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力交瘁已不足以形容吾爾昱此刻的感覺。
為了找尋東東的下落,他已經好幾天未真正地合過眼,望著手中的半塊玉佩,他的心彷佛也裂成一半。
「東東,妳究竟去了哪里?」
只要想到她此刻可能正受著傷,飽受生命的威脅,他就痛恨自己的無能。
他承諾過要好好地保護她的,可是他卻沒有做到,他真是該死!
「世子,不好了!不好了!」小別子猶如火燒般的沖了進來。
「出了什麼事?」吾爾昱心驚地問:「是不是東東──」
天哪!千萬別是她出了什麼事!
「不是東東格格,是王上,他……他正準備出兵攻打大滿皇朝!」小別子把剛才得到的消息說出來。
「怎麼會這樣?」
這幾天他並沒有接獲父王要出兵的密報,原以為父王已打消了要雄霸天下的決心,沒想到……
「世子,你快去勸勸王上,否則百姓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該死!」他說什麼也不會讓父王出兵攻打大滿皇朝的。匆匆的趕到大殿,吾爾昱見到父王正和國師張毅在飲酒慶祝。
「父王!」東王見到兒子,臉上並沒有意外的神情。
「世子,你來得正好,我跟王上正為出兵攻打大滿皇朝而慶賀。」張毅十分熱絡的招呼吾爾昱。
向來對張毅十分反感的吾爾昱完全不理會他,徑自朝東王說道:「父王,您不可以出兵攻打大滿皇朝!」
對于他的規勸,東王冷漠以對,只是一味的品嘗美酒。
「世子,王上的酒興正濃,你就別掃了他的興致吧!」張毅的嘴角噙著冷笑。
「你滾出去,我有事要跟父王談!」吾爾昱知道,如果不是張毅的慫恿,父王絕不會破壞東國跟大滿皇朝間的友好關系。
張毅冷嗤一聲,沒有加以反駁的退了出去。
「父王!」吾爾昱焦急的勸道:「請您三思而後行,為了東國的百姓著想,您千萬不能听信國師的話出兵!」
東王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不對勁!吾爾昱感到情況有些不太對,他上前想搶過父王的酒杯,卻被一掌推開。
「滾!」
東王的神色突然變得異常冷冽,可雙眼卻空茫得像是兩顆燦亮的玻璃珠,暈無生氣。
「父王!」吾爾昱心中一凜,眼前的人不像向來溫和的父王,反而像是一個可怕的陌生人。
他沖向前用力地搖蔽東王,希望能將他搖醒。
「滾!」東王怒吼的同時,猛地出掌擊中他的胸口。
傲無防備下,吾爾昱被打得連退好幾步。
包令他驚愕的是,東王竟一步步地逼近他,出手之凶狠,彷佛要置他于死地。
吾爾昱在情急之下,只好出手反擊,但他出招皆有所保留,只求防身,盡量不傷害到他的父王。
正當兩父子對決之際,張衡悄悄地帶著已被控制意識的東東來到大殿的一隅。
「妳看清楚了,吾爾昱是個不孝之人,是妳討厭的那種人!」張衡彷佛在念咒語般,不斷在她的耳畔念著。
「吾爾昱是我討厭的人,是我討厭的人……」東東彷佛一尊失去靈魂的木女圭女圭般,不斷地反復念著。
對韋小婉而言,東東的失蹤是一大喜訊。
前些日子,她還為了自己無法成為世子妃而天天以淚洗面,但是,張衡卻替她帶來這麼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還告訴她要好好把握這個良機。
今晚,她會讓吾爾昱明白,這世上配得上他的女子只有她──韋小婉。
「表哥!」
先派宮女引開小別子後,韋小婉端著親手炖的燕窩走進吾爾昱的寢宮。
正為父王的異狀而擔憂的吾爾昱,在听見韋小婉輕柔嬌媚的嗓音後轉過身來。
只見韋小婉噙著嫵媚的笑意,身披紅色披風,風情萬種地走向他。
「小婉,妳怎麼來了?」吾爾昱不悅地皺起兩道俊眉。
小別子在搞什麼,居然沒通報一聲就讓韋小婉進來!
