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下,一天又近尾聲。
看著窗外漸漸薄弱的日光,可不由自主的輕嘆了一口氣。
又到了要準備晚餐的時刻,可是她卻不知道要準備一人份還是兩人份,因為寇貴已經連續三天跟她說會回家吃飯,結果卻沒回來。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要食言,而是工作太忙沒辦法,可是該怎麼說呢?他這樣會讓她無所適從呀。
由于他弟弟突然和他父親決裂,離開了公司,使得原本就已經很忙碌的他,頓時忙得更不可開交,除了每逃詡得加班工作外,連假日也不得閑。
她已經不記得上回兩人一起坐在客廳里看電視、聊天,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唉!
他們結婚才兩個月而已嗎?怎麼感覺好像已經過了好幾年,現在的她連一點新婚的甜蜜感覺都沒有,因為寇貴的心全放在工作上,除了工作還是工作,一點都沒有想過他們才剛結婚而已,他實在不應該這樣冷落她。
可是她能因此而責怪他嗎?他是在工作又不是在玩樂,而且會這麼忙也是逼不得已,不是他自己想要的,她這個閑在家里的人,能說什麼呢?
恐怕除了忍耐和體諒之外,什麼也不能說。
又輕嘆了一口氣,可拿起電話,決定還是打電話問一聲,免得他今晚若難得能提早下班回家吃飯,而她這個閑人卻沒為他準備晚餐的話,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喂,你在忙嗎?」電話接通後,她問道。
「嗯。」這是他一成不變的回答,「有事嗎?」
「想問你晚上會回家吃飯嗎?」
「我現在還不能確定。」
「是嗎?」都已經六點多了還不能確定,那她以後是不是要等到八點之後再打電話問他?可有些無奈的想。
「還有事嗎?」
沒有事就不能打電話給你嗎?可忍不住在心里這樣回答著,一股火氣就這麼突如其來的冒了出來。
「沒事了,對不起,打擾你工作了。」她迅速的對寇貴說,然後就直接把電話掛斷。
為什麼每次她打電話給他,他都要用這麼冷淡又公事化的口吻和她說話,她是他老婆耶,不是他的屬下或者是客戶,他就不能用溫柔的口氣和她說話,不能陪她聊幾句嗎?
有事嗎?
憊有事嗎?
難道她一定要有事才能打電話給他,只是單純想他就不能打嗎?
想听他的聲音、想和他分享她的喜怒哀樂,就不能打給他嗎?
為什麼一定要有什麼事才能打電話給他?!
她真的不懂。
她又不是動不動就打電話去煩他,一天接她一通電話會花他多少時間、耽誤他多少工作,他有必要每次都用那種好像很無奈、希望她沒事就趕快掛電話的語氣和她說話呢?
他到底知不知道這種態度讓她很受傷呀?
不,他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他就不會這樣做了。
「鈴……」
身旁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來電顯示讓她即使不用接起電話,也能知道是誰打來的。
是寇貴。他不是忙得連接她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嗎?怎麼會有空打電話給她?
不要理他,不要接。可的心里雖然賭氣的這麼想著,但是手還是很沒用的伸了出去,接起他難得主動打給她的電話。
「喂?」
「你煮飯了嗎?」
他突如其來又沒頭沒尾的問話,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他問這個做什麼?難道在這短短一、兩分鐘之內,他已經能夠確定今晚可不可以回家來吃晚飯了嗎?
「沒有。」心有余怒,她冷淡的答道。
「那你別煮,晚上我們一起到外面吃飯。」
怎麼也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說,可這下完全呆住了。一起到外面吃飯?這算是約會嗎?
「喂?你有听見我說的話嗎?」沒听見她回答,寇貴在電話那頭問道。
「听見了。」她急忙回神,忍不住訝異的問︰「你可以下班了嗎?」
「現在還不行,要再晚一點。」他停頓了一下又說︰「所以,你先準備一下,待會兒我快到樓下的時候會打電話給你,你直接下來,我就不上去了。」
「好。」她開心的點了點頭,「那我等你的電話。」
「嗯,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
帶著微笑將電話掛斷,可感覺自己快樂得就像要飛起來一樣。
他終于有時間陪她吃飯了,而且還不是待在家里,而是要到外面吃飯,就像是情侶要約會一樣。
她好開心,真的好開心喔!
