焙緩睜開眼楮,蕭穎珊模糊地看著滿室的一片雪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衣服,甚至連床單都是白色的。
「醒了,醒了,快點告訴醫生,說珊珊醒了。」有個女子溫柔的聲音說著,一只手輕輕地為穎珊撥去有些紊亂的發絲。
蕭穎珊听到聲音微微地轉動頭,想看清楚究竟是誰站在自己的床邊,哪知身子微微一動,如撕裂般的疼痛立刻從腰際傳了上來,「好痛!」
「別亂動,你才剛醒來,萬一踫著傷口就不好了。」女子俯身輕壓住蕭穎珊,一面柔聲說︰「很疼是不是?我馬上找醫生來!」
「你是誰?這里又是哪里?為什麼我會在這里?」
忍著身上的痛楚,蕭穎珊努力睜大酸澀的眼楮想看清楚女子的樣貌,記憶中,她並不認識這般溫柔的女子。
「我叫余品媗,是黑鷹席浩的妻子,你叫我媗媗就可以了。」女子柔柔一笑,又道︰「你受傷了,所以被送到醫院來。」
余品媗?蕭穎珊皺起眉頭?心想自己根本不認識她,為什麼她要這麼細心地照顧自己?而自己又是怎麼受傷的?
「受傷?我怎麼會受傷?」
「妳忘了?你為了救雲之浚,替他挨了一顆子彈,幸好你沒事,否則雲媽媽可要急死了!」
挨子彈?自己替雲之浚挨了一顆子彈?蕭穎珊腦海中緩緩浮現出蕭成山、馬建昕猙獰的面目,又浮起祝采靈淒厲的臉孔;她想起自己是怎麼在心驚膽戰中度過那三天,而雲之浚又是怎麼在槍林彈雨中救了自己,是啊!他終究來救自己了!想到這里,蕭穎珊一顆心暖了起來。
「浚呢?為什麼沒看到他?」
余品媗一愣,有些吞吞吐吐地道︰「他……他在……在……」
「他怎麼啦?」這態度讓蕭穎珊整個人都著急了起來,她不自覺地坐起身子,緊緊抓住余品媗的手,「他也受傷了,是不是?」
「嗯……嗯!」
余品媗艱困地點頭,老天,雖然席浩和雲之鴻再三交代不能讓蕭穎珊知道雲之浚受重傷的消息,但是本來就拙于說謊的她,根本藏不住表情,因此一下子就讓蕭穎珊瞧出端倪。
「他在哪里?我要去看他!」
蕭穎珊掀起被子就要下床,但腳才剛接觸到地面,便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整個人又跌回床上。
「珊珊,不要起來,你自己也受了傷,醫生吩咐過,千萬不能隨便亂動!」余品媗趕緊將蕭穎珊扶回床上躺好。
「告訴我他怎麼啦?他是不是傷得很重?」蕭穎珊根本連躺都躺不住,一顆心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余品媗再次吞吞吐吐,猶豫著該怎麼對她開口。
蚌然,雲之鴻沉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沒有,他很好,只是失血過多,加上剛動完手術,得休息一陣子,所以暫時無法來看你!」
「真的?」蕭穎珊松了口氣地躺回床上,「你沒有騙我?」
雲之鴻笑著走進病房,後面跟著巡視病房的醫生與護士,「你看我像是在騙你嗎?別說話,讓醫生檢查檢查,你才剛醒,需要多休息。」
在醫生檢查過後,護士小姐細心地為蕭穎珊打上一針止痛針,又喂她吃過藥,這才走了出去。
等他們一走,蕭穎珊不放心地再問︰「他怎麼會受傷的?」
雲之鴻撇撇嘴,一抹無奈出現在他眼中。
「他讓流彈給波及的,不礙事。」
「那蕭成山和馬建昕呢?」
「當然把他們都交給法律制裁,對了!警方在你母親房子的地板下撬出大批高純度的海洛因,應該就是他們急于想得到的那些東西,幸好你沒有交給他們。」
蕭穎珊听了一楞,「真的在媽媽房子里找到?」
「你也不知道嗎?」
「嗯!我……我只是隨便……猜測,應付……應付蕭成山他們兩人……對……對了,祝采靈呢?」蕭穎珊漸漸覺得有些意識恍惚了起來。
雲之鴻臉色一黯,「她死了!」
「死……死了?」
她努力想睜大眼楮,無奈眼前的雲之鴻竟然變成兩個影子,而遠處的余品媗更是模糊得看不清楚。
「對!她眼看無法傷害你,而浚又不可能接受她,所以就舉槍自盡了!」
「不……不會的……她怎麼會……」蕭穎珊呢喃著,在藥效作用下,她重新進入夢鄉,將外界的一切遠遠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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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蕭穎珊再度醒過來時,床邊沒有半個人,連一直照顧她的余品媗也不知去向,空蕩蕩的病房內就只有她一個人。
