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婢女小玉的攙扶下,東東格格拖著蹣跚的步子回到寢宮,一臉疲累地躺上床。
看著主子手臂上的瘀青,小玉趕緊取來藥酒為主子推拿。
「哎喲!小力點,很疼的。」東東痛得齜牙咧嘴,她真不知道阿瑪到底在想什麼,明知道她不喜歡練武,卻偏偏逼她跟那個臭道姑習武。
爆里高手如雲,有必要讓她這個格格習武來保護宮里的人嗎?
「格格,妳去跟皇上求情,請他別讓妳習武了,看妳全身青一塊、紫一塊的,萬一留下傷痕,以後怎麼嫁人呢?」
「誰說我要嫁人來著?」當黃臉婆有啥樂趣?她在宮中快樂逍遙得很,才不要沒事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可是,如果格格不嫁人,萬一皇上又要逼妳習武怎麼辦?」
小玉還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嫁人和習武衡量之下,好象前者比較佔優勢一咪咪耶!至少嫁了人,她還是格格,沒人敢對她頤指氣使的,可是,在那個臭道姑面前,她卻老是被打得跟豬頭一樣的。
不過,反過來想,萬一阿瑪將她嫁到番邦,那她豈不就永無翻身之日?
不行,她還是習武比較好一點,至少她現在已經掌握了閃躲的訣竅。
「小玉,我肚子好餓,妳快去準備點東西給我吃。」
天哪!練武實在太消耗體力了,她現在已餓得快前胸貼後背了。
「不行的,格格。」小玉面有難色。「因為道姑說妳今天練武不認真,不準妳用晚膳。」
「什麼?」東東的一雙眼楮快噴出火來了。
眼見主子快捉狂了,小玉連忙擺出一副「人不是我殺」的表情。雖然她的主子是格格,但是,道姑有皇上撐腰,她也不敢違抗道姑的命令啊!
「格格,不如我講一個笑話讓妳開心一下,好不好?」深怕主子會怪罪于自己,小玉連忙想辦法岔開主子的注意力。
「好啦!隨便啦!」東東喝了口水,沒魚蝦也好。
「小李子放紙鳶,結果紙鳶不小心勾在樹枝上,他就一直跳、一直跳,想扯回紙鳶,但是,他只拿到線和竹枝,為什麼?」
「不知道。」東東打了個呵欠,她又餓又累,根本懶得動腦筋。
「因為紙鳶破了。」
「不好笑!」呿!這算哪門子的笑話啊!懊冷喔!
「呃……」小玉搔搔頭,努力的思索要如何逗主子開心。
「我想睡了。」東東揉揉眼,也許她可以跟周公要只雞腿來吃。
就在東東想躺回床上時,小玉突然大叫一聲──
「有了!憊有一個……」
東東根本不理她,徑自躺下,還很不給面子的閉上了眼。
「格格,這件事很重要,皇上今天龍體微恙──」小玉焦急的說。
「小玉,這個笑話以後不準再說,小心妳腦袋搬家!」
「格格,這不是笑話,是真的!筆上真的龍體微恙,剛才還宣太醫進宮呢!」
「妳怎麼不早說!」東東從床上一躍而起,趕緊沖下床,連花盆鞋都沒穿,只穿著襪子就跑出寢宮。
爆里的禁衛軍看到格格腳下只著襪子在宮里狂奔的模樣,早已見怪不怪,因為大家都知道,東東格格的行徑向來離經叛道,與常人不同。
「格格,等等我啊!」小玉手上拎著主子的花盆鞋,在後面追得上氣不接下氣。
敝了,格格怎麼跑起來身輕如燕?想必習武對她原本稍嫌遲鈍的動作起了很大的用處吧!小玉一邊跑,一邊在心中暗忖。
「格格吉祥!」
筆上寢宮外的侍衛對著有如一陣風般沖來的東東行禮。
「吉祥、吉祥,大家吉祥!」東東完全沒有格格的架子,因為她最受不了宮里的這些繁文縟節,綁手綁腳不打緊,還挺浪費時間的。
「格格吉祥!」
又來一個豬頭!東東沒好氣的瞪著小李子。他是皇上的貼身太監,負責伺候皇上的生活起居,在宮里可是人見人畏的公公。
