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身後傳來腳步聲,賀子躍立即轉身,只見一臉病容的凌未央,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正靠站在臥室房門邊睜著一雙大眼楮看他。
「怎麼起來了?是不是被電話聲音吵醒?」他迅速走到她身邊,柔聲問道。
她只是對他點點頭,繼續目不轉楮的看著他。
「怎麼了?」他問她,接著自然而然的伸手輕覆在她額頭上,探視她現在的體溫。「好像已經沒再發燒了。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還是一樣覺得很不舒服嗎?」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將她扶到客廳沙發上坐下。
「好些了。」她回道,然後忍不住問他,「剛剛的電話是……找我的?」
「當然,這是你家。」他啞然失笑,「你不會病到連這里是你家都認不出來了吧?」
「我好像听到了你在講電話的聲音。」她看著他。
「對,我接了那通電話。」他點頭,而後語氣一頓問︰「介意嗎?」
凌未央緩慢地搖了搖頭,她並不是介意他未經她允許就隨便幫她接電話,而是他剛才的那句——
「我好像听到你跟對方說,說你是我的……未婚夫?」她看著他,試探的開口問道。
「我是呀,難道不是嗎?」他微笑道,臉不紅氣不喘的回答,不但理直氣壯,而且沒有絲毫的猶豫。
「你哪是?我們什麼時候訂婚的,我怎麼不知道?」她呆了一呆,不由自主的抗議出聲。
「昨天我不是問過你要不要把婚結一結?你沒有反對就是答應了。有婚約的男女,不就是未婚夫妻嗎?」他依然微笑,繼續理直氣壯。
凌未央張口結舌的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從她答應和他交往至今只過了兩逃邙已耶,他的追妻流程安排得會不會太密集、太神速了呀?
第一天交往,第二逃謳婚,第三天——也就是今天,他的進度表上該不會就寫著「結婚」這兩個字吧?
「你……」有必要這麼趕嗎?她想這樣問他,又擔心其實他沒那個意思,她若說出來,反倒會讓他以為她有那個期待。
「我什麼?」他持續微笑的看著她,對她意外地有耐心。
「我們才交往兩逃邙已,你不覺得現在就談到結婚的事很扯嗎?」她換個方式試探他的心意。
「不會。」他毫不猶豫的說,但只兩個字就卻沒有下文。
「怎麼不會?」她只好再度開口問他,同時強調的對他說︰「我們才交往兩逃邙已。」
「不只兩天,十年前我們還交往過半年。」
「沒錯,但那是十年前。」她認真地道。「你不覺得經過這麼多年,我們多少都應該有所改變,需要多花些時間認識現在的對方,確定彼此是否真是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之後,再來談婚事嗎?」
「你知道嗎?以前的人結婚都是經由媒妁之言,即使婚前沒見過幾次面,結了婚也能共度一生、白頭到老。」
她不解的看著他,不懂他為何突然跟她說起這個。
「而現在的人,幾乎都是自由戀愛結婚的,他們在婚前花了許少時間了解對方,結果婚後又離婚的怨偶,卻比比皆是。所以你真的認為花時間認識對方之後再結婚,就一定能夠白頭到老嗎?」他問她。
她無言以對。
「我有信心能和你白頭到老,這和我們交往或認識多久無關,只和我的心有關。」他凝望著她,柔聲道。
「心?」她怔怔的問。
「對,心。」他輕輕點頭,然後深情的凝望著她說︰「我的心告訴我,我會愛凌未央這個女人一輩子,寵她一輩子。或許在未來的日子里會有爭吵,也會有不愉快,但是我絕不會輕言放手,因為我只想和她共度一生,只想和她牽手到老。」
淚水溢滿眼眶,凌未央情不自禁被他的告白,感動得一塌糊涂。
「你呢?」他握起她的手,將它牽引到唇邊親吻,柔聲問她,「願意和我牽手到老嗎?」
整顆心都被他撤動了,她怎麼會不願意?
此時,所有的理智已被她鄙棄到一旁,她淚流滿面的對他點點頭,下一秒就被他激動的擁進懷中。
察覺他的心跳得好快,呼吸也有些急促,她這才知道原來他竟然也會緊張,這個發現讓她忍不住微笑了起來,眼淚也落得更凶了。
而後他松開懷抱,抬起她的下巴,低頭親吻她。
她被他吻了一會兒,才猛然想起一件事,連忙伸手推開他,紅著臉啞聲提醒他道︰「我在感冒……」
「沒關系,我有抗體。」他絲毫不在意的說完,瞬間又再度吻上她,直吻到她氣喘吁吁,有些承受不住了,他這才改為輕啄淺吻。
直到他心滿意足了,吻完後又靜靜地擁抱了她一會兒,才驀然想到似的低頭問她︰「對了,忘了問你肚子餓了嗎?早餐想吃什麼?」
說話時,他的模樣看來神清氣爽,眉開眼笑的,有點像個得了獎賞的孩子。
她答應嫁給他,真的讓他這麼開心嗎?
