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那一年,胡蝶兒申請到意大利頂尖的服裝設計職業學校就讀,當她這樣一個東方女孩出現在校園里時,立刻引起了一陣大騷動。因為她那亮麗、清新的美貌,以及傲人出色的表現,實在教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中文、英文、意大利文的听說讀寫都不成問題的她,擁有敏銳的流行觸覺,能精準地捕捉欣賞者的喜好和目光。她簡潔優美的設計稿中所展露出的創意點子和設計,都是上上之作,因此她很快就嶄露頭角,更被師長們喻為服裝設計界的未來天才。她順利地以高分畢業,直接進入服裝設計學院就讀,並且在那里遇見了路琪塔。
蝶兒很有設計的點子,卻無法靜下來好好地「忍耐」做完一件衣服,而路琪塔的作品風格偏保守、了無新意,卻十分擅于裁縫、打樣,可以把版子做得完美無瑕,因此她們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友兼室友,也是合作作業的好伙伴,更在畢業之後一起創業,成為事業拍檔。
她們對彼此無話不談,除了蝶兒不愛提起自己的身世以外。
在學校時,路琪塔有回半開玩笑地對蝶兒說︰「蝶兒,妳怎麼都是一個人?該交個男朋友了吧!敗多又帥又有才氣的學長都在追妳,意大利的男人既熱情又浪漫,妳不好好挑一個的話,將會是妳的損失……」
沒想到蝶兒竟然淡淡地答道︰「我早就有男朋友了!」
「真的?」路琪塔左思右想,還是想不出哪一號幸運人物會是她的男朋友。
「對啊!妳看,這就是他送我的戒指!」蝶兒把戒指show給她看,那是當路琪塔認識蝶兒時,蝶兒就一直戴在手上不曾離身的小鑽戒。
「這是……所以妳早就有男朋友了?」路琪塔一臉大驚小敝。
「是啊!」蝶兒甜滋滋地笑著。
餅了幾個月,蝶兒二十歲了,那年的暑假結束,她們各自從家鄉回來後,蝶兒喜上眉梢地對路琪塔宣布訂婚的消息。當時,校園里那些追她的一拖拉庫仰慕者都心碎了,而當她二十二歲放完寒假回來時,蝶兒更大聲宣布自己已經結婚的消息。
往後的日子,她們一起創業,也選在威尼斯落地而居,可是路琪塔從來沒見過蝶兒嘴里的「他」。
「他」……究竟是誰?
連一張照片都沒有,「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可以擄獲蝶兒的芳心?
這麼多年下來,路琪塔敢發誓自己跟蝶兒的關系比任何人都還要親密,但她卻從沒見過蝶兒的「丈夫」。有一陣子,她還疑神疑鬼,懷疑蝶兒掛在嘴上的丈夫其實根本是鬼魂,但她隨即又笑自己神經兮兮想太多了。不過每隔一陣子,蝶兒就會說要跟丈夫一起去度假旅行……就像這次,蝶兒日夜不停地趕工,就是為了和丈夫一起慶祝結婚紀念日。
其實多年來,路琪塔對蝶兒的婚姻一直很好奇,心里頭的疑惑也越來越大。畢竟蝶兒的言行舉止真的有很多矛盾點,比如她的丈夫為什麼從來沒打過電話給她?既然結婚了,為什麼能忍受長期兩地相思?可是,蝶兒每次一說起丈夫那副甜蜜的模樣,又讓她不忍心提出這些質疑。
種種不尋常的跡象,讓路琪塔如墜入五里雲霧之中,盡避如此,她仍決定要當蝶兒最好的朋友,永遠站在蝶兒這一邊。
來這里旅游,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了。
必島──就是把自己「關」在「島」上,就像此刻她的心境。
「他」曾經對她承諾──因為她喜歡島嶼,所以他要帶她玩遍世界上每一座島。而如今她所能做的,就是帶著他的承諾,每一年到不同的島佑諶假。她假裝自己結婚了,欺騙周圍每個認識她的人,事實上,每年她都是自己一個人孤獨地站在島上。
