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曦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被騙來的?
那個人載她到結婚禮堂後,就把她扔下車,之後立刻猛踩油門加速「逃逸」。
「老天爺……」她喃喃低語,僵立在布置得富麗堂皇的禮堂門口。
瞪著那由數萬朵粉紅色新鮮玫瑰,所串起的水池和禮堂入口,以及門口兩旁高達兩人身長的電視牆,足可以想見這場遍禮之盛大……
外頭一大群媒體正在守候,數十名全副武裝的保全人員,正試圖阻擋準備沖鋒陷陣的媒體記者。
突然間,電視前方迸放出美麗的煙火,眾人的眼光一瞬間,全集中在電視螢光幕上──
電視螢幕驟然閃現一張標準婚照,那是一對盛裝愛侶甜蜜相擁的靜態畫面。
攝影記者紛紛將鏡頭對準電視牆,瞄準照片中英俊挺拔的新郎──黑耀司,以及嬌柔可人的新娘……
迎曦呆呆地瞪著那張──合成照片!
淚水突然涌上她的眼眶……
照片中那名巧笑倩兮的女子,身上穿的正是她在婚紗店,求店員賣給她的那件手工婚紗……
而那名笑容幸福的甜美「新娘」就是她自己。
「咦?那不是新娘子嗎?!」
有記著發現迎曦,現場立刻引起一陣騷動──
在她即將被包圍前,一部黑色加長房車迅速開到她身旁,驟然間,迎曦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攔腰抱住──
「跟我上車。」
迎曦還來不及反抗,男人灼熱的氣息,已貼在她耳邊低語,同時以一氣呵成的俐落身手,將她挾持到車上。
「看,是黑耀司!」
蜂擁而來的記者開始尖叫,盛裝的新郎仿效浪漫電影情節,徒手挾持平民新娘上車,在場鎂光燈此起彼落,眾人都因為這一幕而感到興奮……
錯愕下,迎曦被強擄到車上後,才發現車上只有她和黑耀司兩人,前座笑嘻嘻的老張,被隔絕在一片厚厚的防彈玻璃外。
「驚訝嗎?」笑看她微啟的小嘴,黑耀司緊抱住背中僵硬的嬌軀。
他醇厚的嗓音,溫柔得教她懷疑他別有目的。
「為什麼是你?他明明跟我說──他跟我說,這是他的婚禮……」顫抖的聲調控制不住地哽咽,里頭包含連迎曦自己也不了解的許許多多脆弱的、委屈的情緒……
「當然是我!」他握緊她的小手。「不過這僅只是前奏。我們的婚禮不會在這里,那是一座平靜的教堂,沒有任何人能打擾我們。」
「你……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或者,這又是你想出來的,另一個傷害我的新游戲?」她不信地質疑。
擺耀司英俊的臉孔抽搐了一下。「你很了解我,迎曦,我不可能為任何女人在媒體面前做這此事,就算是為了報復。」
被言之,今天這一切,都是精心設計。目的是向全世界宣布──她商迎曦今生今世是他黑耀司的妻子!
迎曦的確很清楚,他向來行事的霸氣。「但是你恨我,不是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回心轉意?
