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暴力女!這輩子我從沒見過這麼令人火大的女人!」握緊拳頭,章諺怒不可遏的對張義謙說,他是少數幾個知道他和美夜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人,也知道他是如何一路被那個暴力女欺壓長大的。
「好啦、好啦。」張義謙輕笑的拍拍他肩膀,不敢讓自己笑得太過火,「你不是應該早已經習慣了嗎?」
「習慣?你去被她用水潑潑看、用臉盆砸砸看,看你習不習慣!」他火大的咬牙怒道。
「哈哈,看來也只有她敢這樣對你了。其他女人為了得到你的青睞,莫不想盡辦法來討好你、吸引你的注意,就只有她不拿你當一回事,真有趣。」
「你覺得很好笑?」他瞪眼問道。
「呃……不,我的意思是說,她挺特別的。」張義謙立刻收攏在不知不覺間咧開的嘴,一本正經的回答。
絕不與章諺交惡是他生活目標的最高指導原則,因為一旦與他交惡後,他將失去的不僅只是一個朋友,而是一堆美眉、一堆哪里可以把到漂亮美眉的最新資訊。所以,識時務者為俊杰。
「特別?你對她有意思?」
張義謙一愣,沒想到他會這樣問。
說到意思嘛,老實說,對于衛美夜這個人,他向來都只是听章諺在說而已,從來不曾真正的看過她,直到上回她突然跑來這里來找章諺,他才有機會目睹到她的廬山真面目。
本來呢,從章諺口中听來,他一直以為她是那種孔武有力、頭發剪得奇短、嗓門又大、渾身充滿男子氣概的女人,沒想到事實卻恰恰相反,她不僅美得冒泡,還是他最喜歡的那種溫柔婉約型的女人--呃,至少她外表給人的感覺是如此。
「章諺,如果我說我對她真的有意思,你該不會動手揍我吧?」他猶豫了一會兒,試探的問。
「我--哈、哈啾!」章諺倏然皺起眉頭,正想開口說什麼,卻冷不防的打了個噴嚏,然後又一連打了三個,「哈啾!炳啾!炳啾!」
「你沒事吧?」
他揉著發癢的鼻子,又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一臉病懨懨的樣子。
「不行了,我真的要回家了。」
「咦?可是待會兒那堂課要點名耶,而且教授還擺明了說,如果這堂課不到,期末又考不及格的話,就等著被當吧。你真想被當嗎?」
「我--哈、哈啾!炳啾!你以為是我自願的嗎?我的頭痛死了。」他痛苦的申吟,然後拿起背包就往外走。
「可是你真想被當嗎?喂,章諺。」
「期末考時我會努力的,我--哈、哈啾!」沒力氣再說話,他向後頭揮了揮手,無力的走出教室,瞬間隱沒在教室門外。
「章諺他還好吧?」同學甲靠向張義謙問道。
「大概死不了,不過下節的企管卻被當定了。」
「我剛剛稍微听到一些你們的對話,他之所以會噴嚏一直打,是因為被女人潑水的關系?什麼女人這麼了不起,竟然用水潑我們學校的王子?」同學甲眼中浮現好奇的神色。
「你也覺得那女人很了不起?」他一臉興奮,如逢知己。
「當然,據我所知,幾乎沒有一個女人抵擋得了章諺的魅力,所以光憑她敢動手對他潑水這個舉動,她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張義謙瞬間咧嘴一笑,突然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我偷偷的告訴你,但是你不能告訴別人喔。」他靠向同學甲低聲說。
同學甲立刻點頭。
「衛美夜。」
「嗄?」同學甲一愣,「就是最近名氣扶搖直上的那個衛美夜?」
他點點頭。
同學甲卻在瞬間瞠大了雙眼,臉上表情千變萬化的不知道想些什麼,半晌之後才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原來是她呀。」
看來章諺受害者的名單又新增加了一個名叫衛美夜的女人,真是可憐呀。
「嗶嗶嗶--」
樓下門鈴聲吵得原本就頭痛欲裂的章諺腦袋差點沒爆炸,他拉起蓋在身上的涼被捂住耳朵,卻仍杜絕不了那一聲接著一聲的穿腦魔音。
「嗶嗶嗶--」
到底是哪個該死的家伙呀?
再也受不了那令他加倍難受的聲音,他忍著渾身的不適,艱難的爬下床,披著涼被走到一樓去開門。
完全沒力氣問來者何人,他一將大門打開之後,便回身連人帶被的躺平在客廳沙發上。
美夜帶著強忍的怒氣走進章家大門,卻在入口處沒見到該見到的人時,愕然的止步。
奇怪了,怎麼不見王爺爺?