必島是座位于大洋洲的美麗島嶼,是馬里亞納群島中位置最南端且面積最大的。島上沙灘處處,氣候溫和,幾乎每逃詡是艷陽高照。海域相當平靜,海水總是呈現一片湛藍清澈,幾乎只要把頭浸入海面下,就可以看到熱帶魚在水中的曼妙舞姿;魚類的數量與種類相當多,色彩豐富而美麗,是一圓與魚同游的夢想之地。
放眼望去,情侶、夫妻成雙成對,不是在白色沙灘上散步,就是盡情地在碧藍的大海中潛水,享受與大自然完全結合的真正解放,只有她形單影只。
蝶兒走到沙灘最偏僻的地帶,這一段海岸線只見幾間零星的小木屋和兩、三間中型旅館,附近除了流動小販外沒有任何商店和餐廳,美麗的椰子樹後面是一片稀疏的防風林。寧靜是這里最大的特色,只有偶爾幾艘小漁船經過,劃破沉靜的空氣。
她什麼都沒做,只靜靜地坐著,渴了,就隨意向攤販買杯咖啡,濃濃的咖啡香像水面的漣漪,一波波地漾開,她不自覺地陷入出神的狀態,往昔所有悲歡離合的情景,漸漸地回升出她的腦海。
蝶兒自創的品牌「Poppy」翻譯成中文就是罌粟花,她自認是罌粟花的翻版,罌粟花雖美,卻擁有罪惡的果實。
美麗與危險共存,就像她一樣,她是個充滿罪惡的女人……
蝶兒十六歲時,從居住多年的紐西蘭飛回了台灣。
那時候,她也是單獨一個人。
似乎一直都是這樣,打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就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爸爸呢?媽媽說在她還沒出生的時候,爸爸就過世了。媽媽一直都很忙,為了要賺錢養她、養整個家。其實蝶兒的母親胡笙是華人界頗有名氣的服裝設計師,和唯一的女兒隱居在紐西蘭,靠設計中國旗袍服飾過活。
蝶兒從小就很獨立,從來不會吵鬧,念幼兒園時就開始幫忙做家事,當胡笙廢寢忘食地工作時,她還會提醒媽媽吃飯,甚至還會煮宵夜給媽媽吃。胡笙盡避工作很忙碌,但仍是每晚會抽空陪女兒上床睡覺,說故事給她听。
母女兩個相互扶持、照顧,無話不談。蝶兒十六歲時,胡笙卻發現自己得了癌癥,而且已經是末期。臨終前,她並不擔心女兒的未來,這麼多年來的教育,她相信蝶兒會把自己照顧得很好。而且,她早就規劃好蝶兒的未來,從小就替蝶兒補習意大利文,省吃儉用地存下每一分錢,教蝶兒畫畫,認識顏色、不同布料的差異,還替蝶兒申請好意大利的服裝設計職業學校,她希望女兒能繼承衣缽,成為比自己更出色的華人設計師。
而蝶兒也真如母親所認定的,是一個才華洋溢的女孩兒!
從小她的表現就很杰出,心思細密而專注,做起事來都認真以赴,對事物的思考深入而踏實,但她的心又是那麼柔軟、敏銳,也容易受傷,然而她自我療傷的能力又是那麼強,她向來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母親深知蝶兒的本性是個很溫柔的女孩,「溫柔」可以讓她輕易達成任何目標,拿到她想要的,往後她更可以利用這份溫柔,成為她人生中無往不利的利器。
苞笙臨終前對蝶兒說︰「我可以去找妳爸爸了!其實妳爸爸死後,如果不是因為妳,我也不想活了,蝶兒,妳是我活下去的力量……」
終于,媽媽把藏在心底十六年的秘密告訴了女兒,蝶兒頓然領悟,原來母親為了她忍辱負重、委曲求全,強顏歡笑地過了十六年,她實在很替母親所受的苦覺得不值……
辦完了喪事,蝶兒花了很多時間上網查「那人」的資料。
不愧是台灣頗有知名度的企業家,她在網站上以他的名字搜尋,一下就列出好幾千筆關于他的新聞,藉由一點「技巧」,她甚至也進入台灣地政網站,找到他的戶籍地址,還有他家的成員,然後,她便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台灣的土地。
她必須要回台灣一趟,因為她要親眼目睹,當年那個不放過她母親的男人,陷害她父親的男人,現在到底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畢竟過了十七年了,是該由她來對「他」做個了斷了!