「起喀!」東東揮揮手,焦急的問:「李公公,阿瑪現在怎麼樣了?」
「回格格的話,太醫剛走,這情況──」小李子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好了,你不用說了。」東東揮手要他退到一旁,決定自己進去看個究竟。
就在她準備推門而入時,小李子卻出聲提醒她──
「格格請留步,皇後也在里面。」
完了,皇額娘也在!東東在心里暗叫不妙。
正因為皇後是她的親娘,所以對她的管教比對其它格格還嚴厲,因此,平時她若沒什麼重要的事,對于皇額娘,她是能避則避,免得又遭數落。
「格格,妳的鞋……」小玉氣喘如牛的將主子的花盆鞋送到。
「快替我穿上!」還好小玉及時趕到,否則,萬一讓皇額娘看到她又沒穿鞋子在宮里亂跑,免不了又要碎碎念一番。
穿好花盆鞋,順順衣服上的縐褶,東東才踩著優雅的腳步走進皇上的寢宮。
而在寢宮里久候多時的皇上和皇後一看到愛女,兩人馬上會心的一笑,不過,這笑意快得連東東都來不及發現。
「阿瑪吉祥!筆額娘吉祥!」盡避對這些繁文縟節相當受不了,但是,面對阿瑪和皇額娘,東東可絲毫不敢輕忽。
「起喀。」皇後的目光在女兒身上打量一番,露出一個還算滿意的表情。
棒!餅關!東東暗暗吁了口氣。
「阿瑪,您身體還好嗎?」她來到躺臥在床上的皇上身邊,關心的問。
「阿瑪這兒不舒服啊!」皇上有些虛弱的指著自己的胸口。
「太醫怎麼說?」東東焦急的問。
「太醫說你阿瑪這情況很棘手,除非──」皇後拉長尾音,故弄玄虛。
「除非什麼?」簡直急死東東了!
「東東,阿瑪沒事的,妳不必擔心。」皇上有氣無力的安撫著女兒。
「阿瑪,您看起來這麼虛弱,怎麼可能沒事?」
從小到大,阿瑪向來最疼愛她,還曾因此引起其它格格的吃味。因此,看到阿瑪如此虛弱的模樣,教她怎能不擔心?
「皇額娘,太醫到底說了什麼?有什麼法子可以讓阿瑪的龍體早些康復嗎?」
「很棘手……」皇後嘆了口氣,「但也不是太困難,只要……」
「要什麼?」東東真搞不懂,平時說話簡潔有力的皇額娘,怎麼今天說起話來卻老是吞吞吐吐的?
「太醫說,妳阿瑪這癥狀只有東王世子才有法子治好。」皇後邊說邊注意著女兒的表情。
「東王世子?」東東好奇的問:「他是大夫嗎?」
「他不是大夫,只是妳阿瑪這癥狀必須借他的一樣寶物才能治好。」皇後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不過,因為東東過于擔憂她阿瑪的病情,絲毫沒有察覺。
「寶物?」
「沒錯。」皇後點點頭。
「什麼樣的寶物?」
筆宮內什麼稀世珍寶沒有,為什麼一定要東王世子的寶物?東東好奇的暗忖。莫非東王世子的寶物很神奇?
「那是東王世子相當私密、珍貴的寶物,外人要取得並不容易。」皇後太明白自己女兒的個性,如果不說得神秘一點,又怎會引起她的好奇心?
「難道開口跟他借也不行?」
東東實在不明白,以阿瑪的權勢,還有得不到的東西嗎?再說,那寶物是用來救人的,東王世子該不會如此小氣,連把寶物借給阿瑪用一用都不肯吧?
「我不是說了,這寶物是東王世子極珍貴的東西,怎麼可能外借給他人呢?」
「那怎麼辦?」東東急了,看阿瑪一臉痛苦的模樣,她也跟著難過起來。
「我跟妳阿瑪想了又想,只想到一個方法,就是偷!」見時機到了,皇後終于說出她的計畫。
「偷?」
「對,就是偷!」皇後以眼神征詢皇上的同意後,又繼續說:「妳也知道這寶物是屬于東王世子的,既然他不肯借,那我們除了偷,還能有什麼好方法?」
「那就快派人去偷啊!」既然有方法就行動嘛!
