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杜偉杰是杜時生的孫子。
原來杜偉杰是杜氏企業的總裁。
逼筱涵終于明白為什麼王泓宇會有那麼滑稽的表情。
她還真是孤陋寡聞。
其實杜偉杰是誰並不重要,她也不會因為這些認知而增加對他的印象。
她現在只關心她女乃女乃葉雪紫的病情。
自從杜時生出現後,葉雪紫的病情似乎有了轉機。
然而她害怕這只是回光返照,因為癌細胞已擴散到胃了。
「筱涵!」
一個男人的聲音令她回過身。
「助教。」
李承志是她系上的助教,也是大她三屆的學長,更是學校女學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也許是父母都是教授,他身上帶有一股濃厚的書卷氣息,也許是剛當完兵不久,他給人一種稚氣未月兌的感覺。
「我听說你想再兼一個家教?」他一直很注意她,雖然當他畢業那年,她才是學校的新鮮人,但是驚鴻一瞥,卻深深捉住他的心。
就算他在當兵,仍不時藉由不同的管道打听她的消息。
唯一令他高興的是,在他當兵的期間,她一直沒有男朋友,不是因為沒人追求她,事實上,追求者相當多,但是卻沒有人打動過她的芳心。
所以當完兵,他選擇回母校堡作,一方面試著想要得到她的青睞,一方面是在等著申請國外的學校。
他知道她的家境並不富裕,也明白她課余時間全在打工,甚至背地里被冠上了「工作狂」的名號。
她的成績很好,幾乎每學期都拿獎學金,所以,學費對她而言並不是問題。
由于她在學校十分沉默寡言,加上她一下課便消失蹤跡,幾乎沒有什麼知心的朋友,所以他對她家里的情形只能從學生的資料中獲知。
「我有一個表妹,今年國三,功課不是很好,所以我姨媽正準備為她請一個家教。」他並沒有捏造事實,只是原本他阿姨是希望由他來教她表妹。
但是他決定把這個機會讓給她,也算是給自己制造另一個機會。
如果在一個禮拜以前,黃筱涵會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但是現在葉雪紫的病情危急,她想要多陪陪女乃女乃。
「助教,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她對他的印象很好,不是因為她也把他當成白馬王子,而是他對人很親切、彬彬有禮,這樣的男孩子,有誰能不對他有好印象呢?
「恐怕我暫時抽不出空來接這個CASE了,因為我女乃女乃生病住院,我要多陪著她。」
她很少在同學面前把自己家里的情形說出來,今天她卻破例了。
「你女乃女乃生病住院?要不要緊?」他終于明白她益發消瘦的原因。
「癌癥末期,只能听天命、盡人事了。」她十分堅強地回答,看了手腕上的表,她歉然地一笑,「對不起,我要去醫院了。」
「我送你去。」李承志沖口說出,又怕自己表現得太過急躁嚇著了她,連忙改口道︰「我只是想也許順路,我可以送你過去那里。」
「哪里?!」
「我是說……醫院。」哎!真是越描越黑,怎麼平時可以面對台下數十個學生滔滔不絕,可一踫到她,他的舌頭就不靈光了──還有腦袋也是。
「不用了,我搭公車去,很方便的,再說,你未必和我同個方向,再見!」她朝他揮揮手,然後迅速地走進人行地下道。
李承志只能呆愣在原地,一臉的懊惱不已。
代志大條了!
