋外沖。
「站住,你要是離開,我馬上凍結你的銀行賬戶,我保證你在外面找不到任何工作。」走到這地步,方應龍除了放狠話,找不出其他辦法留下她。
「你嚇不到我的,要我留下也行,他們走,我留!」
她測試自己在父親心目中地位,眉目相對,她和父親誰都不先開口說話。
敗明顯,她又輸上第二輪了,跨出大門,她的眼楮抬得高高,不讓任何一滴淚掉出。
匆間,褚天灝對方應龍投過一個安心表情,也隨著沂芹的腳步離開人家。
走到法拉利跑車前,沂芹才想起皮包留在,家里忘記帶出來,恨恨踢一腳跑車,任防盜器鳴個不停,她快步往前行。
她走得非常快,兩條長腿交叉前進,止不住的憤怒在胸口奔竄。
說情說愛、說結發夫妻情深似海,全是謊言,說世上獨獨鐘愛女兒,也是謊言。
男人,沒有一個可取可信,包括她的父親!相信了一輩子的父親,到頭來也只是個騙子,假的假的,統統是假的!沒多久,另一雙長腿加入她,沒發出半點擾人聲音,只是默默跟著,直到沂芹將要闖上紅燈,天灝才拉住她的手腕。
「干嗎跟著我?」惱怒一甩手,她甩不月兌他的鉗制。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笑笑,沒理會她的憤然。
「誰托了你?」
綠燈,他拉沂芹穿過馬路,幾個小跑步,直到她被塞入車廂內,他都沒回答她的問題。
「你好像常常和別人吵架?」發動車子,他朝前開去。
「你好像常常在別人的爭執中扮演壁虎?」她亦不甘示弱。
「你是斗魚嗎?」他又問。
「護衛地盤不可以?」她用疑問回答疑問。
車內,他扭開音響,舒曼的曲子傳來,兩個人停止對左。
沂芹閉眼,和父親的爭論歷歷在目。
怎會變成這樣?不對啊!他們是無話不說的呀,就算沒住在一起,她還是習慣在下班前乘屯梯下樓,和父親說說話、撒撒嬌,父親還是習慣每天早上高她帶來早餐,盯著她把東西吃光光,才準她下樓工作。
他們的感情這樣密切,怎一個第三者,就能輕易插入他們中間?一個六歲大的男孩子,換句話說,她被瞞了整整七年……是他們不再交心了?還是她早就失去最疼愛她的父親?淚偷渡,飛快刷去,沂芹咬住食指,望向窗外,那時送母親走過最後一程,她也像這樣,咬住食指,望向窗外,淚貼在玻璃窗上,劃出兩道平行線。
案親擁著她說︰「好女兒,別害怕,以後我們相依話命,我們要活得很好,讓媽咪在天堂不煩惱。」
案親把她抱在腿上,拭去她的淚,她環往父親的脖子,貼著他滿是刺人髭須的臉,她用力回答︰「好!我們相依為命。」
現在……她成了名副其實的孤兒,再沒人跟她相依為命。
身邊的男人拿她當斗魚,失去身份地位,她將一貧如洗。
天灝轉頭看向身旁的倔強女孩,淺笑搖頭,更是個心高氣傲的女人。
人事落,覆上她膝間的手,淡淡地安慰她的心傷。
「佳慈姐不是個壞女人,你應該高興父親有人陪伴。」
相當好,又一個阿貓阿狗來插手她的家務,方家門戶幾時大開,人人都能插上一手?「她請你來說項?」
拜狠抽回自己的手,她想送他一把秤,讓他掂掂自己的斤兩。
「我不替任何人說項,我只是陳述事實。」他不介意她的惡意。
「他們在七年前的一場慈善義賣中認識,令尊那時候是一個有名的黃金單身貴族,身邊不乏漂亮女孩。」
可是那些女孩再漂亮,卻沒有一個能擄獲他的心,他的心里只有媽咪和自己。
「佳慈姐是那場義賣會的主持人,第一次邂逅,他們都訝異這世上有人和自己的想法相近,于是聊了一個通宵,心湖投下波影。」