也許是受他影響,她也好開心,覺得感冒好像因此好了大半,不再像之前剛醒來時全身都在酸痛那般難受了。
「我想吃燒餅油條和豆漿。」她說。
「好。」他立即興匆匆的點頭應道,卻又在下一秒鐘,緊緊地皺起眉頭。
「怎麼了?」她問。
他緊抿了下唇瓣,這才眉頭微蹙、嚴肅的看著她說︰「要吃沒問題,但是我對附近不熟,你可能要先畫張地圖給我,告訴我哪里有得買,否則等我買回來,早餐可能都變午餐了。」
說著他瞄了眼客廳牆上的時鐘,已經快十點了,若一個不小心,是真有可能會一語成讖。
她笑了出來,看他認真苦惱的樣子還真好笑。
「我們一起到外面吃吧。我帶路。」她笑道。
「你……可以嗎?」他擔憂的看著她。畢竟日前他才經歷過同類型的感冒折磨,所以很明白那種不舒服的感受。
「沒阿題。」她點頭咧嘴道。
沒問題才有鬼!
凌未央沒想到,出去吃個早午餐回家後,她原本感覺好端端的身體,莫名竟又發起燒來,讓賀子躍因此直板著一張生氣的臉。
雖然看得出來他是因為自責才這樣,但還是有些嚇人。
「我沒事啦,只是發了點小燒而已,已經吃了退燒藥,待會兒就會好了。所以……你不要一直板著一張臉好不好?這樣我會覺得害怕耶。」她躺在床上,安撫伸地手扯了扯坐在床邊的他的袖子,小小的撒著嬌。
「你會怕我才怪。」他又板了一會兒臉,這才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看著她開口說。
不管是十年前或十年後,他從未在她臉上看過驚怕、畏懼他的神情,即使周圍的人因為他心情不爽而一個個噤若寒蟬時,她也有辦法在他身邊聒噪個不停,惹得他怒火直沖,氣得連之前是在為了什麼事而心情不好都忘得一干二淨。
于是,這結果通常都是他直接撇下她,轉身走人,可是下回再見面時,她又只會有一張直沖著他笑的笑臉,絕口不提上回他撇下她的事。
她就是這樣漸漸滲入他的心的,像個笨蛋一樣,讓他不得不愧疚、歉然又心疼。一直都是這樣。
「閉上眼楮睡覺,別再說話了。」他命令她道。
「可是我睡不著。」平常又沒睡午覺的習慣,叫她怎麼說睡就睡?
瞧,還說怕他呢!哪里怕了?
「閉上眼楮就能睡著了。」他說。
「最好是。」她嘟著嘴說,繼續睜眼看著他。他長得真好看,過去十年來,應該有很多女生喜歡他吧?而他又和其中幾個交往過呢?
覺得她的眼神怪怪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開口問她,「你在想什麼?」
反正她都擺明睡不著、不想睡了,他也沒辦法強迫她,只能找點事做了。
「想這十年來,你交過多少個女朋友。」她直截了當的說,知道問題一旦形成,不找出答案,只會令自己難受。
「零個。」
「不可能……」她瞬間瞠大雙眼,克制不住的月兌口道。
「為什麼不可能?」他雙手盤胸,好整以暇的反問她。
「你長得這麼帥,而且又才華洋溢、家財萬貫,在你身邊的女人除非全是瞎子,否則怎麼可能不搶著跟你交往?」她激動道。
「謝謝你的贊美。」他咧嘴笑道,驀然傾身吻了她一下。
她忍不住臉紅的瞪他一眼。「別想轉移話題。」
「我沒想轉移話題。」他說著,突然月兌鞋爬上她的床。
她疑惑地瞠眼再瞪他。
「蓋棉被純聊天。」他比出童子軍般的手勢,對她發誓道。
她吶吶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心跳有點快,體溫似乎又往上升了幾度。
在同一張床上,蓋同一床棉被,雖然她躺著他坐著,但在感覺得到他的體溫卻近咫尺啊。
「我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沒有幾個人有你這樣的耐心和包容心,可以忍受得了我。」他持續原先的話題,緩聲說道。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的缺點呀。」她蹣了他一眼,咕噥道。
他嘴角輕揚。她的意思就是她一直知道,但卻仍願意隨著他,他怎能不竊喜?
