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沁雅坐在辦公桌前,核對當逃謳房的客人資料,瀏覽到一位姓「沈」的客人時,沈博洋的臉孔突然就跳出來,讓她一時失神。
昨晚,他貼近她,那張突然在面前放大的臉,不知道為什ど一直印在她腦海中。
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出色的男人,優雅、從容,沉穩卻不呆板,雖然有時自信得近乎自大,可是,像他這樣擁有顯赫背景卻寧願獨立創業,又經營得有聲有色的男人,太謙虛反而顯得虛偽。
想起下車前,他說的那句話,她下意識地哼了一聲。
像他這種男人,跟廠商廝殺折扣都能像閑話家常般的輕松自在!讓人弄不清他話里的真真假假,標準狐狸一只,他的話怎能當真。
就算是真的,也跟她無關。
套句他說的話,吃完飯,拍拍就毫無相關了,管他是狐狸還是呆頭鵝。她只是有點懊惱,應該一覺醒來就忘得一干二淨的男人,居然一再干擾她的思緒。
「柳副理,想什麼想得出神了?」一個身穿深色夏季西服的男人站在她的辦公桌前,聲音嚴肅,嘴角卻噙著笑。
「經理?!」她一慌,連忙站起來。「有……有什麼事要交辦的嗎?」
「傻瓜,嚇你的,緊張什麼……」賀長軍搭上她的肩膀,將她按同座椅。「昨天和什麼人約會去了,瞧你表情這麼豐富。」
「哪是什麼約會……」她干干地笑。「跟朋友吃飯。」她從不提家里的事,即使對方是從大學就認識的直屬學長。實際上她也不認為那里是自己的家,頂多只是住了十八年的寄宿家庭罷了。
「可惜……我們不能排同一天休假,愈是需要和情人共度的假期,工作愈忙碌。」他表情黯了下來,低聲自喃。
「可惜什麼,」她住他喪氣的背部一拍。「每天和你相處超過八個小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們都認識幾年了,還需要排什麼假!」故意不听他後半段的話。
「難道你不想一起過情人節、聖誕節,不想在除夕當晚和男朋友倒數跨年?」一向沉穩的他,有些激動地問。
她裝出一臉嫌惡,而後擠著眼間︰「學長交女朋友啦?所以開始埋怨這不人道的服務業?是不是有種男怕入錯行的無奈了?」
「沁雅,你明知道我——」
「啊!我該跟晚班同事交代客房服務的注意事項了,先走。」說完,一溜煙地溜出辦公室。
他只能無奈地笑笑,冰雪聰明的她,若不是刻意裝傻,又怎不知他的心意。
離開辦公室後,柳沁雅悄悄地吐了口氣。
不只一次告訴他,僅能接受兩人是朋友的關系,沒想到進同一間飯店後,像是知道她不會讓他下不了台,而故意在同事面前對她表現親密。這種做法,令她反感,難道一定要扯破臉然後一拍兩散嗎?
