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內,一名臉色凝肅的男子,整個背部貼靠在斑駁的土牆上,他高大的身體幾乎與牆面平貼。
半分鐘後,離暗巷約莫數公尺遠的街口,一陣腳步聲雜沓,一群身穿黑西裝的男人迅速聚集在街口——「青龍呢?」顯然是帶頭的男人沉聲喝問。
「剛才搜過了,碼頭找不到人——」
「該死的!」男人抬手甩了答話者一記大耳光。「干!你懂不懂?找不到人我們都得死!」
「我、我知道……」捂著臉頰的瘦男人聲音顫抖。
「媽的,要是讓青龍逃了,咱們真的全部等死。」額頭上帶刀疤的男子歪著嘴巴,低沉粗啞的聲音也有一絲抖怯。
氣氛突然凝重起來,街口原有不少行人早已紛紛走避,一眼也不敢多瞧這群凶神惡煞……這群凶神惡煞,其實也有害怕的人,那就是他們口中的青龍——「媽的。」刀疤簡在地上吐了口唾沫,撂下狠話。「今晚絕對不能讓他跑掉,一定要把人找出來。」
被逼到末路,他不得不選擇下手「屠龍。」
惹到青龍都怪自己當初太貪心,踩到青龍的地盤,又誤信手下獻計,佯裝道歉把青龍約出來談判,卻埋下死亡陷阱——他真的太蠢了,就算把青龍做掉,他一樣會死無全尸。
道上誰不知道青龍的「事業」遍及黑白兩道,別提他的人脈廣及日本、港九和美西華埠——跟青龍作對,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但是現在他刀疤簡已經「撩落去」,只能顧眼前,一不做、二不休。
「老大,」剛才那瘦男人想起什麼,問那臉上帶疤的男人。「有件事很奇怪,青龍為什麼自己來,連一名小弟都沒帶?」
「他向來獨來獨往,一點都不奇怪。」刀疤簡不耐煩道。
這也是他今晚,能輕易算計青龍的主要原因。
瘦男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干,找死啊?還不快去把人找出來?」刀疤簡緊握著拳頭,手臂上立刻暴出青筋。
「是、是……」
瘦男人和幾名手下帶了一批小弟,分頭往附近的暗巷內搜人——暗巷內,那名容色凝肅的男子,不再靜立待斃。
他微仰頸于,見到夜色中,老公寓特有的二樓陽台,雖然面積窄迫,卻足以落地容身。
悄聲抬起單手,他握到那棟破公寓牆面上的老舊水管。略出臂力,水管錐舊,似乎還承受得越多余重量。
隨即男子單手握緊管柱,瞬間施力其上,那勁道足以讓他整個人騰空上升兩尺,抓住二樓陽台欄桿,接著騰身一躍,越過欄桿,輕輕巧巧落在二樓陽台的水泥地上。
男子抓住二樓牆面的水管,如法炮制,很順利攀上三樓。
「走,進去里面。」巷口一陣喧嘩。
暗巷外,敵人已經接近。視線所及處,三樓陽台仍然距離地面太近。這棟老公寓總共有五層樓,他能做的,就是攀上更高的樓層。
手握三樓牆面的水管,男子依舊仿效先前,臂上的肌肉一緊,瞬間,將力量凝注在水管柱上——需韶船站在浴室里,剛沐浴完畢,瞪著充滿水蒸氣的鏡面,邢芮思瞇起眼「仇視」鏡子里那張妖嬈的美人臉。
「怪事,我生來就是這張臉,看都看膩了,為什麼男人卻百看不厭、還妄想「染指」,沒一個例外?」盯著鏡面,她悻悻然道,喃喃自語。
鏡子里,那張回視自己的臉孔,因為剛沐浴餅後的因素,染上淡淡紅霞、明媚的大跟上兩排濃密的長睫毛扇啊扇,彎彎的秀眉、櫻紅的小嘴,白皙的肌膚、飽滿的額頭、發際上的美人尖、及腰的天生卷發……怎麼看都是萬種風情、含情脈脈、含喔帶怨……引人犯罪!