「恨你。」他低嗄地道。
迎曦垂下眼,默然承受。
「那是因為我不了解,你對我的意義有多重大!就因為對你的在乎,大到超過我願意對自己坦誠的極限,所以我被恨意蒙蔽,以為只要恨你,就可以取代讓我軟弱的情緒。」他伸出溫熱的大掌,貼住她冰涼的臉頰,細膩柔情的舉動像呵護一件珍寶。
「等到我終于了解,你對我有多重要,我才領悟──只有一個可能,才會讓找那麼積極,對一個女人進行‘報復’。」
他的大手圈住她的臉龐,迫使迎曦必須抬起臉,迎視他深邃的雙眼。
「你讓我走好嗎?」她卻別開眼,選擇拒絕他。
擺耀司愣住。「為什麼?你應該了解我的意思──」
「只有這樣,是不夠的。」她搖頭,笑著說︰「你也許在乎我,但是在乎跟愛是不一樣的。」
她按下與前座司機對話的通話鈕。「老張,請你停車。」
「可是,商小姐,你不是要跟我老板結婚嗎?」老張不解地問。但是黑耀司並未開口阻止,所以他乖乖的停下車子。
迎曦沒有回答,打開車門後,她毫不猶豫地走下車。
「你還沒听我把話說完!」黑耀司追上來。
她沒有停下腳步。「對不起,飛機快起飛了,我恐怕沒有時間再陪你玩游戲。」她淡淡地道,伸手招來一部計程車。
擺耀司的臉色僵住。「只要一分鐘。」
他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上車。
「放開我,沒有用的。」她回過頭,甚至對他微笑。「我承認,剛才你為我所做的事讓我很感動,但只是這樣,我沒有辦法……」
她哽咽住。
她試過了,但是他不肯說愛她。就連現在也是。
抽出手,她決然地轉身上車……
不再回頭。
一個月後
世界上,有些人的緣分實在很奇妙。
迎曦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會在最彷徨無措的時候,遇到Mike。
「因為我是你的救世主啊!阿門。」Mike扮著鬼臉對迎曦道。
「不要耍寶了!」Mike的女友恬恬,用力捶了他的頭一記。
「唉喲,輕一點啦,很痛咧!」
「誰叫你每次都不正經……」
小倆口甜甜蜜蜜地斗嘴,迎曦悄悄退出餐廳廚房,她的笑容里有一絲落寞。
一個月前,她離開黑耀司後並沒有回到機場,搭機離開台灣。
因為她突然發現,傷口的深度,無關乎距離遠或近,就算遠渡重洋到日本,她的傷口依舊還是痛著的。
這些日子來她努力生活、試著遺忘過往,慶幸的是在她想重新開始的時候,緣分讓她在找工作時,第三次遇見Mike──現在的他可是一家法國餐廳的老板了!
原本她以為黑耀司濫用「惡勢力」壓迫人,沒想到他竟然花錢買下Mike的咖啡廳,只為了讓她失去工作。
敗顯然,黑耀司利用他鉅額的財富,為所欲為做了很多事。
走到店前,迎曦發現外頭有些許騷動。
「怎麼了?」
她問幾名聚在櫃台的工讀生。
年輕的女孩子們正在嘀嘀咕咕地交頭接耳一臉興奮的模樣。
「迎曦姐,外面有一個客人好帥喔!」一個頭上扎兩個毛辮子的小胖妹,兩頰紅通通地驚嘆。
「不止帥!他看起來好酷,而且好像很有錢的樣子。」另一名同年齡的女孩兩眼發亮地補充道。
「怎麼說?」迎曦笑著問。
年輕的女孩子,真的很可愛。
「他開了一輛看起來很貴的跑車,就停在我們餐廳的門口啊!」第三個女孩捧著滿是雀斑的臉頰,一臉充滿幻想的神往表情。
「門口?」迎曦的目光移向門外。
丙然一部墨色跑車囂張地「橫陳」在餐廳門口──
但那里規定是不能停車的。
迎曦微微皺起眉頭,走到女孩們目光焦點聚集的座位旁──
「先生,麻煩你把車子移開好嗎?」
「可以,不過,除非你跟我一起走。」男人轉過身,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看到男人的臉孔那瞬間,迎曦愣在原地,感覺到自己幾乎要窒息了。
「很驚訝?」黑耀司咧開嘴,定定地望著她。「你是我的女人,不論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她瞪著他,半晌才控制住自己的錯愕和失態。