「你在當中扮演什麼角色?為什麼對這件事了若指掌?」沂芹話中帶刺。
「佳慈姐是我大嫂的親姐姐,我大哥大嫂不幸在空難中雙雙去世,一起處理後事的那段日子,我們才逐漸熟識。踫上令尊時,是她生命中最晦澀的一段,佳慈姐的丈夫在大陸有外遇、母親剛過世,而她的事業踫上瓶頸,無法突破。」
「于是,她迫切需要一個遞補男人,所以就找上我父親?」
「他們在一起已經七年,假如你父親對她而言只最遞補,他們無法維持這麼久。你見過小威了不是?你不覺得自從小威出生,你父親生命里多了快樂與滿足?」
是嗎?是吧!算一算,七年前她還在念大學,一有空她就到公司報到,幫老爸擬企劃案,她提的案子常有好風評,那陣子她見父親春風得意,以為他替自己驕傲,原來……並不是……他的快樂來自于新戀情。
「佳慈姐知道你和你父親相處情形,從不勉強他舉辦婚禮,直到小威三歲要上幼稚園,你父親才決定和與慈姐公證結婚,給孩子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他們以為能瞞我一輩子?」
「他們不打算瞞你一輩子,他們想等你結了婚,或者有喜歡的對象時,才告訴你這件事,你父親希望能將這件婚事對你的傷害減到最低。」
「說得真好听。」冷哼一聲,沂芹的眼光再次調向外面,手指在車窗上畫圈。
「楊臻和你聯絡沒?」天灝轉移話題,想轉移她的情緒。
沂芹沒回話,怔怔地重復畫圈圈的動作。
「蕭喻和楊臻搬到高雄,以後蕭音想挑剔機會會減少許多,畢竟她也要上班,不會天天有空往南部跑。我想,這是比較好的解決方式,我們總是局外人,你和蕭音吵架並不能替楊臻解決問題,相反的,蕭音生起氣就更有借口欺負弟媳。」
他說的話句句都是理,沂芹無話反駁。
「我不否認吵架可以發泄掉負面情緒,但你不能不承認,更多時候它會讓你看不清真相。放掉偏見,設身處地為他人想想,也許你會找到另一個想法。」
「我要下車。」沂芹淡淡的,沒附帶情緒。「想去哪里,我送你去。」
搖頭,她哪里也去不得,錢、信用卡、手機、家里的鑰匙,全放在皮包里面,聳聳肩,嘆氣。天灝遞過手機。
「我想你寧可向朋友求救,也不樂意跟壁虎低頭。」沂芹讓他的話迫出一絲笑容,接過手機,她說︰「沒辦法,我痛恨爬蟲類。」
短兵相接,生命中的第二次接觸,天灝和沂芹對彼此都留下深刻印象。天灝從公文中抬起頭,喝口咖啡提振精神,工作多得煩人,真想放手一切,好好度個假。
闔上公文,眯起的眼楮望向窗外,若是十年前的那場空難不曾發生,現在的他會不會不同?應該是不同吧,也許他會成為一個畫家,成天在顏料堆里,為自己創造-個又一個的豐富世界。
他的情緒會因筆下的世界緊繃、松懈,心靈會獲得最大的滿足與成就,而不是在筵堆中,不斷制造世人口中的奇跡;在外人嫉妒艷羨的眼光里,證實自己的存在價值。
低頭,天灝看看自己的手,干干淨淨的十根手指頭,指甲縫里沒卡上繽紛色彩,腕間的鑽表、身上的亞曼尼、腳下的小牛皮皮鞋,他將自己變成-個雅痞,一個心靈空虛的雅痞。
這些年的努力,將他的社會地位一層層往上拱,他得到所有人的羨慕,卻失去對自己的認同。
他盡責、他拼命、他認真,然而他也缺乏了生命力;他收藏每分情緒,再不耐煩也不教對手知道,他像大多數的都會人,掩藏起自己的真性情,戴上假面具迎合社會所需。