鄧家威嗅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所以,機靈的他就用談公事把王泓宇給請到了公司。
正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這才是好哥兒們的最佳寫照。
王泓宇當然也感覺到事態嚴重。
「阿杰,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麼問題?」他首先想到的是公事,完全沒想到鄧家威的惡意陷害。
「如果是公事,我還有處理不來的嗎?」杜偉杰氣呼呼地一拳重重地擊在辦公桌上。
「該不會又是……」鄧家威知道只有一個人才可以讓他如此的暴跳如雷,沒錯,那個人便是杜時生。
「對,就是我爺爺!」
賓果!他就知道他有一流的頭腦。鄧家威沾沾自喜。
「又是叫你結婚那檔子事?」
「對!懊死的,就是這檔子事。」說完,只听見「砰、砰、砰!」三聲巨響,杜偉杰又連續捶打著桌面。
鄧家威暗暗慶幸,杜偉杰的辦公桌是實心木,否則這三拳再加上剛才那一拳,恐怕已「桌面全非」。
「要不要來杯酒?」鄧家威小心地試探。
「我現在要的不是酒,是個對策!」這次杜偉杰真的失控了。
他萬萬沒料到杜時生居然會做出如此荒謬的決定,叫他去娶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
懊死!千千萬萬個該死!
全怪他一時疏忽,才中了杜時生的圈套。
「有咱們鼎鼎大名的王泓宇王大律師在此,這只是個小小的CASE而已。」鄧家威狡滑地把難題推到從進門到現在只說過一句話的王泓宇身上。
王泓宇不覺得太意外,畢竟這已是司空見慣的事。
三個人在一起,鄧家威往往是最會玩、最會起哄的那個人,而王泓宇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場跋都可以保持清晰的思路。
「你們說荒不荒謬,我爺爺居然命令我去娶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杜偉杰露出一個滑天下之大稽的表情。
「這來路不明的女人總有個姓名吧?」鄧家威十分好奇。
「黃筱涵!」杜偉杰的聲音是從齒縫中迸出來的。
「黃──筱──涵……嗯,這名字听起來好像有那麼一丁點氣質。」鄧家威納涼的說。
「鄧、家、威!」杜偉杰的拳頭又握了起來,要不是極力控制著,他真想給這個攪局大王狠狠一拳。
鄧家威連忙緊閉雙唇,在嘴前比了個拉上拉煉的動作。
「阿杰,你說杜爺爺要你娶黃筱涵?」
如果不是杜偉杰已輕氣瘋了,他一定會發現一向不苟言笑的王泓宇的眼眸中竟有一絲笑意。
「沒錯,我真的不明白這個黃筱涵是何方神聖,居然可以讓我爺爺鬼迷心竅,要我娶她。」杜偉杰咬牙切齒的說。
由于杜時生交代過王泓宇,不讓他把自己與葉雪紫見面一事說出來,所以杜偉杰根本不知道黃筱涵的真正身分。
「說不定這個叫黃筱涵的女子是個才德兼備、賢淑大方的好女人,以杜爺爺閱人無數的經驗,這女子必定有其可取之處。」鄧家威不怕死的插嘴道。
「鄧、家、威,有時候,我真想把你登報作廢算了!」杜偉杰恨得牙癢癢的,「都到這節骨眼了,你居然還對我說這風涼話。」
哦喔!又誤踩地雷了。鄧家威攤攤手,一副無辜狀。
王泓宇卻馬上引爆一枚威力更強大的地雷。
「我覺得阿威的話不無道理。」
鄧家威錯愕地差點沒把眼珠子給瞪得掉下來。
因為三個人之中,他和王泓宇的意見始終都是分歧、對立,沒有一次看法是相同的。
沒想到他剛才只是隨口說說,居然得到了王泓宇的認同,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阿宇,我沒想到你會跟著阿威起哄,不過,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杜偉杰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楮。
「我不是起哄,更不是開玩笑,只是我認同杜爺爺的決定,因為黃筱涵她是當你妻子最適合的人眩」他一臉正經八百,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味。
只見杜偉杰的雙眉一挑,眼見一座活火山就要爆開來,鄧家威連忙將罪魁禍首──王泓宇拉到一旁責問。
「阿宇,你今天是吃錯藥了不成?為什麼淨挑一些挑釁的話說。」
王泓宇回他一個老神在在的表情。
鄧家威靈光一閃,逼問著他,「你該不會剛好認識一個叫黃筱涵的女孩吧?」
「正是,」王泓宇抿著唇,給了杜偉杰一記充滿詭譎的笑容,「阿杰,她可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子喔!」
「不管她是否與眾不同,總之,我對她一點興趣也沒有,更不可能娶她為妻!」杜偉杰嗤之以鼻。
「欸!你對她沒興趣,我們可是對她充滿了好奇,」鄧家威轉向王泓宇,一副準備要嚴刑拷打的模樣,「阿宇,你快告訴我。」
「這個嘛!恕我暫時無法回答,」他賣著關子,「相信很快地你們就會見到她,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懊奇心特強的鄧家威說什麼也不會就此善罷罷休,連忙追了上去。
「阿宇,你等等我!」
見到兩個好朋友相繼離去,杜偉杰心中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他才不會相信王泓宇說的鬼話呢!