「請你把車移走,如果要用餐,請先將車子移走後再跟服務生點菜。」僵硬地說完話,她毫不猶豫地轉身走開────
「迎曦。」他抓住她的手臂。
「放手。」她低聲責備他,緊張地左右張望一回。
直到確定未引人注意,才松了一口氣。「快放手,我正在上班。」她有此生氣地警告他。
看出她的緊張,他的態度反常的優閑。「我有話跟你說,除非你跟我出去,否則我不會放手。」挑著眉,他研究著她拘謹的態度。
「你──」
深吸一口氣,迎曦告訴自己別跟他計較,因為這個男人是土匪一號。
「你到底想說什麼?在這里講不可以嗎?」
「你正在上班,不方便。」他反過來,用話套住她。
她瞪著他,盡量壓低聲音,生氣地說︰「那你先放手好不好?」
她注意到那幾個年輕的小妹,已經看到黑耀司正在對她動手動腳。
「跟我出來。」他咧開嘴,長腿一伸,徑自拉著她往餐廳門外走。
就算迎曦不願意,餐廳里客人很多,她很難在不引起注目下,抵抗他的一意孤行。除非她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兩人走到門外,她立刻甩開他的手。
擺耀司眯起眼,興味十足地望著她。「你在生氣,迎曦?」
「我為什麼不能生氣?」她氣忿地道︰「以前你報復的還不夠嗎?憑什麼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你明明知道我為什麼出現。」他收起笑容。「跟我回去。」直接要求。
「不可能。」她毫不考慮地拒絕。
氣氛突然變得很僵滯。
擺耀司沉下臉。「你到底要我怎麼做?」半晌後他打破沉默。
「你什麼都不必做,只要離開我的生活。」瞪著灰色的地面,迎曦木然地道。
「辦不到。」他冷著臉,回答得同樣直接。
「你到底想怎麼樣?!」
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她激動地質問他。
「這句話該我反問你,到底想要什麼?!」他不耐煩的口氣很硬,卻十分不自然。
靶覺到淚水快要控制不住、奪眶而出,迎曦轉過身背對著他。「你走吧,我是不可能跟你回去的,永遠都不可能。」
擺耀司沉下臉,英俊的臉孔布滿陰霾。
「好,你要時間,我就給你時間。」
他走到車門邊,上車前,丟下最後一句話──
「你想一下,我是真的希望你跟我回去。」
迎曦僵立在門口,直到他把車開走,她才伸手抹去脆弱的眼淚。
迎曦發現,最近時常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到餐廳門外站崗──
那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平民百姓」,個個高頭大馬、一臉殺氣,只差臉上沒有刀疤。客人嚇得不敢上門,這樣下去,餐廳根本經營不下去。
「唉!」
這已經是Mike今天第二十次嘆氣。
「我看,一定是我不想賣餐廳,所以得罪人了。」瞪著杵在門口那幾名大漢Mike喃喃地道。
「到底怎麼回事,這些人是從哪里來的?」迎曦問他。
「前兩天有人來找我,跟我談買餐廳的事,」Mike無奈地道︰「你也知道啊,迎曦,我跟恬恬快結婚了,所以我想定下來,這一次對方出再多錢我也不賣店了。可是為什麼會搞得這麼嚴重,這樣店還要怎麼開下去……」
Mike困惑地抓著頭,想不通為什麼他開的店,每次經營不超過三個月,就會有人想買走。
迎曦一听,就知道這是誰的杰作。
「你不要擔心,沒事的。」她心虛地安慰Mike。
Mike還是不斷嘆氣,每一次抬頭看到門口那一票凶神惡煞,他的頭就沮喪地垂得更低。
看到Mike這個樣子,迎曦真的覺得好抱歉,若不是因為她,Mike不會老是遇上這麼奇怪的事……
她知道黑耀司這麼做,目的是什麼。
但是他怎能這麼肆無忌憚地,破壞她平靜的生活、逼迫她的朋友?
「迎曦,很抱歉,這次跟前幾回不同,我看是保不住這間餐廳了。」Mike憂愁地道。
听到這種話,迎曦忍不住心酸──
為什麼她總是擺月兌不了黑耀司?還連累身邊的朋友,害他們受罪!
