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點,香港經銷商為表示對「襄陵企業」的重視,五位經理級以上的主管準時到達姜少成套房里的會客室。
當經銷商的行銷策略部經理進行企劃案說明時,姜少成在施昀昀的「監控下」始終沉著聆听,頗有老板架勢。
雙方用印完成簽約,經銷商總經理提及想邀請他們到隔壁國際金融中心的五星級餐廳用餐時,姜少成眼楮立刻為之一亮,從一個穩重的總經理變成一個貪吃的小表。
「你確定現在去有位子?我從台灣出發之前就打過電話訂位,不過卻客滿了。」姜少成興奮地握住對方的手。
「餐廳老板同我像兄弟,包準沒問題。」經銷商總經理夸耀說。
「走走,我迫不及待要嘗嘗他們的香煎鵝肝了。」
站在一旁的施昀昀不禁在心中嘆息,經銷商的老板名字記不住,餐廳的名字、著名菜色卻記得牢牢的。
不過,這就是姜少成的魅力,沒有架子,具親和力,沒有攻擊性的他,總是朋友多于敵人。
進到餐廳,姜少成很快和老板變成麻吉,夸贊餐廳裝潢、臨窗視野,興致濃厚地參觀廚房設備,請教經營之道,一頓飯下來,更是眉開眼笑,約定改天再專程從台灣飛過來吃。
午餐結束,這趟香港出差的公事順利完成,施昀昀如釋重負,撥了通電話回台灣公司匯報工作狀況,接下來,到明天下午登機前,就無事一身輕了。
離開餐廳前,姜少成也撥了通電話,回飯店的路上看來心情十分愉快,拚命稱贊施昀昀辦事能力一流,人又長得美,話多到她想叫他閉嘴。
抵達飯店門口,姜少成停了下來,對施昀昀露出一個看似無害但分明有鬼的笑容。
施昀昀認識他二十幾年,這個笑容太熱悉了。
「昀昀啊……待會兒你可以在IFC或到置地廣場變逛街,九龍的又一城也有很多名牌精品,難得到香港來,盡量逛盡量買,我買單,記得挑些禮物給伯父、伯母,還有你哥哥、嫂嫂啊。」
「那你呢?」施昀昀微眯起眼,沒被他的慷慨迷昏了頭。
「我喔……呵呵……」他又傻笑。
「叭叭——」遠處一輛紅色跑車急駛而來,停在他們身旁,車上坐著一位戴墨鏡的長發美女,朝姜少成按喇叭。
「我跟朋友去兜兜風,反正明天才回去,還早……」
施昀昀翻了翻白眼,果然……
「約會就約會,干麼一副心虛的樣子?」合約都簽好了,她才不管他想去哪里鬼混,他還以為她真的很愛當管家婆咧!
「晚點我再Call你,我們一起吃晚飯。」他邊說邊移動腳步,一走到車邊,美女按下車窗,先來個長長的熱吻。
這位長發美女的出現,解開了姜少成昨晚消失那幾個鐘頭的謎底。
「男人……都是一個樣。」施昀昀搖頭走進飯店,換上輕便的服裝,這多出來的半天,她當然也有自己的計劃!
