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男事務所」里,幾乎不會有同一個委托人來兩次以上,因為憑著社員的卓越能力與人脈,幾乎每一件委托案都是一次就搞定。
但是,這個紀錄自從上回接下「超低價委托案」之後,就被打破了。
歐思揚年輕的五官上,有著不符合年紀的憂愁,他苦惱地坐在事務所里的會客室中,向社長關行漠以及恰懊在場的韓司拓訴說來意。
「……也就是說,你這次想委托我們完成你姊姊歐思飛的終身大事?」關行漠听完他的述說之後,作下結論。
「沒錯,我姊她是真的愛上了成浚哥,我想看她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歐思揚知道這樣的要求很令人為難,但是只要有一絲讓姊姊幸福的可能,他都不會放棄。
姊姊一直拒見成浚哥,兩人的感情陷入膠著中,兩個當事者不急,倒是急死了他這個亂點鴛鴦譜的人。
「但是,我當初只允諾你一個要求……」關行漠故作為難地撫著下顎。
歐思揚也很後悔,當時應該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要求他們替她找一個老公的。
此時,坐在一旁蹺著二郎腿,閑得發慌的韓司拓打破了沉默,涼涼地說道︰「我覺得咱們「型男事務所」都快變成「型男婚友社」了,好像專門在替人牽線,制造姻緣似的。」
說著,他和關行漠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嘴角噙著一抹詭異的笑容。
事實上,他們都覺得這小子提出的委托十分有趣——直接保送衛成浚進禮堂。
歐思揚窘迫地低下頭,為了姊姊歐思飛的幸福,他可以算是仁至義盡了。
「那……不行嗎?」歐思揚支吾著。
「怎麼說,衛成浚也算是自己人,現在兄弟有難,我們不拔刀相肋,實在太說不過去了。」關行漠一副力挺兄弟到底的模樣。
「那你們願意接受我的委托嘍?」歐思揚眼楮發亮,重燃希望之光。
「剛好我們的社員都在台灣,為了你姊姊和我們兄弟的幸福,這件委托案就破例全員出動好了。」關行漠說道。所有社員都有參到一腳,日後才不會有人抱怨沒玩到。
「那你們準備怎麼搶救他們的愛情呢?」歐思揚問。
矮司拓撫著剛毅的下巴,說道︰「這種事當然是要問我了,我可是戀愛講師,專授愛情秘笈,如果不把他們送進禮堂,實在有損我的專業形象。」
于是,三個人貼耳靠近,開始密謀著「搶救歐思飛的愛情」和「保送衛成浚進禮堂」的戲碼。
然後,三人的唇畔逸出賊笑聲……
*********
自從歐思飛和衛成浚分手之後,刑事警察局里幾乎就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中,尤其是偵七分隊,簡直死氣沉沉,肅殺死寂得宛如靈堂。
歐思飛寒著一張俏臉,坐在電腦前認真地追緝網路科技相關的性犯罪內容。
吳偉雄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唉,還以為遇上衛成浚能順利把她嫁出去,沒想到這小小的心願竟然比追緝通緝犯還困難。
雖然思飛認真的態度讓局里的績效提高不少,但是她拚命的模樣也讓他頗為擔心。
驀地,劍雄桌上的電話響起,他湊過身,接了起來。
「刑事警察局偵七分隊。是……好的……嗯,我們會立即派人趕過去……」
劍雄的臉色晦澀得像是接起從地獄打來的電話般,令人頗為不安。
「發生什麼事了?」吳偉雄問道。
「听說剛才在地方法院,有一位律師被刺傷,現在送到「信義醫院」急救,情況不甚樂觀,而嫌犯正在逃……」劍雄憂心忡忡地說。
「怎麼會有人敢在法院附近動手?那里警戒森嚴耶!」鐵雄覷了眼坐在電腦桌前的思飛。
「那個嫌犯有可能是個大圈仔,听說最近那個律師在處理「龍騰企業」的輻射外泄案,引起對方不滿,很有可能是對方買來便宜的大圈仔殺手,狙擊相關人員……」劍雄一邊轉述案情,一邊戴齊裝備。
「龍騰企業」?那不正是衛成浚負責的案子嗎?
思飛的心跳漏了幾拍,臉上的血色一點一滴地消失。
懊不會……受到狙擊的律師就是他?!
