泵笛實在很錯愕,明明已經是大人了,不知為何卻變得像個小阿子似的,動不動就流淚。
他沒有給她任何交代,就這樣離開她。
而她盡避知道他仍如往常般的上班,也不敢打電話給他,怕他無情地掛斷電話……仿佛兩人間真會永遠一刀兩斷。
她如此天昏地暗地過了好多天,直到她不服氣的本性又跑了出來——
不!
她不能任他宰割,任他為所欲為。如果他們真的要做了斷,也會是她選擇不要他,而不是任他糟蹋、遺棄她。
她要去解開圍繞在他身上的種種謎題。
他可以給她葛邸巴土地,卻為什麼不將心交給她?
他可以給她他的身體,卻為什麼不將他的愛給她?
她決心自己去找尋答案。
她快速整裝出門。首先她借機去找薩兒,相信順道也可以見到金雍宇。
薩兒熱烈地歡迎幻笛來訪。在見到薩兒充滿幸福的笑容時,讓她羨慕得一下又涌上許多淚水。
為什麼同樣是女人,同樣結了婚,命運卻是南轅北轍?
薩兒是幸福的,有一個男人用盡畢生的精力去愛她,而她的男人究竟有沒有對她用清至深呢?
「蔣姐,你怎麼哭了?」
薩兒錯愕地問道。
泵笛抱住了薩兒。「對不起,讓我好好哭——」
是的,再讓我好好哭一場……
薩兒心底狐疑著,難道,蔣姐過得不快樂嗎?從前,她看她一副強悍的模樣,誰知結了婚,也變得如此脆弱。
「蔣姐,」薩兒小心翼翼道。「以前是你教我要活得快樂的,如今,我希望你也能快快樂樂。」
泵笛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死去活來的,當金雍宇下班回家時,看到的就是這副駭人的景象。
泵笛兩眼紅腫地死瞪著金雍宇。
除了八年前,他收留她的那一夜之外,幻笛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掉過淚。
再坎坷的路,她都撐了下來,一路堅強地走了過來。
「幻笛,你怎麼了?」
他關心地問道。
「是誰欺侮你了?」
「還不都是你——」
泵笛指著金雍宇的鼻子,對他大呼小叫。「你為什麼把我賣給葛震霍?你這忘恩負義的小人……」
「葛震霍欺侮你了嗎?」他無法置信道。「不可能,他不可能對你不好!」
「可惡!」
泵笛火冒三丈。
「你又不是他,怎麼知道他葫蘆里賣什麼藥?」她譏諷道。「你不是防人如防敵,對人一向多猜忌,根本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怎麼這下子才三兩下就被葛震霍收買了!」
「該死!別對我大小聲,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不可能做出對你不好的事——」
金雍宇大聲頂撞回去。
「誰知道?誰相信?天知,地知,你知,就我不知——」幻笛得理不饒人。
「葛震霍全部都告訴我了,你的‘遣散費’大部分是出自他的口袋,你這不是把我賣掉是什麼?你真是惡毒的老板,你不是人。」
他們兩人面對面地叫囂了起來,薩兒站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的。
泵笛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她邊拭去淚水,邊決定不罵個徹底絕不甘心。
「該死的!」
金雍宇為了要讓她閉嘴.干脆完全把真相全盤托出。「那是因為他告訴我︰他愛你!」
「他愛我?」
這一刻,她才止住一張可以罵天罵地的嘴。
「你當然可以質疑我怎麼那麼信任他,隨便就出賣了你,把你交給他。」金雍宇坦承自己或許在做法上有一些缺失。「可是,當我看到他提到你的名字時.臉上綻放的光彩,那是對你毋庸置疑的愛啊。就如同從前你常笑我,說我看薩兒時的表情,就暴露了自己對薩兒的愛——」仙慎重地說著。「所以我相信他是真心愛你的。」
喔!
是的。當一個男人直視一個女人的眼楮時,他是無法說謊、無法隱藏任何事的。可是,她為什麼總是看不清震霍眼底的真相呢?