什麼樣的女人會與眾不同?
對他而言,女人只有一種,那就是──自私、貪婪無厭的。
這個叫黃筱涵的女人也絕對不會例外。
逼筱涵對杜偉杰的認識,泰半來自杜時生有意無意的提起。
她有種錯覺,那就是杜時生總在加強她對杜偉杰的印象。
每次杜時生都會在談話中不知不覺的把話題轉到杜偉杰的身上,而他一提到杜偉杰時,臉上總有一股藏不住的驕傲與興奮之情。
「筱涵,你快過來瞧瞧這張照片,這可是偉杰在牛津大學畢業那年照的,」杜時生像獻寶似的把杜偉杰的照片遞到黃筱涵面前,基于禮貌,她不得不接過照片。
其實,黃筱涵已見過不少杜偉杰的照片,有小學、中學、大學時期的照片,甚至當兵時候的大頭照,她都看過。
懊像有些太順序,杜時生的用心已經讓她心中鳴起警笛。
也許是自己多心了吧!她想安撫自己有些不安的心,于是把注意力轉移至手上的照片上。
這張照片並非是杜偉杰的獨照,而是與另兩個男生的合照。
「站在左邊的是鄧家威,他也是偉杰的好同學兼死黨,現在可是偉杰最得意的助手,他為人相當風趣,個性十分隨和,你見了他,一定和他處得來。」杜時生洞悉了她的心思似的,為她詳細解說。
要不是黃筱涵的注意力全被照片中的杜偉杰給吸引住了,她一定會听出杜時生話中的弦外之音。
照片中三個男生一樣的出眾,但不知為什麼,黃筱涵總覺得杜偉杰比起王泓宇、鄧家威,還多出了那麼一點點的不同。
即使是半眯的眼、似笑非笑的笑,卻彷佛能勾魂攝魄。他修長的身形有如蓄勢待發的豹,那瀟灑不羈的隨意氣質,更能吸引住女性的目光……
老天!她是怎麼了?居然莫名其妙地被照片中的杜偉杰吸引住!
照片像燙手山芋似的,令她不知所措,不過,她還是盡量控制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般。
「這照片拍得很好。」
但是她的臉頰上不自然的紅暈,卻沒能逃過杜時生那雙銳利的眼楮。
「偉杰從小到大就一直相當有異性緣,我還記得從國中開始,就經常有女孩子寫信或打電話給他,可是偉杰都不予理會,他對感情的看法和我一樣,都是相當執著的。」這席話像是特意說給黃筱涵听的。
「筱涵,時生說想介紹你和偉杰認識呢!」葉雪紫蒼白的臉上有著一抹興奮的光彩。
逼筱涵再遲鈍也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杜時生果然是有備而來的!
