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真很快就來到兆臣的書房。
「雖然以前我們經常談心,可那時你尚未成親,我沒想到現在你娶了新娘,我們還能這樣交談。」她溫柔地對兆臣道,聲調軟得能掐出水。
這已不是他第一回主動找她,她心里的喜悅,簡直難以形容。
「無論我成親與否,我們之間的關系都不會改變。」他道。
「真的嗎?」留真眼中放出光芒。
「不信我?」
「我是不相信我自己。」她這麼說。
他沒往下問。
她只好自己對他說︰「你不問我,為什麼這麼說嗎?」
「你想告訴我,自然會說。」
她抬眼看他,幽怨地對他說︰「你好冷淡。」
他咧嘴笑了。「你真見過冷淡的男人?」
「男人我見得很多,每一個都對我百般討好,從來沒有像你這麼冷淡的。」
他不置一詞。
「每一次,只要話說得深了,你就沉默了。」她對他說。
「你要我說什麼?」
「知道我為什麼不相信我自己嗎?」她忍了很久,決定與他把話攤開說︰「因為當初,你竟然選擇了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女人做你的妻子,卻視而不見一直陪伴在你身邊,關心你、敬愛你的我,而當時我心里竟然還一直以為,你所選擇的妻子必定會是我——」
「你想多了,留真。」他打斷她的話。
「我想的不多!」她不甘被打斷。「就是因為想的太少,才會讓別的女人有機可乘!」她決心把話說白。
日前兆臣讓她一起出城,她心里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態度已經有所轉變,如果此時不把話說清楚,那是她太笨。
「你說得太過了。」他沉聲警告,並未輕縱她放肆。
留真咬住唇,眼里掠過一抹難堪不忿。
餅半晌,她見兆臣顏色稍緩,才又說道︰「既然你不想听,那麼我就不說你不想听的話。」她走到他身邊,嫵媚的身子故意靠在桌案邊,語調放得更軟。「不過我還是要對你說,那日你從翰林府回來後,我沒去接你,是因為我不想見‘她’。」
「你的話,還是說得太重。」他直視她,眸色很淡。
「我的話不重,說的只是我心里的感覺。但是,你也沒說錯,原本我尊重她是因為你,可現在我已經知道,你並不喜歡你的妻子。」她凝望他。
「何以見得?」他眼色仍淡,未因為她的話而透露情緒。
「新婚夜,你沒進新房,是嗎?」她直言。
他沉眼看她。
「我沒說錯,對不對?」
「對又如何?」
她眯眼。「你見到新娘的第一眼,失望了?」
「你這麼認為?」
「不可能有其他原因。」他十分確定。
這件事,她已經仔仔細細地打探過。官家府內沒有不說實話的丫頭,只有收多少銀子的丫頭,在她重金打賞下,這些丫頭豈有不與她說真話的?