「那你知道我們從前的事……」
泵笛赧然問道。
「我當然知道。」
金雍宇老老實實道出一切。
「當他來找我時,一見面就根狠地給了我一拳,他說他是來找我算帳的,說我搶皇了地的女人……他整整被我們欺瞞了八年,他帶著誤會生不如死的過了八年,如果不是後來我和薩兒結婚了,他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知道.我們只是單純的朋友跟主雇的關系,他也無法再次得到你。」金雍宇斷然地說著。「那時我就知道,過去拋棄你的男人.現在又回來了。而且他一直是愛你的,對你的愛從來沒有間斷過。所以,我才放心地把你交給他。」
听到此,幻笛豆大的淚珠又一直落了下來。
「不!他根本從來沒有說過愛我,他只是不斷輕視我、嘲笑我,笑我是……」「妓女」兩個字讓地說不出口。
「沒有男人會大費周章去得到一個女人,再把她狠狠地甩掉。」
金雍宇冷靜地分析著。「這中間可能有什麼曲折離奇的事,你必須要自己去尋找真相了。但我可以確定一件事︰他真的是用他整個生命來愛你的!」
薩兒也在一旁加油打氣。「蔣姐,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幸福的。」
幸福!是的,生命里的金錢、權勢和是非,都是過往雲煙,生血里最重要的是愛和幸福,她該要努力追求生命里最重要的原動力。
「謝謝你們。」
她對金雍宇深深地鞠了一個躬。「你永遠是我心中最好的老板!我欠你的種種恩情,只有來世再還了!」
「你只要不隨便罵人,我就阿彌陀佛,不必你報答什麼了。」金雍宇調侃道。
泵笛不好意思地說著︰「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如你們所願,找到真正的幸福。」
「你一定會找到的。」金雍宇不勝唏噓。「時間過得真快,我看著你長大,看著你往上爬,曾幾何時,也看到你終于找到人生的真愛……」
當幻笛離去時,金雍宇把薩兒緊緊地抱在懷里。對他而言,他最大的幸福,就是得到了薩兒。
泵笛漫無目的地走著。
她要去哪呢?她能去哪呢?她想去哪呢?
無數的疑問在腦海中晃動著。她終于找到了答案。
她想回去!
八年來,她一直不敢回到安樂社區.她總是在逃避著自己貧窮的過去。
而她現在應該要有勇氣找回自己失落的東西。
她毫不遲疑地將車子開往安樂社區。
眼前立刻出現了熟悉的一切,她仿佛回到了過去。這里一點沒變,老舊得讓人嫌棄.空氣中總是彌漫著發酸的臭味,讓人作嘔。她將車子停好.一邊沉思,一邊漫步,走到了小鮑園。
她一身光鮮華麗的打粉,立即引來公園里大大小小居民們的注意。
她卻一點也不以為意,坦然地面對他們,釋然地對著他們微笑。
突然間,她大徹大悟了。無論時光如何改變,她一直是屬于這里的。她再也不會以貧窮的出身為恥柔,因為縱使她有成就了,也是一樣不快樂。有了錢居然從來沒能帶給她足夠的安定感。而這里的孩子們,物質雖然貧窮,卻能夠綻放讓她渴求的燦爛笑容,就如同從前震霍如陽光般的笑靨。
除非,她能找尋到自己的幸福。否則,她簡直是白活了。
她坐在和震霍以前偷偷模模幽會的椅子上——這里因為有高大樹蔭和濃密樹葉的遮掩.計他們可以正視葛邸的動向,又可以卿卿我我而不被人發現。
她回想過去,和震霍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對她愛的誓言,他將她捧在手掌心般的溺愛。如此甜蜜的過往啊!她但願那一刻能夠永遠的停住。
驀地,她瞪大了眼楮,是麥雅唐!她居然也來了?
怎麼可能?她揉揉眼楮,再次仔細瞧清楚,那真的是她的背影,只是有些發胖。她何時回去的呢?她來到這里是為了什麼?
此時麥雅唐竟轉過身來了,她若有所思地朝幻笛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命運真是殘酷,老是在捉弄人,她們八年前在這里爭風吃醋的一幕,現在又要再度重演嗎?