她知道他很優秀,但是,感情這種事,又不是飯店招考人員;學歷、經驗、外貌達到標準就錄用。
她的戀愛史是一頁白紙,一張不知從何下筆的白紙。自己究竟想要什麼樣的感情?恐怕只有天知道。
「副理,你的電話!」工作站傳來部屬的呼喚,柳沁雅將這些想破頭也沒有答案的瑣事往腦後一拋,專心投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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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接到父親的電話,柳沁雅沉澱了數日,才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柳家大宅。
踏進睽違多年的透天別墅,她仍覺得心驚,仿佛隨時會沖出一個表情嫌惡的女人,指著她的鼻子,用極盡尖酸刻薄的言語羞辱她。
記得她第一次讀到「灰姑娘」的故事時,哭了一個晚上,自己根本就是故事里女主角的翻版。只是,她從未夢想過會有個王子,將她從痛苦的深淵解救出來,她只希望快快長大,然後逃離這個沒有溫度的房子。
「沁……小小姐……老爺在客廳等您很久了。」一旁前來開門的老佣人,猶豫著對她的稱呼。
「叫我沁雅就好。」她無所謂地踏進前院,並不認為自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稱呼她「小小姐」,反而讓她覺得刺耳。
「沁雅,你回來啦!」
柳全統從沙發上站起來;臉上掛著慈愛的笑容,柳沁雅有點懷疑地立在門口,感覺自己走錯時空。
他親切地將她拉到身邊坐下,她十分不習慣,掙月兌他的手掌,坐到另一張單人沙發。
「找我什麼事?」她的口氣平淡,視線木然地落在干淨的茶幾桌面。這麼多年,她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面對自己的父親。
「沁雅……」見到她的生疏,柳全統嘆了口氣。「這些年……難為你了。」
無預警的溫情,讓她瘦削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
「你知道你阿姨的脾氣,我稍稍為你多說一句話,都可能掀起一場家庭革命,知道你受委屈,爸卻不能為你做什麼,你會怪我,也是正常的。」說完,頭垂得更低了。
他的話讓柳沁雅想起十歲生日那天,父親買了兩只泰迪熊,大的送給姊姊,小的送給她,哥哥則是一艘航空母艦模型。
第一只屬于她的布女圭女圭還來不及取名字,就已經四肢分家,零落地躺在垃圾桶里。
「現在,你阿姨和姊姊移民到加拿大,你哥忙著酒店生意,幾乎不回家,你又一個人住外面,這個家……冷清許多。」柳全統望著她。「我老了,身體跟以前也不能比了,許多事愈看愈清楚……現在我只想幫你尋一門好親事,有個可以依靠、可以照顧你的伴,讓我稍稍彌補這些年對你的虧欠。」
她看向父親,歲月的確在他臉上刻劃下深痕,原本還烏黑的發色,不知何時摻入灰白,炯炯有神的雙眼早已布滿疲憊……尤其他的妻子,一直對她這個外來者的存在無法釋懷,多年的吵鬧不休,再堅強的人也會被磨得失去斗志吧!
柳沁雅一陣心酸,調回視線,冷漠的姿態也軟了下來。「我的未來我會自己安排,你照顧好阿姨她們,不必擔心我。」
「沁雅,你沈叔叔是我多年的好友,他的為人我很清楚也很信任,博洋在生意場上的手腕更是新一代中的佼佼者,我希望你能把握,為你自己也為我這個年老力衰的老爸。時間緊迫,我實在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看到你的……」他停下接著要說的話,重重地又嘆了口氣。
「爸……」他未完的話引起柳沁雅一連串的聯想,一時心驚。「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麼狀況?」
柳全統沒預期會見到女兒著急擔憂的表情,一時之間,忘了原本想好要說的話。
「爸,你說話啊!如果身體不舒服,公司的事,讓哥哥先幫忙處理,你應該找個時間到醫院徹底檢查,別一個人在家胡思亂想。」
柳沁雅提到「公司」兩個字,拉回了柳全統的理智,他心虛地避開女兒急切的眼神,垮著肩膀搖頭說︰「沒有用的,來不及了。」
听見父親的回答,她的心彷佛突然被針扎了一下!整個人怔住。這就是他突然跟她聯絡的原因嗎?
柳沁雅起身坐到父親身旁,無措地想表達些什麼,卻發現……這個時候!她竟說不出任何安慰、貼心的話。
柳全統擠出微笑,拍拍女兒的手背。「做父親的人都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兒女有個美滿的家庭、幸福的歸宿。不經意間,你都長這ど大了,我卻沒有機會再重來一次,好好照顧你……」
「爸……」他的強顏歡笑讓她的心更顯沉重。
「我最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你了。答應我,積極地追求自己的幸福,至少,試著和博洋交往看看,你們絕對是很合適的一對,爸看人的眼光不會錯的。」
柳沁雅第一次在父親面前乖巧地點頭,如果,這是父親最後的心願……她如何能殘忍地拒絕?
