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由窗外悄悄射入,宋宜修翻過身,伸手想將夏雪兒擁入懷中,卻撲了個空。凌亂的床褥上,只剩他一人。
"雪兒?"他倏地睜開雙眼,一股強烈的空虛包圍住他。
她去哪里了?整個房子都不見她的蹤影。
難道……不!她不會是那個賭場大亨的未婚妻,她不會跟他有關的!宋宜修不斷地要自己別胡思亂想。她只是出去買點東西,一下子就會回來了!
正當宋宜修努力按捺下焦灼不安的情緒時,卻不知道夏雪兒正在飛往美國的班機上。
夏雪兒空茫的視線投向機艙外,她此刻的心情就像窗外,灰蒙蒙一片。
坐在她身邊的歐陽德勛緊緊盯著她過度蒼白的臉,他當然知道她以沉默作為抗議,但他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因為,她就在他的身邊,他才是贏家。
"把眼淚擦一擦吧!"瞥見她默默的垂淚,他不禁輕嘆一聲,將手帕遞了過去。
她卻沒有伸手去接,反而以手背用力地擦掉,但淚水卻像泉涌般地流出來,怎麼也擦不干。歐陽德勛簡直氣炸了!
他捧在手掌心上小心呵護了十幾年的女孩,竟然為了另一個男人而淚流不止。但氣歸氣,他還是舍不得氣她,但他會把這筆帳算在那個叫宋宜修的男人的身上。他雙手捧著她的臉龐,使得滿臉淚痕的夏雪兒不得不面對他。
"不許再哭了,"他輕柔地為她拭去淚水,"你這樣讓我好心疼。"夏雪兒忍住想揮掉他的手的沖動,因為她很了解他執拗的脾氣,他要為她擦淚,就一定會做到,她如果反抗他,只會是徒勞無功罷了。"告訴我,什麼事情讓你掉眼淚?你是舍不得這個地方,還是舍不得那個"人"?"他輕柔的語氣中,透露著一股很深的城府。"你想說什麼?""如果你舍不得這里,那我們就來這里度蜜月,但如果你舍不得的是人……""你想怎樣?"她忘了要流淚。
"那就應該請"他"參加我們的婚禮,我一定會好好地"招待他"。""我已經答應跟你回去了,可我不想結婚!""是不想還是不要?"他雙眼透露著寒光,將臉又欺近她。
夏雪兒挪動了一體,以避免他會進一步的嗆篁她。不料這一側身,竟牽動了衣襟,露出脖子上暗紅色的吻痕。歐陽德勛瞄見了,一把拉開她的衣領,正如他所料的,她粉女敕的脖子和胸口淨是吻痕。"啊,你想做什麼?"夏雪兒沒料到他會這麼做,只能驚駭地攏緊自己的衣襟。"是姓宋的那個家伙?"他眉間凝聚了駭人的怒氣。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夏雪兒的聲音有些不穩,卻讓他得到了答案。"膽敢佔你便宜,我會教他付出代價!"歐陽德勛的眼神變得陰狠冷酷,令人膽戰心驚。"沒人佔我便宜!""那你告訴我,你脖子上、胸口上的痕跡是什麼?"他的聲音里夾帶著一股冷颼颼的寒意。"對,那是吻痕,但那不關宋宜修的事,是我主動去挑逗他的!"她心急,也顧不得女人的矜持。夏雪兒這句話有如一顆威力超強的炸彈,炸毀了歐陽德勛平靜的外表。
"你去挑逗他?你竟敢——"他額角青筋暴凸,氣憤得咬牙切齒。
"是,都是我主動的!""我會教他的腦袋再也想不起有這一回事!"他的語氣帶著濃濃的殺機。
"你想怎樣就沖著我來,不準你動他一根寒毛!""不,這筆帳我絕對會算在那個姓宋的身上!"他把頭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眼,因為只有這樣他才可以控制自己的怒氣,不會做出嚇壞她的事來。"求求你不要再做傷害我的事了,求求你!"夏雪兒心亂如麻地哀求著。
歐陽德勛仍緊閉著雙眸,但口中卻只是淡淡的說︰"我是可以答應你放了他,但是,你必須忘了他。"忘了宋宜修?她能嗎?淚水再次爬滿夏雪兒的臉上。
"喂!歐中凱,我哥那麼煩惱,你也快想想辦法幫他呀!"夏雪兒已經失蹤兩天了,宋宜修每逃詡像無頭蒼蠅似的到處尋找她,但她卻如同泡沫般消失不見蹤影。他當然知道她不可能平空消失,她的失蹤已明確的告訴他,她就是歐陽德勛所尋找的未婚妻。經過他向出入境管理局求證後,證實了他心中的答案。
"我要去找她!"宋宜修不假思索地做了決定。
"哥,我支持你去。"汪小蟬在一旁敲著邊鼓。