泵笛坐在同一張石椅上,而麥雅唐則是神色憔悴地邁步前進。就在剎那間,她們的視線再度交會。
「是你?」
「是你?」
真是太巧了,昔日的情敵竟又踫面了。
可是再也沒有以往針鋒相對的景象,麥雅唐急忙想掉頭走人,而幻笛卻緊緊拉住她的手。
「你……」幻笛的視線往她的肚子看去,立刻不可思議地叫嚷了起來。「你懷孕了?」
仿佛下了十分的勇氣,麥雅唐終于轉頭面對幻笛,僵硬地笑著。「是的,我懷孕了。」
「懷孕是女人的大事,恭喜你了!」幻笛獻上最真誠的祝福。
泵笛眼底的真實不容置疑,這讓麥雅唐有些不知所措。
兩個女人呆呆地不發一語好一會兒,還是幻笛大方拉著麥雅唐坐了下來。「孕婦站太久不好,坐著可以多休息。」
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麥雅唐忍不住問著︰「你好嗎?」還有他,震霍過得好嗎?
誰知幻笛也關心地問著︰「你過得好嗎?」
異口同聲的關懷,讓她們兩人會心一笑。
泵笛首先自嘲。「如果我過得好,就不會落魄地回到這里,回想自己不堪入目的貧窮,及種種過往——」
麥雅唐帶著震驚的口吻道︰「你怎麼可能會過得不好?震霍那麼愛你——」她有些忸怩道。「他對你的深情摯愛,曾讓我嫉妒得直想拿一把刀插在你的心髒上……」
麥雅唐的直言,讓幻笛嚇得倒抽了一口氣。女人家的恩怨情仇,可不是男人可以理解的。
「為什麼連你也這麼說?」幻笛百思不解。「所有的人都說他愛我,可是我就偏偏看不出來,也感受不出來。」
「你知道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嗎?盡避你們怨懟的分手後,這八年來他日日渴望你,他夜夜忍受沒有你的煎熬——那不是一般男人可以忍受的,他可憐地度過了八年!」事過境遷,如今對幻笛坦承自己是手下敗將,麥雅唐竟意外的感到如釋重負。「我試著想取代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是我的努力討好全都白費,在他面前,我可能連替你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他回來台灣後,就拼命找尋接近你的機會。他可以拋下公事不管,拋下我不理,成天就是偷偷地跟蹤你,或許你不知道,他其實一直是在你身邊陪伴你的。」
泵笛終于恍然大捂,怪不得那時她落水,他怎會那般巧合地出現,還拼命地救她。
麥雅唐苦笑著。「一個男人可以為你連命都不要,那不是深愛你的話,會是什麼?
我盡避身為他的正牌未婚妻,他卻連踫我的興趣都沒有,他只覺得我乏味。他從來沒有吻過我——」麥雅唐干脆一股腦兒地全說了出來。「所以那一次我氣沖沖沖到你家,在大門口目睹你們火熱的親吻,才會惱羞成怒地甩你一個耳光,」她很不好意思地承認。「那其實不過是暴忍自己的無能罷了!因為他根本不要我。」
麥雅唐的告白,讓幻笛的心仿佛飛上了雲端。
「我愛了他這麼多年,卻得不到他一點點回饋——我只得死心一走了之。」畢竟這真叫她情何以堪?麥雅唐沮喪的閉上雙眼。
泵笛伸手握締麥雅唐的手。「對于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我替你嚴厲的譴責他——他實在很該死!」
麥雅唐噗哧一笑,沒想到昔日的情敵竟然替她仗義執言,她釋懷道︰「我會回來,是要看看我還眷不眷戀這里。」她愛憐地模模肚子。「為了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我一定要揮別過去。」
「結果呢?」幻笛在意地問著。