「哈啾!」
突如其來的噴嚏聲讓她轉頭看向發聲處,只見一坨被子在沙發上蠕動著。
那是什麼怪東西?
「哈、哈啾!炳啾!」
不是什麼怪東西,應該是什麼怪人才對,竟然在這種氣溫高達三十幾度的六月大裹著涼被打噴嚏,真是高手!
她帶著好奇走上前,只見章諺正蜷曲躺在沙發上,全身上下只露出半張臉在外頭呼吸空氣之外,全部都緊緊的包裹在涼被內。至于那露出涼被外的半張臉,則是青中帶白,完全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有沒有搞錯,這種天氣你竟然感冒了!」她有些不可思議。
「你以為這是誰--哈、哈啾!誰害的?」他吸著鼻子有氣無力的「青」她一眼後,沒好氣的啞聲指控。
美夜皺起眉頭看他。本來她來找他是為了要算帳的!
這個豬頭竟然在前一天散播謠言說,他們已有果裎相見的關系,後一天又制造出她禁不起被他甩了的打擊,拿桶冰水潑他,以至于害他重感冒而無法到學校上課的謠言。
這個豬頭真是天生欠扁!可是她沒想到他竟真的感冒了,而且看樣子好像還病得不輕。
「王爺爺呢?」她左右張望的問道。
「到大陸去了。」
「咦?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都沒听說他要去大陸玩?」
「他是去探親。」他說完,忍不住連打了個噴嚏。
「探親?」
對了,幾年前她好像曾听王爺爺提過,他曾托常到大陸的朋友到他老家看看,看他的親人是否還待在那里,畢竟當年大陸淪陷逃難時,大伙都被沖散,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會回到那里,可是傳回來的結果卻是令人失望的。
而今,雖然時間都已經過了好幾年,但是章諺剛剛說的的確是探親兩個字,王爺爺終于找到他的親人,這真是太好了!
「他什麼時候去的?大概要去多久?」
「早上。他只說會盡快回來,至于要去多久他沒說。」他吸著鼻子,勉強回答她的問題,話一說完又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
「這麼說,這段期間,你家里就只剩下你一個人嘍?」
章諺痛苦的閉上眼楮,難過得不想再開口回答她層出不窮的問題。她沒看到他有多麼不舒服嗎?為什麼還不離開,讓他可以安安靜靜的休息一下?
一只手突如其來的覆在他額頭上,他愕然的睜開眼楮。
「你的額頭好燙。」她皺起細眉道。
「你看不出來我不舒服嗎?」他再度閉上眼,語氣虛弱且無力。
「你家里有沒有溫度計?」
「不知道。」
「感冒藥或退燒用的冰枕呢?」
「不知道。」
「你怎麼一問三不知呀?」
「拜托你安靜點,讓我睡一覺好嗎?」他將涼被整個的拉到頭頂上,將自己完全罩住。
「你以為睡一覺病就會自動好嗎?」她不贊同的看著他。
他一動也不動,靜靜的沒有應聲。
美夜抿緊嘴巴瞪了他半晌,然後突然轉身走向大門,離開。
听見大門關上的聲音,章諺的頭從涼被里探了出來,他睜開眼楮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四周,然後又再度閉上眼楮,在極度不舒服的情況下慢慢的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冰涼的感覺讓他慢慢清醒了過來。他睜開眼,只見早該離去的美夜正站在他身旁,換上另一條更冰涼的毛巾放在他額頭上。
「好舒服。」他不由自主的啞聲道。
「你知道自己發燒到幾度嗎?」她看著一臉蒼白的他,「三十八度八。」
「耳溫槍?」他目光一轉,看到茶幾上的東西,「你去買的?」
「從我家里拿來的,還有一盒退燒藥和感冒藥。你要吃藥,還是上醫院?」
「我不想被當成SARS病奔而被隔離。」他虛弱的開玩笑。
美夜看了他一眼。「你今天一整逃詡沒吃東西對嗎?」
章諺搖頭。除了因為王爺爺不在家,根本沒人會盯著他吃飯之外,他因為感冒的關系,厭根一點食欲都沒有,當然也就什麼都沒吃了。
「你有想吃的東西嗎?簡單的我還會煮。你必須先吃點東西才能吃藥。」
他愣愣的看著她,一副靈魂出竅後回不來的模樣。
「章諺,你怎麼了?」她有些擔心的問。
他突然朝她咧嘴一笑。「呵呵。」
「你干麼?」他笑得有點怪異。
「沒想到你竟然也有溫柔的一面,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章諺揶揄的笑道。
「你欠扁嗎?」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謝謝你,美夜。」他忽地又一本正經的凝視著她。
美夜只覺得一陣尷尬,她實在不習慣他用這麼正經的模樣面對她。
「你還沒跟我說你想吃什麼,稀飯好嗎?我不知道你家冰箱里有些什麼。」她將視線轉開,望向廚房的方向問。
「都可以,你煮什麼我吃什麼,我不挑。」
「好,那你躺一下,我到廚房去弄點東西給你吃。」說完,她走向廚房。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老半天,美夜就是睡不著覺。
時間是午夜十二點,比她平常上床睡覺的時間要早了一些,但是她心知肚明自己之所以會睡不著覺,跟上床時間的早晚無關,而是跟相隔一道圍牆、兩面牆壁的豬頭鄰居有關。不知道他的燒退了沒有?