"小蟬!"歐中凱隨即給了她一個"別鬧了"的表情。
"你干嘛瞪我?"她不服氣地說。
歐中凱實在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認命的搖搖頭。
"宜修,在這節骨眼上,我們必須從長計議,因為歐陽德勛在美國的勢力很大,我怕你去了也是無濟于事。"他不是要長他人志氣來好友威風,而是他調查過,歐陽德勛的背景實在太駭人了,他怕宋宜修此次貿然前去,非但沒法子找回夏雪兒,還會因此而招來危險。"我管不了這麼多了,只要一想到可能會失去雪兒,我就心如刀割,這種感覺你不會明白的。"宋宜修激動不已。"我當然明白,只是歐陽德勛不會輕易放人的,就我所知,他對雪兒的愛並不少于你。""但雪兒並不愛他。"這點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不然她也不會在臨走前,將女人最寶貴的貞操給了他。"現在,不是雪兒的問題,而是歐陽德勛的問題,如果他不放人,你也沒辦法。""誰說我哥沒辦法?我哥可以請美國的警方協助,再說雪兒已經成年了,她有權利選擇跟她喜歡的人在一起,美國不是最自由、最保障人權的國家嗎?"汪小蟬天真的說。"小蟬!"歐中凱快被這小妮子氣死了,"如果事情這麼單純,雪兒為什麼會不告而別?一定是歐陽德勛威脅她,才會讓她不得不跟他走,你了解嗎?"汪小蟬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不管他用什麼手段威脅雪兒,我都要找他談判,我要他放雪兒自由。"宋宜修心意已決的看著歐中凱跟汪小蟬。"謝謝你們的關心,我已經訂了下午前往美國的機票,為我祝福吧!""宜修,你別沖動——""這不是沖動,我是怕雪兒會因我而受到傷害。"他很擔心一旦歐陽德勛知道她將自己給了別人,他會如何對待她?一想到她可能受到的欺凌,他的心就劇痛不已。
"歐中凱,我覺得你太不像男人了。"汪小蟬發瘋了。
"我不像男人?"老天!這個小妮子真是會傷他的自尊心。"我哪點不像男人?""你怕事呀!苞我哥比起來,你好沒膽耶。"她發現自己好崇拜宋宜修那種為愛豁出去的勇氣。"我是比較理智,"他沒好氣的糾正她,"你知不知道歐陽德勛的外號叫閻王?他是個危險分子,我很擔心宋宜修這樣子去會遭到——""遭到什麼?"汪小蟬嚇壞了,"歐中凱,你別想唬弄我喔!""我是實話實說,在美國連白道都要買他的帳,一旦惹火了他,後果不堪設想啊……"他越來越替好友擔心了。"那你去拜托你老爸出面嘛……他不是黑白兩道都吃得開嗎?""我父親的勢力範圍只在台灣。""那太遜了吧!呃,我是開玩笑的,"察覺出自己說錯了話,她連忙道歉,"對不起,我沒有小看你老爸的意思喔……""你是不是應該改口了?"他提醒她。
"改口?改什麼口?""你都已經答應要跟我結婚,而我的父母也已經托人在看日子了。""看日子?"汪小蟬臉色發青。
開玩笑,她還年輕,還不想當家庭主婦,再說她根本就不是當妻子的料,不行!她得找個借口拖延婚期不可。"但我都還沒跟我爸媽提這件事——""你不用提了,我父母已經跟你父母吃過飯,伯父、伯母已經答應把你嫁給我了。"他永遠也忘不了當汪小蟬的父母知道他要娶她為妻時,那副"謝天謝地,終于可以把這個闖禍精送出門的表情。"太不夠意思了,她才是要結婚的人耶!而雙方的父母都已經見過面了,她居然完全不知道?他們也未免太"小"看她了。而更教她氣不過的是,歐中凱就是這次陰謀的幕後主使人,她一定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不可。"俗話說,長兄如父,照大小順序,我得先等我哥結婚以後才可以結婚。""什麼?!憊要我等?""要是你怕等太久,你就快點想辦法幫我哥把雪兒搶回來呀!"這個小妮子拐彎抹角說了一大堆,最終目的還是在替宋宜修求援。
"宜修的事我不會袖手旁觀,這樣你滿意了吧?""當然滿意。"等宋宜修和雪兒結婚後,她也未必得馬上嫁給他,但這是她心中的小秘密,誰也不會知道——尤其是歐中凱。"既然你覺得滿意,還不快點過來。""過去做什麼?"她裝傻。
"我有話要跟你說。"有話要說?哼!她才不會輕易上當呢!