麥雅唐雲淡風清地笑著。「重回傷心地,我卻一點也不再留戀,看樣子我真的擺月兌震霍帶給我的痛苦了。我可以再度活得光彩了。」
泵笛衷心為麥雅唐高興。「真是太好了!」她羨慕地看著雅唐微凸的肚子。
「那……孩子的爹?」
麥雅唐挑起眉羞澀道︰「我說出來,你可別笑我!」
泵笛猛搖頭保證,坦白地說道︰「我自己都慘兮兮了,震霍好久沒回家了。」
「啊?」麥雅唐識相地沒有多問,畢竟幻笛比自己幸運多了,起碼震霍是深愛幻笛的,而且幻笛向來堅強。而她就不同了,大小姐的任性脾氣一旦發作,一般人可是無法領教的。而為了孩子,她現在必須要學習忍氣吞聲,努力試著和未來的他溝通相處。
麥雅唐愁雲慘霧地道出了一切。「我受不了你們結婚帶給我的恥辱,就飛到法國去,想重新開始。可是我一直一蹶不振,甚至每天喝葡萄酒解悶,就在那一夜,我竟喝醉……」她越說頭越低下去。「我糊里糊徐,竟然和也喝醉的他共度了一個晚上……不小心就懷孕了。」這個「他」,想必就是麥雅唐未來的老公。「他不準我墮胎,雖然我們絲毫沒有感情基礎,可是為了孩子,我們願意面對事實,一起努力。」
「他有資格做你的丈夫。」幻笛感動道。「我知道你向來潔身自愛,是不可能和男人亂搞的,可是因緣際會卻懷了他的孩子。而你守了震霍這麼多年,最後始終無法得到震霍,而他卻輕易的能因孩子而讓你嫁給他,這就是你和他注定的緣分……」
「不管和他有緣沒緣——」麥雅唐苦中作樂道。「不管如何,我會努力讓自己愛上孩子的爹。」
「你一定會很好的。」幻笛加油打氣。「在我的眼底,你才是很幸運的人,總能如願以償。你一定會過得很幸福。」
「哎!」麥雅唐哀聲嘆氣。「感情的事情,誰也不能勉強誰,不過我徹底知道一件事,就是我們女人要爭氣,活得要比男人更好!」
泵笛大笑出聲。
「祝福你,‘棉花糖’!」
「我也深深祝福你。‘麥雅唐’!」
前嫌盡釋了,她們緊緊地相擁著。
靶謝上蒼讓她們再度相遇,成為知心好友,她們更給予彼此最熱誠的祝福。
泵笛決心要讓震霍親口說出「我愛你」,她要讓他們的生命再次聯結。
而最好的方法,就是住在葛邸。
她提起勇氣在他的手機上留言,請他前來葛邸。
她相信他會來的。因為她突然住了進去,他一定會擔心她,不會撇下她不管的。
于是在黑夜來臨之前,她驅車前往豪邸。
梆邸。
這里荒廢許久了。
畢竟從葛李木和妻子雙雙亡故後,這間豪邸就再也沒人住餅。可是葛震霍仍是固定找清潔人員在白天來打掃,讓葛邸維持現狀,恍若是最溫暖的家一樣。
她在青少年時,曾經妄想成為葛家的少女乃女乃,住進豪華的葛邸,盡情麥受養尊處優的生活。父親蔣生超去世前的「遺言」,讓她更是信誓旦旦一度想奪下葛邸。可是當她富有時,她卻把父親的話當成笑話,撇下不管。如今事過境遷,沒想到葛邸真的有落到她手里的一天。
梆邸縱使裝飾得金碧輝煌,也是空空蕩蕩的毫無人氣。這房子不但大得離譜,也空虛得離譜。客廳中間擺著一架巨大的鋼琴,醒目的鋼琴讓她仿佛看到一個大男孩,陶醉在琴譜里,神游到音樂的世界中。
為了怕空置太久,會有不良分子闖人.用空屋來為非作歹,葛震霍將豪邸的電源都拆除了.所以沒有電力。一旦夜臨大地,這里空洞陰森得仿佛鬼屋一般。
但幻笛並不怕這種陰森森的感覺,她只是不喜歡在黑暗之中。她趕緊先將一根根蠟燭點著,一路逐一擺在客廳和餐廳里,微弱的燭光頓時溫暖了整個室內。她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姜母茶,坐在人造火爐的地毯邊,時間一分一秒就在等待中流逝。
襖邸十分寧靜,稍有一點風吹草動她都會緊張個半死。
就在她的企盼下,她終于听到車庫傳來了馬達的聲音,她的心跳加速了。
他來了!