她在擔心他嗎?
當然不是,她是因為良心過意不去的關系,才不得不掛念他的病情,畢竟他之所以會感冒,她得負絕大多數的責任不是嗎?
算了,還是去看看他吧,免得他明早病情加重後,倒楣、麻煩的人還不是她!
想罷,美夜立刻跳下床,抓起桌上那串為了以防萬一從他那里拿來的鑰匙,悄悄的出門,走進了隔壁的章家。
推開大門,章家屋內一片沉靜與漆黑,讓即使常往章家跑的她都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她皺起眉頭,首先找到室內電燈的開關,一瞬間便將屋里的燈全部打開。
頓時間,客廳內一片燈火通明。
她滿意的看了一眼明亮的客廳,然後轉身去關上大門之後,才輕手輕腳的走上章諺睡的二樓。
二樓處與剛剛的一樓一樣,完全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美夜先將玄關上的燈打開,然後才朝章諺的房間走去。
他的房門虛掩著,一如她傍晚要離開時一樣。
看樣子他好像從她離開之後,就一直沒有離開過房間半步。他都沒醒過來嗎?
輕輕的推開房門,她走進他房間,走到他床邊察看他的情況,隨即不悅的緊緊皺起眉頭來。
都感冒發燒的人了,竟然還敢踢被子,他是想二度感冒不成?這個笨蛋!
心里不悅的叨念著,她伸手輕輕的替他將被子給蓋好。當她想抽手時,睡眠中的他卻突然的伸出手來,精準的握住了她要抽走的手。
「媽,我好想你。」他喃喃囈語。
美夜被他月兌口而出的夢話嚇呆了。
媽,我好想你……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從小到大,撇開那些令人生氣的事,他給她的感覺一直是早視邙獨立的,因為她從未見過他向父母撒嬌,就連後來他們父母決定離婚時,他仍是冷靜的面對這一切,一點怨慰、生氣或不滿的感覺都沒有,而今……
原來媽媽所說的話都是真的,雖然他在人前總是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事實上的他卻是悲傷而寂寞的。
心頭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一抹疑似心疼的感覺,她看著他,不知不覺的放柔了臉上的表情。
她輕輕的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然後再伸手輕輕觸模著他的額頭,看他的高燒是否已完全退去了。
嗯,好像好多了,不過以他剛剛踢被的情形來看,如果她就這麼回家去,難保明天早上她再來看時,他不會二度感冒。
算了,既然他的感冒是她害的,她就有義務要照顧他到痊愈。
今晚她就留在這里照顧他吧,等到明天早上確定他沒事之後,隨他接下來要二度感冒、三度感冒全都不關她的事。
決定後,她到隔壁客房拿了個枕頭與一件涼被回到他房間,然後再從他書架上抽了本書,就著茶幾上的台燈,橫躺在他房里的沙發看起書來。
隨著時間流逝,夜愈來愈深,她的眼皮愈來愈重,終于慢慢的,她體力不支的睡著了。
章諺睜開眼楮,感覺有種大病初愈的無力感與饑餓感。
他的燒退了嗎?
伸手踫觸自己的額頭,卻模不出個所以然。所以他爬起身,轉頭尋找美夜昨天拿來的耳溫槍,卻冷不防的被橫躺在沙發上的人給嚇了一大眺。
美夜?她怎麼會睡在那里?
他伸手搔了搔頭,回想昨天他睡著前的一切,他確定她已經回家去了,怎麼她卻還在這里?難道是她在回家之後,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所以又跑來陪他不成?
看情形,大概就是這樣沒錯了。
她呀,脾氣壞、嘴巴壞,但是一顆心卻是比誰都柔軟,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
掀開身上的涼被下床,他走到單人沙發前看著曲著身體熟睡的她,微微的皺起了眉頭。她這樣睡一定很不舒服吧?