反正宮里高手這麼多,隨便派一個去,相信都可以成功的完成任務。
「說得容易呀!丫頭。」為了表現出自己的不舒服,皇上的濃眉還是緊緊地鎖著。「最近東王似乎想叛變,萬一派去的人失手被捉,他們藉題發揮,進而大動干戈,百姓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東東知道阿瑪是個愛好和平、體恤百姓的好皇上,所以,即使知道東王想叛變,他也盡量不打草驚蛇,以和為貴。
「那怎麼辦?」
「我想到一個方法,就是派人混進東國,然後再借機接近世子,偷他的寶物。」
筆後的話引起東東的興趣。
「這真是個好方法耶!筆額娘,您真是個太聰明了。」
「不過,這個人得要機靈一點,否則,如果不小心泄漏計畫就不好了。」皇上也附議。
「不如我去吧!」東東自告奮勇。
每天看那個臭道姑的臉色,她都快受不了了,不如趁這次的機會逃離,說不定立了功,還可以要求阿瑪不要讓她習武。再說,她也可以過過當小偷的癮,這對她來說可是一大挑戰,這麼好的機會她豈能拱手讓人?
「妳去?」皇後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妳貴為大滿皇朝的格格,這麼危險的任務怎可以由妳去做?不行!」
俗話說得好,有危險才有刺激嘛!東東早過膩了這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太平日子了,今天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可以讓她體驗一下偷兒的人生,她一定要努力爭取才行。
「皇額娘,阿瑪是咱們大滿皇朝的一國之君,因為有了阿瑪,百姓才能過著安逸的日子,天下也才能太平,如果沒有阿瑪,那怎麼可以?」東東說得頭頭是道,連自己都忍不住要替自己喝采起來。
「但是由妳去……」
看出皇額娘有些遲疑,東東馬上又開始說服她。
「皇額娘,讓我去吧!阿瑪平時這麼疼我,就讓我盡點孝道吧!」
「可是……」
「讓我去吧!」咚地一聲,東東雙膝跪地,很賣力的哀求道:「皇額娘,我真的不怕吃苦,讓我去吧!我保證一定會盡快偷到東王世子的寶物,治好阿瑪的病。」
「東東,妳真是阿瑪的好女兒。」皇上一副感動得無以名狀的神情,「妳一個人在外要好好地保重自己,知道嗎?」
「阿瑪,您別擔心我,我會照顧自己的。」
「好、好,妳真是阿瑪的好女兒,不過,為了妳的安全,阿瑪會派董侍衛暗中保護妳,妳若有什麼需要,就吹這支陶笛,董侍衛會立刻趕到。」皇上取出一只陶笛交給女兒。
「阿瑪,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您放心!」
握著陶笛,東東對這次的任務可說是充滿信心。
原以為身負重任就可以逃過道姑嚴厲的教導,誰知人算不如天算。
明天就要啟程,東東還是一大早就被道姑從床上拽了下來。
「哎喲!」由于東東睡得正熱,在毫無防備之下,她摔得四腳朝天。
「起來,誰教妳賴床的!」語畢,道姑手中的竹棍打向東東的背。東東疼得哇哇大叫。
「師……父,我不是不用再習武了嗎?」
「誰說不用習武的?妳擅作主張,該打!」說完,又是結結實實的一棍。
「好啦!別打我了,我現在就跟妳去練武。」天底下沒有比她更歹命的格格了,一大清早就被人請吃竹棍炒肉絲,沒天理啊!
「動作還不快點!」道姑手一抬,竹棍又打了過去。
「好啦!我快!我快!」東東又閃又躲的,但是,她才剛睡醒,動作顯得有些遲鈍,自然沒能躲過道姑凌厲的攻勢。
「敢還嘴?該打!」道姑今天像吃了火藥似的,不分青紅皂白的以竹棍在東東的身上亂打一通。
東東即使很不服氣,但是,在道姑又準又狠的竹棍威逼之下,她也只好忍氣吞聲。
可道姑像是刻意挑剔她似的,比平日更加嚴苛。
武場內不時傳來這樣的聲音──
「手抬得不夠高,打!」
「哎喲!」
「腳踢得不夠直,打!」
「哎喲!」
「動作太遲鈍,打!」
「哎喲!」
一個早上下來,可憐的東東原本白皙的美背上已出現許多竹棍留下的痕跡,像是個倍受欺凌的小可憐。
小玉紅著眼眶,小心翼翼的替主子擦藥酒。
「格格,很痛對不對?」
「還……好。」東東發出悶哼,其實剛被打的時候是很痛,但現在不知是被打得麻木了,還是她的錯覺,疼痛感似乎沒有先前那麼強烈了。
「道姑好狠,居然下這麼重的手,萬一妳得了內傷怎麼辦?妳明天一早就要出發去東國了耶!」小玉一想到要暫時跟主子分開,頓時淚如雨下。
「小玉,別哭了,我的傷應該沒什麼問題。」東東也想不透今天道姑究竟是吃錯了什麼藥,居然哪兒也不打,拚命地打她的背,而且打得又狠又準。
不過,想到明天起就不必再見到道姑,她也就不計較今天所受到的「毒打」了。
「格格,妳一個人去東國真的可以嗎?」小玉替東東把衣服穿好。
「行的,別小看我,我現在在宮里常被取笑說一事無成,女紅做不好,武功也練得不怎麼樣,所以,這次我一定要教那些人對我刮目相看!」
東東動動筋骨,詫異地想,怪了!真的不痛了耶!反而有一種通體舒暢的感覺。難不成她是賤骨頭,習慣被人打嗎?