「好……沁雅乖。」老人眼中閃過喜悅。「博洋這個孩子事業心重,對感情可能被動了點,不過,現在這個社會也不是非得由男人主動,你一直很獨立,對愛情也該如此,別錯過這段好姻緣。」
她苦笑。是不是好姻緣她不能確定,從念書到出社會,她從來不懂何謂「心動的感覺」。如果她的心性原是如此涼薄,只是找個能讓父親安心的交往對象,是誰!似乎也都不那麼重要了。
談完要事後,父女倆陷入尷尬的氣氛中,他隨口問起她的近況卻更顯示出他身為父親的失職,柳沁雅也無心回應,話題很快枯竭。
她起身告別,要他保重身體,帶著復雜的心情離開。
從父親那里回到住處,柳沁雅恍神地倒了杯紅酒,讓身體陷入柔軟的布沙發中,不斷回想父親疲累的神情,在她臨走前,語重心長地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二十多年的生疏,很難一下子拉近距離,她曾渴望過親情,也曾經在阿姨口不擇言地辱罵她及她的母親時,期待能從父親眼中看到一點不舍……或是心疼。
得到的,卻是逃避與沉默。
她不恨什麼,恨不能讓生活變得好過,她只是平靜地等待自己長大,大到可以保護自己,不再是一只仰賴他人施舍的雛鳥。
她的心已經封閉太久,多年疏離的關系讓她無從學會表達情感,甚至在得到父親突來的關懷時,產生排拒心理。
她可以做到答應父親的事,找個人來照顧自己,讓他安心,諷刺的是,她卻無法涌出更多的悲傷。
也許是潛意識里警戒著自己;一旦釋放出這些情緒,她的堅強與平靜,都將瞬間瓦解。
思索片刻,起身拉開玄關的小抽屜,抽出沈博洋的名片,撥打上面的行動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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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一天休假,柳沁雅提前二十分鐘到達與沈博洋約好的餐廳。
她做事一向果決,既然選擇了,她希望遠戰速決。提前到的原因,只想多點時間讓自己做好準備。
沈博洋到達餐廳時,意外看見已經在座位上等候的柳沁雅,他以為枯坐十分鐘至半個小時是男士約會的必備酷刑,所以連筆記型電腦都帶來了。
桌面上淡黃的燈光,投射在她蒼白的面容,因高挑而更顯清瘦的身子,直直地挺著,仿佛需要很多力量才能支撐著自己不倒下。
沈博洋無法形容第二次見到她的感覺,她曾讓他誤以為是家教良好的乖乖女,而後發現實際上更像一只特立獨行、不屑與人親近的貓,此刻,他卻從她的側影看到太多沉重的心事。
一時之間,他竟沒了原本打算和她唇槍舌戰一番的促狹念頭。
「我來了。」將公文包擱在桌邊,朝她露出微笑。
點完餐後,沈博洋直視那雙一直飄移,不願對上他視線的美麗眼眸。
「我是應該先談些天氣、時事來暖暖場,還是靜靜等待,讓你直接切入正題?」
柳沁雅抬頭對上他深邃的眼楮,言詞雖然帶點玩笑,但眼神卻穩重不見閃爍,莫名地讓人安心。
她不知道為什麼當計劃找個臨時男友時;第一個冒出的身影是他,而不是認識多年的學長。想起上次見面才冷冷地對他說——「沒興趣」,今天就得低頭求他。
由此可證,「風水輪流轉」這句話的智能。
她清清干澀的嗓子,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出她今天約他的目的——「我希望你能答應做我的男朋友。」
听聞,沈博洋不由得被剛喝進去的水嗆了一下,這個正題……太出乎人意料了。
他盯著她半晌,才開口?「理由?」
「理由……嗯……」柳沁雅斂下目光,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更想的是臨陣月兌逃。
這種事情,教她如何啟齒?而他臉上露出的驚訝,彷佛在提醒她上次的「拒絕」
「算了,沒什麼,當我沒說。」她發現自己心理建設還不夠,面對這個渾身充滿自信的男人,讓她產生一股不願示弱的莫名堅持,而且,她居然在意起他對她的看法。