香港的購物環境會讓女人一栽進去就開始眼花撩亂、迷失、瘋狂。
僅僅一座IFC商場就足夠消磨整個下午,腿酸了,口渴了,荷包空了,但一顆心卻滿滿的,這就是女人難以抵擋的購物魔力。
施昀昀在台灣其實不怎麼逛街,固定的化妝品品牌,幾間精品服飾店和百貨公司專櫃就足以打點完她的上班行頭,平時就和一般年輕人一樣,T恤、牛仔褲,扎馬尾,戴頂馬術帽就出門了,只是,一個人走在香港街頭,不是自己熟悉的環境,突來的落寞,突來的空洞,會很需要有個什麼東西來填補。
最後,那個東西就變成一個又一個的包包,一套又一套的衣服,一雙又一雙的鞋子。
女為悅己者容,她沒有那個「悅己者」,只能「為悅己」而容。
天色漸漸轉為灰蒙一片,坐在面對維多利亞港的咖啡廳里,腳邊陳列著一只只購物袋,開心與滿足只維持了短暫的時間,一轉念,便消逝了。
「真是發神經……」看著短短一個下午的驚人成績,她自嘲地笑。
其實……
她只是避免讓自己閑下來,那個幾次無預警竄入腦中的身影令她不堪其擾。
昨夜,以為沒有特別注意,但蘭桂坊的氛圍,當時身後的音樂,街上來往的人潮……和自己身旁站著的那個男人,不知道為什麼,時間過去愈久,所有畫畫卻益發清楚地浮現。
只不過幾個小時的相處,一個晚上過去,非但沒將鄔南光忘記,反而有漸漸發酵的趨勢。
她望向海面,煩悶。
想起他又怎樣?難不成也學那個金發美女,三更半夜到蘭桂坊閑晃,希望能再跟他來個不期而遇?
她沒那麼浪漫,沒那麼沖動,更沒那麼積極。
明明知道關上計程車車門的那一刻,彼此就只是一面之緣的陌生人罷了,明明認定他是個心術不正的壞胚子,不值得更進一步認識,可是,一顆心,就是不受控制地悶悶的。
城市里的黃昏不知怎的給人一種荒蕪悲涼的感覺,商場里與自己擦肩而過的人很多,環顧咖啡廳四周也坐了不少人,不過也就只是如此,都是與自己無關的人。
人跟人之間如何才能算緣分呢?
她拿起手機撥電話給姜少成,不想再困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里。
「喂,我肚子餓了,如果你還在忙,我就先吃飯。」她對姜少成說。
「,我像是會放你一個人孤單吃飯的人嗎?」
「我無所謂啊,你在旁邊我又不會吃比較多。」施昀昀笑了笑,這時,其實很需要老朋友的溫暖。
「你在哪里?我們馬上過去。」
「飯店門口等吧,我得先把這堆戰利品搬回去。」
「哇,听起來收獲不少的樣子。」
「當然,難得老板良心發現犒賞員工,笨蛋才不拚命刷。」她有一搭沒一搭的開玩笑,卻沒有開心的感覺。
「大約一個半小時,快到的時候我再Call你。」
「OK。」她結束通話,提起大大小小的提袋,打算回飯店洗個澡,換套清涼一點的薄紗洋裝,至少,為自己換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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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昀昀坐在跑車後座,前面兩個是一夜之間迅速墜入情網,難分難舍的情人。
車窗外一棟棟大廈隨著車速往後退,原本沒什麼精神的施昀昀突然發現,這個街景跟昨晚搭計程車經過的很像,她頓時緊張了起來。
「我們去哪里吃飯?」
「安妮要帶我們到SOHO區,試試墨西哥料理。」姜少成回頭告訴施昀昀。
「嗯……」她心跳恢復正常了,不是蘭桂坊。
看來這位美人已經懂得要抓住姜少成的心要先搞定他的胃。
在狹小擁擠的餐廳享用完熱情夠味的墨西哥料理,接著換一間餐廳小酌,施昀昀感覺自己根本是照明用的「電燈泡」,雖然,姜少成和安妮已經親熱到看不見同桌還有一位「閑雜人士」,也夠她坐立難安了。
一雙眼楮不知該溜往何處去,卻意外注意到安妮手上的一枚鑽戒。
左手,無名指……她結婚了?
「接下來,我們去蘭桂坊吧。」安妮突然提議,看向施昀昀,同時注意到她目光聚焦在什麼地方。
「只要有你在,去哪里都好。」姜少成附議,摟著美女的腰站起來。
「喔……好……」施昀昀像發現一件不該發現的秘密,慌亂中答應,起身先走出餐廳。
施昀昀低著頭跟在他們後方,感覺很不好,少成怎麼……他沒看見戒指嗎?
