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手!」
碑皇軒明明看起來斯文優雅,怎麼老是用蠻力來對付她這個弱女子引可惡!偏偏她怎麼甩都甩不掉,只能一直被他拉著往外走。真是丟死人了!他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像抓人犯似的拖著她!
「你究竟要拉我上哪兒去?」她相信她縴細的手腕一定被他給弄紅弄腫了,臭蠻子!
「回家。」
「回誰的家?」
「當然是我們的家。」
「我們的家?」半天才意會過來,夏綠艷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鞏大少爺,你有沒有搞錯啊?你家就你家,我家就我家,哪來我們的家?我看你的腦袋是秀逗了,是不是剛剛抱美人抱得暈頭轉向了?說話竟然顛三倒四--」
突然,砰砰兩聲--
是拳頭重重打在牆壁上的聲音。
此刻,鞏皇軒的雨只手就撐在夏綠艷頸項旁,將她堵在他的胸膛與街旁的牆面之間,臉部的表情真是難得的精采呵。是氣急敗壞?還是惱羞成怒?他的臉色一下白、一下紫,縱使他長得再迷人,也難掩那抹陰郁之氣。
「告訴我,那個「風」是誰?是不是風笑海?妳愛他?他愛妳嗎?如果他愛妳,怎麼可能眼睜睜的讓妳跟我在一起?他算不算男人?!」緊握住拳,鞏皇軒的臉上有著難掩的怒氣。
為什麼?他究竟在氣什麼?誰招惹他來著?
憊有,他為什麼一再提起「風」?又為什麼知道「風」?
「妳愛他,是嗎?」
天啊,問題一個接一個,她究竟要先回答哪一個?
「說話!」他朝她怒吼,又朝那片無辜的牆揮去一拳。
啪一聲--
彷佛听到鮮血滴落在地面上的聲音,夏綠艷伸手摀住耳朵,瞇起眼,頭垂了下去,就怕他一時捉狂,下一拳會揮在她臉上。
「夏綠艷,妳抬起頭來看著我,回答我的問題。」
「要我回答可以啊,問題那麼多,總得一個一個來--」
「抬頭!」他輕喝,伸手將她的下顎抬起,乍見她染著薄霧的淚眼,心在剎那間軟化了些。
「你敢打我,我就跟你拚命!你要是敢毀了我這張漂亮的臉,讓我沒法子上街見人,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你听見了沒?!」
即使眼睫沾著淚,這個女人依然不肯示弱。唉,這個女人明明是只紙老虎,雖然凶巴巴,卻總是愛哭。
可他卻老是被她這只紙老虎給打敗……
「我不會打妳。」指尖溫柔的拂過她的眼,然後輕輕地捧住她的臉,「可是,我該拿妳怎麼辦呢?」
他的心因為她為他準備的那些東西而狠狠的撞擊著,猝不及防。
除了母親之外,她是第一個想到要幫他過生日的女人,也是第一個想要為他洗手做羹湯的女人,他卻狠狠的傷害了她,將她當佣人一樣的趕走……
「什麼怎麼辦?我得罪你了嗎?你為什麼那麼生氣?還是哪個不長眼的人得罪你了,所以你找我出氣?」
那個人就是妳。他在心里一嘆。
「我可告訴你,我答應當你的情婦,並不代表我願意當你的出氣筒,你有氣不可以發在我身上,知道嗎?如果你敢發在我身上,我鐵定跟你沒完沒了!」說著,淚滴了下來,剛好滴在他的掌心里。
「情婦?誰說妳是我的情婦來著?」不知為什麼,「情婦」這兩個字套用在她身上,竟讓他覺得刺耳至極。
「是,不是情婦,是清潔工!」她嘔呵。夏綠艷可憐兮兮的伸手抹了抹沾滿淚水的臉。
聞言,他緊緊地抱住她,好似想將她融進懷中,再不分離。
是什麼樣的心情,讓她願意這樣由著他使壞?如果她愛的人是那個「風」,為什麼她還可以這樣用心待他?
她是愛他的吧?不求任何名分的愛著他吧?若是如此,他怎能狠心傷她?