她要穿什麼衣服好呢?要穿裙子還是褲子,洋裝還是套裝?頭發又該怎麼打理比較好看,是要綁起來,還是放下來……現在洗頭會不會來不及呀?
可惡,剛剛應該要問他大概幾點下班才對,現在打給他AB
不行!可立刻用力的搖頭。她絕對不能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就打電話去煩他,況且他們只是去吃個飯而已,她干麼把自己搞得像要去參加選美大賽一樣,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深吸一口氣,輕輕地呼出,再深吸一口氣,再輕輕地呼出。
懊了,冷靜下來想一想,他們只是到外面吃個飯而已,她根本就用不著盛裝打扮,只要服裝輕便整齊就行,至于頭發最好還是綁起來,免得待會兒吃飯的時候,頭發垂進湯盤里。
有了決定,可立刻走進房里換上外出的衣服,然後綁起長發,再簡單的為自己化了個淡妝。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寇貴的電話了。
七點了,打開電視看晚間新聞,然後接著看八點檔連續劇。
不知不覺間,連續劇演完了,但身旁的電話卻遲遲沒有響起。
他還沒忙完嗎?還是已經在回家的路上?應該快到了吧,再等一下好了。
肚子有點餓,她從零食櫃里找了包餅干充饑,卻不敢吃太多,怕待會兒跟他去吃飯時會吃不下飯。
九點十分、二十分、三十分都過了,她的手機和家用電話一樣靜悄悄的沒有響起。
他現在人到底在哪里?真的有要帶她到外頭吃晚餐嗎?她的心里被疑雲所籠罩。
時間一分一秒的繼續往前走,轉眼之間,牆上的時鐘時針已經指到十點的位置。
他還會回來帶她出去吃飯嗎?
不會了,心里有個聲音這樣回答她。
即使會的話,這麼晚了,還有哪間餐廳在提供晚餐服務?就算她現在願意和他一起去吃宵夜,她也懷疑他是否還記得他們倆有約?
無力的輕扯唇瓣,她起身走回房間換上的外出服,拿起睡衣走進浴室里去洗澡。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好累,想要早點睡覺。
洗完澡,她走回客廳,將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和家用電話拿起來一一檢視有無來電顯示,結果是沒有。
可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她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該有什麼情緒才是對的。
生氣嗎?她知道他有多忙,知道要他空出時間來陪她吃飯有多不容易,他有這個念頭已經算是有心了,她應該要體諒他的身不由已才對,不應該生氣。
可是叫她不要生氣,未免太強人所難……
這個約會是他主動提的,她並沒有要求他這樣做,也不曾給過他任何她希望他這樣做的暗示,他根本就用不著這樣做。
可他卻給了她希望,又將她推向失望,這種感覺有多糟、多傷人,他到底知不知道?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能赴約,他至少也應該要給她一通電話,說一聲對不起,結果呢?什麼也沒有。
連扯動唇瓣的力氣好像都沒有了,她緩慢地轉身,走回房間,爬上床,閉上眼楮,疲憊的倒頭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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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
不確定是什麼聲音將她吵醒,可翻了個身,正想睜開眼確認時,一道突如其來的光線卻刺得她立刻轉身背對那道光。
「抱歉,吵到你了?」
扁線消失,寇貴的聲音隨之響起,接著她便感覺到他躺上床,床墊微微地向他那方向沉了下去。
然後,一片靜默。
「幾點了?」他的安靜讓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剛過兩點。」他答道,然後四周又再度陷入一片靜默之中。
他是不是忘了該對她說句話?可等了一會兒,他依然默不作聲。
「你剛才下班?」她問他。
「嗯。」然後又無下文。
「工作都做完了?」
「還沒。」
他疲憊的語氣讓她的心在一瞬間又柔軟了下來。
「很累嗎?」可轉身面對他,柔聲問道。
「嗯。」
她伸手先踫觸到他的手臂,然後滑過胸膛,向上找到他近日來愈見消瘦的臉頰,輕輕地撫觸著。
「晚餐有沒有吃?」
「有,九點多吃了一個便當。」
九點多?那距離現在也有五個小時了,肚子應該餓了吧?