她拿起帳單。「很抱歉讓你跑一趟,這頓飯我請,我先走了。」
「等等……」他按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柳沁雅像觸電般立刻抽走。
他不動聲色,表情自然地說︰「你不像是扭捏作態的女人,當然,我也不認為你會突然對我產生興趣,用意是什麼,說清楚點,我未必不會答應。」
他原本就打算約她,「培養」相親之後的感情,又怎麼可能讓她就這麼走了呢?不過,情況與計劃又有點出入,居然是她采取主動,他覺得事情愈來愈有趣了。
見他像談論公事一般地討論一個女人向男人告白這件事,雖然無禮,卻完全符合她的需求,她決定拋開突然冒出的別扭,再試看看。
柳沁雅放棄原先準備的那些惡心的恭維,直接問他︰「我們上一次吃飯的背後真正用意,你應該清楚。」
沈博洋點頭。
「或許你不缺女朋友,我這樣的要求也很唐突,但是,我沒有時間,也沒有合適對象。我父親身體不好,我不想讓他失望。」
「你是要我做你的男朋友,還是假扮成你的男朋友?」她話里的意思,把他搞糊涂了。
「假扮。私底下我不會干涉你的生活,包括你的感情,不會粘著你要你放下工作來陪我,你也不必記得什麼生日、紀念日或情人節的,我沒有慶祝節日的習慣,而且工作上也不允許;我們只需要在我父親面前做做情人的樣子,如果你需要,在沈叔叔面前,我也可以配合。」她一樣一樣地道出,像準備許久。
沈博洋笑了,一派悠閑雅致,說不出的性感。一時間,她居然看得出神。
「就這樣?」他問。
「就這樣。」她點頭。
「直接交往不好嗎?」他勾著她瞧,不解這個女人的思考邏輯。「我們男未婚、女未嫁,還吃了」頓相親飯,接著交往不是很正常嗎?」
「戀愛很麻煩。」這是她綜合身邊朋友戀愛經驗的結論。「我不喜歡勉強自己去配合別人,也不要別人過度干涉我的生活上
「哦?」他蹙起眉頭。「你的初戀很慘啊?」
「為什麼這麼問?」她不懂。
看見她眼里的疑惑,他立即推翻自己的假設。「你談過幾次戀愛?」
「呃……」她張開嘴想說出個數字,舌頭卻打結,最後悶悶地說︰「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沈博洋假裝低頭喝水,對她那笨拙的樣子感到好笑。
他猜,她並不懂什麼叫做「做做情人的樣子」
「我請教一個問題。」他傾身靠近她。
柳沁雅急忙想向後縮,桌上的手卻被牢牢握住,她用另一只手努力想掰開他的手指。
沈博洋忍不住低低笑了幾聲,她的反應,會害他憋笑憋成內傷。
「你笑什麼?」原本還覺得他看來值得信賴,怎麼突然搖身一變,又變回那只讓她不能不設防的狐狸。
「咳……沒什麼,」嘴角因忍耐而顯得有些扭曲。「我只是想試試你的演戲天分,我猜,除非弱智,不然很難不拆穿你這種幼稚園程度的三腳貓功夫。你爸不會相信我們正在交往。」
「什麼嘛!你要先通知啊,就算演員也要有腳本,我哪里知道你這只狐狸又想玩什麼把戲。」
「狐狸?」他眉一挑,把這個辭當做是對他的恭維。「多謝夸獎。」
「不用客氣。」她沒好氣地回他。被他放開的手還殘留著他的溫度,她在桌面下努力搓揉,想抹去那股奇異的感覺。
「你確定柳叔叔只是希望看到你交個男朋友?」他很快恢復穩重的模樣。
「能結婚當然最好,可是結婚又不是上超市買菜,挑好了付完錢就可以帶回家,這種事不能兒戲。」原本還算平靜的情緒,被他這麼一挑弄,也顧不得禮貌和用辭。
「那我這個男朋友不知你打算「用」幾年?雖然你說不干涉我的感情生活,但我們也不可能一輩子假裝談戀愛,最後無論我,還是你總得找個對象結婚。」
「如果你有適合結婚的對象,到時候我就再另外找人好了。」
這句話一出,兩個人都突然靜默了下來。
什麼事都還沒發生,談論的話題也還沒有個結果,但柳沁雅想到他可能和另一個女人踏進禮堂,居然有種再次被遺棄的感覺。
這個笨女人!沈博洋心中暗罵,什麼叫另外找個人,好象他是那種路邊隨便一招就一堆的路人甲。