九年前──
台灣,陽明山。
下了公車,遠山綠林、藍天白雲盡入眼簾,商店和住宅依山傍水而建,蝶兒沿著馬路漫步,不知不覺已經走在山坡道路上。遠方紅磚白牆的花園洋宅矗立在半山腰,只要朝著山的方向去,不多久就能從林蔭山徑進入。
「好熱!」好悶熱的台北盆地啊!一點也感受不到任何涼風。
蝶兒沿路尋找路標,朝著住址的方向前進。
懊不容易走進巷子里,才感到清涼許多,家家戶戶的牆邊全種植五顏六色的花兒,粉紫的牽牛花、桃紅色的九重葛、大鄧伯花的曼妙風情,把整條巷子襯托得更加詩情畫意。
蝶兒的視線只顧著追逐花的倩影,卻忽略了已經烏雲密布的上空。
敗快地,豆大的雨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傾盆而下。
「糟糕!下大雨了!」
沒有帶傘的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沖到眼前宅邸的門口躲雨,她渾身濕漉漉的,連布鞋也濕透了,只能眼巴巴望著天空,祈求這場雷陣雨趕快停歇。
餅了好一會兒,雨勢始終沒有要減緩的意思,蝶兒只好認命地收回目光,無聊地瞧瞧所站之處,沒想到仔細一看,大理石門牌上雕刻著的正是中規中矩的「凌邸」兩個字!
她錯愕地瞪大眼楮。
怎麼這麼巧?她竟然就站在要找的房子門前!
那麼,下一步她該怎麼走呢?
大雨一直下個不停,她開始感覺到寒意,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此時,一台亮眼的紅色跑車安靜而快速地駛近,停在凌邸大門旁邊的車庫前。
凌宇風駕著愛車遠遠駛來,一眼就瞧見了站在大門口前手足無措的可人兒。
說也奇怪,他向來是個冷漠孤僻的人,此刻卻升起無法自拔的同情心,光看到蝶兒站在那里淋雨,竟然就莫名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按下車窗,無視于雨滴斜打進寶貝愛車,淡淡地問道──
「妳……找誰?」
「喔不,我沒有找誰,我是自己來玩,卻踫到下雨,只好在這里躲一會兒……」真倒霉!竟然讓眼前這個大酷哥見到她最落魄潦倒的模樣。
他點點頭,關上車窗,激活車庫鐵門,直到他把車開進去,蝶兒才恍然大悟──
原來大酷哥也是這家的人啊!那他該不會是……
沒幾秒,蝶兒背後的大門竟然開了,她回頭,剛剛那個大男孩也正冷淡地盯著淋成落湯雞的她。
沉默了一會兒,他開口──
「這是我家度假的別墅,我叫凌宇風,妳這樣繼續淋雨也不是辦法,感冒了怎麼辦?請進吧!」
「你……」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妳不用擔心妳的人身安全,因為第一,我對女人很沒興趣,我同學都取笑我是冷感少爺。如果妳還是不放心,那還有第二點,這棟房子的安全警戒設備相當靈敏,處處都有與警方實時聯機的監控錄像,以防有不良份子闖入,另外還有兩個菲佣,她們奉命監視我,因為我老爸很不信任我這個兒子,想充分掌握我的一言一行。」
他的幽默方式有點酷,又實在有些怪,蝶兒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當然會進去,這不就是她的絕佳機會嗎?