新婚夜,兆臣根本沒有回房。
他看她半晌,然後徐道︰「第一眼見她,我是失望了。」他聲調沉緩,顏色晦暗不明。
她露出笑容,因為他終于承認。
「你實在不應該娶她!」她對他說︰「你不應該娶一個,你根本不喜歡也不了解的女人。」
他看她。「我了解你嗎,留真?」
「當然!」她說︰「倘若你不了解我,還有誰能了解我?」
「是嗎?」他問她︰「那麼你呢?你確定,你了解我?」
「我當然也了解你!我們是青梅竹馬,也許我比你自己,還更了解你自己!」她自信十足。
他笑了。「你的意思是,我應當去一名了解我的女人,例如你,留真?」
她臉紅,忽然有些口拙。「如果你不是這麼晚才醒,那該多好?」她間接回答。
「不晚,」他定定地盯住她的眼。「你知道,額娘想為我納側室,因此你很清楚,時間並不晚,否則不比對我說這番話。」
她怔住。
「過不久,你即將離京了,」他繼續往下說︰「倘若現在不把話跟我說清楚,你怕再次失去機會,是嗎?」
她屏住氣。「你、你怎麼知道」
「你不是說我了解你嗎,留真?」他對她笑。
她胸口跳得慌。
「剛才你還說,想听我說真話。」他沉緩地道︰「現在我說真話,你喜歡听?」
「我,」她吸口氣,厚顏承認︰「我不否認你說的是事實,所以所以,你確實了解我!」然而,她卻不像自己以為的,那麼了解他。
「互相了解,是件好事。」他噙著笑,眸色卻沉。「我也可以對你說實話。」
她屏息,凝神以待。
「我確實考慮納你為側室。」他對她說。
因為這話,她眸中個乍現欣喜的光芒。
「但,不是現在。」他聲調放柔。
她急切地說︰「只要你給了許諾,我會等你——」
「這不是許諾,是需要。」他說。
她愣住,不明白他的話。
「倘若我的妻子不能滿足我——在任何一方面,」他未解釋是哪幾個方面。「那麼,我勢必再納一側室,這是需要。」
她遲疑。「滿足?」覷眸瞅他,臉已漲紅。
他笑,深沉地盯住她。「從某方面來看,你表現了對我的忠誠與熱切,似乎更能滿足我。」他對她這麼說。
忠誠與熱切?「是,因為我心里,一直只有你一個男人。」她眯眼,琢磨著這麼對他說。
他叮囑她半晌。「記住今天的話,也許,算得上是對你的一個許諾。」
听見「許諾」二字,她眸子都亮了。「我會記住你的話!」她柔著嗓,膩著說。
「我說過,互相了解,是好事。」他對她笑。
她像白花一樣純真回他一笑,微眯的眼卻埋著精明
她知道,她已窺透兆臣與他的妻子之間,那一縫裂痕。
子夜,留真逗留在她房外一處陰暗的角落。
院外一道黑影忽然翻過府牆,迅速竄至她面前——
「郡主!」那黑影來到她面前,竟然跪在地上拱手作禮。
「回去跟我阿瑪說,衛濟吉確實回京了,看來他不是大阿哥安插在我阿瑪身邊的奸細,要我阿瑪別多心,盡避囤貨。」留真道。
「是!」
「還有,叫我阿瑪囤了貨,別輕舉妄動,我正在設法取得大阿哥的信任,等到我的事辦成了,阿瑪再動手,必定萬無一失。」
「是。」奴才又應道。
「好了,注意茶館那棵榆樹上的紅帶,我召喚你時,務必要到。」
「是!」
「你去吧!」她斥退奴才。
奴才轉身如來時那樣,輕盈地翻牆出府。
留真咧開嘴,無聲地笑。
當初挑上這名奴才,為她與阿瑪安貝子之間傳遞音訊,就是看上這奴才的輕功了得。