「我沒時間玩這種扮家家酒的游戲,要不……就直接訂婚好了。」他懶洋洋地說,有種挑戰的意味,想看看她有什麼反應。
「你……你說什麼?」她的嘴張成一個大O形。
「雖然說我可能是第一個向你求婚的男人,不過,你的反應至少也該矜持點而不是像中了樂透頭彩。」他發現看她失控的模樣,讓他有種成就感,連談成代理權都比不上的成就感。
她悻悻然地合起下巴,覺得被他要了。一戲弄我你覺得很開心?」她眯起眼,冷冷地說。
「感覺是不錯。」他勾起嘴角,」副混世惡魔的痞樣。「不過,你不妨考慮一下。」
「你開玩笑的吧?」她用著懷疑的眼光瞅著他。
他想了想,說︰「認真的。」
「為什麼?」
「第一,這樣比較有說服力,也省時省力,不必三天兩頭讓你爸或我爸想到就來測試一下,我工作很忙,未必能隨時配合。第二,如果你能做到你剛才提到的那幾點,我倒是真的想娶一個這樣不黏不任性的老婆。第三……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而這喜歡的程度,有愈來愈增加的趨勢。他露出迷人的微笑。
「……喜歡?」以往被告由,柳沁雅通常采取盡速逃離現場,然後和對方劃清界線,從此避不見面的行動。此時,她臉上卻飄過一朵紅雲。
注意到她表情的變化,沈博洋莞爾,她對他不是全然沒感覺的。
原本沈博洋只是隨口提起,經她這麼一問,細數這些優點後,卻突然覺得十分可行。結婚是相親的最終目的,只不過省略了交往,加快進度,不自覺地得意起自己驚人的「效率」。對一個經營者面言,時間就是金錢。
理智很快重新佔據柳沁雅的思緒,他的喜歡絕對不是那種喜歡,雖然她也不知道內心真正希望的是哪一種喜歡,但是,訂婚的話……的確比男女朋友的關系更能讓父親安心。
她不敢問父親的病情,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放寬心,對身體健康總是有益無害。
「先訂婚,然後再挪出個時間結婚,你覺得如何?」他或許是瘋了,自己挖了個洞,然後一頭栽進去,栽進去之後的感覺,居然意外地不錯。
「你……難道不會希望和自己心愛的女人結婚?」
「我從十四歲就開始談戀愛了,熟悉到可以列出一串公式,對愛情這種東西已經失去興趣,而且,婚姻關系最終求的是穩定和諧,我很怕那種成天幻想非愛得死去活來不可的女人。倒是你,女孩子不都夢想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然後和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步入禮堂,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她的想法明顯地擺在臉上。「我也沒興趣,那種風花雪月,沒有誰就活不下去的劇情,對我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太對味了!他手指往桌面一彈。「這不正好,兩個不想談戀愛的男女,一起步入一點都不浪漫的婚姻;沒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沒有束縛對方的意圖,搞不好……這樣還比較可能白頭偕老。」
見他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柳沁雅不自覺地受他的話牽引,陷入掙扎……
看出她的猶豫,他再補充說︰「我一向是個體貼的男人,你不必擔心婚後受冷落,時間允許的範圍里;我會是個稱職的丈夫。」
稱職的丈夫……她腦中重復著他的話尾。
她只是想找個「臨時」男朋友,卻沒想到一頓飯下來,進度超前。怪的是,她並不排斥他的提議。只是,婚姻這種事可以這麼草率決定嗎?她雖然沒有過度浪漫的幻想,但是,擁有一個健全、幸福的家庭,卻是她深藏心底的渴望。她不希望自己最後走到像父親與阿姨那樣充滿怨恨與爭吵的婚姻。
至少,要有「愛」才能有幸福吧!