但是,當她終于看清自己又站在那不算熟悉但昨晚才剛剛來過的街道上,她忘了戒指的事,瞬間整個人發燙起來,那字體斗大的霓虹招牌,令她開始呼吸不順。
「想去97Bar?」安妮察覺到施昀昀的眼角偷偷地注視著一旁的pub。
「不是、沒有,看你們想去哪里都可以。」施昀昀極力否認。
「想去就去,走吧!」姜少成一手摟一個,毫不猶豫地走進店門。
一進入店內,排山倒海的窒息感壓著施昀昀的胸口,她不知道為什麼要緊張,緊張中又夾著一絲期望,期望中還含著抗拒。
她低著頭,像怕看見誰,更怕被誰看見。
小心踩著步伐,心髒撲通撲通亂跳一通,她不敢抬起頭,卻有一股無名的壓迫感,仿彿整間店的人都在注視她。
「Hi,又見面了。」
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臂,霎時,她心跳停了,呼吸停了,腦中一片空白。
鄔南光沒想到,他真的能再遇見昨晚那個帶著迷人香氣的女人。
這間店,一夜之間仿彿多了股奇妙的吸引力,他不由自主地踏進來,潛意識里想回味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
當施昀昀從他面前走過,他一度沒認出她來,因為她的裝扮與昨晚的保守呈現強烈對比,口《是,那好聞的精油淡香飄進鼻翼,幾乎是反射動作,他握住了她的手臂。
昨晚,他沒有與金發美女共度良宵,因為腦中一直浮現這女人離去時揶揄的語氣,他想讓她知道,他不是濫情的男人,盡避這麼做對她並無任何意義。
他也沒想到,再遇見她,心情居然會有如此大的起伏,很愉快,很驚喜,無法言喻的激動。
「唔……」黑暗中,施昀昀眼中裝進鄔南光,紅了臉,五味雜陳——又甜、又酸,又澀、又羞。
今天,她想起他的次數太多,多到演變成一種類似想念情人的心情,事實上兩人根本不算認識,所以她很心虛、很別扭。
「昀昀,你們認識?」站在一旁的姜少成很訝異地問。
听見問話,鄔南光才發現施昀昀的腰讓一個男人摟著,也注意到這個男人另一手還環著別的女人。他的目光黯了下來,忍住想要往那男人臉上揮去拳頭的沖動,轉向施昀昀,想將她搖醒,要她看清事實。
「不、不認識……」施昀昀昧著良心否認,低下頭不敢看鄔南光。
他們的確不認識,她也沒說錯,想起他坐在這里的目的,她又覺得自己應該理直氣壯一點。
「我們昨晚……你忘了?」他知道她的男朋友在旁邊,可是他卻故意用低沉嗓音很曖昧地對她說,即使這麼做可能危害她極力維護、甚至不惜委曲求全的感情。
其實他很受傷,對她的否認,也氣她委屈自己,更氣她那個想享齊人之福的男朋友。
施昀昀因他的靠近,一陣顫栗。這個男人對她……有著可怕的吸引力——她差點忘了他是「獵艷高手」。
「既然認識,一起坐吧!」姜少成見施昀昀異常的反應,覺得很有趣,便邀請鄔南光。
施昀昀拚命朝姜少成搖頭,她不想再跟鄔南光有任何接觸,但是,鄔南光已經大方地接受邀請。
自我介紹後,四個人坐下來,鄔南光自然地將手搭在施昀昀的椅背上。
「昨晚你離開後,我一直想著你的事。」
他的聲音略微低沉,震耳的音樂、吵雜的人聲,迫使他必須貼近她說話,而這個動作害得施昀昀又迷惘又抗拒。
他有一雙會電死人的眼楮,如果意志力不夠堅定的話,如果不小心對上他的眼的話。
「不管你怎麼甜言蜜語,我、我不會跟你上床的。」因為認定了他不懷好意,施昀昀沖口而出。
「為什麼?因為你男朋友在?」鄔南光啞然失笑,她真是將他的每一句話都解讀成別有用心,不過,他真的很納悶這個女人怎麼能容忍這種事——看著自己男友跟別的女人親熱。
施昀昀驚訝發現——原來,他以為姜少成是她的男朋友?