辦著眼眶,迎曦終于下定決心……
擺耀司這麼做的目的,就是要逼她主動去找他!那麼,她會去找他……
苞他徹底劃清界線。
表出去後,她單槍匹馬跑到黑氏集團大樓,卻發現上一次擋住她的保全,這一回竟任由她暢行無阻,還十分客氣地對她微笑外加打招呼──
懊像早就知道,她會來這里一樣。
迎曦狐疑地搭上電梯,直到頂樓後,發現偌大的豪華辦公室居然空蕩蕩的,連一只小貓都沒有。
上一回她來的時候,這里明明熱鬧的很,一大群秘書團和特助人員,圍在黑耀司身邊團團轉。
「你在鬼鬼祟祟的張望什麼?」
擺耀司低沉的聲音驀地響起,嚇了迎曦一大跳。
「你這里怎麼變得這麼空?」她狐疑地問,從剛才在樓下她就覺得不對勁。
一間空蕩蕩的辦公室,就因為豪華、寬敞到令人咋舌,給人感覺更怪異。
「很簡單,我叫他們全部走開。」他邁開長腿,優閑地靠坐在會客桌上。
「為什麼?」人類本能的第六感,讓她懷疑起這不尋常的狀況。
「你來我這里,是跟我討論辦公室的?」他似笑非笑地問。「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在這里弄一間‘特別助理室’給你。」低笑道。
「不要跟我嘻皮笑臉的!」迎曦很嚴肅地板起臉,想起自己今天來,是為了「教訓」他。「我來這里是為了什麼,我相信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
「我做了什麼事?」他低笑著問,從金盒握抽出一根最頂級的雪茄,悠哉地點燃。
「你派人到Mike的餐廳站崗,故意讓他的生意做不下去,對不對?」她指陳他的罪狀。
「我有嗎?」他桃起眉。
沒想到,他竟然要無賴!
「你當然有!」迎曦瞪大眼楮,他無關痛癢的態度讓她很氣忿。「如果你想做什麼,針對我就好,沒必要波及我無辜的朋友!」
擺耀司眯起眼。「你錯了,我做的一切只會針對你,其他人我完全沒興趣。」
他似是而非的字大論調,讓迎曦更生氣。
「但是現在,你已經傷害到我的朋友了────」
「夠了!」他突然發火。「開口閉口‘朋友’,我听的太礙耳,可能會找人把你那個‘朋友’,扔到淡水河去。」
迎曦錯愕地瞪著他。
「你怎麼能這麼霸道、這麼不講理?!」
「因為‘理’是我訂的,我高興就講理,不高興就霸道!」他惡劣地道。
瞪著狂妄的他,迎曦被氣的胸口不斷起伏,她倔強地噙著淚。「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罷手?!」
「條件你很清楚,不必問我。」他的口氣很硬。
迎曦的眼淚,終于再也忍不住掉出來。「我說過不會再跟你回去,就是不會回去。」
擺耀司霸氣的俊臉僵住。
看到她的眼淚,他英俊的臉孔瞬間布滿陰霾。「不許哭。」他闇啞地警告她。
她酸楚地對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你繼續傷害我的朋友,我會恨你。」眼淚仍然不听話地往下墜落。
擺耀司的臉色很難看。「我叫你不許哭!」他的聲音更沈。
「你管不著──」
「該死的!」
他突然伸手抓她,迎曦措手不及,立刻被他抱住────
「我叫你不要哭了,沒听到嗎?!」他的口氣很壞,卻像在壓抑著即將爆發的情緒,出奇溫柔的手勁,很小心的沒有弄痛她。
迎曦呆呆地瞪著氣急敗壞的男人……
她的眼淚,會讓他失控嗎?
眾所皆知,黑耀司向來冷酷,自制力一流,但是──
她無意間,好像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啊……
眼淚繼續地往下掉,眼看著黑耀司的俊臉越來越臭,她的「實驗」就多了幾分準確性。
「金妮,立刻通知龍岩,叫人撤走!」他終于按下桌上的通話鈕,懊惱地瞪著懷中的女人。
勝利的笑容,出現在迎曦梨花帶雨的臉龐上……
早知道這招這麼好用,她不介意拿自己的眼淚來對付「壞人」。
「不要以為我會就這樣罷休!」他陰沈地道,惡狠狠地瞪著迎曦臉上的笑容。
「我要走了。」抹掉眼淚,她推開男人,才不理他惡霸的威脅。
「想走?」黑耀司非但不放手,反而把她抓的更緊。
「你還想怎麼樣啦……」
迎曦根本掙月兌不開,他的力氣好大……
「自投羅網送上門,這麼簡單就想走?」他眯起眼,目光倏然深濃起來。
「你到底想怎麼樣嘛!」她緊張地想起,這一整層樓根本沒有其他人。
「怎麼樣?」他咧開嘴,笑容很邪惡。「你說呢?」
迎曦怔怔地瞪著他……
突然覺悟到,跟「壞人」比壞,自己好像這是太單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