「我自己知道,但別人卻不知道,總是帶著過多的幻想來接近我,等發現我和她們心目中想像的白馬王子天差地遠後,就會自動遠離。那些人,沒有一個喜歡的是真正的我,自然不可能成為我的女朋友。所以答案是零個。」他告訴她。
「真的一個都沒有嗎?」即使如此,他的個性應該也還沒慘到足以令人忽視他的其他優點才對。
「卓越豐跟我最久,你若不信,可以去問他。」
「他怕你怕得跟鬼一樣,哪會老實說。」她咕噥道。
「他怕我才怪。」他撇撤嘴,不以為然的說。「那家伙只是扮豬吃老虎,要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能和我共事十年還如魚得水?你小心點別被他騙了。」
凌未央愣了一下。對厚,她壓根就沒從這個角度去想過這件事,經他這麼一說,才驀然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原來真是物以類聚呀。
「別只是問我,你呢?在我之後又交過幾個男朋友?」他挑眉看向她。
「一百個。」她想也不想便回答。
他呆了下,似笑非笑的回視著她說︰「應該要把那個一拿掉,才是正確答案吧?」一百拿掉一,就只剩下兩個零,答案就是零。
「你憑什麼這麼說?」她瞪眼道。
「我說錯了嗎?」他不答反問的笑望著她,沒告訴她,他已經見過她弟弟,知道了一切他們姐弟倆辛苦的過去。
案母突然因車禍意外雙亡,車禍里唯一幸存的至親弟弟又受到重傷,生命垂危,這樣的惡耗、對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小女生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啊?但她卻一個人挺過來了。
處理父母的後事、照顧傷重的弟弟、面對眾人同情的目光,還得努力完成學業,她就是這樣一個人一路走過來的。
凌未然,一個二十三歲的大男孩,在說起這段過往時還紅了眼眶,可見那段日子真的很辛苦、很艱難。
他說,他的左腳瘸了,這對原本馳騁球場的籃球健將來說無疑是一大打擊,所以大病初愈後,有一段時間他很不成熟、很欠打,結果依然累了他唯一的姐姐。
他也說,為了他這個傷腦筋的弟弟,姐姐連休息的時間都快沒了,哪里還有時間談戀愛?為此,懂事後的他,曾發過誓再也不會讓姐姐哭泣、受傷,如果有誰敢傷她——包括他自賀子躍,即使要他把命豁出去,他也不會饒過對方。
說這話時,凌未然看著他的雙眼中盡是濃厚的威脅與警告,他已不再是個大男生,而是個男人,一個可以為了保護所愛之人,付出一切的男人。
柏子躍當下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還好凌未然只是個「弟弟」,否則,竟然有一個男人如此深愛著她他肯定會吃味到死。
「當然錯了,我很受歡迎好嗎?不要把我瞧扁了。」她不滿的說,明白他拿掉一的意思,是在取笑她也是零個嗎?
「我怎麼會把你瞧扁?你是我喜歡的女人,更是我今生碓一想共度一輩子的女人,看扁你不就代表我的眼光有問題?我是什麼人?我可是賀子躍,眼光怎麼會有問題?」
他不可一世的語氣令她呆愣了會,接著遏制不住的笑了出來,而她的笑聲與笑容,讓他情不自禁的彎身親吻她。
她僵了一下,卻沒有拒絕他的親吻,直到他愈吻愈過火,還將手覆上她的胸口,她這才臉紅氣喘的伸手推了推他。
他抬起頭來,臉上盡是動情之色。
「不是說蓋棉被純聊天嗎?」她羞窘的說。
「我說謊。」他竟這麼說,然後就這樣理所當然、大大方方的再度低頭吻住她。
「等一下。」她又將他推開。
「你不願意?」他問道。
「我正在發燒。」她紅著臉提醒他。
「所以才要把汗逼出來。流了汗,燒自然就退了。」他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她無言以對的看著他,哭笑不得,感覺他的手再度在她身上輕撫了起來,從胸前滑向腰間,鑽入她衣服底下,在她縴細的腰月復間來回撫模著。
他的雙眼目不轉楮的看著她,專注的盯著她臉上神情的每個細微變化。
他的撫模和火熱的眼神,令她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漸漸羞赧的垂下眼臉,閉上眼楮。
他的吻再度落下,吻著她的眼楮、她的鼻子、她的耳朵,然後一路往下滑,親吻著她每一寸他所能親到的肌膚,從她的下巴、頸部,一路蔓延到她的肩膀、胸口。
她情不自禁的輕喘出聲,除了感覺逐漸被他挑起的外,還有一抹不知所措的緊張。
「別怕,」他沙啞的柔聲安撫她,「這次,我不會再弄痛你了。」
她說不出話,只能閉著雙眼,輕輕點頭。
他再度吻上她的唇瓣,但這回除了原有的溫柔、熱情外,還多了一抹饑渴,他貪婪的吞噬著她的唇與舌,令她渾身發熱、呼吸困難,卻莫名的更加渴望他。
她不自覺伸出雙手摟上他的脖子,得到的卻是他將自己整個人移到她身上、她腿間。
他輕憐蜜愛的親吻她一下,凝望著她睡容的雙眼中,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溫柔與深情。
看見她的額頭、頸間有些汗濕,他怞了幾張面紙輕柔地替她擦去,再小心的探試她額頭的溫度,確定溫度沒有再升高,他這才放心的將她擁進懷里,閉目闔眼的陪她一起午睡。
凌未央一覺醒來,窗外的天空已經整個暗了下來,室內也一樣,唯一的光線,是從虛掩的房門外透進來的。
客廳的燈是亮著的……他在客廳嗎?