原以為她愛的人不是自己,遂不曾想過要她成為自己的妻,可現下……
「對不起,我道歉。但是下次如果再有人問起,我還是會這麼說。」他不可能對外承認她是他鞏皇軒的女人,至少在她成為他正式的妻子前不行。
因為,他將與美國鼎鼎有名的唐氏金融大財團總裁的女兒結婚的消息,已經對外發布了,半點風吹草動都會影響兩個家族的名聲和威望;也因為,他是政治世家鞏氏家族的繼承人,以他們鞏家在政壇的地位,無法容忍任何一樁丑聞發生。
聞言,夏綠艷只是沉默不語,連抗議都沒有。
她的沉默讓他的心一痛,將她擁得更緊。「我可以為妳做任何事來為這件事賠罪。」
「真的?」
「嗯,妳說。」
這麼溫柔、好說話的他,她倒是第一次看見。
她打蛇隨棍上,「好啊,那你放了我。」
碑皇軒的眉一凝,唇抿成一線,她的話像尖銳的刺,一下子便刺中他的心。「辦不到。」
「為什麼?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愛上我了吧?」夏綠艷苦笑,猶沾著淚的眸子直勾勾的望進他眼底。「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下出你有必要將我留在你身邊的理由。」
他冷冷的扯唇一笑,輕哼了一聲,「喔?妳不愛我嗎?」
「什麼?」她詫異的望住他。
「妳不愛我的話,為什麼會細心的注意到我生日是哪一天?妳不愛我的話,為什麼會花那麼多氣力想幫我過生日?」
「那是因為--」
「自從我母親過世以後,就再也沒有人幫我過生日,我根本已經忘了自己是哪一天生日,妳卻該死的提醒了我!」
那個蛋糕盒旁,附上的是三十歲的蠟燭,還有一張小卡片,卡片上那縴細的筆跡只寫了「生日快樂」四個字,卻狠狠的撞進他的心底,教他深沉的痛著。
「我只是--」現在他是在怪她嗎?怪她雞婆幫他過生日?
「妳愛上我了,就是這樣!」他再次無禮的打斷她的話,不想從她嘴里听到不想听的話。「承認吧,妳愛上我了。」
「不……」她一旦承認,不就萬劫不復了?
她不要愛上他。
思念記憶中的英挺身影是一回事,愛上真實的他又是另一回事。思念記憶中的身影,最多只是幻影破滅;愛上一個真實的人,卻會心碎,一輩子沉淪。
「妳愛上我了,我明白,妳不必再說了。」
「可是--」
「我們回家吧,妳買了那麼多的菜,怎麼可以不煮?還有那麼大一個蛋糕,我一個人吃不完,而且,我不想一個人點蠟燭、許願,妳要幫我唱生日快樂歌,我好久沒有听人為我唱生日快樂歌了,既然是妳起的頭,妳就得負責收尾……」
哪有人這樣的?
他說她愛他,她就一定得愛他嗎?
耳膜嗡嗡鳴響,腦袋還無法消化他說的那些話,人就莫名其妙的被塞進車子里,往他家的方向駛去。
一路上,她彷佛听見他那平常比蚌殼還緊的嘴里哼著歌兒,也彷佛看見他的大冰臉掛著笑容。
是眼花耳背了吧?
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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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在廚房里忙了一個多鐘頭,只端出一盤看起來好看、聞起來卻一點都不香的清蒸蟹角,相信再遲鈍的男人都該知道,這個女人絕對不會成為能煮出一桌好菜好湯的賢慧妻子。
碑皇軒悄然走到廚房門邊,兩手交叉在胸前,閑適的看著正在里頭忙得不可開交的女人,見她一會兒因為切洋蔥而抹抹眼,一會兒又因為切辣椒嗆鼻而別開臉輕咳,一會兒又被爐火上的湯鍋蓋給燙著了手,漸漸地,他的神情很難再恰然自得,原本帶笑的眉眼也悄悄地揪在一塊兒。
「要不要我幫忙?」
才出聲,就听到砧板匡當一聲掉落在地上的巨響--
「啊!我的肉……」夏綠艷尖叫一聲,隨著那聲巨嫌邙慌亂地彈跳到一旁,更令人驚出一聲冷汗的還在後頭--
一把刀竟從她手中飛了出去!