她瞇起眼,腦海里驀然浮現今天早上Boss朱,那張令人作嘔的豬公嘴臉。
「沒一個好東西。」她下評語,里上浴袍,走出兩坪不到的小浴間。
她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奇怪的人性。她向來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對于同事間空穴來風的中傷耳語,不屑解釋,但若有人膽敢明目張膽吃她的豆腐,就別怪她眾目睽睽下賞他一記「鍋貼」——使這個人是她的老板。
「邢芮思,從明天開始,你不必來上班了。」Boss朱惱羞成怒,指著她的鼻子叫囂。
啐,她愛去嗎?不過是為生活糊一口飯吃。「正好,省得我寫辭呈。」她拍拍,樂得不帶走一片雲彩。
堡作再找就有,何況她從不挑剔、更不奢望,下一個老板不會以貌取人。
天生的本錢,何必跟自己過意不去?她從來不討厭自己的「美麗」,只是不高興有人恣意褻瀆,不經過她同意。
臉蛋是她的、身體是她的,就算哪一天她想改行當情婦,那也要她願意自甘墮落才行。
「反正等到人老珠黃,老板不再對你感興趣,你的工作就有保障了。」站在陽台上收拾今早晾上的衣服,她嘲弄自己。
蟋蟀。
身後驟然傳采的詭異聲響雖然很輕,但足以听得一清二楚。芮思僵在陽台上,兩腳凝止在落地窗前蟋蟀。
第二下聲響幾乎貼近她的後背,芮思全身僵住,下一刻她突然轉過身——「嗚——」
在發出喊叫聲前,她的嘴突然被強行掐住,全身被鐵條一般的五指牢牢捆緊。
「閉嘴。」男人的聲音很低沉,陰闃的臉孔,在黑夜中根本辨識不清。
芮思只能瞪著對方那雙熠熠發亮的眼瞳,拚命睜大眼楮,表達她的忿怒——男人視而不見地反轉她的身體,將她的雙手反剪在身後,單手仍然摀住芮思的口鼻。
「走進去。」他命令她,走進房內。
一只管狀硬物,突然抵住芮思的腰部。
那是——槍嗎?
芮思沒蠢到激怒對方。順從地走進房間,落地窗在她身後關上。
不待她反應,男人突然動手扯開她浴袍上的帶子芮思屏住棒吸。
下一刻浴袍應聲而落,她全身赤果。
「上床。」男人的聲音嘶啞幾分。
從芮思的角度,她根本看不見男人的面孔,只見得到,男人勒黑的手背上那張牙舞爪的龍紋刺青——那刺青十分清晰,青色的龍紋,幾乎佔據男人三分之二的手背,讓人印象深刻。
「上床。」見芮思沒有動靜,男人重復一遍,聲音低沉幾分。
槍口在她柔軟的腰肢上,下陷半公分。
傲不抵抗地,芮思慢慢走到床邊。
她相信,對方從背後一樣看不見自己的臉孔,更何況他還摀住她的口鼻。因此她猜想,這名陌生的闖入者,如果不是狂,月兌光她的衣物可能只為了防止她開口張揚。
至少,對方沒有因為她的,開始動手侵犯她,因此,她暫時相信後者的猜測。
見她听話,男人果然松開她的手,芮思慢慢將手舉到胸前,遮掩住自己赤果的前胸以及下半身,蜷縮著身體爬行到床上……這突然跑到陽台上的女人,差點讓他的藏身處曝光!
不過她算聰明,沒有繼續反抗,否則當黑槍朝上掃射,他不在乎拿這女人的身體當槍靶。
他動手扯掉床上的被單,並且關掉房內的燈光「繼續盯著你面前的牆壁,手放在頭頂上。」他下令。
他不講理的命令,終于刺激了芮思——「這不公平,我全按照你的意思做,而且一直背對著你,為什麼還要我把手放在頭頂上?」如果真照男人的話做,她會連一點防衛都沒有。
雖然全身赤果,已經夠讓她生氣,但倘若連雙手都不能遮,那麼她不保證不會轉過身去跟那男人拚命。
「手,放在頭頂上。」龍冷冰冰的聲調沒有改變。
芮思在按撩著自己的火氣……終于,慢慢的,她抬起雙手放到他指定的位置。
沒關系,這筆賬,她會找到機會討回的。思咬牙切齒地想。
龍函可以從女人起伏的雪白肩膀,看得出她的怒意——他冷峻的臉孔咧開一絲笑意。
夜色中,女人雪白誘人的頸部曲線、散亂的卷發、細致的肌膚、豐潤的手臂、縴縴玉指——百分百能挑起男人的!
特別是,在這種昏昧不明的星光月色下。
不過,他沒打算破壞這美好的「想象」。因為背影美麗的女人轉過身後,十之八九,可能讓男人做噩夢。
雖然,這女人性感的嗓音,出乎意料的悅耳。
「現在呢?你打算讓我維持這個姿勢,到什麼時候?」她按捺著火氣,故作愉悅地問。
他咧開嘴。「你想轉身,我不介意。」嘲謔地道。
芮思想尖叫。他以為——她不敢嗎?