「劍雄、鐵雄,你們快去支援,務必要將這種囂張的歹徒緝捕歸案!」吳偉雄下達命令。
「是的!」兩人異口同聲道。
「局長,也讓我一起去。」思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提出要求。
「思飛,-是女生,這次的任務非常危險,-還是待在局里擔任後勤工作,隨時掌握訊息,給予隊員協助就好。」吳偉雄勸道。
「不!局長,我對于「龍騰企業」這個案子十分了解,讓我加入可以加快追緝歹徒的速度!」思飛堅持著。
「那好吧,-自己要小心一點兒,听說歹徒持有大批槍械,-必須要戴齊所有裝備。」
「好的。」思飛點頭,一顆心全都懸在衛成浚的身上,希望受到狙擊的律師不是他。
幾分鐘之後,三個人戴齊裝備,馬上加入支援緝凶的行列,坐上劍雄的車,飛快地朝地方法院的所在街道駛去。
一路上,思飛忐忑難安,拚命在心里祈禱著,希望受傷的律師不要是衛成浚。
雖然,她嘴里總是否認對他還存有感情,也開始學習過著沒有衛成浚的生活,但還是會忍不住地注意著和他有關的消息,也常常不自覺地晃到兩人常去的餐廳,點著他喜愛的餐點。
她發現沒有衛成浚的日子,什麼都難了一點,連微笑也變得好難,仿佛失去了所有快樂的動力。
他給的這一帖叫「愛情」的毒,實在太強了,讓她好難解,只能任憑相思發作,一次又一次地折磨著自己的心,反復地想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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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外,布滿了警戒線,思飛和鐵雄等三人趕到案發地點之後,只剩下地面上一攤攤觸目驚心的血漬,受害者已經被緊急送往醫院進行搶救。
一位穿著制服的陌生警官朝他們走近。
「你們是派來支援的偵七分隊嗎?」高大的警官問道。
「是的,請問目前的情況如何?」思飛追問。
「嫌犯已經在和平西路附近被捉到了,倒是受害的律師胸部中彈,情況不是很明朗……」他頓了一口氣,繼續道︰「剛才緊急就醫時,傷者叫我聯絡偵七分隊PC1009527的歐思飛小姐,請問你們有人認識她嗎?」
「我就是。」
「受傷的是衛成浚律師,他的情況不太樂觀,我勸-馬上趕去「信義醫院」一趟。」陌生警官說道。
一听到受害者真是衛成浚時,她覺得手腳一陣冰冷,心痛就像一只蘇醒過來的饑餓野獸,一寸一寸地撕扯著她的內髒,吞噬她的每一寸皮膚。
「好,我們現在馬上趕過去。謝謝你,警官。」劍雄馬上拉著她的手,跑向停靠在一旁的車子,再以最快的速度駛向「信義醫院」。
到達醫院之後,他們一干人連忙進入急診室,在一張張病楊上尋找著衛成浚的身影。
劍雄冷靜地向護士詢問情況之後,帶著她沖向二樓的手術室。
「請問,這里有衛先生的家屬嗎?」一位高大英挺的醫生,拿著病歷表走出來。
「醫生,請問目前傷患的情況如何?」思飛趕緊沖向前,追問道。
「病人的情況十分不樂觀,我們必須要家屬簽下手術同意書,才能進行手術。」醫生看著她憂心仲仲的小臉說道。
「他的家人都在美國,我是他的女朋友,可以嗎?」思飛問道。
「女朋友不行,可否請你們盡快聯絡到他的家屬。」醫生拒絕著。
「醫生,其實我是他的未婚妻,他在上個月曾經跟我求過婚,我已經答應他了,我們說好要在六月結婚的,可以讓我幫他簽手術同意書嗎?」憂懼的淚水溢出思飛的眼眶,她放低姿態,無助地祈求著。
「是啊!醫生,我們兩兄弟願意以警察的榮耀與勇氣作證,這位歐思飛小姐真的有和衛成浚律師訂婚,他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劍雄道。
「是真的……」思飛頻點頭。
「……好吧,那在這里簽下自己的名字,還有蓋一下手印。」醫生將一份文件遞給思飛。
她發顫的手握住筆,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在醫生的指示之下,飛快地簽下自己的姓名並打上手印。
「醫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他!我不能沒有他……」她幾乎崩潰地癱軟在地上,卑微地祈求著。