沒有任何人知道,她與她遠在參場的阿瑪,一直保持著聯系。
她留在京城其實是做為內應——做她阿瑪的內應,暗中探查禮王府與兆臣的動向,隨時向她阿瑪回稟,以便她阿瑪能詳實掌握王府內一切動靜。
這幾日兆臣似乎十分忙碌,幾乎每一晚皆夜宿書房,連晚膳也在書房中用過,因此,馥容自從那日在書房與丈夫談話後,幾乎就不會再與他獨處。
因為不願打擾他,她雖然渴望與兆臣見面,也未貿然前去書房找他。
伺候過長輩們喝茶後,馥容在書房前的花園見到敬長。
「貝勒爺回府了嗎?」馥容露出笑容,連忙上前問他。
見少福晉問話,敬長猶豫片刻才答︰「爺是回府了,可現下正在書房——」
「那麼我到書房見他。」
「可少福晉,爺正忙著呢!」
「我知道他忙,」他對敬長微笑。「我只送茶點進去,不會打擾他。」
見到少福晉溫柔的笑容,敬長有些不知所措。
他回想起上回,少福晉特地贈給孩子金鎖的事。
除了自己的爺待他恩重如山,他還未見過有哪位主子,會去記住哪個奴才屋里添丁。
「那麼,少福晉您進門前,讓奴才先給您通報一聲吧!」他只得道。
「好,那麼就勞駕你了。」她不堅持,听從敬長的話。
「這是奴才應該辦的。」敬長低著頭,似不敢接觸馥容的目光。
馥容未回屋內更衣,匆匆囑咐丫頭備妥茶點,她身上還穿著工作時的衣裳,便親自端著食盤來到兆臣的書房。
丙然,遠遠地,她便看到敬長已站在書房前等候。
「少福晉,您在這兒等會兒,讓奴才先進書房稟報爺去。」敬長道。
「好。」馥容端著食盤,點頭微笑。
敬長開門進屋,馥容卻听見書房內隱隱傳出說笑聲
但那不是兆臣的聲音,而是女子如銀鈴般的笑聲。
敬長進去不久,留真就出來了。
午膳過後,馥容記得留真也待在花廳里喝茶,沒想到她離開花廳後,竟直接來到兆臣書房,而且,顯然已在里頭待了好一陣子。
留真身上的服色十分鮮麗,打扮得極其明艷。
出門後,她斜睨馥容一眼,目光自馥容手上的食盤,再移到身上的工作服,然後詭異地笑起來。
「姐姐,你來見兆臣嗎?」
她直喚兆臣的名,叫得十分親昵。
見馥容不答,她撇嘴,又問︰「您來此,有事嗎?」
馥容默然。
她來見自己的丈夫,不需要特地說明。
「您也明白,兆臣公務甚忙,沒事的話,少來叨擾,才是賢妻。」她嘲弄。
「你明白,就不該來叨擾他。」馥容不再沉默。
留真臉色微變。
「我叨擾?」她眯眼,紅唇勾起薄笑。「怎麼?姐姐不知道嗎?這幾日我經常待在兆臣書房,他要我陪他說話呢!」
他要她
陪他說話?馥容愣住。
「怎麼?姐姐不信嗎?」留真嗤笑。
馥容定眼看她,想看透那笑容是否心虛?
可留真銳利的眼神穿透她。
她笑得張狂又自信。
「不是想見兆臣嗎?」她撇嘴,以勝利者的姿態,儼然女主人的口氣吩咐︰「他正忙著呢,本來沒空見你,可好了,誰叫你是他的‘妻’呢?你記著,別留下太久,免得誤了人家的公事。」
馥容木然。
留真的話,她不信。
昂著下巴,留真睥視馥容,有刻意較勁的味。
「少福晉,爺請您進去。」敬長出來,見留真還在,不免一愣。
馥容轉身邊走。
留真沉眼瞪著她雙手扶住食盤,小心翼翼走進書房的背影,冷笑一聲。
「原來你嫁進門,也不過就是這樣的作用而已!」她嗤笑。
現在的她,可是充滿自信!