原本她來台灣就是要找機會混進凌家,只是苦無對策,如今天外飛來好運,竟讓她一下子就見到了凌宇風。
她調查過,凌宇風就是凌夏遠的兒子,沒想到她第一個踫到的凌家人竟是他。
蝶兒佯裝一臉膽怯地走進鏤花鐵門。
里頭有著如她臆測般的大花園,純中國庭園風格,有亭子、假山流水,以及幽曲的小徑和繁茂的花木,池子里浮著盛開的蓮花。
他們一進門,凌宇風便喚來菲佣交代道︰「蘇菲,我有客人,去準備一些食物和毛巾。」
然後他轉頭對蝶兒說︰「妳可以先使用那邊的浴室梳洗一下,我先上樓整理東西,三十分鐘後再下來。」他撇下她,自顧自地上樓去了,此時蝶兒注意到他手上提著大行李。
蝶兒動作很快,她換上行李箱中的寬松南洋風衣服,接著再把濕透的衣物拿給菲佣清洗,她稍微整理儀容,用吹風機吹干頭發後走到客廳,發現桌上已經擺著一壺姜母茶,還有一些小點心。
凌宇風還沒下樓,蝶兒把握機會細細觀察里面的一切,這棟宅子外觀是北歐式建築,里面的布置卻是中國風,百鳥朝鳳圖高懸在牆壁上,精致的清代家具是以白玉石雕刻而成,茶幾上還放著景德鎮的花瓶,上面繪著牡丹的艷麗容顏。這棟宅子處處散發出富貴的氣味,但不是蝶兒的喜好。
打量完一圈,她正好听到腳步聲,抬頭一看,果然是凌宇風下樓來了。
他依舊是那冷淡的一號表情。「妳好了。」
「嗯!」她落落大方地點頭。
凌宇風在她面前坐下,直截了當地問道︰「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胡蝶兒,從小住在紐西蘭,這是第一次來台灣玩……」她簡單的自我介紹。
苞蝶兒?「蝴蝶」兒?這名字真有趣。她很喜歡蝴蝶嗎?還是有著什麼深意呢?畢竟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因此他沒多問。
「我今天剛好從學校宿舍打包行李回來過暑假,沒想到就在門口撿到妳。」他模模自己的頭發,敏銳的蝶兒發現他其實頗不自在的,借著模頭這動作來遮掩自己赧然的一面,看樣子,他還真是稚氣未月兌的大男孩呢!
憑良心講,凌宇風長得真帥,是屬于陽剛的英俊。他的輪廓很深,有濃密而整齊的眉毛,深邃的眼楮,堅毅的下巴和寬廣的額頭。他的頭發很濃密,皮膚很平滑,眼楮很亮,炯然有神,像劍一樣犀利。
「妳一個人來玩,真的很有勇氣。妳的父母能放得下心,證明妳是個不讓父母擔憂的孩子。」他難得的贊美女孩子。
「這在國外是很普遍的事啊!敗多年輕人小小年紀就周游列國了。」蝶兒習以為常地回答。「這真的沒什麼。」
「噢。」他點點頭。向來都習慣獨自行動的他,首次踫到如此開朗又有腦袋的女孩子,不禁對她又多了幾分好感。他望著外面逐漸暗去的天色問道︰「那妳晚上住哪里?」
「不曉得,可能找家便宜的旅館吧!」她一臉無助的模樣。
「我看這樣吧!」他也頗錯愕自己的決定,彷佛就在那一瞬間,自然而然地月兌口而出,再也收不回來了。「妳就住在這里吧,直到妳回紐西蘭。」他私心企盼她能留下來,好讓他多認識她一點。
「什麼?」她驚訝地杏眼圓睜。
「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赧紅的面頰透露出他的忐忑不安。「我只是想多多認識妳,我相信我的同學也是。」他趕緊胡亂掰起要她留下的理由。
「你的同學?」
「是這樣的……」他頓了頓,解釋著︰「這是我家的度假別墅,而我爸爸長年在外經商,很少回台灣,我這次放假會回來這里住是有原因的,因為周末我的一些朋友要來這里開狂歡舞會,慶祝我的生日……」
「你的生日?」
「這樣子好象越解釋越模糊。」他咒罵自己怎麼這麼不擅言辭,然後才又說道︰「我的生日舞會不是重點,是我那些死黨都成雙成對,除了一個叫阿新的男生。他們都很喜歡交朋友,所以我想介紹妳讓他們認識,就是這樣……」
她沉默不語。
「會很糟糕嗎?」他再一次責備自己口拙,虧他還是全校辯論比賽的冠軍,面對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孩,卻全亂了手腳。「我的要求,會讓妳很難堪嗎?」
她搖搖頭。「可是我要付多少食宿費用給你呢?我沒什麼錢……」
「當然由我全部包辦啊!連三餐也由我全權負責!」
「太好了!我正愁沒有時間去找民宿呢!」她欣喜道︰「好,我住下來。」
「太棒了!」他月兌口說出,隨即發現自己過度泄漏情緒,連忙冷靜下來。「我叫佣人準備晚餐!」
他帶她到樓上的客房,蝶兒並不怎麼喜歡里面的裝潢,這個房間有著錢能買到的最好一切,漂亮得像是雜志上的展示屋,席夢思大床、貴重的梳妝台,還有獨立的衛浴設備。
「還可以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還好,只是有點成熟。」這是客氣的說法,事實上她最討厭這種財大氣粗的裝潢風格了。
「我了解。」她一定還是個愛作夢的小女孩。「我的房間就在隔壁,有事找我。」他對她揮揮手。「七點用晚餐,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她帶上門。
長廊上,夕陽迤邐出一道深思的影子,凌宇風一動也不動地站著。
他怎麼會留下她呢?