「我會盡力的。」醫生的眼角掠過一抹凜光,覆在口罩下的嘴角隱忍住想笑的沖動。
「醫生,你不能說盡力,而是一定要救活他!沒有他,我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他是我唯一愛過的男人,是我這輩子最想嫁的人,我不能失去他……」她癱倒在地上,掩面哭泣。
「思飛,-別這樣,醫生一定會救活他的。」鐵雄扶起她虛軟的身子。
此時,一名護士從手術室里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枚戒指。
「這是從傷患身上找到的東西,麻煩請你們哪位替他保管一下。」護士攤開手指,一枚燦耀奪目的戒指立即映入眾人的眼底。
「這枚該不會是-未婚夫向-求婚的戒指吧?怎麼還在他身上呢?」醫生問。
「是啊,因為那天出了點事,我還來不及收下。」她從護士的手里接過戒指,套入自己的無名指中,發現大小恰懊能圈住她的指節。
她低下頭看著燦亮刺眼的鑽石,心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老天!她好後悔那天和他吵架,還用那麼冷厲的口吻斥責他、傷害他……
「歐小姐,-要好好保重自己。」醫生道。
「醫生,你一定要救活他!我不能失去他,我真的不能失去他……你不知道,那天我對他說了多麼殘忍的話……我一直在傷害他,我利用他愛我的心在折磨他,借著彼此的苦痛在刺探他愛我的程度……我對他做了那麼壞的事……」她悲痛地掩住臉,此時她才驚覺衛成浚愛她愛得多麼深。
而她,竟然被驕傲的自尊蒙住了雙眼,盲目地看不清楚彼此間的感情。
沒有他陪伴的日子,她已經完全失去了快樂的動力,她不敢想象,要是他真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她還有活下去的力氣嗎?
老天!她多麼想替他承受這一切的苦痛,她巴不得那顆子彈是穿過自己的身體,而不是衛成浚的胸膛!
此時,二樓手術室外的候診區,突然涌進了許多人,有吳偉雄和歐思揚,還有幾位陌生的男子,而悲痛逾恆的思飛掩面哭泣,渾然不知。
「這樣啊……如果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還會選擇傷害他嗎?」醫生問道。
「不!」她抬起含淚的眼眶望著他。「不!我絕對不會再傷害他,也不會再計較他追求我的動機了。我會順從他的意思,辭去刑警的職務,專心當他的太太!」
「那-願意與衛成浚互相扶持,無論是好、是壞、是富、是貧,疾病中或健康時,都相愛相依,直到死亡將彼此分開為止嗎?」
「我當然願意!只要他能活下來。」她承諾道。
「好,那現在我正式宣布,衛成浚和歐思飛成為一對夫妻。」醫生揭開口罩,露出一張俊逸的臉龐。
「什、什麼?」思飛抬起淚眼迷蒙的小臉,錯愕地看著他。
此時,手術室厚重的門板被開啟,衛成浚身著一套黑色西裝,直挺挺地走出來,完全沒有任何受傷中彈的跡象。
她眨眨眼,懷疑自己是悲傷過度,產生了幻覺。
「這……」她回過頭去,發現候診室外不知何時竟布滿了人,有局長、歐思揚、劍雄、鐵雄,還有剛才在法院外的陌生警官,甚至連開救護車的司機都來了。
「思飛,-原諒我的事,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衛成浚定過去扶起她的身子。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被這一切搞糊涂了。
「-弟弟歐思揚又來到「型男事務所」提出了委托案,希望我們能促成這段姻緣,讓你們走進禮堂,所以剛才我們所有人一起執行了這個任務。」身為醫生也是社長的關行漢好心地回答。
「也就是說,你們都在演戲,所有的人都聯合起來騙我?」思飛脹紅了臉。
「也不能說騙啦,我們都是百分之百真情流露。」假扮成警官的韓司拓痞痞地笑著。
「局長,連你也騙我!」思飛轉過頭去,看見吳偉雄又尷尬地搔著光潔的額頭。
「思飛啊,-也知道把-嫁出去是-爸臨終前的遺願,所以……」吳偉雄笑著。
「姊姊,現在老爸終于可以含笑九泉,而我也可以專心準備學測了。」歐思揚咧著笑,對這樣的結局感到十分滿意。