絆嚨中如火燒的干渴,讓她搖搖蔽晃地站起身,準備走到角落替自己倒杯水,倏地,一陣談話聲隱約在門外響起。
「這樣瞞著她,好嗎?」一個女子憂心問道,那聲音听起來很像余品媗。
「總比讓她現在就知道好!」另一個男子回答道。蕭穎珊認得,這是雲之鴻。
「可是她早晚會知道的,萬一……」
「到時候再說吧!救一個算一個!」
「浚還是沒有進展嗎?」
「沒有,醫生說未來的七十二個小時是他的危險期,如果他沒有醒過來的話,那就……」
「如果他沒有醒過來的話會怎麼樣?」只听得余品媗緊張地問。
「他可能會永遠醒不過來!」
「你是說他會變成植物人?」
植物人三個字,如同炸彈般在蕭穎珊的腦中炸了開來,整個人便陡然跌坐在地上,植物人?他們在說雲之浚嗎?
「不,不會的,他不會變成植物人,他是那麼聰明,那麼強壯,那麼地有自信,怎麼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因為浚是在毫無防備的情形下挨下這兩槍的。」又有一個她不認識的聲音插了進來,這聲音听起來帶有幾分痛苦和感傷。
「為什麼?你們不都受過嚴格的訓練,況且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為什麼會無法躲過祝采靈的那兩槍?」余品媗憤怒大叫,話中隱約含著哭聲,她哭了?蕭穎珊楞楞地想著。
「因為采靈是雲家的人,亞洲之鷹從來不把槍口對準自己人,所以他才會躲不過那兩槍。」那個她不認識的男人又說。
「他傷得很重嗎?」余品媗嗚咽問著。
「一槍深及肺髒,另一槍差一點打中脊椎,而後面的這槍是造成他昏迷的主要原因。」雲之鴻低頭回道。
「有救嗎?」
「這得看他的造化和他自己的求生意志了,但是醫生說機會微乎其微,除非有奇跡出現!」
「騙人,你騙人,你說的都不是真的!」蕭穎珊猛然站起身打開門,對著門外交談的三人大吼︰「你們在騙我,對不對?他根本沒受傷,只是生我的氣,不願見我,對不對?」
「珊珊,你……你怎麼起來了?」余品媗急忙上前扶著搖搖欲墜的蕭穎珊。
「告訴我,我剛剛听到的都不是真的,浚還好好的,他只是在生我的氣,對吧?」她期望地望向雲之鴻,但雲之鴻難過地偏過頭。不死心的她又轉向余品媗,哪知余品媗竟然哭著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中,頓時,蕭穎珊覺得腦袋一陣暈眩,整個人無力地靠在牆壁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在哪里?我要去看他!」她喃喃說道,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就要往前走。
「你自己都需要人家照顧,又怎麼能去看他?」余品媗連忙拉她回來。
「不管,我一定要去見他!」蕭穎珊有如失魂一般,一心一意只想著要去見雲之浚,什麼話也听不下去。
「可是你連走路都有問題,怎麼能去看他?」雖然知道蕭穎珊著急,余品媗還是覺得不妥。以她現在搖搖蔽晃的樣子,若見了只剩一口氣的雲之浚,恐怕她受不了會當場辮倒。
豈料一旁的席浩卻搖頭。
「讓她去,說不定她可以使浚起死回生!」
雲之鴻也同意道︰「沒錯,浚心里最惦記的人就是珊珊,如果珊珊去看他,和他說說話,也許可以鼓舞他的求生意志。況且醫生也說,有機會我們應該常去和浚說說話的,不是嗎?」
余品媗無言了,她伸手扶住蕭穎珊,「珊珊,我扶你去見他。」
「不成,她連站都站不穩了,根本無法走路。」略低子,雲之鴻一把抱起孱弱的蕭穎珊,「我帶你去見我哥哥!」
一行人先征求過醫師的同意後,這才離開普通病房來到加護病房。
加護病房外,幾乎坐滿了人,從雲之浚的父母親,康哲緒夫婦,雲之鴻好不容易才騙到手的美麗老婆段祖兒,以及項杰和蘇梨隻都到齊了!他們全坐在走廊上靜候,當看見雲之鴻抱著蕭穎珊走過來時,沒有人露出驚訝的神情,彌漫著的,只是淡淡的憂傷和哀愁。