「小心!」鞏皇軒大喊一聲,在千鈞一發之際,將呆呆的怔愣在原地的她給拉進自己懷里。
接著,是一把菜刀落地的聲音--
無巧不巧,這把刀剛好落在他們的腳邊,驚險地讓兩人都冒出了冷汗。
夏綠艷靠在他的胸前,好半天,她的意識都處于空白的狀態,直到耳畔傳來一聲不慍不火的磁性嗓音--
「嚇傻了?」他拍拍她有些蒼白的臉,黝黑的眸子一瞬下瞬的鎖定她的臉,「還認得出來我是誰嗎?」
「嗯,」心還怦怦跳著,她撫住胸口,想讓心跳緩和下來。
「需不需要帶妳到中國城去收收驚?」
她抬眸,見到他臉上帶著戲謔的笑意。「你在笑我?」
「沒有。」
「有,明明就有,你笑我不會煮菜,對不對?你笑我自不量力,對不對?是啊,我是自不量力,明明是個廚房白痴,偏偏要學那些賢妻良母,買了一堆菜回來……我本來打算用一整個下午的時間慢慢煮的,誰教你突然把一個女人帶回家來,又把我給趕出去……我本來有很多時間可以煮出一桌好吃的菜,現在好了,被你看笑話,我活該!
「要不是我無聊的自作主張想幫你過生日,想給你一個驚喜,也不必落到被你笑的下場--唔……」
嘰嘰喳喳的小子詬地被兩片溫熱唇瓣封住,再也吐不出半個字來。
夏綠艷怒氣末消,死命的想推開他,他卻一手摟住她的腰身,另一手則定住她不安分的小臉,加深了這個吻……
懊久好久,久到夏綠艷忘了自己在生氣,等他輕柔的放開她時,她早已成了一只溫馴的小貓咪,只能紅著小臉窩在他懷里,那模樣說有多動人就有多動人,讓他下意識地將她擁得更緊。
「我很笨,對不對?我曾經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廚藝的,可是我這個人天生就愛漂亮,不喜歡廚房里那些油啊煙的。」
「跟我在一起,妳不需要會廚藝。」他柔聲哄道,想安慰她因為不會做菜而似乎有些受傷的心靈。
「我也不會洗衣服,領子、袖口都洗不干淨;我也不喜歡拖地板,因為我常常滑倒;我更不喜歡整理家務,因為我寧可睡美容覺,也懶得起來動一動……那些女人應該會做的事,我一樣都不會。」
他低笑一聲,難得地感到開懷,「那些事佣人會做,妳不必擔心這個。」
「可是男人不都喜歡萬能的女人嗎?」
「那是因為男人懶,希望所有的事都由女人動手,所以替自己找的好理由。」
夏綠艷認同的點點頭,完全沒有意識到方才兩人的對話,像是即將要共組家庭的未婚夫妻般親昵。
她神情有點落寞的說著,「有道理……當初,我還以為風哥哥是因為我不像白雪那麼賢慧溫柔,所以才不喜歡我……現在想起來,根本是我在自討苦吃而已。愛情有什麼道理?愛就是愛了,不愛就是不愛,根本下需要任何理由,是我自己太傻太笨……」
她說得忘我,沒察覺到自己偎著的胸膛微微一僵,下一秒鐘,她的身子已被一雙手給推離--
「到外頭去等我,很快就可以吃飯了。」說著,鞏皇軒背過身,蹲下去撿起地上的砧板、菜刀和掉落在地上的肉,起身將它們一一放在水籠頭底下沖洗過後,開始動手切肉、洗菜。
夏綠艷看傻了,一張小嘴開了又合,合了又開,就是無法將那個高高在上的鞏家大少爺,和眼前這個彎身在廚房里做菜的男人聯想在一塊兒。
「你……會做菜?」
「嗯。」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做菜?你家里不是有佣人嗎?」
「我在英國念書的時候,因為那邊的佣人不會做中國菜,味道不太合我的胃口,所以常常自己動手做一些菜,熱能生巧,而且做菜本來就不是太難的事……」他頓了一下,回眸看她,「我不是在笑妳。」
他說不是在笑她,唇角卻隱隱浮動著一抹笑,分明是欲蓋彌彰。
「懶得和你計較,反正今天你是壽星,你最大!」氣嘟嘟的轉身離開廚房,夏綠艷真的覺得丟臉極了。
斑高在上的鞏家大少都會做菜了,她堂堂一個酒吧老板竟然不會?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有生之年,她一定得扳回顏面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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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怎麼說呢?鞏皇軒的手藝真的好極了,比她店里的廚師差一點,可是卻比中國城里一般餐館的師傅手藝好上一些,做的菜不油不膩,火候拿捏得十分恰當,煮的肉軟硬適中,口感極佳,炒的菜脆女敕爽口,十分入味,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只讓她等了一會兒就開飯了。