「思飛,大家不是故意欺騙-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幸福著想,因為-遲遲不肯原諒我,所以大伙兒才會合演這出戲……」衛成浚輕柔地拭著她臉上的淚水,希望她能諒解。
「也就是說,我當了很久的傻子了?」
「戀愛的人,誰不變傻呢?」衛成浚哄勸著。
「所以說槍戰是假的,情報是假的,救護車也是假的,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假的嘍?」她問道。
「基本上,所有的情節全都是假的,但是我對-的感情絕對是真的。我以我的人格和性命保證,我是真的愛。」衛成浚深情款款地說道,希望能藉此取得她的原諒。
「哼!」她覺得生氣,但同時又感到甜蜜。
「所以,你不是醫生,他也不是警官,包括這個開救護車的人,全都是你們「型男事務所」的成員,全都是假的?」思飛指著在場的幾個陌生男子道。
「我們的身分是假的,但是醫院是真的,因為「信義醫院」的院長跟我們有一點交情,所以特別商借一間手術室讓我們演戲。」韓司拓補充道。
「啊,還有,那張結婚證書也是真的。」關行漠亮出得意的杰作。
「結婚證書?」她一臉疑惑,不記得自己有見過這個東西。
「剛才-簽下的那張並不是手術同意書,而是結婚證書,所以從現在起,-就是我衛成浚的妻子了。」衛成浚執起她的手,鄭重地窩著。
「不算!你們怎麼可以這麼賊!」思飛抗議道。
她懊惱地攬緊眉宇,自己到底干下了什麼蠢事?怎麼會一听到他受傷的消息,就失去了平曰的冷靜自持,犯下這麼糊涂的錯。
「姊,-可能沒法子賴帳喔,因為我剛才以家屬的身分見證了-的婚禮。」歐思揚提醒著。要是不用這種手段,他不信歐思飛嫁得出去。
「對啊!我也以長輩的身分參加了。」吳偉雄也附和道。
「思飛,承認吧,-剛才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給嫁掉了。」衛成浚微笑著。「而且我們連親友團和證人都備妥了,-這回是沒辦法賴帳喔!」
「衛成浚……」她軟軟地抗議著,但心里卻漾滿甜蜜。
看著大伙兒為了他們的事而費盡心思,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我愛-,而且我也听到了-心里最真實的心聲,所以就不要再折磨彼此了,原諒我好嗎?」他捧著她羞怯的小臉,柔聲地哄著。
此時,在場的所有人員都很有默契地轉身離去,相約到附近的簡餐店吃飯,慶祝任務圓滿成功,順便聯絡一下感情,籌劃著婚禮事宜。
「你們這群人真的好壞,用這種方式來欺騙我。」她掄起拳頭,象征性地捶著他的胸膛,以示懲罰。
「沒辦法,誰教我愛上了一個那麼驕傲又有志氣的女刑警,不下點功夫實在很難追到。」他環抱住她的縴腰,讓她貼近自己的胸膛,親密得沒有一絲距離。
「我才不要這麼倉促的婚禮呢……」她咬著紅唇,抗議著。
「那結婚證書算數,我再補給-一個浪漫又溫馨的婚禮,好嗎?」他撫著她的發心,深情地承諾著。
「還有,我不想辭去刑警的工作。」她討價還價。
「只要-開心,全都依。就像我之前說的,我尊重-的選擇,支持-的工作,這樣可以嗎?」
他體貼的行為令她感到窩心,遇到這麼完美的男人,好像也找不到理由可以拒絕了。
「以後,不準再跟其他人一起欺騙我,也不可以把我當成委托物,我不喜歡這樣。」她親昵地圈住他的頸項,要求道。
「不行,我還必須執行最後一個委托案。」一抹-昧兮兮的笑容躍上他的嘴角。
「還有?!」她錯愕地瞪大美眸。
「我還必須執行一個委托案,就是讓-的肚子孕育一個小寶寶,讓-完成當母親的任務。」他用手指輕捏她粉女敕的臉頰。
「衛成浚!你嘴巴真的很壞耶……」她紅著臉,軟軟地數落。
「我的嘴巴這麼壞,那-要不要來管管它啊?」他熱心地提議著。
「什麼——」她還來不及听懂他話里-味的暗示,聲音已悉數全被他吞噬。
衛成浚俯身攫住她柔女敕的唇瓣,熱情的舌探索著她唇里的每一寸柔軟,佔有她的甜蜜。
他強而有力的臂膀,帶著堅定且熱切的感情抱住她,讓她的心忍不住偎向他。
他們的愛情在爭執中開始,卻結束在擁吻里,溫柔與甜蜜盈滿整室……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