「珊珊,對不起!」項杰站起身低低說著,眼中滿是痛苦,蕭穎珊的蒼白讓他心疼,但現在已經不是能讓他兒女情長的時候,因為如果當初他沒有听信祝采靈的話,那麼現在雲之浚就不會躺在病床上和死神搏斗!所以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他的私心毀了她一輩子的幸福。
蕭穎珊的視線仿佛落在他身上,但又像是穿過他瞪著他身後的透明玻璃,飄糜邙沒有焦點。
「浚呢?我要見他!」
雲之鴻輕嘆口氣,轉過身詢問母親的意見,因為自從知道蕭穎珊離家出走後,母親就對她有些誤解,現在雲之浚受重傷生死未卜,母親對她更是沒好臉色,「媽,讓珊珊見見哥哥好不好?」
雲李玉潔難過地擦著眼淚,想不到前後沒多久的時間,雲家居然會發生這麼大的變故。「讓她去吧!他們夫妻感情那麼好,現在阿浚變成這樣,她一定比誰都難過!」
「珊珊,浚就在里面,左邊數過來第三張病床。」輕輕放下蕭穎珊,雲之鴻體貼地扶著她說。」
其實不必雲之鴻開口,蕭穎珊一眼就認出那個身罩綠袍,臉覆呼吸器,兩手插滿管線的男人就是雲之浚!昔日神采奕奕、高不可攀又英姿颯爽的雪鷹,如今竟然已生命垂危地躺在死神的懷中,這是誰都無法接受的事實。
淚水沿著蕭穎珊的臉頰滴落,胸口的每次跳動都令她在在地疼痛,老天,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讓怨恨蒙蔽自己的眼,讓任性驅使自己的心,他又怎會躺在病床上和死神拔河?如果她沒有私自離家,那麼他也不會為了救自己而挨槍了!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他……怎麼受傷的?」蕭穎珊沙啞地問,眼楮眨也沒眨地緊盯住床上憔悴的身影。
「他本來是可以躲過的,但他為了救你,所以硬是擋下子彈,而我們則因為采靈是自己人,所以猶豫了半秒,沒想到這半秒鐘就讓他變成這樣!」事到如今,雲之鴻只能實話實說。
「她為什麼想殺我?」
她想不出祝采靈必須殺自己的理由。
「因為浚愛你而拒絕了她!」他直截了當地回答。
「他愛我?」雖然蕭穎珊已經知道,但從雲之鴻口中听到這話,還是有些震撼。
「妳不相信?難道他不顧一切為你擋下子彈,還無法說明這點嗎?」
「我……我寧可那子彈直接打在我身上,這樣他就不會……」
「笨珊珊,傻珊珊,你知道如果你死了,浚也活不下去了。」余品媗忍不住大叫,倘若可以,她真想搖醒這個笨女人!
「媗媗,你嚇著她了!」席浩連忙將妻子拉回來,同時寓意深長地瞅著蕭穎珊說︰「媗媗說得沒錯,如果你死了,浚也會跟著去,因為他視你為珍寶,是他最心愛的妻子。」
雲之鴻也跟著說︰「他從幾年前第一次見到你時就已經愛上你了,這也是他為什麼會禁不住誘惑欺負了你,然後又自責地說要娶你的原因。」
蕭穎珊一楞,「你是說因為對象是我,所以他才那麼做?」
「嗯!換作其它女人,即使月兌光衣服在他面前跳康康舞,只怕他連眼皮也沒眨一下,就把人家踢到外層空間去了。」
蕭穎珊聞言不覺破涕一笑。
見她笑了,雲之鴻這才略略松口氣,「珊珊,進去看看他,和他說說話,浚最想見的,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抹抹淚水,蕭穎珊堅毅地點點頭,在媗媗的協助下穿上無菌衣帽,搖搖蔽晃地進入加護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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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下午二點。
蕭穎珊顫抖著手穿上無菌衣帽,又一次來到加護病房。這是自從雲之浚被醫生宣布進觀察期的第七天,也是他昏迷的第七天。
七天來,雲之浚的病情一直毫無起色,他依然靜靜地躺著,靜靜地依賴著呼吸器呼吸,當然也不知道蕭穎珊每逃詡來看他,每逃詡來和他說話,雖然說的話都一樣,但她還是每逃詡來。
悄悄地拉過椅子坐在雲之浚身旁,蕭穎珊輕聲地溫柔道︰「浚,是我,我是珊珊。」用自己的手包住那動也沒動的大手,淚珠無聲無息地落下,「你好傻、好笨,竟然那樣奮不顧身地來救我這個只會給你氣受、會和你斗嘴,還只會給你找麻煩的妻子?其實我一點也不值得你救,因為我說謊,不老實,不敢面對自己的真心!