而且,即將回到她的身邊。
她要他永遠回到她的懷里。
她听到遠方傳來他憤怒的叫罵聲︰「你怎麼突然跑到這里來了?這里沒電,你一個人很危險……」
臘燭微弱虛幻的光線映入了眼簾,讓他仿佛看到八年前她所點燃的仙女棒,那一閃一閃發光、充滿幸福的火花……他漫步到她身邊。
他無處可去,也是無處可躲吧!反正沒電,什麼事都不能做,只得尷尬地坐在離她不遠處。
再見到他,幻笛有著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仍是那麼英俊挺拔,器宇軒昂,意氣風發得讓她驕傲不已——這是屬于她的男人。
她放段,用著軟綿綿的腔調,撒嬌地說著;「這里是我的家,我回到我家不行嗎?」
他別過頭不語,試圖揮去心底對她的極度渴望。多日不見,她更是性感迷人了,這些日子他簡直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想念她的嬌胴,思念她的微笑,讓他每夜都飽受煎熬,難受不已。
「我很想你。」她幽幽地訴說道。「你知道你不在的刁子,我……
「你不可能想我的。」他大聲咆哮地打斷了她的話。
泵笛又火大了。「你為什麼這麼說呢?你為什麼總是認定我既壞又愛錢……」
「難道不是這樣嗎?」他無法隱藏受傷的心。「反正我連葛邸也給你了,你有了錢,根本不會在乎我,我識相的自己先走,以免自取其辱。」
「我為什麼會不要你?」幻笛越說越一肚子火,要算帳大家一起來算。「幾年前,我把女人最珍貴的貞操獻給你,而事後你卻翻臉不認帳。現在你又反咬我是愛錢的女人?」她氣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了。「是你先對不起我的,你還敢怪我!」
「別裝了!」他大吼回去,既然要掀底牌.大家就一起來掀。
「我早看透你無恥下流的賤德行——」
他在胡扯什麼啊!泵笛越听越糊涂。「我、不、是。」她坦白地道出真心。「我當年也可以犧牲自己跟金雍宇上床,可是我沒有。我只有你一個男人,過去是,現在也是,將來更是。」
「少來了!你虛偽的面具再也騙不了我——我終于看清你的真面目了。」終于,他道出那段讓他蝕骨泣血的一幕幕往事。「你可以和我繾綣纏綿,滿口愛我的甜言蜜語,可是下一秒,你可以疾言厲色對著麥雅唐說你只是在嘲笑玩弄我的感情,為錢出賣你自己種種的卑劣陰謀……」
終于,真相大白了。
原來當年他會拋棄她,不告而別……終究是她咎由自取。
「你——偷听我們的談話?」幻笛無力道。
「是的。」他提高了音量。「我很傻吧!被你甩得團團轉,而罪魁禍首就是我的錢。如果我是貧窮的小子,我的自尊也許就不會被你活活踩在腳底下。」他痛苦地閉上眼楮,傳來陣陣壓抑的啜泣聲。
泵笛用雙手捂住了臉,原來在無意中她竟然狠狠地傷害了他,把他傷得體無完膚。
「錯了!你錯得離譜,」淚水沾濕了她的衣襟,她娓娓地道出不堪回首的過往。「那時麥雅唐處處欺侮我,動不動就讓我難堪,甚至要找跪在地上親吻她的鞋子……她總是不斷嘲笑我一貧如洗,我發誓我要報復。那時她得不到你,絕望地跑來與我談判。我知道她在乎你,而你卻不愛她,所以用最惡毒的話來刺激她,自以為這就是報復了。我很傻,是不是?其實那些話沒有一句是真的。真話是,我愛你愛得要死。我好愛好愛你……」
一滴一滴的淚水,代表著她為了愛他,受過了多少愛的苦難。「那年我十七歲,我天真地以為你是我的全部。而今我二十五歲了,我成熟、獨立、自主,可是我仍舊認為你是我全部的世界。」
她可憐兮兮道︰「當年我決心要告別過去的生活,離開了社區,什麼都不帶,什麼都不眷戀,唯一撇不下的就是你送我的口琴……事隔多年後,那支口琴我仍然無法丟棄。在你面前,我是不是很沒用呢?」
「天啊!我們竟被一場誤會深深地折磨了整整八年——」他終于釋放下多年來如千斤重的芥蒂了。