他很少主動和異性接觸,學校里追他的學妹有如過江之鯽,他都相應不理,除了死去的媽媽,他從不讓任何人觸及心扉,現在卻因為她……
為什麼呢?
說不出原因,但她讓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雖然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卻覺得好象早就見過她了,彷佛早就知道她的長相,並習慣跟她在一起,所以執意留下陌生人。
就只是因為這樣嗎?也許吧!
這一頓飯局的氣氛非常和諧。
沒想到他們在頗多方面都如此契合,例如︰他們都愛好旅行,一講起旅行,話匣子頓時就打開了,兩人都口沫橫飛,侃侃而談。
這是凌宇風第一次不討厭跟女孩子聊天,第一次覺得跟女孩子聊天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蝶兒的見聞很廣,她告訴他關于紐西蘭的風土民情,這個人口不到四百萬的國家有著遺世獨立的壯麗山水,以及友善又帶著瘋狂靈感的居民……
他听得津津有味,也告訴她自己在上海、北京、紐約、舊金山、東京等城市的經歷,他博學多聞的談吐令她十分向往。
在進一步的自我介紹後,他們更深入地了解對方。凌宇風今年二十二歲,剛從大學畢業,九月要到美國留學。面對只有十六歲的她,他感覺好象多了一個妹妹般的親近。
他也驚訝于自己的多話,這和平常的自己不一樣。
這頓飯直到很晚才結束,蝶兒一回到客房,疲憊的她很快就入眠。但到了深夜時分,沉睡中的蝶兒突然醒來,恍惚中听到隔壁房間傳來的咆哮聲──
「你不回來就算了,你以為我稀氨你嗎?」凌宇風大吼著。「反正你眼底只有你那些情婦……從頭到尾就沒有媽媽,也沒有我這個兒子的存在!」
蝶兒隨即听到「砰!」的一聲,應該是電話被摔掉了。
凌宇風說他的父親凌夏遠人在國外,以時差來說,半夜跟他爸爸通電話是很正常的,不過,听他說話的語氣和態度,顯然兩人的父子關系糟透了。
听凌宇風的語氣,凌夏遠在外面有很多女人……這種花心的男人,絕不能輕饒,只是該怎麼給予嚴厲的處罰呢?
美麗的粉女敕唇瓣露出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冷笑。
一開始,她只想到台灣來「看看」凌夏遠,看他過得好不好。如果過得不好,她相信這就是中國人所說的冥冥之中的報應,但她沒料到凌夏遠的生活過得是該死的好,別墅、富裕、女人抱不完,還有個高大英挺優秀的兒子……這還有天理嗎?
她當場就決定要由自己來當那個賞罰分明的判官,她要凌夏遠贖罪!
只是,她沒料到會先遇上凌夏遠的兒子凌宇風,她對他……她的目光不由得變得深沉,秀眉微皺。
盡避他們才剛認識,她卻有著不太好的預感。
凌宇風太特別、太好,也太獨一無二了,那份過人的氣質……對她來說,似乎不是好事。
她的年紀雖小,但也明白愛情沒什麼道理,發生就發生了,要去控制自己的心和滿懷的情愫,根本就不可能。
但是,她不能有任何不忍之心,更不能愛上仇人的兒子!
她的目標是為了整垮凌夏遠,凌宇風只是她利用的棋子而已,她要先讓凌宇風愛上她,藉由他來認識他父親,再去勾引他的父親,她要成為這對父子的寵兒,離間他們父子的感情,制雜讜立和沖突,然後再揭發真相,隨後一走了之,讓他們父子悔恨痛苦一輩子……
她很清楚女人所擁有的武器,女人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動物,可以讓男人為她們生、為她們死,她不是不清楚自己的魅力,只要她願意,任何男人都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只是,在這個復仇計劃里,她千千萬萬絕不能愛上凌宇風!
蝶兒再度閉上眼楮,努力地思忖下一步該怎麼做。