飯後,鞏皇軒替兩人各倒了一杯紅酒,窗外的天空已換上黑幕,室內飄蕩著莫扎特G小調第四十號交響樂曲,兩個人各執一杯酒對坐,夏綠艷蜷著身子窩進軟軟的沙發里,穿著短裙的雪白小腿也擱在一旁,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看起來有多慵懶、性感。
「生日快樂,鞏少爺。」她伸長了手,把杯子高舉與他的相踫,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然後她笑了,喝了好大一口酒。
相較于她的豪飲,鞏皇軒卻只是輕啜一口,微晃著杯中紅色的液體,迷離的目光探索似的瞅著她。
「你……干什麼這樣看我?」說下緊張是騙人的,今晚的他看起來特別不一樣,老是拿他那雙迷人的眼看她,卻又不說話。
「說話啊!別這樣看我……」吻她也好,抱她也行,她就是不習慣他這樣看著她,卻什麼動作也沒有,感覺……很詭異。
碑皇軒笑了,「我讓妳很緊張嗎?」
「嗯,有一點。」
「為什麼?我以為我們已經很親密了。」
「那是上的。」見他挑眉,她還是不怕死的道︰「難道不是?基本上,我們兩個只是各取所需,你要我的身體,我給你我的身體,就這樣而已,不,不是各取所需,應該說我是迫不得已。」
「听起來……妳很討厭我?」
「是。」她回答得很快,希望他看不出任何破綻。
「這樣啊……可是在床上,我卻一點都看不出來妳有半點討厭我的樣子。」
咻--
一個抱枕很快地朝鞏皇軒飛了過去。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惡!
夏綠艷慵懶的姿態不再,此刻,她像是一只全身戒備、準備要跟對方拚個你死我活的斗牛,美麗的眸子正燃燒著熊熊怒火。
「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告訴你,要不是你用這麼卑鄙無恥的手段來威脅我就範,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她說得激憤不已,他卻只是淡淡一笑,擱下杯子,他起身挪到她身邊坐下,長手一伸將她攬入懷中。
「今晚不要跟我吵架,好嗎?」他低聲說著,溫柔的俯身親吻她的耳垂、她的頸項,還有她那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緊張而顫抖的唇瓣。「不管妳怎麼罵我,我都認定了妳是愛我的。」
小子鄔才要抗議,又被他修長的指尖給輕摀住--
「噓,別急著否認,今天我最大,什麼都依我,好嗎?」
輪不到她開口說話,他再次吻了她,輕柔地、緩慢地、疼寵地、勾引地……
她輕喘著,感覺到他異常溫柔的吻,吻到她的腳趾頭部興奮地蜷了起來。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被他吻到忘了自己是誰!
今天的他好奇怪,連吻都特別的不一樣,這樣的吻會讓她迷戀,而她一迷戀就完了,她會愛他愛得死去活來,沒有他不行……
「吃蛋糕了!」不知打哪來的蠻力,她突然將他狠狠地推開,從他的懷抱中溜走,跑到餐桌前捧起蛋糕,又跑了回來,一雙眸子滴溜溜地轉啊轉,就是不看他。她忙著打開盒子,取出蛋糕,插上蠟燭,然後一一把蠟燭點上。
她在逃避什麼呢?
碑皇軒笑著,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柔情。
「準備好了,我要唱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她唱完一遍中文版,又唱了一遍英文版,燭光下,她的臉是那麼的嬌羞甜美,她的歌聲是那麼的柔美動人,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意,教他深深感動著。
從他發現廚房里堆滿了她買來的東西,還有那個生日蛋糕開始,他在愕然與驚喜之余,想起了之前對她說的那些殘忍的話,當下,他有一種想把自己掐死的沖動。
送走唐香伶後,他趕去找她,不顧一切的沖進幸福酒吧,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她帶走。
是的,不顧一切,那種沖動是多年來不曾有過的。
膘亂,等明天再去收拾吧。
此刻,他只想這樣看著她,因為光只是這樣,他就已經覺得幸福和快樂。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來自己想要的,只不過是這最平凡、最平凡的幸福而已--和一個他想要守護一生的女人永永遠遠的相伴。
兩年多前的那一夜就注定了吧?
她就這樣無預警的出現在他眼前,事實上,從那一秒鐘開始,他就不曾放手過,兩年多來,他用他的力量守護著她、守護著幸福酒吧,就是為了要得到這一分、這一秒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