他的喉嚨仿佛哽了一塊大核桃似的,語意困難地說著︰「帶著對你的愛恨糾葛,讓我只敢承認要你的,強逼著自己不準增加對你與日遂增的愛。可惜我徹底失敗了,因為我對你的愛,隨著時光流逝.不減反增。」他倏地跪在妻子面前,乞求諒解。「原諒我,幻笛。其實我對你愛的需求更多。這麼多年來,我始終無法忘記你,我一直深深愛著你——」
「那是我笨。我應該要懂你的心。當你口口聲聲要我時,其實就是愛我。只是你狂妄得不會告訴我,而我也倔強得不肯向你低頭。找很想要有你的孩子,卻拼命地說服自己,只要不懷你的孩子就不會讓自己受傷。」幻笛撫模他胡渣橫生的下巴,不解地問道︰「為什麼我們明明相愛,卻要彼此傷害呢?」
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他拭去她的淚水,柔情似水地說道︰「我從來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我告訴自己,縱使得不到你的愛,就算你只愛我的錢也好,我也要用錢來滿足你想要的一切。」
「現在想想,你愚痴得可以。」幻笛嘟起嘴巴問道。「你的愛讓自己變得很盲目。因為我要的是你的心、你的人,而不是你的錢。對了,你為什麼要將葛邸傍我?」
「那一直是你的‘願望’,不是嗎?」原來震霍真的從頭至尾都沒忘記,他對她所許下的每一句愛的誓言。「當我父母死後,我清查了葛李木名下所有財產的來源,葛邸這塊土地確實來得莫名其妙,連前一筆轉移的地主都模糊不清……所以我相信你爸爸死前的說詞,我現在不過是將土地物歸原主!」
「但是死無對證,你仍舊可以不認帳,可是你卻沒有這麼做,我佩服你的誠實。」她獻上一個熱騰騰的香吻。
「是你的愛讓我誠實。愛才是原動力!」
「不過得到葛邸早已不是我的願望了。我現在的願望是——」她開始敘述一個很美的夢……
她從口袋里取出那一支塵封八年的口琴。「這是我一直割舍不掉對你愛的信物。」
他激動地將口琴棒在手掌心上。「我答應你,一定會圓你的美夢的。」
「其實,‘棉花糖’一點都沒變,我還是從前那個我,」她認清了自己,也開始自我解嘲。「到現在為止,我還是節儉得只有一把梳子,上次梳子掉進馬桶,有潔癖的我不敢拿起來用,害我披頭散發、狼狽地見你……我總是喜歡把自己洗得于干淨淨的,以為那樣就可以拋去貧窮的陰影,現在我才知道,貧窮並不可恥,重要的是自己的心不能貧瘠。」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一直是我心中不變的‘棉花糖’……」
他深情款款地看著她。「你心亂如麻時,總是習慣地將下唇咬得瘀青,這個壞習慣讓我看得好心疼。」他伸出舌頭輕舌忝她的下唇,為她療傷。
「為什麼那麼喜歡叫我‘棉花糖’?」她躲在他懷里輕輕問道。
「在我很小的時候吃過一次棉花糖,從此我就忘不了吃棉花糖那一瞬間幸福的感受。」他眼中漾滿對她深深濃濃的情感。「只要想起‘棉花糖’,那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幸福。」
「我們來做生孩子的事——」他呢喃地說著。
「我好想你的唇、你的柔、你的性感、你的帥氣、你的身材——」她閉上眼楮回憶著。「還有你高超的琴藝。」
「你走了之後,我對人性徹底失望,甚至拋棄了我最愛的音樂。現在為了你,我會重拾對音樂的熱愛,我可以對你彈奏一整晚的愛之樂曲。」她又開啟他對音樂狂熱的靈瑰了。
一整夜,他不斷彈奏,釋放他對她充沛源源不絕的愛……圍繞他們的是無比的溫暖和無限的幸福。
泵笛終于做回了自己——「棉花糖」。
假日的時候,她在安樂社區的公園里擺著小攤子,免費贈送棉花糖給小朋友吃而他則形影不離,緊緊守在她的身邊,用口琴對孩子們吹出一篇篇一曲曲無限希望的樂章。
每當他們對眼相望時,總會相視而笑︰這才是最實在的幸福——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