她說的是真話,這幾日兆臣不但讓她陪伴,不僅如此,連她改掉「兆臣哥」這個听來像是兄妹的稱呼,開始改喚兆臣的名,他也未反對。
雖然,她仍不清楚,為何兆臣會突然改變對她的態度。
可她明白,兆臣已開始接受了自己。
既然如此,那麼把自己嫁進和碩禮親王府,成為兆臣的女人
那就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進書房後,馥容站在門前,緩緩吁氣。
她見他坐在案前,俊臉肅然,沒有任何說笑的神色
留真一定是說謊。她告訴自己,別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兆臣。」她輕喚他。
他抬眼。「有事?」
「你忙嗎?如果忙,我不打擾你。」她輕聲說。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知道他心里想什麼,她笑容漸淡,有些不安,因為他不開口。
于是,她只好將食盤輕擱于邊邊,小心翼翼,不佔了他辦公的桌案。
「這幾日,夜里你都睡在書房嗎?」她找話問他。
「對。」他低著頭,仍在閱卷。
「快五月了,夜里還冷著,今晚我給你多送兩條被子過來,鋪在榻上——」
「不需要。」他終于抬頭,淡淡地對她說︰「有炭盆已經夠暖,再說我也不能睡得太沉,如果要圖舒服我會回屋里睡。」
卑說完,他頭又低下,繼續閱公卷。
見他不欲多言,馥容不敢再打擾他。
「那麼,我走了。」放下食盤,她吶吶言︰「桌上的參茶,你記得趁熱喝。」見他不語,她只好轉身,心里的疑問只能咽下喉間。
「你戴了那支玉簪?」他忽然出聲。
她頓住,轉身,凝眼看他。「你會注意到了?」揣著心,她緊聲問。
「當然。」他咧子讜她笑。
看著他的笑,她眨著眼,眸子有些迷離,心里有點發酸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是因為他忽冷忽熱的態度,還是因為他的書房里有另一個女人
「過來。」他說︰「讓我看清你發上的簪。」
凝立了半晌,她才慢慢走向他。「知道嗎?每回你見到我,總會喚我︰‘過來’。」她喃喃對他說。
「是嗎?」他哼笑一聲,攬住她,撈起她的腰,讓她溫軟的身子滑進他懷里。
她沒抗拒,但還是羞澀,無論他抱過她幾回,她總不能習慣他如此親密的摟抱。
見她低頭,小臉微紅,他低笑,伸指抬起她的小臉。「又害羞了?你為何總是這麼容易就臉紅?」
「這樣,你看清楚了嗎?」她別開水眸,逃避他令人尷尬的問題。
「是清楚了,不過,非我所願。」他咧嘴,故意這麼說。
「非你所願?」她忍不住凝眸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低笑。「我想見你,身上只著這支玉簪。」邪氣地道。
她小臉又紅了。「敬長就在外頭,他會听見。」羞著臉,她急忙壓低聲說。
「他听不見。」
「他豈會听不見?你別這麼說。」她瞪大水眸。
「不信,不信的話你叫敬長進來問話,問他可听見什麼?」
「我怎麼能問他那種話?」她低喊,臉又紅起來。
「那種話是哪種話?有什麼不能說?」他好笑。
弄不清楚他是開玩笑,還是當真的,她紅著臉怔怔瞅住他,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見她小臉羞紅,尷尬又為難的模樣,他將她摟得更緊,低道︰「幾日沒見,想我了?」
這話曖昧又挑情,連她都听得懂,因為這樣直接的問話而羞怯。
「想你。」但她雖然羞澀,卻點頭沒有否認。
那純真羞澀的模樣,惹得他心猿意馬。「想我,所以來找我?」他笑,貼在那白潤的貝耳邊低聲問︰「這麼想要嗎?」
她驚喘口氣,因為他這麼直接而嚇到,連白皙的頸子都羞紅了。「我、我只是來看你的」
「是嗎?」他笑,大手已覆上她的身子。
「是真的。」推開他的手,她有些抗拒。「但你想我嗎?」
「當然想你!」他答得迅速,顯然未經思考,溫存的吻已經烙在她白膩細致的頸子上。