「對……我不想讓他誤會。」因為自己無力抵擋,只好將錯就錯,搬出姜少成,期待眼前的男人有所分寸。
「他似乎無暇顧及你。」他目光飄向坐在對面的姜少成,她這男朋友的嘴正貼著另一個女人的耳際。
「這是我跟他的事,跟你無關。」施昀昀也瞄了姜少成一眼,繼續演戲,演一個犧牲到底,無怨無悔的女人。
要是她以後的男朋友敢這麼對她,她肯定把他剁了喂豬;男人花心,對女人而言是最大的傷害。
若是經常要猜測男友的心還在不在自己身上,成天擔心受怕,疑神疑鬼,這樣的缺乏安全感會把一個人逼瘋,她不會讓自己落入這種沒尊嚴的愛情陷阱。
「你……」他忍不住扳過她的肩膀,氣到說不出話來。
為了一個說不認識他的女人,為了一個笨到不懂爭取自己愛情的女人,他動怒了,氣到想揍人。而他,活了三十二年,動怒的次數,一雙手數得出來。
「我說不關你的事。」施昀昀倔著抬高下巴,逼自己對上他的眼。
「嘿,南光,麻煩你跟我出來一下。」姜少成實在不想離開美人來打斷他們倆人的「眉目傳情」,但是,他對施昀昀有責任,得先弄清楚這個美男子是怎麼跟他們家昀昀認識的,弄清楚他安什麼心。
鄔南光看了施昀昀一眼,捏著拳頭,跟著姜少成走出店門。
施昀昀緊張地盯著他們,不知道姜少成想干麼,又不能跟出去,頓時坐立難安。
而且,她還得面對另一個難題——現在,只剩她跟安妮獨處。
為什麼一個已婚的女人會跟姜少成約會,而且手上戴著婚戒,光明正大地與不是她丈夫的男人這麼親密?
安妮瞧見了施昀昀想問又不敢問的表情,輕描淡寫地對施昀昀說︰「我老公在英國工作,我們已經一年多沒見面了。」
「喔……」施昀昀尷尬地低下頭,為什麼她的心思這麼容易被看穿?
「他在英國也是這麼玩的,沒什麼大不了。」安妮輕輕地笑,姣美的臉龐有種已經說服自己的坦然。
「嗯。」
「這種地方,多的是曠男怨女,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就是寂寞,就是一個夜晚,一次短暫的相遇,天亮之後,回到各自的生活,沒什麼放不開的。」安妮朝施昀昀舉了舉酒杯。
施昀昀僵著不自然的笑,啜了口酒。
她沒打算挖人隱私,只是,听見安妮這麼說,對愛情、婚姻困惑了起來,那個世界與她想像的很不一樣。
她不是不懂人有寂寞、渴望溫暖的時候,因為沒有未來,所以更投入、更瘋狂,將戀愛的感覺濃縮在幾天內,甚至一晚……她的老板不就是這種速食愛情的個中高手?