真是個小笨蛋,有客房不睡,卻擠在這張沙發上睡,真不知道這個每學年都能考到全校第一名的女人,究竟是笨還是聰明。
搖搖頭,章諺正想伸手將她搖醒,叫她到客房睡時,卻因忽然注意到她雙眼下明顯的黑眼圈而改變了主意。他小心翼翼的掀開她身上的涼被,將她從沙發上抱了起來。
哇啊,是她太重了,還是因為他大病初愈體力不濟,竟然才走了兩步,他的雙手雙腳就忍不住的發起抖來?
不行了,不行了!原本他還想將她抱到隔壁的客房去睡的,現在能將她抱到他床上而不將她摔到地上去,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章諺立刻改變方向,將她抱到自己的床上去。將人放下後,自己也累癱在雙人床的另一邊了。
不行,他實在沒力氣再起床了,讓他躺一下,先休息一下再說好了。
只要一下下就好了……
睡眠中感覺到冷,人們的自我保護意識總會自動覺醒過來。
首先反應的是身體四肢,會不由自主的縮在一起以利保暖。接下來在仍感覺不到溫暖時,雙手便會主動伸向身體周遭尋找可以讓自己保暖的物品,拉得動的自然將它拉到身上來蓋,拉不動的則主動將自己的身體偎上去取暖。
于是美夜蠕動身體,整個人不自覺的貼到章諺的身上去。
習慣與女人睡覺及一起做的事的章諺,在半夢半醒之間一感覺到有個柔軟又帶著香氣的身體偎向他時,便毫不猶豫的立刻敞開雙臂,將那柔軟的身體擁進懷里。
而與他完全相反的,美夜並不習慣被人擁著睡,所以在安靜了一會兒之後,便開始不斷的蠕動著身體,試著想在這溫暖的環境里找一個更舒服的睡姿。
揉來揉去,磨蹭來磨蹭去,這對一個習慣做的事的男人而言,感覺就像是在暗示某種需求一樣。
章諺在半夢半醒間接收到了這個要求,身體自動自發的做出了反應,因為他向來就是個好情人,從不讓女伴失望的。
他睜開蒙朧的雙眼,低頭找尋到那埋在他胸前不斷蠕動的腦袋,連看也沒看一眼便將她下巴抬起,然後低下頭吻住她。
艾著她的下唇,他細細的吸吮,舌頭在她唇齒之間熱情的挑逗著,藉以加溫兩人之間的熱度。
嗯,好香的味道、好柔軟的唇瓣,雖然他常和女人同睡,卻鮮少踫到這樣的極品,也許待會兒事後他可以問問她,有沒有意願當他一陣子的性伴侶。
欲念逐漸驅走了睡意,他愈發熱情的吮吻身下的女人,雙手亦忙碌的開始探向懷中這玲瓏有致的柔軟軀體。可是他的手才一放在對方身上,便發現了一件怪事,對方竟然渾身發僵。
「怎麼了?」他立刻停止動作的抬起頭來問道。
對于做的事,他向來都以兩情相悅為基本原則,從來就不曾強迫過任何女人。
頭一抬,率先落入他眼中的是一雙黑不見底的雙眸,這雙眼楮雖正以莫名的理由圓瞠著,卻仍然美得驚人,而且也美得熟悉……熟悉?
隨著兩張臉之間的距離拉遠,章諺終于完全看清楚眼前這張臉,他嚇得在一瞬間彈眺起身來,再下一秒鐘,整個人倏然倒栽蔥的掉到床下去。
「哎喲!」他痛呼出聲,撫著像是已經裂成兩半的哀叫不已。
他怎麼會這麼倒楣呀?
可是說到倒楣,他待會兒可能會更倒楣吧?他皺著一張像是痛苦不堪的臉,偷偷的瞄向已從床上坐起身子的人。他要完蛋了!
幾乎可以想像自己待會兒的慘狀,他在她動身下床時立刻閉上眼楮不忍卒睹,怎知耳邊傳來的卻是逐漸遠離的腳步聲。
不會吧?他懷疑的睜開一只眼楮偷看,看到的卻是她離去時的背影。
咦,真的走了,不會吧?她不是應該狠狠的對他拳打腳踢一番,以告慰她剛剛被他侵犯了的身體嗎?
雖然他是在半夢半醒的情況下,才失去理智侵犯到她的,但是以她的個性,她怎麼可能會如此輕易的放過他呢?
唔,也許是她念在他是個病人的份上,認為他是因為發高燒燒壞了腦袋,才會做出那麼離譜而且失控的事情出來,所以才決定要放他一馬。
嗯,極有可能。
太好了,他得救了,可是他的好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