「你現在肚子會餓嗎?要不要我去弄點宵夜給你吃?」她將床頭燈點亮,坐起身來問道。
「不餓,我現在只想睡覺。」寇貴側過身去,不知道是為了要躲避光線,還是躲避煩人的她。
「喔。」可微僵的輕應一聲,只好將床頭燈關掉,然後安安靜靜地躺回床上,閉上嘴巴,要自己別再開口說話,打擾他睡覺。
四周再度陷入一片沉靜之中,無奈與無力感從四面八方襲來,壓迫著她,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想翻身用力甩開這難忍的感受,想尖叫要它們滾開,別來糾纏她,但卻不敢亂動一下,生怕會吵到身旁疲累想睡的寇貴。
閉著眼,僵著身,她一夜無眠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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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好安靜,客廳牆上的時鐘指著十二點半,寇貴又晚歸了,而且又忘了要跟她說。
可坐在客廳里,有點擔心,還有點難過,因為她之前就已經跟他說過,晚歸一定要打通電話跟她說,否則她會擔心,他說好,結果卻一次又一次的在事後跟她說他不小心忘了。
他說忘了時總是帶著笑,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太愛擔心了,有點小題大作,所以總是不了了之。
可是同樣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讓她覺得好無力,也好累。
她當然知道他工作忙,但是打一通電話回來,應該花不了他多少時間吧?
而且這件事她已經不只跟他說過一次,甚至還曾好幾次在他忘了時主動打電話給他,提醒他下次要注意,結果他卻總是在說好之後就又將它忘了。
他是真的忘了嗎?還是根本就沒將她所說的話放在心里?
忍不住要懷疑,在寇貴心里到底有沒有她的存在?如果有的話,又怎會如此容易忘了她在家里等他、擔心他呢?
大門外突然響起鑰匙開鎖的聲音。他回來了,時間是十二點五十五分。
可從座位上站起來,他剛好推門而入。
「嗨。」他微笑的向她揮揮手,「怎麼還沒睡?」
「我正要去睡。」她淡然的回答,然後舉步朝臥室走去。
「老婆。」他突然叫住她。
可面無表情的回頭看他。
「發生了什麼事嗎?」他關心的問道,感覺她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樣。
「你應該很累吧?先去洗澡,洗完澡之後我們再說。」不知道該不該為他有注意到自己的情緒而感到高興,她輕嘆了口氣。
「沒關系,我不累,有什麼話我們現在說就行了。」寇貴指了指客廳的沙發,示意她坐下。
可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輕吐了一口氣,走回沙發邊坐下來。
而他則選了她對面的位子坐下。
「發生什麼事?」他開門見山的問。
但她仍是沉默的看著他,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
「老婆?」遲遲等不到回應,他催促的叫道。
「你今天晚上要晚回來沒有告訴我。」
寇貴輕愣了一下。「對不起,我又忘了。」
敗好,他也知道自己「又」忘了。可突然有種無話可說的疲憊感。
「你就是為了這件事在生氣?」見她又沉默不語,他眉頭輕蹙的問道。
「我沒有生氣。」
「如果你沒有生氣,不會是現在這種表情。」他的眉頭在一瞬間又皺得更緊了些,「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你有必要為這種事生氣嗎?」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只知道自己連一點強顏歡笑的力氣都沒有,如果他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那就沒什麼好談了。
「你去洗澡吧,我想睡了。」她說完就想起身。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你老是要為了這種小事生氣?」見她完全不想理會自己,寇貴有些小發火的問道。
既然他想談,那就談吧。「如果這是件小事,為什麼你做不到?」她犀利的反問他。
「我不是做不到,只是有時候忙起來就會忘記。」他捺下性子解釋。
「你不是有時候忘記,你是常常忘記。」
「所以呢?」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你就一定要為這種事對我發脾氣嗎?如果我忘記的話,你也可以打電話給我呀。」
「我打電話給你,你會接嗎?」
「我什麼時候沒接了?」
「你常常沒接!」她也有些火了。
「沒接是因為我當時正和客戶談生意,不方便接電話,事後我不是都有回你電話,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寇貴既生氣又疲憊,不懂他都這麼忙、這麼累了,為什麼回到家老婆還要擺臉色給他看。
寇利和大哥先後和爸爸翻臉離開公司,留下一堆工作全都落在他頭上,讓他忙到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個小時可以用。
其實他很羨慕大哥和寇利、寇達可以這麼灑月兌,說走就走,他就辦不到,不只是因為四兄弟里只剩下他一個人還留在公司里幫爸爸的關系,更因為他還得考慮到老婆的娘家和寇氏的合作關系,這才是真正讓他動彈不得的主要原因。
所以,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辛苦,有一半是為了她呀?可不體諒他也就算了,竟然還為了這麼件小事鬧別扭,是嫌他還不夠忙、不夠累嗎?