但是,她認為這樣短暫的火花過後帶來的將是更巨大的空虛,需要追求更多的刺激來填補這個大洞。
她不希望掉進這種無止盡的循環里。
但是,每個人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她不能說什麼。
沉默取代了無意繼續這個話題的空檔。
姜少成與鄔南光出去了許久,久到施昀昀想著是不是該出門去看看。
當她這麼想,也望向出口時,見到那兩個男人勾肩搭背,微笑著走進門。
「別看了,這就還給你。」姜少成朝施昀昀挑挑眉,並彎身在她耳邊小聲說︰「晚點記得向我報告你的艷遇。」
「喂……我沒有……不是你想的……」施昀昀欲解釋,但姜少成已經坐到安妮身邊,若無旁人地調情起來。
「他就是你昨晚要找的人?」鄔南光一坐下來便靠向施昀昀,低聲問。
「嗯。」施昀昀拚命往旁邊躲。
「不是你男朋友?」
「呃……」沒想到底這麼快就被掀了,她也只能暗暗咒罵現在很忙碌的姜少成,老實回答︰「是我老板。」
「所以……」他可以大方表露對她的好感。
「所以,你、你想干麼……」他這是在用眼楮挑逗我?施昀昀有點無法消受,話開始說不清楚。
「你現在心跳很快?」他微微一笑,凝視著她的眼,看著她漸漸脹紅的臉。
知道他們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鄔南光高興得過了頭,她今晚的打扮很有女人味,一時間,忘了她的觀念有多保守。
「屁、屁啦……」她故意表現粗魯。「像你這樣只想一夜風流,想佔女人便宜的下流男我見多了,你以為我會對你感興趣?」其實她只見過姜少成一個,不過,也夠了。
「如果不只想要一夜……就不算下流了?」鄔南光只想逗她,他看見了她目光的閃避,看見了她像要抗拒什麼的嚴謹,不明白她為何要把自己武裝得如此密不透風。
「下流,更下流!」施昀昀惱羞成怒了,惱怒自己居然對這樣的男人有感覺。
「嘿……喝點酒,輕松一點。」他將她的酒杯遞給她。
「好讓你有機可乘?」她眯起眼,硬是不接過酒杯。
「我說過想跟你上床了嗎?」他反問,有些自尊心受損,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執拗,非得耗在這里面對一個莫名其妙對他不滿的女人。
他被她吸引,卻也被她惹惱。
「呃……」施昀昀語塞,又感覺被羞辱。他是沒說過……那表示他對她沒興趣嗎?
「失望了?」更糟的是,他還是坐著沒走。
「我猜你一天至少照三十次鏡子,喜歡偷看女性雜志。」施昀昀冷哼,被他那份過度自信給挑起了斗志。
他很壞,很邪肆的壞,像是認定了她對他有感覺,言語中將她的情緒玩弄于股掌。
她是不是真的很容易被看穿心事?
「怎麼說?」
「自戀,自以為了解女人,無聊!」她說完,拿起酒杯,氣憤地一口飲下,氣他,更氣自己。
「你感覺被冒犯?」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但還沒意會過來,只知道她真的生氣了。
「我感覺你很討人厭,惡心!」她揚起手,招來服務生,又點了一杯酒。
「討厭……惡心?」他愣了愣,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他以為他們只是斗斗小嘴,也算是認識對方的一種方式……
被她說討厭的感覺……不知怎的,很難受,他很在意她對自己的看法。
他灌了杯酒,收回放在她椅背上的手,坐直身體,悶不吭聲。
兩個人都不說話,僵持在那里,不停喝酒,不斷招來服務生,對面打得火熱的姜少成和安妮已經擁著彼此滑入舞池,他們卻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悶著頭一次又一次地喝光服務生送上來的酒。
沉默太久,沉默到施昀昀如坐針氈。
罷才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重了?一時心急月兌口而出,是不是傷害到他了?
悄悄瞄他一眼,他正仰頭飲盡杯子里的酒。
她收回視線,忐忑難安。
其實,他不是那麼討人厭,只是她心煩,不知道該怎麼平心靜氣面對他,她不想讓他誤以為她喜歡他,她不承認。
但是,她也不討厭他,事實上可能、也許還有一點喜歡,不對,她不是喜歡他,只是有那麼一點點感覺,更正,是錯覺,對,是夜晚以及一點點……「那個、什麼」之類的原因導致這個錯覺。
施昀昀在內心不斷和自己對話,反駁、抗拒「那個、什麼」之類的感覺。
他看向她,她鼓著雙頰,瞪著早已空了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收回視線,搖搖頭。
覺得自己有病,人家都擺明了討厭他,他早該隨便編個理由離開這張桌子,離開這問店,為什麼到現在還干坐著?
一種微妙的情愫在兩人心中拉鋸。
明明應該討厭對方,至少,承認兩人之間的交談並不愉快,可是卻又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拉住自己。
她不想叫他滾開,他也不想跟她SayGoodbye。
當兩人又想從對方身上找出這個怪異的原因時……
這次,他們的視線終于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