「你在激怒人質?這不太好喔,雖然你手上有槍,不過我可能會抓狂。」她甜蜜蜜地道。「我看呢大概有人在迫殺你是吧?逃難逃到一個女人房間,利用槍口威脅一名弱女子就範,似乎不太像個男子漢?」
龍昌瞇起眼。「太過于伶牙俐齒,可能會讓你沒命。」
「你不會殺我的!」她甚至逸出一聲輕笑。「要殺人你早就滅口了,像你這種怕護弱女子看到臉孔的男人,隨便殺人可能會髒了你的手,最吧?」
這女人夠悍!龍微瞇起眼,邪惡的笑痕出現在他冷峻的嘴角。
「我看——會逞口舌之能的女人,大概也沒膽轉身。」他枕靠在床頭,悠哉地嘲弄女子。
她笑得花枝亂顫。「我不轉身可不是害怕,而是覺得太便宜你了。」
他挑起眉,彎腰拎起地上的浴袍,扔到女人面前。
芮思愣了一下,然後迅速套上浴袍。
窗外月色明亮,她轉過身的時候,很容易就看清男人的長相——那是一張線條緊繃、稜角分明,很冷靜、很冷酷、很男人的臉孔。
男人挺直的鼻梁代表毅力、冷靜的眼神像是盯著獵物、性感上揚的薄唇想當然是女性目光的焦點「欣賞完了?」龍嘶啞地嘲弄。
「那你呢?還沒欣賞完,對吧?」她徽微笑著挑釁。
龍撤撇嘴。「安靜坐著,只要再出聲,下場自負。」冷淡地威脅。
任何男人,只要看一眼就會同意,這女人是尤物!
雪白細致的肌膚就像蜜桃一樣鮮女敕,明媚的杏子眼蕩漾著兩泓名叫「勾引」的水色,長卷的睫毛像扇子一樣濃密,水女敕的雙類染著潮紅、小巧的鼻尖可愛到極點,紅艷艷的雙唇卻又性感到極點——這女人全身上下是春色,柔媚的聲調、豐腴的曲線——更是極品中的極品。
他很意外,這女人的臉孔比她的背部更誘人,她讓男人驚艷,惟一的缺點,就是反應太靈敏。
「噢,是嗎?」她保持笑容不變。「有你這個男子漢拿槍指著我,我怎麼敢聲張?你說是不是呢?」大膽地反諷他。
龍盯著女人,若無其事地把槍攀高,對牆壁放了一槍——「空槍,里面沒有子彈。」他道。
芮思美麗的臉孔僵住。「這是什麼意思?鼓勵我喊救命?」
他咧開嘴,粗魯地嘲弄︰「你想喊也可以,不過,會是另一種意思。」
她瞇起水媚的大眼楮,咬著牙笑道︰「你實在很狂妄啊,「歹徒先生」。」
他月兌下西裝外套,展示寬厚的胸膛和雄偉的臂肌,不置可否。
一個穿手工亞曼尼西裝的「歹徒」?芮思盯著他,精明的腦袋迅速轉動。
「我看你不太像一般歹徒。」她瞇著漂亮的大眼楮,忽然想起來,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男人……他手背上的刺青,突然給了她靈感。「你是——」
砰砰——砰砰——寂靜的暗巷,驀然傳出接連不絕的槍響。
「我的人到了。」
丟下話,他離開女人的小床。
「喂,」芮思跳下床,伸長手臂擋在高大的男人面前。「從哪里來,就從哪里出去。」無畏地挑釁他。
龍面無表情地轉身,從陽台出去。
「唉,好心幫你這一次,該不會一點回報都沒有吧,青龍先生?」站在門邊,芮思抬高音量,警告那即將「出門」的男人。
他回過頭。「你知道我是誰?」
輕笑一聲,她扭腰擺臀,走到他身邊。「鼎鼎大名的青龍,姐妹們都知道,豈獨我一人?」
姐妹?原來在酒店工作,難怪這女人沒有半點懼色。
從西裝口袋取出一張純金箔片,他隨手一彈,故意讓那張龍紋金箔掉在地板上。「拿這個到「龍天金控」,能換到你要的。」
當芮思追出陽台時,他已經不見蹤影。
必到房內,瞪著那張被扔在地上的龍紋金箔,十秒鐘後,她彎腰拾起。
「怪了,天底下真的有緣分這種東西啊?」嬌聲低喃,她明媚的臉龐染上一絲詭異的笑顏。
原以為呵,一輩子不可能遇見的男人,青龍——卻偏偏讓她給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