她不明白這算不算是一種移情作用,當年杜時生與葉雪紫不能結合,現在,他們居然想將她和杜偉杰拉攏在一塊,而她說什麼也不會答應。
「杜爺爺、女乃女乃,您們應該餓了吧!我到地下室的餐飲部買些小點心給您們吃,我去去馬上就回來!」她胡亂找了個借口逃出病房,不想讓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醫院的餐飲部除了賣一般的熱食外,還有便利商店。
逼筱涵向老板點了兩碗魚片粥,趁著粥還在烹煮時,走到隔壁便利商店。
她原本只是想買一份報紙,沒料到自己的眼光卻被一本專門報導影視圈消息的雜志給吸引祝
盎家公子杜偉杰入幕新歡玉女紅星王暢談枕邊人的熱情與溫柔。
逼筱涵忍不住懊奇地翻看內容,赫然發現在聳動的標題旁,是一幀杜偉杰摟著王狀似親密的彩色照片,而雜志內除了對王與杜偉杰之間的戀情巨細靡遺的報導外,竟還附帶有關杜偉杰身邊圍繞的女人的名字,其中不乏名模、歌星、影星的名字,甚至還有政商界龍頭老大的女兒。
這不啻是一大諷刺。
杜時生那句感情執著的話還在黃筱涵耳中縈繞不去,這雜志上的報導,令她對杜偉杰的好印象立刻Down到了谷底。
也許是這些報導有點夸大了,但若只有一本雜志報導,或許還不足以采信,但是放眼望去,整個雜志架上有一半以上的雜志大標題全在描寫杜偉杰和王之間的關系,那聳動的字眼配合一幀幀如證據的照片,這消息恐怕不是空穴來風。
從報導的字里行間,黃筱涵可以理解杜偉杰為什麼會讓眾多女性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
畢竟他年輕、多金,而且還有一張英俊得要命的臉,這樣的條件也難怪會成為女人心目中最佳的男主角。
不過,她黃筱涵可不是眾多女人之一,她反而十分不屑他這種自以為是的大眾情人,把女人當玩物的該死男人!
上天真是錯愛了他,給了他這樣優渥的條件,他竟不懂得珍惜。她相當憤慨的想。
「黃小姐!」
王泓宇的出現令她有些錯愕,手不自覺一松,整本雜志掉到了地上。
「是你啊!王律師。」黃筱涵正想彎腰將落地的雜志撿起,卻被王泓宇更快一步地拿走。
「咦,你也喜歡看這種消遣雜志啊!」他仔細地看了一下雜志上的封面。
「只是無聊,不常看。」
她真該感謝王泓宇用詞如此文雅,這種根本連消遣二字都沾不上邊,倒不如用八卦來形容更為恰當。
王泓宇看看雜志封面的標題,若有所思的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時候太有名氣是一件很累人的事,不能有自己的隱私,哪怕只是風吹草動,就會被傳媒大肆渲染,就算想談一場簡單的戀愛都很辛苦。」
對他為杜偉杰的辯解,黃筱涵相當不以為然。
「無風不起浪,無巧不成書,這樣的戰績恐怕不是‘簡單’兩字可以取代的吧?」她忍不住又瞄了一下已放回架上的雜志。「其實,公道自在人心,你不必特地為‘你的朋友’的行為漂白。」
她說話的口氣雖然十分平淡,但是卻令王泓宇眼中出現了抹贊賞。
「你沒去讀法律系實在太可惜了。」他由衷的說。
「我不喜歡爾虞我詐的世界。」
「那你還選擇商系就讀?」他十分意外。
「套句剛才你說的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俏皮地一笑。
「所以!」王泓宇很自然地又回到剛才討論的話題,「阿杰只是有點花心,不過你放心,那些女人完全是自願成為他的俘虜的。」
「銅板沒有兩個是響不了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冷冷的反駁。
「如果阿杰遇上你,恐怕只有‘挨打的份’。」王泓宇小聲地打趣著。
適巧飲食部的老板在向黃筱涵招手,示意粥已煮好,所以她沒有听清楚王泓宇的話。
「你說什麼?」
「呃,沒什麼。」他竟有點迫不及待想看到他們見面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