他想"做"什麼,她還會不明白嗎?
"我要跟你說悄悄話。""要說悄悄話,那還不容易,你打手機給我就可以了,"她笑咪咪地道︰"我已經跟朋友約好要吃中餐,我可不想遲到。所以,達令,拜拜羅!"在拋了個飛吻後,她便一溜煙地不見了,只留下一臉沮喪的歐中凱。
遇上這個難纏小妞,他也只有認栽的份了。
"雪兒,你也真是的,就算是出國游學也該回來看看我和你爸呀!這些日子,我們可想死你了。"陳月子心疼的數落著女兒。"媽,我知道錯了,現在我不是回來了嗎?"夏雪兒像個小女兒般撒嬌。
"要不是德勛去帶你回來,我看你根本忘了我跟你爸的存在。"陳月子關心的注視著女兒,"雲兒已經死了,你就不要再責怪他了。""媽,雲兒是我的妹妹,您的女兒——""你別誤會,雖然雲兒不是我親生的,但我對她的疼愛絕不少于你,只是她的個性就是比較偏激——""別再說了!"不管雲兒生前是什麼樣的個性,夏雪兒都不會怪她的。
"你就原諒他吧!"陳月子對歐陽德勛這個女婿十分滿意,"這些日子都是他在照顧我們,尤其是你爸爸的公司——""媽,您……知道?""我心里有數,你爸爸的公司年年虧損,早已入不敷出,要不是德勛——唉!也許雲兒的死他也有錯,但我們都知道他是真心愛你的。""媽,我跟他——""女人找老公,一定要找個愛你勝過你愛他的,也許,他的背景跟一般人不同,但這些年來,他為了等你長大,可也吃了不少苦。""他可以不要等我長大,而且我還年輕,我不想這麼早結婚,我希望可以留在您跟爸的身邊,侍奉你們。""這可不成,我們家只有你這個女兒,我們可不希望養一個老處女!"她早就不是處女了!她想,如果母親知道這件事,恐怕會跟她斷絕母女關系。"雪兒,德勛已經三十五歲,你別再讓他等了,你有個幸福的歸宿,我們做父母的也算了卻一樁心事……"幸福的歸宿?夏雪兒心中的悲愴更深了。
不能跟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還必須接受自己不愛的人,這能算是幸福嗎?