「表哥,我是特地送燕窩來讓你補補身子的,這可是我親手炖的,你快趁熱吃吧!」韋小婉將燕窩放到桌上,裝出一副溫柔嫻淑的模樣。
「我沒胃口,妳自己吃吧!」他快煩死了,哪還有心情去應付這個嬌嬌女。
「表哥,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韋小婉搖曳生姿地走向他,「我願意替你解解悶。」
「很晚了,妳回去休息吧!」吾爾昱下逐客令。
韋小婉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還不斷地向他拋媚眼。
「表哥,你記得小時候我就一直說要當你的新娘嗎?」
「我沒印象了!」吾爾昱冷眼看著她,張口欲喚來小別子。
「小別子不在外頭,剛才姨娘把他叫去了。」她面不改色地說謊。
「這麼晚了,母後傳小別子有什麼事?」他覺得事有蹊蹺,決定去母後的寢宮一探究竟。
「表哥,你要去哪里?」韋小婉拉住他的手臂。
「我要去母後的寢宮。」
「姨娘早睡了,你去那里做什麼?」驚覺自己說溜嘴,韋小婉索性豁出去了,「是的,是我派人以姨娘的名義引開小別子的,但是我沒有惡意,我只是不想讓小別子打擾我們獨處。」
吾爾昱一臉厭惡地瞪著她。以前他只覺得她是個驕縱的女人,現在才知道她的心機竟然如此重。
「妳走吧!」他不耐煩的說。
「表哥,你看看我!」韋小婉非但沒有離開,反而主動月兌下披風,露出只著薄紗的姣好同體。「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個卑賤的小爆女?你為什麼一直拒絕我?」
她不甘心哪!她的條件遠比那個小爆女來得好,可吾爾昱竟然舍棄她,選擇了那個下賤的小爆女!
听見她污辱東東,吾爾昱不悅地蹙起眉頭。
「妳別再鬧了,快把披風披上!」他退後幾步,刻意和她保持拒離。
「不,我愛你啊!」韋小婉的眼中含著晶瑩的淚珠,深情地傾訴,「從小我就夢想著能嫁給你,而我也知道你是愛我的,只是被那個小妖女用妖術蠱惑了,才會被她所吸引,今晚我一定要讓你知道,你真正愛的人是我!」
她猛地扯上的薄紗,讓自己曼妙的同體毫不保留地袒露在他眼前。
吾爾昱被她大膽的行徑嚇了一跳,但仍鎮定的撿起地上的披風,將它丟向她。
「快披上吧!我希望妳能自愛一點。」
「我愛你,我不在乎被你嘲笑!」她果著身子撲進他的懷中。「求求你愛我,表哥,求求你!」
「夠了!」吾爾昱粗魯地推開她,「我一直只把妳當成表妹來看待,我對妳只有兄妹之情!」
「沒關系,哪怕你不愛我,只要你知道我愛你就夠了。」她挺起豐潤雪白的酥胸再度貼向他。
沒料到她會做出如此不知羞恥的舉動,吾爾昱的腳步踉蹌了下,兩人雙雙跌落在床上──
「該死!吾爾昱,你該死!」東東大叫著沖了過來。
「東東!」
吾爾昱奮力地將韋小婉推開,看到朝思暮想的可人兒出現在眼前,他激動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我痛恨用情不專的男人!」東東面無表情地大喊。
「東東,妳別誤會,我和小婉之間什麼也沒有!」吾爾昱連忙解釋。
韋小婉乘機撲進他的懷里,並回頭朝東東媚笑。
「我跟表哥早已有了肌膚之親,妳可以死心了!」
「去死吧!」東東的眼中流露出殺意,握緊拳頭往吾爾昱撲過去。
「東東,妳听我解釋!」吾爾昱來不及閃躲,結結實實地中了她一拳。
韋小婉見機不可失,在一旁大聲挑釁,「小賤人,表哥不要妳了,妳要是還有一點羞恥心,就快滾吧!」
東東將視線調向她,緩緩地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然後伸手就要去掐她的咽喉。
吾爾昱雖不滿表妹的行徑,但又怕她會被東東所傷,連忙出手揮開東東的手。