浚,你知道嗎?我早就愛上你了!你一直以為我被藥亂性,認不得人,事實並非如此!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也知道救我的人是你,正因是你,我才敢那麼放肆,也許那時候我就已經愛上你了!
你一直以為我愛的是項杰,對吧?我承認我喜歡項杰,但那是在還沒遇上你之前;認識你之後,我的心就再也容不下第二個男人,我想的是你,夢的是你,連生氣的時候也只想到你!我好笨,對不對?明明愛著你,卻老是拿項杰氣你!對不起,我不會再犯了,我不會再和你吵架,也不再和你斗嘴,我會乖乖做你的妻子,為你生兒育女。
浚,告訴我,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我喜歡男孩,最好是一個像你一樣允文允武、頭腦冷靜聰明,又痴情到有點笨的男孩;至于女孩則要像婆婆那樣活潑,像我的話,你這個當爸爸的會吃大虧、會傷腦筋,所以還是不要像我!浚,你听到了嗎?你听到的話就回答我,否則眨個眼楮,動一下手指頭也好,不要像現在這樣不理我。浚,求求你,醒一醒,醒一醒啊!」
蕭穎珊輕輕搖蔽著雲之浚的手,期待他能回答自己,無奈她失望了!
雲之浚仍舊像前幾天一樣,絲毫沒有任何動靜,他的臉色死寂,只能仰仗著呼吸器呼吸,那個生氣蓬勃、縱橫天地的雪鷹已經死了。
「浚,你起來,你說你會負責到底的,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躺著不動?」蕭穎珊低聲啜泣著,滾燙的淚水一顆顆地落在手臂上,這情景,讓所有在病房外等候消息的人感到一陣鼻酸,更沒有人敢抬起頭,因為他們怕只要一抬起頭就會忍不住落淚,忍不住心碎。
「浚,求求你,你快起來,我不生你的氣,也不恨你了!我愛你,你听到了嗎?我愛的人是你,不是項杰,可是如果你真的就這樣昏迷不醒,那我會恨你一輩子,永遠都不原諒你。」
眼看雲之浚動也沒動,心碎的蕭穎珊終于忍不住伏在他身上嚎啕大哭,那哭聲淒厲至極,把所有人的心都打碎了。
突然,蕭穎珊覺得有人輕輕踫了踫她的手,她猛然睜開哭得腫脹的雙眼緊盯住雲之浚,「浚,是你嗎?剛剛是不是你踫我?」
床上的雲之浚還是沒有動靜,但蕭穎珊毫不死心地繼續呼喚︰「浚,我知道你醒了,你快點看看我,我是珊珊,我是珊珊啊!」
彬許是雲之浚命不該絕,或許是蕭穎珊的淚眼攻勢打動了司命神的心,也或許是這對多災多難的鴛鴦情緣未盡,總之,雲之浚醒了!他竟然在昏迷整整一個禮拜後奇跡似地醒了!
「你醒了,你終于醒了!」
蕭穎珊又哭又笑,整個人幾乎撲在雲之浚身上。她興奮地站起身想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哪知腳才剛踏出一步,眼前所有的東西立即旋轉了起來,跟著眼楮一黑,身子軟軟地往下滑……
「快,珊珊昏倒了,快找醫生。」
斃惚中,蕭穎珊仿佛听到有人這樣喊著,但她一點也不在乎,因為雲之浚醒了,他終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