「小玉,我吩咐妳替我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她問正忙著替她整理行李的小玉。
「嗯!準備好了。」小玉將一罐罐的小瓷瓶全放到主子面前,「格格,妳要瀉藥、癢豆、老鼠藥做什麼?」
「當然是以備不時之需!」東東將小磁瓶一一審視過後,才交給小玉放入行囊中。「我手無縛雞之力,除了腦筋靈活外,既不能打,又不能摔,不靠這些來保護自己怎麼行?」
「這些東西可以防身嗎?」小玉好奇的問。
「當然可以啊!如果有人敢欺負我,我就下瀉藥給他吃,再不就在他床上灑滿癢豆,如果他太過分的話,我就給他吃老鼠藥!」
「可是……這會弄出人命的。」小玉的臉色發青。
「放心啦!老鼠藥我只會用來對付天底下最壞的人,而且我不會下太多,只會讓他吃到腸子爛掉而已。」
「哦!」小玉有些怕怕地點點頭。
「明天一大早就得趕路,我要早點睡了。」想到明天開始就不必看到那個惡道姑,東東真是快樂得不得了。
「對,早睡早起是好習慣!」
道姑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讓東東不禁感到脊背一陣發涼。
雖然道姑的手上沒有竹棍,但是,她那嚴厲的目光還是讓東東感到有些害怕。
「師……師父,很……晚了……」師父該不會又要叫她練武吧?
「我知道很晚了,不過,明天妳將只身前往東國,為師的想送妳一些東西。」道姑的語氣很溫和,不似平時的冷淡。
東東一臉驚懼地看著她。她該不會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眼吧?或者是她良心發現,覺得她這個徒弟還算可愛,所以舍不得她離去?
不過,不管是何者,她都承受不起。
「不用了,徒兒該帶的都帶了,師父不必費心送我東西了。」東東只求別再見到她,那就阿彌陀佛了。
「我知道我平時對妳是嚴苛了點。」道姑緩緩地說。
一點?不,是很多點!
「但是,我全是為了妳好。」
呿!打得她渾身是傷,還說是為了她好?見鬼了!
「也許妳不相信,不過,我還是要告訴妳,我今天已將妳的任督二脈打通了,也輸了些內力給妳,只要妳在危急的時候使出我教妳的拳法,應當可以保護得了自己。」
炳!炳!炳!東東暗暗的大笑幾聲。
打得她渾身瘀青,居然說是打通她的任督二脈?她才不信呢!
「這五顆藥丸妳收好,萬一受傷,妳立刻服下即可救命,切記,如果有時間,要多練習拳法,對妳百益而無一害。」道姑將五顆藥丸交給她。
「徒……徒兒會牢牢記住的。」練拳法?她才不想自討苦吃呢!
「好,那妳早點休息。」道姑走向門口。
「師父慢走!」東東趕緊上前替她開門,一副迫不及待想送客的表情。
必上房門,東東才大大的松了口氣。
「終于走了!」
「格格,妳有沒覺得道姑今天很不一樣?她好象變了個人似的,而且很關心妳,還拿五顆仙丹給妳,真是太令人感動了。」小玉驚奇地說。
什麼仙丹!東東差點沒笑出聲,這五顆看起像老鼠便便的黑色藥丸,她還真怕吃了會藥到「命」除呢!
「格格,我幫妳把仙丹收好,妳要記住道姑的叮嚀喔!」
「好啦!」東東沒好氣的應著。
明天……她將展開一段危險又刺激的旅程,她迫不及待地希望黎明快點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