「但是,」她的小手貼在他的胸膛前,有些固執地抗拒他。「這幾日你並不寂寞,是嗎?因為在你屋里,有人陪伴著你。」
听見這話,他俊臉上的笑略斂。「你指的,是留真?」薄唇慵懶地勾起。
她沒有回答,認真的眸子凝注著他,無言地承認。
沒有被戳破的尷尬,他反倒笑了。「你在乎她?那三日我與她一起在老祖宗屋內伺候湯藥,當時你並不在乎。」
「那時不同,當時是為了老祖宗」
「有何不同?不都是男人與女人共處一室?」他直言,眸子里灰濁的已褪。
她凝望他,明知道他並不高興她追問,卻還是听見自己問他︰「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她會在你的書房里?」
「你想追問?這倒新奇,我還以為,你一向信任我。」他眸子眯起。
「那麼,現在我仍然可以信任你嗎?」她認真地追問他。
他撒手,放開掌中的她,臉色微冷。「你到底想問什麼?你想問我與留真是否有曖昧?倘若有,你現在就想听實話?」
她臉色蒼白。
他盯住她的眼色很冷。「既然在乎,應當一開始就表明你的態度,起頭不必表現得那麼大方,讓我以為你是大量的女子,現在卻又回頭來質問你的丈夫。」
他的話讓她心揪住。「你誤會了,」她困難地解釋︰「我只是想知道,既然你忙,為何她會出現在你的書房,每天陪你說話?」
「有何不同?」他冷笑。「不都是在質問我?」
她臉色蒼白。
「既然信任就信任到底,不必拿這樣的問題故意試探我!」他冷道。
她愣住,因為他的話而啞口無言。「我,其實並不想問,」垂下眸子,她听見自己的聲音發顫。「事實上,進門前我還告訴自己,不該拿這樣的事煩你。」
他面無表情,等她說下去。
但馥容的話就此打住了。
「是我不對,我問了傻問題,就當作我沒問,你可以不必在意更不需要回答。」抬起眸子,她甚至對他微笑,臉色卻慘白。
他盯住她片刻,然後斂下眼。「我還有公事要忙,不能陪你。」他沉聲道,語畢已低頭翻開公牘。
他的態度變得冷漠。
她明白,是因為她質問留真的事,惹他不高興。
雖然她心里明知道不該那麼固執地,質問他這樣的問題,況且他也從未承諾過不會另娶側室。何況,她是正室妻,倘若她的丈夫真的看上別的女子,她只能大方成全,甚至親手為自己的丈夫與另一名女子承辦嫁娶之事,豈還能為此質問丈夫?
是她的錯,是她太傻。
「參茶快涼了,要趁溫熱喝,我先離開,不妨礙你處理公務了。」故意忽略他冷淡的臉,她仍舊笑著對他說。
他沉著眼,未答,也未抬頭看她。
僵立在書案邊,等不到他抬眼看自己,于是,她只好轉身,慢慢走出書房
他的冷淡讓她心痛,可這是她自己造成的。
雖然她固執地追問留真的事,是因為她在乎,可在丈夫眼中看來,她表現出來的卻像一名十足的妒婦。
離開丈夫的書房,她的心是痛的,因為她做了一個繭,讓自己陷了進去。
憂郁地踩著慢步,她心神恍惚地走在回廚房的小徑上,卻沒想到,留真竟然站在這里等候她。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直至留真出聲,馥容回過神才發現是她。
「有事嗎?」她慌忙收起顯露在臉上的情緒。
「進書房後發生了什麼事?惹兆臣不高興了?」留真眯眼覷著她落寞的臉,臉上蕩起嘲弄的笑意。
「有什麼話請你直說,我還有事要忙。」她沒有理會留真的嘲弄。
留真哼笑一聲。「見了我別老是擺出這副姿態,一副不屑與我多話的模樣,難道你在兆臣面前也是如此做作?老實告訴你吧!像你這樣的女人,一開始男人或者對你好奇,可久了以後,這世上沒有幾個男人有耐心與你周旋,何況兆臣!他是什麼人?他可是和碩貝勒爺,皇上信任的親信呢!你可別犯糊涂了,以為他會為你一名女子,遷就容忍,也別以為你可以永遠佔著他的寵愛。」
馥容怔然地凝望留真。
她第一回發現,原來留真竟然比自己還要清醒,看得比她世故真切。
「你究竟想說什麼?如果有話要說,那麼,就請你把話說清楚。」她不再逃避,直問她。