宋宜修將護照和機票交給海關時,傳來汪小蟬和歐中凱急急的叫喚聲。
"哥。""宜修。"一見到他倆,宋宜修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們怎麼來了?""這是我去行天宮為你求的平安符,希望你平安順利,可以早日將雪兒帶回來。"經過歐中凱的解說,汪小蟬才知道歐陽德勛是個難纏的角色,她已經開始擔心她哥哥的安危了。"謝謝。"接過平安符,宋宜修感動地給了她一個擁抱,"小蟬,如果我……""別亂說!"她急急打斷他的話,"我才不相信那個叫歐陽什麼的男人會比得上你,我對你有信心,為了雪兒,你對自己要有信心。""我會的。"他承諾道。
"歐中凱,我把我哥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他喔!"汪小蟬恰北北的交代他。"YES!"要不是知道他們兄妹情深,看到自己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他還真會郁卒的想跳機呢!似乎察覺到他的"委屈",汪小蟬從口袋取出另一個平安符交給他。
"這是你的。我告訴你,如果那個叫歐陽什麼的太狠,你就要狠過他,可別丟了咱們台灣人的臉。""哦!"他真是哭笑不得,真不知道這是加油打氣還是鼓勵他不要命。
"還有,你要給我平安的回來,"汪小蟬終于說出真心話,"你如果膽敢在那里給我亂泡美眉,我就——就飛過去砍死你!""我怕了你,行了吧!"歐中凱給了她個吻後,拍拍宋宜修的肩膀,"走吧!宜修。""不,我不要你跟我一起去。"宋宜修拒絕好友為他冒險。
"我們是好兄弟——""所以,更不要你蹚這趟渾水!"宋宜修搶過他手上的機票撕成兩半,引來他們的一陣驚呼。"哥!""宜修!"宋宜修笑著拍拍他們的肩,"這是我自己的事,讓我自己解決。小蟬,我不在的時修別太欺負中凱;中凱,你也別把她寵壞了,我走了,拜!"他帥氣的揮揮手後,就走進海關,完全無視汪小蟬和歐中凱的叫喚聲。
晚餐時間是夏雪兒最痛苦、最難熬的時間,因為歐陽德勛總是會以半子的身份出現在夏家的用餐時間。他那大膽放肆的凝視,如同一頭美洲豹正在評估即將手到擒來的獵物般。"我吃飽了。"她在自己崩潰尖叫前先逃離餐桌,沖上樓後,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宜修,我好想你、好想你!"緊擁著宋宜修與她纏綿時所穿的襯衫,她承受著撕肝裂肺的痛楚,思念正一刀刀地割裂著她的心。沉浸在深深哀慟中的她,沒有察覺到房門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直到床墊因多了一個人的重量而下凹時,她才吃驚得彈坐起來。"雪兒!"夏雪兒驚恐地瞪著歐陽德勛,腦海發出危險的訊號。
正當她想逃開之際,歐陽德勛已快一步地制止了她所有的動作。
"放開我!"她驚懼地尖叫出聲。
歐陽德勛高大的身軀就罩在她的上面,他臉上邪魅的表情令她渾身的血液迅速結冰。"我爸媽在樓下,還有李嫂!""他們去看表演了,至少要兩個小時才會回來。"他用高聳的鼻尖摩娑她的臉頰,眼底猛烈的欲火清晰可見。"至于李嫂,我也放了她兩個小時的假。""德勛,你壓得我很不舒服,請讓我起來。"她盡量穩住自己微微打顫的聲音,想要掩飾內心的恐懼。"我要你,雪兒。"他直截了當的道出心中的。
"不!"她頭皮發麻,雙眼圓睜。
此刻的歐陽德勛看起來是那麼狂猛邪氣,仿佛隨時會向她伸出利爪般。
夏雪兒困難地吞了口口水,提醒自己要鎮定,千萬不可慌亂。
"你在說什麼?"她故意裝傻。
"我要做的,你會不知道嗎?""你曾說過,你不會傷害我的——""你知道就好!"他聲音夾帶著狂猛的怒氣。"枉我這麼多年來這樣的愛你,不管我多麼渴求,都舍不得侵犯你,只因為我舍不得嚇著你,而你又是怎樣報答我的?不只避得我遠遠的,還去"挑逗"一個你認識不到兩個月的男人!""德勛,你別這樣子……"就在她張口結舌的當兒,他已發現她緊抓在胸前的襯衫。"這是……"他倒抽了一口氣,"那個姓宋的衣服?"突然,他凶猛的怒氣爆發開來,"嗤!"地一聲,宋宜修的襯衫已經被撕破了。在夏雪兒還沒來得及從驚嚇中回過神時,她身上的衣服也遭受了同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