「表哥……這丫頭瘋了……」韋小婉也察覺到東東的異狀。
東東開始拚命地朝吾爾昱攻擊,一拳又一拳,毫不留情。
為了怕傷到她,吾爾昱只能不斷地閃躲,但仍不小心挨了好幾拳。
「救命啊……來人啊……」韋小婉嚇得連滾帶爬地沖出去。
「哈哈!」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令人膽寒的笑聲。
「張衡?」吾爾昱全神戒備地看向來人,同時不忘閃躲東東的攻擊。
「正是我!」彷佛已經等待這一刻許久,張衡的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得意。
「受死吧!」東東仍不放棄地繼續攻向吾爾昱。
吾爾昱在她臉上見到與父王相同的瘋狂神情。
「張衡,我不管你在玩什麼把戲,我不準你傷害東東!」
「她可是大滿皇朝的格格,我若擁有她,就等于擁有天下,我怎麼舍得傷害她?」張衡發出狂笑,「況且,她現在完全听命于我,等你死後,我會好好地疼惜她的!」
原來張衡已經知曉東東的真正身分,吾爾昱感到心驚。
「我會保護東東,不會讓你的詭計得逞的!」
吾爾昱月復背受敵,他已被東東打了好幾拳,還得時時防備張衡的偷襲。
「好,那咱們就來試試!」張衡轉向東東,「東東,妳最痛恨負心漢對嗎?」說著,他將一把利刃丟給她。
「對,我痛恨負心漢!」東東無意識的重復張衡的話。
「那妳應該知道要怎麼做吧?」
吾爾昱還搞不清楚張衡究竟想做什麼時,只見東東神色茫然地將手中的利刃對準他……
空氣彷佛在瞬間凍結。
吾爾昱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眸,「東東……」
他作夢也不敢相信她居然會將刀口對準他,雖然明知她受到了控制,明知這不是她的本意,可他怎麼也無法承受這麼大的震撼。
「哈哈!吾爾昱,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張衡狂笑不止。
「閉嘴,張衡!」吾爾昱大吼,「東東,醒醒,是我呀!」他試圖喚醒東東。
可是,東東的表情依舊呆滯,雙眼空茫,不只充耳不聞,也好象根本不認識他,只是將利刃準確的對著他的心口。
「沒用了,就算你喊破喉嚨,她也不會有任何響應的,因為她現在已成為我的傀儡。」張衡得意的笑著,「你會怕嗎?可以死在愛人的手中,你應該感到很開心才是。還有,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死,東東會怎樣?」
「她會怎樣?」
「她會自殘!也就是說,今天不是你死,便是她亡!」
「你……好卑鄙!」
吾爾昱咬咬牙,對于張衡的行徑感到不齒,卻又莫可奈何。
就算他身經百戰,有足夠的能力死里逃生,然而,事關東東的生死,他也一籌莫展。
現在他只求她能早點清醒,然而,看見她冷然的雙眸,他知道老天爺並沒有听見他的祈求。
如果必須做出選擇,吾爾昱寧可自己死,也不願心愛的女人受到傷害。
「好!」說著,吾爾昱毫不怯懦地向東東走去,直視著她空茫的雙眼。
「殺了他!」
張衡此話一出,東東便高舉手中的利刃刺向吾爾昱。
殺了他!殺了他……
東東完全墜入一個空茫的世界,她唯一的意識就是將手中的利刃刺向前方的目標。
她看不清對方是誰,也不知道他是誰。
可是,為什麼當她的利刃刺向他時,她的心會這麼疼?
他胸口流出鮮紅的血那麼刺眼、那麼清晰……令她的心好痛,痛得連呼吸都變得好困難……
我愛妳,東東……
我寧願自己死,也不願妳受到傷害……
我可以為妳生、為妳死……
一句又一句清朗堅定的聲音穿過她的耳膜,與腦海里一直回蕩著「殺了他、殺了他」的聲音起了巨大的沖突。
殺了他!
不,不要殺他!