「這樣才對嘛!你與我都是一樣的,又何必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她收起笑眯著眼道︰「那我就說白一點好了!版訴你,我非常清楚你們在新婚那夜發生了什麼事!」
馥容僵住。
「那夜兆臣沒回新房,是吧?」留真忽然問她。
馥容臉色蒼白。
「想問我為什麼知道?」她撇著嘴,故意對她說︰「因為,這話是兆臣親口告訴我的。」
馥容怔住。「我不信,他不會對你說這種事。」她喃喃道。
「是,我承認,是我自己多事問他的,因為我想知道關于兆臣的所有事,包括你們新婚那夜發生的事!你想一想,這種事要不是兆臣親口告訴我,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她冷冷地笑。
直視她,馥容沒有過度的反應,反而平靜地問她︰「你對我說這些話,有什麼目的?」
「你問得很好。」留真笑出聲,她笑得很放肆。「我是有目的!我的目的是好心提醒你,倘若你的丈夫想納妾,千萬不要阻止或者表現出不豫之色,這樣會讓你的夫君討厭,不過我想,你也不是那麼笨,會做出這種蠢事的女人。」
「除此之外,你還想說什麼?」她依舊平靜,甚至反問。
她的冷靜出乎留真意料之外。
撇撇嘴,留真嗤笑。「你真的不笨,不過,就是因為這樣,恐怕兆臣不會喜歡你太久。」
留真的話擊中了馥容。
這話說得很曖昧,但她卻能一听就明白過來
「我與我的丈夫感情如何,與你無關,你不必猜測,也沒有資格猜測。」她冷淡地答復留真。
留真眯起眼。「好,反正我也懶得說!」她哼笑。「不過,有件事還是要告訴你,免得你自以為聰明,每一回不將我放在眼底,我心底實在非常不是滋味!」
「你想說便說,說完,我就可以走了。」留真沒有動搖她的平靜。
「可以,那我就‘順道’好心告訴你,你發上那支玉簪的來處!」見到馥容怔愣的表情,她好笑。「你認為,像兆臣那樣的男子,會為一名女子買玉簪嗎?也許他會,但他不見得懂得挑選。」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你還不明白?你丈夫送你的玉簪是請我挑的,並不是他親手買給你的!前幾日與他一道出城的人是誰?這樣你還不明白嗎?」她聲調拖長了一字一句說,還故意盯著馥容發上的玉簪,諷刺地笑。
「這就是你想說的話,是嗎?」馥容沒有表情地反問她。
留真笑容褪去,睜眼瞪她。
「只要是我丈夫付錢買的玉簪,那便是送我的禮物。無論你對我說這些話的用意是什麼,或者你只是嫉妒兆臣送我禮物,因此才對我說這番話,那麼我可體諒你的心情,可以大方原諒你。」
留真喘一口氣。「你——」
「因為畢竟得到禮物的人是我,他卻只是請你‘挑選’,所以我可以了解你心里的感受,因此說這番話的動機。」
留真瞪住馥容,眼楮要出火了。
「但是請你記住,往後如果你想跟我說話,我不會拒絕,對你也從來沒有高高在上的心態,請你不要誤會。但如果是挑撥離間的話,就請你免了,因為我雖不那麼聰明,但也不笨,不會因為你三言兩語,而懷疑我的丈夫,懷疑他對我的感情。」
留真眯起眼。「你少自以為聰明,我何必挑撥?我說的都是事實!」
「事實也好,虛構的也罷。」她無動于衷,冷淡地對她說︰「倘若有一天,我丈夫自己來對我說,他想納你為妾,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為難也不會阻止。但現在他根本連提都不想對我提起你,何況納妾?」這些話,她一字一句清晰、平靜地道出口。
留真瞪大眼,再也吐不出話。
「我想你沒話說了,是嗎?」馥容冷淡地對她道︰「我還有事要忙,既然你已沒話說,那麼我先走了。」話落,她瀟灑地轉身離開小徑。
留真愣愣地瞪著她的背影,因為未如預期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而忿怒地握緊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