她偷偷看他一眼,心想——她有可能愛上他嗎?
沈博洋將問題丟給她後,悠閑地享受眼前的美食,好象他剛才提出的爆炸性話題,對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她不討厭他,這是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卻也不想喜歡上他,這是她第二個想法。他太有自信了,那副十足把握的樣子,令她氣悶。
他的條件太好,看起來大風流,根本就不像會是個好爸爸、好丈夫的樣子……她可不想結婚後一天到晚應付上門來挑釁的女人,或是變成一個深宮怨婦。
她努力細數他「可能」有的種種缺點,好象不這麼做,答應的話就會月兌口而出。
除了那令她看來礙眼的自信外,其實風度還不錯,處理事情也明快有條理,笑起來,雖然有點邪惡,老實說有他的魅力……
「不好!」她趕緊搖頭把快要失去的理智拉回。「還是假扮情侶就好。」差點忘了他是只狐狸,怎麼可以輕易相信。
「為什麼?」他以為她急著結婚。觀察他這麼久,終于看出他是個英俊瀟灑、幽默風趣、沉著穩重、樂觀進取,值得依賴終生的絕佳對象。
沒想到……生平第一次向女人求婚,竟慘遭滑鐵盧。
「我不想哪天你在外面亂搞男女關系,我還得召開記者會,逼自己說什麼相信自己老公那類的鬼話。」
她的說法讓他傻眼。「我看起來這麼濫情、花心,這麼不可靠嗎?」
她雖沒直說,但臉上明顯浮現兩個字——「沒錯」。
沈博洋有點啼笑皆非。「莫非……你覺得自己的老公條件太好,會讓你沒有安全感?其實你不必擔心,我對工作的興趣絕對大于女人,有時間的話,我寧可多了解市場訊息。何況,能有一個這麼完美、符合理想的老婆,完全沒有向外發展的必要。要不要再考慮看看?」他開始設法說服她,這不只是面子問題,而是他愈來愈覺得她是他的理想結婚對象。
「你的國小老師沒教過你什麼叫做「謙虛」嗎?」她不想承認他的確一語言中她內心的想法。
他看她一臉堅決,試探地問︰「如果你不想跟我訂婚,而我也不想假扮你的男朋友,那你怎ど辦?」
她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實際上,心里頭根本沒有其它人選,那些追求她的男人,只會讓她的未來更加頭痛。
這時,她才明白為什麼第一個浮現的身影會是他。或許是他有一種拿得起放得下的灑月兌,雖然圓滑卻又不失沉穩,更怪的是,她居然還覺得可以信任他?!
他們不過才見了一次面。
由于這個發現,她不禁望向他,想找出這莫名的信賴來自何方。
此時,沈博洋也正凝視著她,深思著接下來要怎麼走,兩人視線一接觸,心髒都突然一緊,隱隱察覺到一股微妙的變化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柳沁雅先調移目光。
沈博洋還在厘清剛才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事。
餐廳里播放的音樂正好進入尾奏,靜默如張厚實的鼓皮罩住兩人世界,里頭是低沉卻清晰的心跳聲。
「我答應你。」他說。
「咦?」她慌張地抬起頭。
「答應假扮你的男朋友。」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悄悄飄進他深不見底的黑色眼瞳。只要結果不變,他不介意再多花點時間。
第一次的相親,他不僅要讓它起死回生;現在,他更準備讓它在最短時間內
「成功達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