命令的聲音越來越大,她心里的掙扎也越來越強烈。
賓燙的熱淚在此時忽然溢出眼眶,她耗盡全部的氣力,終于掙月兌那禁錮著她的無形牢籠。
「不──不──」她痛苦地吶喊出聲。
「殺了他!」張衡沒料到自己的計畫會在最後一刻失敗。
趁著張衡錯愕之際,吾爾昱強忍著劇痛,將刺在自己胸口上的利刃拔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向張衡。
一聲慘叫,利刃直直穿過張衡的心口,讓他僕倒在地。
血……好紅……
除了眼前那不斷涌出的鮮血,東東什麼也看不到。
「東東……我愛妳!」失血過多的吾爾昱終于支撐不下去了,但他在昏過去前,仍大聲的向她宣示至死不渝的愛。
這如雷貫耳的愛的宣示令東東完全清醒過來。
「不!不!」她抱緊已然昏厥過去的吾爾昱痛哭失聲,「不要!不要──」
她的連聲呼喚得不到任何響應。
我愛妳,東東……
我寧願自己死,也不願妳受到傷害……
我可以為妳生、為妳死……
吾爾昱的深情告白不斷地在她耳畔回蕩。
是她殺死了他!
她竟殺了深愛著她的人!他可以為了她死,她又怎能獨活?
傲不猶豫地,東東起身走向張衡,將刺在他心口上的利刃拔出,然後緩緩地回到吾爾昱身邊,將利刃對準自己的心口。
「昱,等我……我就來陪你了……」
就在她高舉起利刃之際,劇烈的疼痛突地從她背後傳來,在黑暗將她吞沒時,她的手仍緊緊地握住吾爾昱的手……
雨滂沱的下著。
擺血不斷地從東東的口中涌出。
深中劇毒的她正發著高燒。
「昱……昱……」意識不清的她頻頻發出囈語。
她殺死吾爾昱了!那一幕幕可怕的畫面像噩夢般不斷地盤踞在她的腦海中,教她無法掙月兌。
「東東,我在這兒,東……」見她這模樣,吾爾昱既心疼又不舍。
她還在發燒,渾身不停地顫抖,就算吃了解藥,她還是一直處于昏迷的狀態中。
「昱……不要死……」熱淚溢出她的眼眶,濡濕了枕畔。
她手中的利刃直直刺入他的心口,殷紅的血不斷地涌出……好多……好紅……好刺眼……
「東東,妳醒醒!我沒有死,我在這里啊!」吾爾昱輕喚著她,想把她從噩夢中喚醒。
「不,你怎麼能死?你死了,我也絕不獨活……」她肝腸寸斷,淚如雨下。「你等我,等等我……」
「東東!東東!」
天哪!想到她曾想了斷自己的性命,吾爾昱的心都碎了。
「醒醒!求求妳快點醒過來!」
他焦急的想搖醒她,卻怎麼也無法把她從噩夢中拉回來。可惡!為什麼他喚不醒她?他真恨這種束手無策的無力感!
「我不會離開你……我要永遠、永遠跟你在一起……」她唇角那抹堅決的笑容讓人看了膽戰心驚。
「東東!我就在妳身邊,妳快醒過來啊!」吾爾昱瘋狂的搖蔽著她。
他突然好怕她就這樣在夢中死去,這股不祥的預感讓他驚駭得不知所措。
她會就這麼死去嗎?天哪!千萬不要!
可惡的張衡!他真該被千刀萬剮!
突地,一只手按住吾爾昱的肩,彷佛想給他一點支撐的力量。
「世子,別擔心,格格不會有事的。」道姑安慰著他。
「師父,為什麼東東還沒清醒?」在知道她就是東東的師父後,吾爾昱也跟著尊稱她為師父。
這次要不是道姑及時趕到,恐怕他和東東真的只能在陰曹地府相會了。
「東東中毒極深,在她體內的毒素尚未完全清除前,她是不會醒來的。」道姑安撫他道:「不過,你不必擔心,她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倒是你,受了重傷,必須好好休養,你先去休息,東東就由我來照顧吧!」
「不,我還挺得住!」
他不能離開東東,他要好好地陪伴在她身邊,他要她一睜開眼就可以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