「是呀,還有什麼不滿意呢?」可無力的輕扯唇瓣,自嘲般的喃喃自語。
「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的?」听出她嘲諷的語氣,寇貴生氣的沉著臉問道。
「沒有。」她不想說了,時間已經不早,他明天還要工作。
扒!她在心里自嘲的一笑。她真是沒用,心情都已經糟透了,竟然還在替他著想。
「去洗澡睡覺吧,已經一點半了。」
「我還有工作要做,你自己先去睡吧。」他面無表情的開口說。
可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只是點點頭,便逕自轉身走回房間去睡覺。
躺在床上,她一點睡意也沒有。其實只要他平安回來就夠了,自己根本用不著為這種事跟他吵架,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不,也許她知道,只是不想承認而已。她覺得寇貴根本就不在乎她,也不愛她。
他不愛她,這才是令她不滿與無力的真正原因。
真正愛一個人,會時時刻刻把對方放在心里,會想听對方的聲音,想知道對方現在在做什麼,就像她每天在家里想念他的心情一樣,可是他給她的感覺卻完全不是這樣。
寇貴去上班時,從來沒有主動打過一通電話給她,也許是覺得下班回家就能見到她了,沒有那個必要,但是出差的時候也沒有又該怎麼說?
結婚三個多月了,他總共出差過三次,兩次是到香港出差三天兩夜,一次是到美國整整一個星期,不管是哪一次,他都沒有主動給過她一通電話,每回都是她想他、打電話給他。
也許愛情不該用誰付出比較多來評判誰愛的比較多,或者是誰不愛誰,但是他總是忘了家里有她這個老婆真的讓她無法釋懷。
除了打電話的事之外,還有其他太多事,都讓她覺得寇貴根本就不在乎她、不愛她。
他們的蜜月旅行成了一個永遠達不成的夢,是其一。
他總是忘了自己曾經對她說過的話,是其二。
我會早點回來、這個周末我們一起去看電影、明晚一起到外面吃飯、下個月就能出國……
他總是在給她承諾、給她希望後,一次又一次的食言,讓她從滿心期待變成充滿失望與傷心。
彬許他是無心的,因為工作太忙的關系身不由己,但是他至少應該給她一句道歉的話,不應該就這樣理所當然的好像他根本就沒約過或允諾過她什麼一樣。
他給她的感覺,說穿了,真的就只有不在乎和不愛她這六個字而已。
其實話說回來,他也的確從來沒有跟她說過在乎她,或者是愛她這類的話,是她自己傻、自己笨,一頭栽進愛他的旋渦里,然後毫無保留的對他付出一切。
可是他都已經是她老公了,自己能不對他付出一切嗎?
她愛自己的老公有什麼不對?
她只希望寇貴能夠多在乎她一點、愛她一點,只要能讓她感覺到一點點就夠了,她就能心滿意足。
只要一點點,真的只要一點點……
帶著這樣的祈求,可混沌的意識慢慢地沉入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