她從床上爬起來,被子滑過赤果肌膚的觸感,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不久前,他的手也是這樣滑過她赤果的肌膚……
她微微羞紅了臉,感覺好害羞,可是心里卻又有種甜甜、幸福的滋味。她好想依偎在他懷里,靜靜地傾听他的心跳聲。好想他現在就在她身邊,好想他——
下一刻,她猛一怔,被自己迫切的渴望嚇了一跳。
他離她又不遠,而且在她入睡前,仍和她一直在一起,兩人就算分開,距離現在也不過幾個小時而已,她怎麼就會有這種如隔三秋的心情?
可是真的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
壓抑不住內心的渴望與迫切,她迅速下床穿上衣服後,便急忙走出臥室去找尋他。
誰知他不在客廳,竟是在廚房的瓦斯台前忙著煮食,令她看傻了眼。
「你在做什麼?」雖然親眼目睹了,她還是忍不住走向他開口問道。他的形象和廚房實在是格格不入。
听見她的聲音,他霍然轉過身來對她微微一笑,笑容帥得令她的心髒不由自主的怦怦跳。
「你醒啦?」他說道,在她靠近他時,自然的伸手將她拉進懷中,低下頭來用額頭貼著她的,以此探試著她的體溫。
「嗯,好像沒發燒了。你感覺怎麼樣?」他貼著她的額頭,近距離的凝望著她的雙眼,關心地問。
她怔怔的看著他,然後伸手攀上他的脖子,緊緊地摟著他,依偎著他。
「怎麼了」她的舉動令他有些驚訝,訝然的柔聲問道。
她搖搖頭,不好意思告訴他說,她很怕眼前的一切和他都是幻覺、幻影,只要她一眨眼,就會消失不見,所以只能伸手緊緊地摟住他,才能讓她感到安心。
「不會是剛剛作了什麼惡夢吧?」他柔聲再問。
「嗯。」她在他懷里胡亂點頭應道。
他聞言輕笑出聲,沒想到她也會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好可愛。
緊緊地擁抱她一下,他伸手抬起她的臉,低下頭溫柔的吻了吻她說︰「我在這里。如果真有怪物從你夢里跑出來,我也會拼命保護你的,別怕。」
凌未央深深地凝望著他,听出他玩笑言語中的認真與承諾。
敝物當然不可能會從她的夢里跑出來,他這句話自然是在跟她開玩笑,但是「拼命保護她」這句話,她相信他是認真的。
不管發生任何事,他都會保護她,他在告訴她這件事。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溢滿心田,她的心為此而輕顫、柔軟著,她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氣,聞到了空氣里的食物香氣。
「我肚子餓了。」她不自覺的撒嬌說道,「你在煮什麼?我從沒想過你也會下廚。」
「我是個標準的宅男,懶得出門就一定得學會自己弄吃的,否則會餓死。」他微笑的對她說,「我煮了燴飯,牛肉燴飯。」
「我家沒牛肉呀。」她不解地道。
「打電話叫人送來就有了。」
「卓越豐?」她直覺猜道。
「答對了。」他咧嘴道。
她無言的看著他。
「怎麼了?」他挑眉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做你的經紀人真辛苦。」
「你若知道他的酬勞有多高、多會揩油,就不會這樣說了。」他搖頭苦笑。
「別談那家伙了,你不是說肚子餓嗎?來吃飯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