其實他已經習慣得近乎麻痹,直到撞上她——那個敢忠實自己情緒的女孩,他的心重新注入活力。
兩次相遇,她都在和人吵架,吵得凶,吵得理直氣壯,吵得不去設想下場。他很懷疑,這種直來直往的女人怎能在商場立足?然事實證明,她不但立足了,還站的很穩、站得意氣風發。
手上的鋼筆轉過幾圈,幾個利落線條架構出一張生氣的容顏,不知不覺中,沂芹的五官躍然紙上。
她很美麗,相當吸引男人目光的一個女孩子。她的嬌顏貼在他的心間,貼得他心情愉快。
欣賞紙面上的方沂芹,天灝莞爾,這個全身掛滿炸彈的女人不知道怎樣了,距離上次踫面已過了兩個星期,她還好嗎?敲門聲傳來,天灝回過神。「請進。」
門開,王全慈走進來。「天灝。」「佳慈姐,怎想到來找我?」起身迎她入沙發,倒來一杯茶,他在她對面入座。
「我想接孟孟去我那里住幾天,小威吵著要和表哥玩。」「沒問題,下了班我送他過去。」
「你忙,我自己去接就行了,你打通電話回家給管老師,我接過孟孟再去幼稚園接小威,剛好順路。」
「好,我打電話通知管老師,讓她放假幾天。對了,那天之後,方沂芹和方大哥有聯絡嗎?」天灝主動向佳慈提起。
「沒有,應龍凍結沂芹的銀行戶頭,沂芹整整一個星期沒上班,她沒回家、沒和好朋友聯絡,我們完全失去她的消息。」
佳慈愁眉不展,她不希望這對感情濃厚的父女因她起爭執,可是……尷尬的立場,讓她力不從心。
「方大哥怎麼說?」「他想登報月兌離父女關系,借此把沂芹逼出面。」
「這樣做不恰當,方沂芹是個傲氣的女孩子,讓她下不了台,恐怕她真會和你們輩子不相見。」「我也擔心這個,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我們根本找不到她,沒有工作、沒有錢,她連證件都留在包包里面沒帶走,我們很擔心她的安危。」
「應該不會吧!她是個能干的女孩子,年紀輕輕就能在商場上打響名聲,我想她不會那麼容易受傷害。」
「畢竟是個單身女子,一個人在外,當父母的怎能放心?你和她熟嗎?那天你追出去,她有沒有告訴你要去哪里?」「她不會向我求助的。」
想起她給自己的評語——爬蟲類,有意思,反芻久了,他也認同自己是個穿上西裝豪服的大蜥蠍。
「不過,她有一個大學同學,嫁給我的朋友,也許我可以循線找找她。」「那就麻煩你了,要是有任何消息,請你馬上通知我。」
「我會的,方大哥那邊你多勸說,別把事情弄擰,方沂芹不是個容易低頭的家伙。」不知不覺,他把沂芹的事當自己的事。「我想也是,當初就是太擔心她的反應,才會遲遲不敢把我們結婚的消息告訴她,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樣,早知道就不要辦手續。其實我不介意身份證上,自己是不是方太太。」
「話不能這麼說,小威一天天長大,他有權利得到屬于他的親情。
你先不要多想,還是先從她朋友著手,至少我們曉得她證件沒帶,肯定不能出國,搜尋的範圍不會太大。」「只好往好的方面去想了。」道再見,她走出天灝的視線。
誰都不聯絡嗎?方沂芹比他想象的更驕傲,搖搖頭,他笑了。他不想讓自己錯失這樣一個固執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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